欧文在一旁喝水,说言溯心里的计时和闹钟丝毫不差时,甄爱诧异地伸着脖子看:“反正都是要吃的么,不用那么精准也可以。”

言溯根本不理她。

欧文杵杵甄爱的手,道:“看见没,他竟然还分析别人有控制欲。”

言溯:“这不是控制。做菜是一门科学,横切面,纵切面,食材大小比例,火候,食物顺序,控制时间,每一项指数都会影响最终结果。就像是做化学实验一样。”

鸦雀无声。不对,三只乌鸦从甄爱头顶飞过。

她想了好几秒,才犹犹豫豫地“哦~~~”一声,表示她听懂了。

菜端上来,甄爱傻了眼。松仁绿豆摆成麦田怪圈,甜玉米是梵高的向日葵,虾仁果蔬是玛雅金字塔,芥末三文鱼是小长城,青椒牛肉是杨辉三角。

甄爱咽了咽嗓子:“你做成这样是给人吃的?”

她的重点在于——是给人“吃”而非“看”的。

可言溯的理解——是给“人”吃的。

所以,他莫名其妙:“你为什么要质疑自己身为‘人’的属性?”

甄爱:“……”

甄爱开动,尝了一口,称赞:“言溯,你要是不破译密码了,可以去做厨师。”

这样的赞美不会让言溯有半点反应。

“你还真容易被收买。”他鄙视她,“如果擅长什么就要做相关的职业,我有一百条命都不够活。”

“为什么?”

“赌徒盗墓者神偷厨师西点师钢琴师小提琴师围棋手国际象棋手……我不会累死吗?”

他只是陈述事实,却不妨碍欧文听着很想扁他:“闭嘴!”

甄爱:“赌徒?你心算很厉害?有没有砸过拉斯维加斯的赌场?”

言溯脸色略灰:“我说了那么多,你就听到这一个。……还是我最鄙视的一个。”

他不开心地低头吃饭,甄爱想挽回:“那你为什么选择密码逻辑和行为分析?”

言溯不理。

甄爱追问:“为什么啊?”

“因为智商太高,不想暴殄天物。”

甄爱彻底闭嘴。

欧文:“AI,你不喜欢吃三文鱼?”

“不是啊。”

“那你怎么一片没吃?S.A.切的很好。”说到这儿,欧文忍不住笑,“他真的计算过不同厚度的三文鱼入味速度,还有酱油芥末的比例。”

言溯迅速地说:“喜欢吃鱼的人聪明;不喜欢吃鱼的人笨。”

“……”甄爱也较劲了,“生的三文鱼可能携有沙门氏菌,肠炎弧菌等多种细菌;还会携带很多寄生虫和线虫。”

一群乌鸦从餐桌上空飞过。

欧文的刀叉掉进盘子里,一脸悲痛地趴倒在餐桌上,闷声闷气地控诉:“Ai,如果你也这样,我真的会疯的。”

甄爱笑笑,“啊,我只是说着玩玩,三文鱼还是很好吃的。”

晚饭后,欧文独自去山林散步;言溯在图书室看书;甄爱则跟着Marie去看房间。

二楼是古典的欧式城堡风格,羊绒地毯石壁挂画,繁繁复复的幽静长廊,要是没有女佣带领,绝对会迷路。

她的房间在言溯隔壁,室内装饰简单干净,没半点儿冗繁。

Marie帮她铺床,边拾掇边自言自语说言溯骨头不好,所以家里的床都是硬板的,还嘀嘀咕咕说什么:“他是个奇迹。”

甄爱没懂,也没问,收拾好了和Marie一起下去。

去到图书室,言溯双目微阖坐在轮椅里,修长的双腿交叠着搭在钢琴凳上。不知是在小憩,还是在思考。许是闭上了那双洞悉人心的眼睛,此刻的他看上去异常清润,甚至有些柔弱。

钢琴和书架间拉了几条长长的线,夹着一排排现场照片和记录纸。

“在想证词的事?”甄爱没地方坐,靠着钢琴。

言溯睁开眼睛,见她立着,把双腿往这边挪了一点儿。甄爱看着钢琴凳上缓缓消散的一个脚后跟印子,心里怪怪的,在他脚边坐下。

“不是。”他垂眸,不知在想什么,抬眸时已恢复一贯的清明,“知道为什么这四人的回答都类似吗?”

甄爱不答,她知道这种时刻他宁愿自说自话。

“因为最模糊的回答就是最安全的。每个人都有想隐瞒的事,却又想知道自己隐瞒的事警方知不知道。”

甄爱轻咬唇角,黑漆漆的眼睛在灯光下眸光流转:“但你想说这种小案子根本难不倒你,是不是?”

“是。”

“人的交流中,75%是非语言的。即使他们口语表达25%的谎话,我也能看到75%的真实。”言溯抬手往钢琴键上划过,一串清幽的音符,“真遗憾,他们碰上了我。”

这样傲慢自负的话,由他一说,变得格外的真实。今天访问证人时,她已瞥见他脑子里的闪光。

甄爱抿唇,因为他,她参与到了外面陌生而新奇的世界,她忐忑而无措,却开心而期待。但表面上没她仍是风波淡淡,抬眸直直盯着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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