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这顿由父子俩拥抱开始的生日宴,吃得还是很愉快的。

寇老二今天话比平时要多,霍然感觉他一直在喝酒,菜吃得也不多,别的时间里就是在说话。

主题是夸寇忱。

霍然突然觉得,父母其实挺好满足的,孩子一点点的回应,就能让他们喜悦压都压不住都放到脸上。

不过寇忱的开心也全写在了脸上,老杨都看出了他的变化。

“寇忱今天心情很好啊。”他说。

“还行。”寇忱一点儿也没藏着,直接点了点头。

“今年你生日,给你过个大的,”寇老二说,“你姐十八岁时候……她好像回回生日都挺大?”

“是,”寇忱点头,“十六岁出花园门,十七岁说成年最后一次生日,十八的时候成人了,十九的时候说马上二字头了,二十的时候说二字头了,二十一的时候说幸运数字是二十一,二十二的时候说是双数……”

寇潇在旁边笑得倒到了老杨身上:“哎,我弟真记仇啊,年年都记着呢。”

“我跟你说我从你十六岁到现在你每一年的理由都记得特别清楚。”寇忱啧了一声。

“那你也过啊,”寇潇说,“每年问你,你都说随便,一点儿不起劲的样子。”

“今年你成年,”寇老二拍拍他的肩,“给你弄个大的,叫上霍然,还有你那几个同学,去哪儿吃怎么过你说了算。”

“去徒步吧?”寇忱马上转头看着霍然。

“我?带你们?我一个人带你们六个菜鸡?”霍然一点儿面子都没给寇忱留,“不。”

寇潇再次爆发出狂笑:“上回带我们三个感觉是不是能好点儿?”

“也不行,”霍然说,“你和杨哥也一样属于菜鸡。”

“哎哟,”寇妈妈笑得不行,“小然然就是可爱,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你再想点儿别的吧。”霍然说。

“那我们一块儿找个公园,带上书,”寇忱说,“大家组成一个学习小组,一起学习一天……”

“我要回家。”霍然说着就要站起来。

寇忱一把把他给扽回了椅子上:“行吧,我再想想。”

吃完饭寇忱也没让霍然马上回家,拉着他回了自己屋里,说是一块儿写写作业。

霍然跟他并排坐在书桌前,有些无语。

“你是过瘾吗?”霍然看着他,“你其实就是想让我坐这儿看着你写吧。”

“嗯?”寇忱转过头,愣了一会儿,“哦,你没带作业过来是吧?”

“……我基本已经写完了!”霍然说。

“那你复习吧。”寇忱扔了本书过来。

霍然没说话,拿过寇忱的书看了看,崭新的,放到书店里可以直接卖。

“我打算趁着这个劲头,能冲几天就先冲几天,”寇忱说,“我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我就怕我自己没半个月就撑不住了。”

“寇忱,”霍然摸了摸他脑袋和脑袋上的绷带,“我会帮你的。”

“你拉倒吧,”寇忱头也没抬,“你就想着日|我。”

“……滚啊!”霍然吼了一声。

“不是么?”寇忱说,“刚我本来想看看卷子的,结果你干什么了,上来直接扒我裤子……”

霍然瞪着他。

不知道是尴尬还是不好意思还是为自己的猴急而悲哀。

“撸一半的时候你是不是想进一步干点儿什么,”寇忱还是低头看着本子,但霍然能看到他嘴角勾了勾,带着小小的笑容,“要不是帅帅在……”

“我要真想干点儿什么,帅帅在又怎么样,它又不是人,”霍然说,“我劲儿上来了它就是扑上来咬我也救不了它主人!”

“哟,”寇忱转脸看着他,“好大的口气。”

“你试试呗。”霍然按了按手指,咔。

寇忱看了一眼他的手指,放下了手里的笔,在自己的手指上按了一下。

没有响。

“哎?”寇忱看着自己的手,“这么不给面子!”

“好了好了好了,”霍然赶紧抓住他的手,“可以了,我听到了。”

“写作业。”寇忱把他的手拉到嘴边,在他指尖上咬了一口。

霍然作为一个小号学渣,在寇忱这个大号学渣的影响下,第一次在距离期末考还有一个月的时候开始复习。

不过这种感觉有点儿别致,有种他俩正在为了什么了不起的事奋斗的错觉。

当然,如果寇忱真的被扔出国,对于他俩来说,的确是件很大的事。

他偏过头看着寇忱的侧脸。

真好看啊。

这么好看的少年,如果出国了,见不着摸不着亲不着撸不着了,该多痛苦啊。

他盯着寇忱看了一会儿,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不能白亲啊,”寇忱迅速转头亲了亲他鼻尖,“我生日礼物你想好了没,我不要街上买的东西,我要你自己做的,还要有生日贺卡,要有情书。”

“……你也没给我写啊。”霍然说。

“你也没要求啊,”寇忱说,“我现在提了要求啊。”

“行。”霍然点头,“情书要回信啊。”

寇忱一下笑了起来:“没问题。”

寇忱的生日还有大半个月,虽然寇忱一直没想好怎么过,但霍然之前就一直在琢磨礼物了。

有了小皮尺这样的礼物在前,加上寇忱已经提出了要求,这份生日礼物就得费点儿心思了。只是霍然一直也想不出来该送什么有意思又有意义的东西,尤其是在寇忱给他爸买了印照片的杯子之后,他满脑子里转的都是把照片印在什么东西上头。

这个土掉渣的创意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痛苦不堪。

最后还是看到了脚上的小皮尺时,才慢慢回过神来。

感觉可以弄一对儿手链戴着。

虽然他不久之前刚跟寇忱说过,自己不戴手链。

可是现在只要是跟寇忱一样的,狗项圈儿他都觉得挺好,舔海行动的那条手链他都一直戴着没有摘过。

回到家坐在自己卧室里,霍然开始琢磨弄个什么样的手链。

他的目光在屋里各种杂物和配件上扫过。

这一屋子的东西,能做出个什么手链来?得好看,得特别,得酷,还得不难做。

最后他的视线停在了架子上挂着的几根换下来的旧链条上。

这个整个房间里除了电线,形态跟手链最接近的东西了,很特别,很酷,似乎也很好看。

霍然蹦起来,过去取下了链条,挑了两根出来,一条是场地车的,一条是十速链条。

他把链条搭到手腕上看了看,场地车的是橄榄链条,看着有些笨重,十速链条收腰,看上去就灵动一些。

就用十速的吧。

霍然马上坐到了电脑前,搜了一下自行车链条手链,发现这东西很多人都做过了,某宝上甚至随便一找就有成品。

啧。

不过自己做的,意义还是不同,有成品就正好,有成品就说明能买到配件,他需要一个锁扣。

存好几张参考图片,霍然下了单,买了二十个锁扣,两种不同的款式。

二十个锁扣当然不是为了做二十条,而且是以防万一,万一自己做坏了……两条手链他有十八次失败机会。

应该够了,是头猪应该都失败不了这么多次。

下完单之后,霍然有种自己已经做好了手链的喜悦感。

他拿了一张张,随便往上写了几个字,生日快乐,寇忱,扭扭……

日|你。

然后又把这两个字涂掉了。

太不文明了。

日|你哦。

这样就文明多了。

霍然对着纸上的字乐了半天,然后拿出了寇忱给他的那张贺卡。

笨拙的字,幼稚的描边,最简单的祝福。

霍然看了很长时间。

寇忱的形象回到学校,一路收获无数目光。

路过校医室的时候,陶蕊叫住了他:“你头怎么了?”

“被砸了一下。”寇忱说。

“缝了几针啊?”陶蕊皱着眉。

“三针,没事儿。”寇忱晃了晃脑袋。

“你这几天不用去医院换药了,”陶蕊摸了摸他的绷带,“你就下午过来,我给你换药就行。”

“换药……疼吗?”寇忱有些担心。

“不疼,”陶蕊笑了起来,“要不你叫霍然陪你过来,给你壮胆。”

陶蕊这么一说,寇忱突然有些做贼心虚,应了一声赶紧往宿舍跑了。

七人组几个人都已经回了宿舍,一听到他回来,全都到了他们宿舍。

“寇忱,”魏超仁拎出一个大兜,“这我妈让我带过来的,里面是炖好的汤,不是鸡汤,好像是什么药膳的汤,对伤口好,她分了四份,都冰上了……不过已经化了,我妈说先放食堂冰着,吃的时候加热一下。”

“我操,不至于!我就缝了三针,现在都没感觉了……你妈是不是以为你把我打了啊?”寇忱看了看兜里,除了四份用密封盒装好的汤,还有一堆吃的。

“那不会,我妈知道我打不过你。”魏超仁说。

“你这伤,”许川皱着眉看了看他脑袋上的绷带,一脸忧心忡忡,“你这伤……”

几个人都等着他说完。

“霍然心疼坏了吧。”许川说。

“我靠。”霍然在旁边说了一句,又很紧张地转头往宿舍里四下看了一圈。

“郭子健还没回来呢,”许川说,“他一般晚上吃了饭才过来。”

“我突然一点儿也不同情寇忱了。”江磊说。

“这么酸吗?”徐知凡笑着问。

“酸透了都。”江磊说,“我现在就是一坛老陈醋。”

“晚上吃拉面吧。”胡逸突然说了一句。

“你是没醒呢还是睡着了?”江磊问,“我们在说什么你知道吗?”

“知道啊,你是老陈醋,”胡逸说,“一会儿吃面拜托了。”

“滚!”江磊瞪了他一眼。

按照每周惯例,他们回学校的第一顿晚饭,都得包括晚上的烧烤。

周日吃宵夜的人少,不用抢座,也不用抢食,吃起来比较愉快。

“寇忱的伤不能吃辣吧?”许川问。

“烧烤直接就不能吃。”徐知凡说,“容易上火啊发炎啊什么的,不好恢复。”

“……那你们不早说?我他妈人都坐在这儿了,”寇忱瞪着他们,“你们告诉我我不能吃烧烤?那我干嘛来了啊!”

“你主要是来陪霍然。”江磊说。

“陈醋说得对。”胡逸点头。

“我要吃烧烤。”寇忱说。

“你可以喝点儿粥什么的,”霍然想了想,“还可以吃个冰淇淋……”

“我要吃烧烤,我要吃肉!”寇忱说。

他的话并没有得到大家的重视,食堂大姐把他们点的烧烤端了过来,大家一人拿了一串就开始吃。

寇忱还是对上火发炎有些担忧,没有直接拿了就吃,只是凑到霍然身边小声说:“给我吃一块儿。”

霍然看他。

“一小块儿,就这块儿,”寇忱指了指最小的那块羊肉,“就它,我尝个味儿。”

霍然把烤串儿递到他嘴边,寇忱瞄准了一下,呲着牙小心地把中间那块最小的咬了下来,愉快地嚼着,又在霍然脸上弹了一下:“真乖。”

“注意点儿啊,”许川提醒他俩,“这是食堂,后头有人呢。”

霍然一阵紧张,跟寇忱一块儿转过了头。

后面两张桌子都没有人,但第三张桌子上放着堆成了小山的一大盘烧烤,烧烤的后面的人都被挡掉了大半张脸。

看到他俩回头,这人从烧烤后头移了出来,冲他俩笑了笑,是林无隅。

他俩也冲林无隅笑了笑之后转回身,寇忱小声问了一句:“操,他是不是看出来了?”

“大概吧,”霍然咬了一口羊肉,“我觉得他可能早就看出来了。”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寇忱在想什么,霍然不知道,他自己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像是松了口气,又并不是全部,有些微妙,林无隅是除了七人组之外,唯一知道他们秘密的人,也还好是林无隅。

“怎么了?”寇忱凑过来问。

“没。”霍然说。

“再给我吃一口鸡翅吧,”寇忱说,“半个鸡翅。”

“我还给你撕开啊!”霍然皱着眉,“你想吃就吃吧。”

“我就吃半个,”寇忱说,“你咬了给我半个。”

“林无隅在后头呢!”霍然压着声音,七人组还好,几个人边吃边聊,没有人看他们,也可能是早就看习惯了,但林无隅就在隔了两张桌子的身后,他怎么想都觉得别扭。

“在后头又怎么样,”寇忱满不在乎地说,“在后头还好呢。”

霍然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开了口:“你他妈故意的吧?”

寇忱没说话,挑了挑眉。

“醋精吧你是?”霍然说。

寇忱没说话,还是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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