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大婚之际,十三先为送礼的事情发了愁。

殷陶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眉毛都要愁到一块儿去的十三,不由有些好笑:“当年你给三哥和四哥成婚时准备了什么,照着再给二哥一份便是,何苦为这事如此发愁?”

十三道:“四哥体谅我,一早就跟我说礼物不必瞎忙,他素日喜欢我额娘的绣工,我只管请额娘做了两床百子千孙的锦被送予他便是了。三哥成婚的礼物,也是四哥替我和十四一并准备的。”

可那位,毕竟是太子啊!

殷陶笑道:“太子要成婚,那送礼的人定当山了海了去了。朝中大臣的贺礼先不说,就说近处,皇阿玛、太后、太妃和娘娘们赏赐,还有内务府为太子大婚专门置办的东西,咱们送的东西想叫殿下注意到也难。”

看十三神情似乎依然有些纠结的样子,殷陶想了想,道:“若是十三弟实在想要一个答案,不如我打发人去问一下东宫那边的邢飞吧。”

邢飞可是太子身边第一得力人儿,正经的东宫大总管啊!

十三吃惊道:“十二哥同邢大总管也是相熟吗?”

殷陶道:“谈不上相熟,只是有些接触罢了。”

太子给他送礼物的次数不算少,太子是半君,与其他兄弟身份不同,每次收了礼物殷陶都会派萧玉过去谢恩。

萧玉也比较稳成会来事儿,一来二去也就跟太子身边的邢飞混熟了。

十三冲着殷陶拱了拱手:“那就多谢十二哥了。”

毓庆宫。

邢飞接过太子手中的剪刀,端来玫瑰花水给太子净手:“殿下这株牡丹修剪得实在好看,不过这么稍稍一弄,可不是就精神了好些。”

太子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邢飞给太子上了新茶,想起今天萧玉所托之事,再看殿下心情不错的样子,便开口问道:“咱们毓庆宫里的摆件也许久不动了,殿下可有意向要换一换?”

就这些兄弟来说,十二阿哥对于太子来讲终究还是不同的。这么多兄弟里头,也就他和四爷叫太子上心许多。

既然十二阿哥遣萧玉诚心来问,邢飞也愿意给他卖个好。

太子回头瞥了邢飞一眼,道:“你今儿跟十二弟身边的太监又嘀咕什么了?”

邢飞“哎”了一声:“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殿下,十二阿哥想送殿下一份称心的大婚礼物,自己心里又有些拿不定主意,便差人来问奴才拿主意。”

十二来问礼物一事?

太子稍稍惊讶了一下,继而明白过来。

看十二弟的性格,是不大计较这些的,想来他多半不是给自己问的。

不管如何,既然他特意遣人来问,给个答案还是该当的。

太子道:“添置喜气些的摆件也就是了。”

邢飞重重地点了下头:“多谢殿下。”

拿到殷陶给的反馈后,十三回永和宫和额娘商量送礼的事。

既然他人都到了永和宫,自然要先去前头跟德妃请个安,毕竟这位才是他名义上的养母。

前头正殿内,德妃正在教训十四:“这几年你也大了,嘴上也该有个把门的,日后出门说话做事也小心些。眼看着就是太子大婚了,可再不许犯你四哥成婚时的错误了。这种大场合里,切要多听多看,但一定不能乱说话。”

十四素来都是被额娘阿玛宠着的,一听这话立马炸毛了。

“四哥就知道告我的状,时时说我不懂事、不规矩。我也真搞不懂了,究竟哪边才是他的亲额娘、亲弟弟,难道佟家真的就比我还亲吗?”

德妃细碎的唠叨声又响了起来。

十三在窗外站住,听了这话,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进屋。

罢了,此时进去只会徒增尴尬,这安改日再请也不迟。

= =

又过了几日后,太子迟来的大婚终于提上日程。

皇上对这个儿子十分宠爱,太子这个身份所代表的意义也格外不同,再加上康熙掌权已久,经济实力和话语权也都跟了上来,是而太子成婚的排场不比康熙成婚小多少,甚至在很多地方,更要隆重和精致得多。

四爷成婚之时,殷陶等众人作为兄弟兼宾客参加了婚礼,而参加太子婚礼又有所不同,太子是半君,他们首先是臣子,然后才是兄弟。

参加太子婚礼要比四爷婚礼辛苦得多,看着太子婚礼如此排场,大阿哥胤褆的脸色十分微妙,很有越走越难看的趋势。

将近四个时辰的仪式过后,太子和太子妃终于礼成。

殷陶听到五爷在一旁悄声念了句“阿弥陀佛”,十四站得腿都僵了,差点一个不小心蹦了起来。

太子要应付的人实在不少,在兄弟几个这边待的时间并不算长。

殷陶被十爷拉着要吃酒,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学术好青年,殷陶深知酒精对未成年身体的危害,表情很有些拒绝。

太子看了这个弟弟一眼,下意识嘱咐道:“十二弟年纪才多大,还是少用些酒水吧,仔细回去头疼,你那乳嬷嬷念叨你。”

太子离开以后,脸色已经将近全黑的大阿哥胤褆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几个弟弟都在看他的脸色,如果他一声不吭毫不生事参加完这场婚宴,他自己都觉得窝囊。

都说柿子要挑软的来捏,胤褆并不敢跟新郎官太子叫板,更不敢跟给了新郎官如此脸面的康熙叫板,便出言对着殷陶讽刺开来。

“听说十二从入学以来就一直用太子送的砚台,到底你额娘是包衣出身,更懂礼数尊卑一些。说起来,咱们兄弟几个中,就你对太子言听计从,也不枉了太子时时念着你。”

殷陶正要说话,却不想八爷先出言替他解围道:“依着我说,不光太子关心十二弟,就连大哥也对十二关心得紧呐,从前咱们都在惠母妃宫里一同待着,大哥只顾着自己习武练字,也没见大哥关心弟弟用什么砚台。”

殷陶蹙眉。

八爷明明是出来给自己解围,神情、语态却更多的是讨好大哥。既想叫自己承情,又想表达对大哥亲近。

殷陶觉得,八爷这个人……怎么说呢,做事实在是有些功利。

殷陶对着八爷道:“前儿听皇阿玛说,八哥打小弓马骑射都是一等一的,近来连字也是越发进益了,想来跟大哥自幼的言传身教不无关系。太子赐的那两方砚台的确是上好的极品,只是弟弟的字写得实在一般,倒是有些辜负了。”

四爷搁下手中酒杯看了殷陶一眼。

十二这话既点出了他常见皇阿玛,奠定了自己的地位,又用皇阿玛的话给足了八哥面子,让大家晓得了皇阿玛时时记挂着老八,即刻还了他解围的人情,想必老八心里也觉得很受用。

最后,点出太子给的砚台实在是好,他因为东西好才用的,并不是有心抱太子大腿。

虽然大哥发难,但十二只用短短几句话就找回了场子,丝毫没丢了皇阿哥的气势。

不得不说,十二的表现在人群中实在亮眼,想不注意到他都很难。四爷觉得,如此沉着镇定,不卑不亢的十二,倒是真合了他的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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