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意咧嘴笑:“不,来买东西。”

老板的表情微妙,虽然干这行,但仍对“性”戴着有色眼镜。

甄意一点儿不羞:“反正都要用么,让大超市赚钱,不如支持零售小商贩。”

老板喜笑颜开:“要点儿什么?”

甄意神秘兮兮往外看了一眼,弯腰凑近老板,小声说:“唐羽前几天买的那个,她说很好用,推荐给我。”

老板蹙眉,不说话。甄意盯着他的表情,渐渐灰心。或许这家店和之前无数家一样,会说:“是打官司那个唐裳的妹妹吗?她从不来我们这儿。”而她会立刻改口:“唐宇,一个男的。”人家更不认识,她便铩羽而归。

但,回忆几秒后,老板小声:“你等等,我去拿。”

甄意顿时满血复活,等东西到手,她看到上边的标签,心都差点儿跳出来。天助我也!

老板往店外望,看见笔直立在路边的言格,好奇:“甄律师的男朋友?”

甄意转转眼珠,用一种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伤感表情摇了摇头。

老板自以为知晓内幕,奉承:“甄律师这么漂亮,想俘获男人的心,完全不需要这个。”

甄意想起言格对她的视而不见,坏点子又来了。她挺胸昂头,狡黠又傲然地一笑:“我是很美,但他阳痿。”

甄意再次来到Ecstasy。这一片到了白天非常荒凉破败。夜里灿烂的建筑物没了夜里霓虹的彩光,像是被拆掉血肉,只剩枯旧的或钢筋或塑料的骨头。

街上冷冷清清,一个人也没有。里边黑黢黢的,开灯也阴冷。

甄意穿着会所的员工服,一路上,寥寥几个为晚上开业做准备的服务员都没注意。甄意摸索一圈,找到行政办公室,正是下午,没人值班。

她翻箱倒柜。既然推理和实验一样,她就要来找最客观的证据。来之前,她用她的分析说服了司瑰。此刻,司瑰在街区外等着。

很快甄意找到了想要的,正认真翻看,身后传来索磊的声音:“你在这儿干什么?”

甄意没理,飞速翻阅拍照。

“我说话你没听到吗?不在前边清点货物,在这儿偷懒!”

甄意转过身去。索磊愣了:“是你……怎么穿着我们店的工作服?”

“做个实验。”甄意说,“Ecstasy常有临时酒水促销员,所以员工看见穿工作服的陌生人也不会注意。”

他没上次客气:“甄律师,你这么做很不恰当。”

“我有事情想再次请教,能喝杯酒再说吗?”甄意提议,她手机藏在背后,另一端连着司瑰的录音器。没有证据,只能套话逼迫嫌疑人认罪。

店长并没怀疑,转身带她去内厅的吧台。

没开几盏灯,吧里阴森森的。甄意坐上高脚凳,偷偷看一眼手机,刚才拍的资料已经发出。抬起头,店长在混酒。身后桌椅昏暗,甄意漫不经心地问:“在酒吧里给别人的酒下药,成功率多大?”

索磊正往酒里混合碎冰,头也不抬:“看对方的防备心。”

“有道理。”她点头,“要是林子翼,酒吧里遇到的女子给他下药,有点难。”

他没理,剧烈摇晃着调酒杯。

“不过,要是酒保给他的酒本身就不对劲,那几率就大了……”

“你想说什么?”他抬眸。

“你应该清楚。”甄意直视他,隔着一束蓝色的圆筒吊灯光,她身后是无边的黑暗,只有她的脸格外白皙,轮廓分明,“我看过你们的登记表和签到簿,每个卖酒的临时工会待至少三天,但案发那天的卖酒妹只在当天出现过。身份证号码是……”

“她干得不好,做一天就走了,有问题吗?”他不慌不忙,把调好的酒倒进鸡尾酒杯,一层一层,姹紫嫣红,“血色玛丽。”

“听上去很巧,会不会更巧的是,临时工档案里唯独缺她的身份证复印件。或者警方去查这个身份证号,要么不存在,要么不对应?”

索磊把杯子推到她面前,蓝色灯光下,透明的酒水变成紫色的渐进:“是我们工作疏忽,以后会规正的。”

“有没有可能,那天在酒吧穿着工作服没有引起任何客人注意,也没‘出现’在摄像头里的人是唐羽。”甄意揪着酒杯中的樱桃梗把玩,“啊,如果是你的女朋友唐羽,那就不能说是疏忽了,而是……蓄意。”

酒吧里很安静,只有他们两人。

一束圆锥的灯光从她头顶打下去,衬得睫毛格外长,投了一片阴影在她眼瞳,幽深得比她身后的黑色还深。他盯着她看了半晌:“你想象力不错。”

“是吗?”甄意握着手机,“我倒认为虽然店员不会注意唐羽,但如果警察拿着她的照片过来,说她是唐裳的妹妹,到时你能确保员工们没一个对她有印象?”

他始终扑克脸:“你到底想说什么?”

“想说的很多啊。有件事我很奇怪:一个娱乐场所的案发房间,闲杂人等的指纹鞋印皮屑和毛发一点儿都没有。是服务人员业务做得好,打扫得干净?”

“我们的清洁人员非常专业。”他道。

“如果让痕检员搜其他的房间,也会这么干净?”甄意晃着酒杯,透明的液体在灯光不同的角度下,颜色变幻。店长没有立刻反驳。

甄意心知肚明:“索磊,案发房间的清洁弄到这种程度,很可能地毯什么的都换掉了。没有内部人员的帮助能做到?”

吧台对面的男人无所谓地笑笑,拿抹布擦调酒用具:“房间的装饰配备旧了,换全新的。”

“哦,房间新置换的东西有购买记录和进货单吗?换了一整套,这么大的工作量,是哪些员工参与的?”甄意问。

他不回答,手顿了一下。这律师的问题滴水不漏!

甄意:“凶器也很奇怪不是吗?”

“哪里奇怪?”

“这不是冲动杀人,而是蓄谋。计划杀人却不准备凶器,把杀人的成功率押在酒吧的配备水果刀上?杀手好粗心,还是他知道案发现场一定有可供杀人的工具。”

店长沉默,用干布把玻璃杯擦得没一点水滴:“看来,不要小看律师。”

“是不要小看我。”她问,“你承认我说的都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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