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计

胤祯不愿意德妃吃苦,德妃却有自己的想法，在胤祯走了之后她就让人收拾出来一些不用的首饰、瓷器、布匹等。这些东西都没有标记，后妃们都可以使用。

她带着这些东西去了宫里几个有钱、品级没她高的后妃处。也不知她跟人说了什么,等出来手头的东西就没了。再看身后跟着的宫人，手里捧着一个小匣子。

德妃做事并没有瞒着谁,那些后妃虽说得了好处,也并没有帮忙隐瞒的意思,反而当笑话似的讲给其他人听。

天还没黑,后宫里都传遍了：德妃穷的开始卖首饰、器具。

这事儿自然也传到皇上那里，只不过今天他说好的要去佟贵妃处，不能因为德妃打佟贵妃的脸。就想着等明天再去德妃处看看怎么回事。

谁知第二天,宜妃跟德妃一样也开始变卖首饰。康熙这才察觉到不对劲儿。

“爱妃啊,你们这是？”他有把自己的妃嫔亏待成这样，需要变卖首饰过活？

德妃笑笑没说什么,宜妃没顾忌的张了口：“还不是胤禟。昨天他入宫跟妾抱怨,说好不容易想干点正事让妾脸上有光，结果国库拿出钱给他造船。他说自己正想法子跟十四、老十变卖产业凑钱呢。”

“皇上您也知道，胤禟打小就在妾身边长大,妾是舍不得他吃一点苦。他府上董鄂氏还怀着孕，那家产都变卖了,董鄂氏怎么办？反倒是妾在宫里有份例在,吃喝不愁,就想着把这多余的首饰、器具收拾出来，看哪位妹妹需要。”

“妾折价给妹妹们，银钱到时候给胤禟送去。就想着妾这边送点，他那里就少卖点家产，日子也能过得好点。妾想德妃姐姐跟妾也是一样的。”

德妃依旧微笑不说话,那意思谁都明白。

康熙的脸色不愉，他倒不是对着德妃、宜妃二人，就是想那些欠钱的大臣。

他们是真的没钱吗？

不，大部分人家是有钱的，甚至某些人现在的家产比国库银子都多。

可那些人就是不还钱。

如今自己儿子们想干点事还要想法子卖家产凑钱，他这当汗阿玛觉得丢人。

第一次从后妃那儿落荒而逃。

他逃走后，德妃、宜妃相视而笑：该，让你死要面子，纵容他们。

回了养心殿，康熙怎么也无法静下心来看折子，他背着手在殿内来回踱步，忽然扬声喊道：“李德全，李德全。”

“奴才在。”刚才皇上吩咐了不允许任何人入内，他就站在殿门口时刻等着吩咐。

看着低眉顺目的李德全，康熙张张嘴，“算了，你先下去吧。”看着李德全往后退，他又把人喊住，“你回来，这样你派个人去看看你们九爷、十爷和十四爷在干什么。也不用打扰他们，看一眼就回来。”

希望德妃两人是骗他的，老九哥仨还没开始去变卖家产。可他又知道两人都不是善于说谎的人，她们既然说了，十有八、九他们哥仨准备这么做。

跟在皇上身边多年，李德全明白皇上的意思，他也不多说，转头就找了两个机灵的小太监去办这件事。

皇上吩咐，办事自然很快，小太监们回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汗水。悄声在李德全的耳边说着什么，李德全挑眉：哎呀我的乖乖。

他不敢耽搁，立刻转身去了养心殿里面，可到了里面这话还真不知道怎么开口好。

“说吧，都看到什么？”

看李德全的样子，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可康熙还是想听他说说。

“回皇上，三位阿哥，三位阿哥在卖东西。”小平子亲眼看见的，三位皇阿哥就在九阿哥的府门前摆了摊子，卖起了东西。要说别的东西小平子可能不认识，十四福晋陪嫁的血珊瑚他却认识。

他去的时候，正看见九阿哥拿着血珊瑚准备变卖呢。

血珊瑚？康熙咬牙，“他可看见是否有人购买？”十四家的陪嫁的那个血珊瑚他知道，不说价值连城，十万两银子是有的。老九那边皇亲国戚最多，也是借国库银子最多的人。平日里暗示他们归还国库欠银一个个的都说没钱，如今怎么有钱买血珊瑚？

“买，买了，最后血珊瑚卖了十五万两，被安亲王府买走的。”说完这话李德全就低下头偷偷往角落里退去。

安亲王府，又是安亲王府，他记得安亲王府可是从国库里前后拿了不下百万两银子。

当年平三番，安亲王府立下不少功劳，老安亲王甚至帮他挡过暗算。老安亲王过世也与这件事有关系，是以他才没有降爵，让玛尔浑袭了亲王。

老安亲王救过他而亡，又得过先皇御赐的免死金牌，安亲王府才会越加嚣张起来。

恨恨的踢翻御案，“安亲王府真是有钱。”十四福晋那血珊瑚怎么来的他知道，其中一个是从老九那儿赢来的，另一盆那是先祖曾经赐给完颜家祖先的。两盆血珊瑚来历明明白白。

李德全不敢说话，他刚才有句话没说，安亲王世子得了这血珊瑚就让人送去了八阿哥府。

“你去传旨，让老四、老九、老十还有十四入宫，另外让十四把银子还给安亲王府，就说朕的旨意，那血珊瑚不卖。”

不管十四几人为了什么，变卖福晋的嫁妆，说出去丢的是皇室的脸。老九倒好，这种损颜面的事情，他们仨不说偷偷摸摸，还大张旗鼓，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

越想康熙越生气。他即气像安亲王这样明明有钱就是不肯归还的老赖们，又气老九他们仨给他丢人。

四位皇阿哥大概也就四阿哥不知道皇上为什么要召见他。干了这件大事老九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居然有心情跟十四勾肩搭背。

谁能想到卖家产这事儿只是他们想出来的计策呢？老九抠门的很，他心里清楚倘若真的能远洋，就算他们自己出资造船，得到的利益汗阿玛肯定会分一半。既然如此，他们凭什么要自己出资，这钱合该汗阿玛出才对。

昨儿十四入宫他也跟着入宫，两个人一个去试探皇上的态度，一个去跟自家额娘商量这件事。

所以，在德妃前脚卖了首饰之后，宜妃才能这么快的紧跟其后。

三位皇阿哥一人拿了一件价值十万两以上的宝贝，在此之前胤禟还让人敲锣打鼓在宗室的几条街上宣传了一边。

因此，皇上宣召他们，胤禟等人一点也不奇怪，而他们也早就想好了对策。原本他们也不能确定自己能成功，在看到老四的那一刻，他们就知道自己的计策成了。

看到老九等人的笑脸，康熙怒斥：“混账东西，你们仨真是出息了啊？居然还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变卖福晋的陪嫁。你们仨这是仗着岳丈不在京城没人能给福晋撑腰，能治得了你们？”

这几位都是国之栋梁，尤其是莽喀，人家千娇万宠的闺女，嫁入皇家就是这么让人糟蹋的。也亏得他是皇帝，若换成一般人家，他早就被人摁在地上一顿揍了。

越想，康熙的脸越疼，看三位皇阿哥越不顺眼，尤其是十四。莽喀当初为了女儿能落选甚至不稀用功劳去换，他当初也跟莽喀保证过，说十四人不错，不会委屈了他闺女。

“你们仨等会就去给朕向你们福晋娘家赔罪去。”

十阿哥抬起头，满脸不敢相信，汗阿玛这不是为难他，九哥十四弟好说，福晋娘家在京城还有点人，他福晋娘家所有人可都在蒙古，别说如今渐渐入冬路不好走，就算路好走，一来一回也要月余。

他这会儿去蒙古，明年三月能不能回来都两说。留下一个大肚子的福晋在府里他可不放心。“汗阿玛儿子能等福晋生产完再去吗？”

伸手指了指这哥仨，“朕都被你们气糊涂了。”

十四跟九阿哥暗地里交换一个眼色，十四站出来说道：“汗阿玛容禀，儿子也知道今日之事有些欠妥当，但汗阿玛，儿子跟四哥打听过，当初之所以同意从国库借钱，那是给有困难功臣的一种荣耀，是为了让他们无后顾之忧保家卫国。”

“可您看看现在，十万两白银，安亲王府眼睛都不眨的拿了出来。您觉得他们家困难吗？”不等康熙回答，他自己就说道，“这事儿谁都能看明白，他家肯定不止一个十万两，不然谁会舍得？”

“现在问题来了，这些钱他们从哪里来的？总不会也跟儿子和九哥他们一样，朝福晋们伸手要的吧？”这话说的及其讽刺。

皇子福晋都是精挑细选的，那是家大业大，你个宗室亲王福晋还能比皇子福晋嫁妆多？为了十万两银子，皇子福晋尚且需要变卖嫁妆才能凑出来，你宗室亲王福晋就能眼睛不眨的拿出来。

呵呵，要说这里面没有猫腻，谁信呢？

胤祯刚说完，胤禟站了出来，“十四弟说的没错，汗阿玛您是不知道，儿子们只拿出来四五样东西，前来购买的却不少，张口十万两银子的可不止安亲王一家。”

“有一家您一定想不到，”他斜了四阿哥一眼，眼里都是同情。“太子殿下的奶兄凌谱凌大人，他愿意出五十万两银子买儿子手里的一幅画。”胤禟手里有幅唐伯虎的真迹《美人图》，这幅画他本来是打算明年皇上大寿的时候献上来的。

不止凌谱从哪里听说了这个消息，又打听到他在变卖东西，遂找上门来。

五十万两啊，他胤禟都没有这么多银子。

凌谱一个小小的内务府总管钱从哪里来的？他弄这么多东西又为了谁？

答案不言而喻。

“没错，汗阿玛，儿子们知道您也想要支持我们远洋，也想要让百姓过上丰衣足食的好日子。这段时间儿子们也没闲着，自从知道国库欠银之后，儿子们暗中调查发现。”

“借了国库银子的那些人，有八成的人家非常富有，甚至有的人比儿子们都有钱，轻轻松松能拿出几十万两银子。只有不到两成的人家是真的没钱，吃了上顿没下顿，穷困的很。那八成人里面，当初借钱的时候困难的也有，但更多的是为了跟风。”

“好似这银子不借，别人就会怎么着他们一样。”

“可是您看看，他们还银子了吗？”

“自家锦衣玉食的过着，没见谁想要主动归还国库银子的。不信，您问四哥，这事儿四哥可都比我们都清楚。”

说起这事十四也生气，要不是国库没银子给他建府，他也不至于拖到福晋都生产了还住在宫里头。也就不会被一些小人明里暗里的陷害。

康熙转头看向四阿哥，四阿哥虽然不知道弟弟们闹的哪一出，但国库银子的事儿他确实最清楚。

“回汗阿玛，十四弟说的基本上都是实情。儿臣接手户部以来，倒也遇到过主动来归还欠款的，可那些人前脚还了钱，后脚就借出去比之前更大的数目。越是官职高、地位尊贵的，借钱越多。”

“像刚才十四弟说的安亲王府前前后后借了有五百万两。前头八弟纳侧福晋，安亲王世子又来找儿臣拿银子，您之前吩咐过，国库的这点银子不能动，儿臣没应允，至今安亲王世子对儿子还有意见。”

不愧是四阿哥一个拿字用的太好了，如果不是场合不对，胤禟都要给他鼓掌。

安亲王府的五百万两很多？还有一个比安亲王府更多的，他没敢说。太子殿下哪年不从国库支取银子，一次至少二三十万两。这么多年下来，只太子就欠了国库达千万两的银子。

九弟说的凌谱欠银也不少，高达百万两。像这种欠银百万两的，就有十几户人家。

胤禟炸了，立刻嚷嚷起来，“汗阿玛您可听见了，十几户人家，一人百万两那是多少钱？但凡他们有一家还钱的，儿子也不至于去变卖福晋的嫁妆。汗阿玛啊，您当您儿子真不要脸呢。”

没错，他就是真不要脸，为了银子，为了能远洋，胤禟也是豁出去了，拉着康熙的龙袍哭了起来。

“汗阿玛，儿臣愿意担下这恶名，亲自去要账。”十四阿哥也跪了下来。

要账可不是个好差事，看看四哥就知道了，不说那些人找各种理由不还，四哥还因此落下个冷血的名声。

不过对十四来说这倒是个好机会，他亲自去要账就是得罪了这些大臣们。跟大臣们交恶，结党营私这话就不会落在他身上。

他自身干净，在汗阿玛心里的地位才能更重。

胤禟也跟着跪下，“儿臣也愿意去。”

“还有儿子，”十阿哥随大流，九哥干啥他就干啥。哦，如今还要加上个十四弟，九哥不在他就跟着十四弟，反正这俩人都比他聪明。

康熙敲着御案，他只知道有人从国库借银子，却不知道他们居然欠了这么多钱。再想想那些大臣们平日的作为，这是拿着他的钱吃喝呢？

再看看胤祯三人，为了给他、给大清谋福利，居然被逼到变卖福晋嫁妆的地步。

是可忍孰不可忍。

“老四，朕命令你在三天之内把具体欠债人和欠债数目给朕整理出来。还有，让户部的人给那群大臣通个气，让他们还银子。”他也想看看他这个皇帝说的话算不算数，会不会有人主动把欠银交上来。

看着想要说话的另外三个儿子，康熙抬抬手，“至于你们三个，若是他们按时归还了银子，朕准许你们拿百万两银去造船。丑话朕说在前头，钱朕给了，你们仨要是做不出业绩，别怪朕不顾念父子之情。”

三人跪下，异口同声：“汗阿玛放心，儿子定不辜负汗阿玛的期望。儿子等愿意为大清效犬马之劳。”眼看着银子就要到手了，三人很高兴。

康熙摇摇头，心想还真是孩子呢，这样就高兴了。

随后他又接着说道：“若是那些人仍然装聋作哑不肯归还银子，你们三就跟着你们四哥一起去要银子。还是那句话，要来的银子，朕优先拨给你们。只一点，不允许损害皇室的形象。”

这是警告几人不允许强迫他们还钱的意思。

当初是皇上批准的借银子，如今强迫他们还钱，可不就损害了皇上的形象么。

“儿臣领旨。”

四个人笑嘻嘻的走出养心殿，九阿哥难得对着四阿哥和颜悦色，“还要麻烦四哥把那欠账的名单多整理一份出来，我看那群人不会老实的还钱的。”

“前几日我问过福晋，她已经给岳丈修书一封，看看完颜家有没有借银子，若是借了，福晋的意思，她会劝说岳丈带头还钱。”完颜家不缺钱，但也不排除随大流借钱的可能。

尤其是皇上每年木兰围猎，完颜家接驾的次数不少，这个钱本来是用在皇上身上的，很少有人觉得应该还。佛尔果春觉得还是应该跟家里说一声，若真有，也要把这个钱还上。

他们是主动还钱，一时不能还清相信皇上也不会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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