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右下角的甄爱惊讶地转身,那个叫安琪的女生浑身血淋,在爆炸瞬间冲击波的作用下,扑到她身上。

看上去,就像她保护了甄爱……

言溯走出去时,甄爱乖乖坐在原来的位置,一动不动,只是执拗地一下一下狠狠搓着手。

他坐在她身边,脸色不太晴朗,声音却很轻,“怎么了?”

她吓了一跳,尴尬地再不动了,好半天才说:“还有味道。”

言溯知道她说的是血腥味,可不知该怎么安慰。

甄爱看上去也并不需要,她似乎在想别的事,盯着自己的手指,沉默很久,才说:“你早就看出我的身份了吧?”

言溯不会撒谎,点头:“第一面就看出来了。”

“我早该想到。”甄爱弯弯唇角,望天。

言溯也望望天。

又过了好久,甄爱静静地说:“我的第四任特工叫哈维,阿拉巴马州的。他说,阿拉巴马州的名字来源于印第安语,意思是:我为你披荆斩棘。他说阿拉巴马男人的血液里住着战士的魂。他的名字哈维意思也是战士。他是战士中的战士。”

我为你披荆斩棘;

为保护你,奋战到底。

“每次回家,他都会先把室内检查一遍。那天他踩到重力感应的时间炸弹,还有一分钟爆炸。我知道,重力时间炸弹一旦撤去压力之后,时间就会成倍地加速。他说松脚之后一分钟或许会缩短成十几秒。他说:123,我们头也不回,一起跑……”

甄爱低下头,轻轻笑出一声,“啊……我真傻。”

言溯默然不语,想象得到当时的情况,那位战士一定是看着她跑出了安全的距离,才松开脚的。

相比两人一起的十几秒,他宁愿给她一分钟,而只给自己几秒。

“跑出很远后,我踩到一截脏兮兮的手……他是个很爱干净的帅小伙儿……我冲回去,就像今天这样,摁着他胸口的伤。可他却说:Run, Kim, please, Run!”

那时,她的名字叫Kim。

甄爱望着走廊顶上的日光灯,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言溯眼瞳幽深,看不出任何情绪,下颌的弧线紧紧绷着。

他知道,这只是她黑暗过往的冰山一角。

良久,他突然扭头看她,定定地说:“甄爱,看着我。”

甄爱回头迎视他浅茶色的眼眸,不明所以。

他沉声道:“毫无疑问,你是我见过的最坚强最善良的女孩。”

甄爱怔忡地睁大眼睛,不管是对她还是对他,这都必然是一个相当高的评价。

她怀疑言溯是不是想安慰他,可言溯却十分确定。

经过那么多常人无法想象的悲剧,她还能坚守自己的底线和专业,从不为自己的遭遇悲春怀秋,却能为同胞的苦痛而落泪。

“我想,今天,我看到了你的心。”他毫不吝啬地夸赞,“很干净,很美丽,我很开心。”

言溯微微一笑:“不,我应该说,我为你骄傲。”

就是这么无厘头又毫不成章法的赞美让甄爱心里升起大片的暖意。

他果然不会安慰人,可他的赞许和认同已经让她心情豁然开朗,再次充满斗志。

既然他真心实意地夸奖,她便当之无愧地收下。

她丝毫不脸红,还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表示感谢。

她的笑真诚又单纯,带着一点儿不太习惯的青涩,他微微怔住,一瞬间心里莫名其妙地想,啊,是啊,欧文说的没错,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他有点儿窘,收回目光,又问:“这些经历,你和别人说过吗?”

甄爱摇摇头:“我不被允许看心理医生。而且,我也不需要。我自己能处理好。”

“我也相信你能处理好。”他点头表示支持。与此同时,心里莫名有种奇异的优越感,半晌后,又为这种优越感鄙视自己。

“对不起。”他双拳紧握,摁在腿上,“我以后不会再说那些话。”

甄爱不解:“你说什么了?”

“那些让你看医生的话。”说完,他神色转阴,眯着眼,“原来我说的话这么让你记不住。”

甄爱感觉他又被自己逆了毛,赶紧顺顺:“我觉得那些话是你的关心,只是你关心的方式比较奇特。”

“谁关心你了?我是分析问题解决问题。”话这么说,脸上却有一丝尴尬的微红。

“哦,这样。”甄爱不无失望,悻悻地扭头回去看墙壁。

言溯见她这样,不觉拧了浓浓的眉毛,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又默了半天,探手进她背后的帽子里,摸索了一下。

甄爱一愣,赶紧回身,却见他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样彩色的东西:“你会变魔术?这是海螺?”

“这叫鹦鹉螺。”言溯刚准备详细解释鹦鹉螺的来源演化什么的,但唯一的听众没听,而是捣鼓着小螺,好奇地摇啊摇:“真好看。”

言溯默默地闭了嘴。

“难怪叫鹦鹉螺,它像鹦鹉一样色彩缤纷呢。”

言溯忍了忍,最终还是决定纠正她的错误:“大自然的358种鹦鹉里,很多都没有色彩缤纷的颜色。比如非洲灰鹦鹉,一身的灰毛,特别难看……”

“你刚才是怎么变出来的?”甄爱故意不听。

言溯黑了脸:“我说了我不是变戏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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