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瑰直起身,哭得泣不成声。卞谦紧紧搂着她。他抬头看向甄意,眼眶也泛红,说:“甄意,你做得很好。”

甄意摇摇头,轻轻道:“是我该谢谢你。”

她听尹铎说,卞谦主动写信给律政司推荐甄意,是他的鼎力相助让她在短时间内火速成名。正因起步好,她的路才越走越顺,这次才能胜任。也是他鼓励和帮助她拿回执照,她才能重新开始。

甄意从后门离开法院,没有接受任何媒体采访。在法院附近的酒店住下后,甄意和安瑶、言格一起对证词。

安瑶的伤人案前两天已审理完,言家给她请的律师很厉害,最终被判自卫伤人,无罪。

接下来言栩的庭审,甄意请她出庭做证人。

之前安瑶在庭上的表现相当好,甄意对她完全放心。甄意陪言格上楼。

“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还是躺下对证词?”

她进屋就在门上挂了请勿打扰的牌子,快步走到窗边把沙发拖到落地窗前,拉上窗帘里层的白纱帘。阳光朦胧,房间里光线温暖而不刺眼。

“不用。”言格走去落地窗边,望一眼白纱外边的繁华世界,又回头看她。

她已坐下,忙不迭地整理资料,主要是他的证词。

言格想,其实她证据充分,言栩的案子必定会赢,却不知她为何如此紧张兮兮,拿着笔的小手竟微微颤抖。还看着,听她唤:“言格,你过来。”

他走了两步,到她跟前站定,低头看桌上的白字黑字。她坐着,他站着。

她的手指和笔都很灵活,在纸张上敲敲打打,语速很快,听得出紧张:“这里说话要注意语气,这里说话要注意语速……”

他说话哪里有语气和语速的问题,但她交代的任何事,到了他这里,都变成一个个清淡却认真的承诺:

“嗯。”

“嗯。”

她每说一句便抬头看他一眼,薄淡的阳光下,他鼻峰的弧线非常完美,像一尊雕像。清秀而苍白的脸上神情专注,看得出她每一句话他都有认真听进心里。

阳光微醺,隔着一层薄纱,高楼下繁华的街道像是沉在水底,喧闹声朦胧不清。

这一米阳光里,只有女孩细腻的声线:“言格,你记得,答的时候不要急躁。”

“注意不要紧张。

“如果对方问了意外的问题,别慌乱。”

“急躁”“紧张”“慌乱”,这种词真是太“适合”言格。他从容配合地听着,就说了句:“嗯,知道了。”

他嗓音像瓷,又像慵懒的阳光,专注地回答,她反而一下忘了词,不知接下来还要交代什么。她又赶紧翻纸张,唰唰地响。边翻边轻轻吸了口气,可脚还是在抖。

他低头看着她,终于问:“甄意,你在担心什么?”

她一愣,仰头看他,目光有些茫然,半晌又低下头,捋一下耳边的碎发,声音又细又小:“我怕他们欺负了你。”

有一瞬,世界是安静的。

言格看她几秒,才轻声道:“甄意,我没那么弱。”

“我知道啊,可……”尾音没了,她没继续说。

“你要相信我,甄意。”

她“嗯”了一声。不是不相信他的能力,只是法庭上难免深挖细枝末节,那么多旁观者,他的性格,怕是不自在。

他手插兜,背身立着,又问:“他们能有你伶牙俐齿?”

“不一样,”甄意瘪嘴,有些委屈,更有些霸道,“我说得,别人说不得。”

“……是……你说得,别人说不得。”他看着窗外淡蓝色的天空,缓缓地说。

是承认的。

良久,她在心里搜刮了一圈,道:“没什么可交代的了。”

“你躺下休息一会儿吧。”言格说,转身去客厅。

甄意的确是累了,这一场庭审耗费她太多的力气,她躺在床上,一闭眼才发现好累,眼睛哭肿,便觉整个人都不舒服,困倦而无力。

很快言格回来,手里拿着两个小袋子,坐在床边,看一眼她红红的眼睛,说:“把眼睛闭上。”

甄意抬起脑袋一瞧,又乖乖躺下:“酒店里怎么会有冰茶包?”

他用茶包盖住她的眼睛,探身过去一点点抚平边角,说:“早叫人准备了。知道你会哭。”

黑暗中,他的声音落在头顶,格外轻沉好听。

她的眼睛在一瞬间清凉舒爽起来,鼻尖还能闻到淡淡的绿茶香,袅袅的,惬意而沁心,昏昏沉沉的脑子也清明起来。

又听他淡淡地说:“眼睛痛,就容易头痛。敷一段时间再睡一觉,醒来应该会消肿。”

“你怎么算准了我会哭。”她放松地躺在床上,觉得窝心极了,隔半秒,又有些懊恼,“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喜欢哭?他们都说,女人不要经常在男人面前哭,哭多了,眼泪就不珍贵。”

他只说了句:“看人是谁。”她条件反射地扭头,又赶紧捂住茶包,漆黑中,他扶正她的脑袋:“别乱动。”

她问:“我以为你说看事。”

“嗯。”他重复了一遍,“看人。”

因为是甄意,所以每一滴眼泪都很珍贵,每一滴眼泪,都格外珍贵。

其实,比起林涵的死亡案,许莫的死亡案并没那么大的号召力和关注度。可因为之前那场庭审太过惊天动地,这次法院的气氛丝毫不输上次,甚至更甚。媒体民众的焦点全不约而同放在甄意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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