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朗果然是独吞了那本《渡孽经》,平安虽然有抗议,但一想到他是主持又没有办法,何况明朗迟早会是自己的人,东西也迟早会是自己的,哇哈哈,为什么有人走过去会说“做白日梦的人居然还会流口水真难看”之类的话?难道是说我吗?

等到明朗气色大好完全如常后,平安飞快地跑前跑后地照顾,表现得特别像贤妻良母,四兰道姑还是不顾明朗的死活,硬要上身,要和易平安聊家常,易平安对着变成女人状的“人妖明朗”总是心里不能接受。

虽然说,爱一个人要爱他的全部,但不等于非要爱上他身的那个变态女巫婆道姑,那个道姑一看到她就会和她吵,非要让她承认和尚没有一个好东西,在四兰道姑那深受打击的心里,凡是和尚都是坏的,连带着,凡是光头都可恨,再进一步发展,凡是像光头的,比如说灯泡啊、西瓜皮、足球都是该死的。

明朗和平安之间也相处得很好,经过了天台上那一场拥抱,易平安反而不用压抑住自己的感情,人都已经丢到这个分上了,索性多丢一点。

明朗回来后,又有很多女香客来上香,看来他又开始发挥了鬼吧里拉客杀手的功能,女香客总是用色迷迷的眼神打量着包头巾的帅气主持,时不时求他解个签什么的,声音都是娇滴滴的,恨不得能滴出水来。

这时平安就会杀过来,用一种“这个和尚我订了,你们都别想再打什么主意”的眼神死命地杀伤着那些女香客一颗颗诱僧的心。

明朗看到这情景,总是会说:“女施主,你把香客们都赶走,小庙没有人上香,经济会走下坡路的,留条生路吧!”

“容易,还俗吧!你这个死光头,戴着头巾做什么和尚,不要留在这里害人了。”平安笑眯眯地凑上去。

“别打我主意,我才不上你的当,我慧根足得很。”

“慧根足?要那么多慧根做什么?你以为是树根可以砍下来当柴烧?”

明朗睁大眼睛:“平安,我以前一直认为你只有潜力做八卦记者,没有想到你口才如此好,真可以做政客了。”

平安跳起来往外跑:“哇哈哈,你终于不叫我女施主而叫我平安了,等着吧,你迟早会爱上我的。”她的身影在寺里蹿来蹿去,快乐得像一只得到了一堆胡萝卜的兔子。

有声音在边上响起:“她真的很可爱。”

明朗一回头,看到是静业师叔,也点点头,脸上带着一点忧郁。

“你也看出来了?”静业问。

“是的,越来越严重了,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化解?”

“平安施主体内的邪气,我也化解不了,很厉害,而且你也说了,那个什么七婆居然会七星锁魂阵,我也没有把握能破。”小和尚叹了一口气。

“七星锁魂阵算个屁,你们寺不是有《渡孽经》这玩意儿吗?”明朗忽然用非常女性化的声音开始人妖化旅程。

“四兰,你又出来了。”

“静业,你还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上辈子做和尚还没有吃够素,这辈子还要来当。”四兰道姑又开始攻击。

明朗在身体里干着急:“巫婆,你也不能趁我身体不好,制不了你,就天天往外跑,人家会以为我变态的。”

四兰不以为然:“你本来就很变态,我只是听到七星锁魂阵感觉有一点怀旧,就跑出来了,不过话说回来,那个什么七婆用七星锁魂阵做什么呢?启动这个阵会损阳寿,她到底想做什么?”

明朗想了想:“她好像说是要青丝。”

这时,静业与明朗的脸上同时出现一种极度震惊的表情,明朗暗地里想,用两个人的身体进行三个人的谈话,场面果然很诡异。

平安也过来了,她看出这些人的表情有异。

“你是说青丝?”能让静业这转世和尚动容的东西,一定是好东西。

“是啊!”明朗点点头。

“那个七婆真的找到了青丝,哇,我也要去抢。”四兰道姑在明朗的脸上显出了强悍的表情。

平安拉了拉明朗的衣袖,偷偷地说:“刚刚四兰道姑做的表情好烂,真是有损你酷酷的形象。”

明朗苦笑地看着她,她真是花痴到了极点,都什么时候,还在那里注意着心上人的形象问题。

“到底什么是青丝?让你们这么一副发情样?”易平安不屑地看着静业与四兰道姑。

静业还可以坚持一会儿,四兰道姑已经做出准备抢青丝的样子,她很神秘地说:“时光倒流,你可以永远年轻,而且可以改变过去,你要不要?”

“好科幻,搞得跟时光隧道似的,切,哪里有这种机器猫的时光机?我也要坐回去。”平安满脸的不屑,然后猛地醒悟过来,做出一副非常惊恐的样子,抬着头,热切地看着四兰道姑,问道:“你是说,可以回到过去,改变命运?”

“你有时候智商还是蛮高的嘛!”四兰道姑承认了。

“天啊,真有这东西,那我还在这里干吗,马上看一看这期的六合彩号码,再回去购它个几百张,那不发死了。”易平安做出那种立马要去青丝身边的表情。

“哪里有这么容易的事情,据说青丝是强大的怨灵聚在一起而形成的用仇恨打开空间的通道,可以回到过去,但是只有一次机会,也只可以改变一件事情,而且能形成这种空间通道的怨灵往往非常强大,怪不得七婆要用上七星锁魂阵。”静业的表情很苦,可以滴出苦瓜水来。

平安却很雀跃:“哇,改变过去,太牛了,这简直是科幻片中的终级武器。”

明朗好不容易抢到话语权:“你傻了吗?这事摆明了非常危险。”

静业的眉头锁得紧紧的:“是很危险,如果不制服怨灵就进入这个通道,就会被仇恨吞掉,变成一个人不人、鬼不鬼、魔不魔、妖不妖的怪物,而且把青丝拿到手,也要牺牲很多人的命,如果真的让那七婆用上青丝,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那我们打败那老太婆就是了。一个老太婆而已,我们人多而且力量大,还青春无敌。”平安笑道。

四兰不屑地说:“别以为年轻就了不起了,七星锁魂阵为一个非常古老的邪阵,一般要很多人的死灵做供品,一旦开始启动会损伤启动者的寿命,一般没有人会用这个损阵,而且一旦阵摆成,就会不停地杀人取死灵,直到完成布阵者的心愿为止,估计青丝也逃不了。”

“那有什么法可以破?”不知道为什么,明朗今天显得很怪,他听了青丝之后,就开始沉默了。

“《渡孽经》啊!”四兰的嘴巴朝静业了:“就你们这个破庙里的镇寺之宝。”

“啊!”平安立马张大嘴巴,这也太巧了吧,那本破经书不是正在明朗手上,她正想说,却发现明朗已经捉住了她的手,在她的手心里摆了摆指头,意思是不要讲。

她正奇怪,却听到明朗问:“怎么用呢?”

“说了也没用,就那本破书还被这些不成气的和尚给搞丢了。”

“丢了?镇寺之宝也能丢。”平安觉得很奇怪。

“和尚做事不行的,不如我们道士,反正是丢了,至于怎么丢的我也不知道。”

静业一声不出地转身就走,就剩明朗在后面问:“怎么用,是不是念念经就行了?”

四兰道姑见时间到了,说了声再会,一抱拳就下去了,明朗呆呆地立着,像是在想什么心事。平安想问明朗为什么不说出《渡孽经》的事来,但看他那一副发呆的样子,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一个小和尚走过,不屑地说:“主持,要注意形象啊!在佛主面前还这样暧昧,是不是不妥?”

平安回过头去凶那个看似嫉妒的和尚,骂道:“暧什么昧,没见过美女配帅哥啊?当和尚了不起啊,就不可以泡妞吗?”

再回头,明朗已经走开了,背影显得心事重重,平安感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是哪里,有一种莫名的不安包围着她,她感觉很头疼。

城市还是那样的喧哗,钟原呆呆地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苏怡提着饭从外面进来,钟原回过头去淡淡地说:“是那个大款送你回来的。”

“什么大款,他算什么大款,比尔·盖茨级别的才叫大。”苏怡不好意思地分辩。

自从苏怡对钟原说了乔致轩的身份,又和乔致轩双双出现在病房里,送了一大把花,那花就像是毒药一样把他毒傻了,看来有一些人天生和花无缘,他是不折不扣的见花死类型。

钟原沉默了半天:“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快了,就这两天吧!”

“酒吧的生意如何?”

“这个,还行吧,你也不用急着回酒吧!把身体养好是正事。”苏怡小心地陪笑道,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面对钟原特别心虚,像是那种抛弃初恋情人去傍大款的拜金女,内心总是感到莫名的内疚。

但是,转过头一想,她和钟原真的没有什么,既没有告白也没有山盟海誓。

乔致轩自从在苏怡面前公开了身份后,就开始用地道的王子泡灰姑娘式的老土做法开始和苏怡好上了,苏怡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爱财的心感动了上天,给自己抛了这么大一个凯子,天啊!有时候在享受上流社会应该享受的生活的同时,她也会问自己,难道自己仅仅是受金钱的引诱而看上了乔致轩?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让她着迷的是乔致轩身上那种成熟的味道,懂得、珍惜是男人最好的美德。

乔致轩懂得她、珍惜她,已经够了,虽然面对钟原总有种说不清的感觉,但钟原醒时第一句话是问那盆花,她无法容忍自己爱的人心里还有别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宁可不爱。

乔致轩与苏怡不再是那种暧昧的感觉,他牵她的手,走在派对酒会上,她穿真丝礼服挽着他的手,已经是正式的男女朋友。

乔致轩吻她的唇,是那样的缠绵徘恻,她感觉到很幸福,哪怕这幸福只有一刹那,那也很好了。

所有的花,没有开就已经凋谢;所有的泪,没有流,就已经干涸。苏怡与钟原才是那一对隔河而站的情人,永远地对视、守望,却无法握着手,那条河,已经是绝路。

钟原变了,变得很沉默,总是呆呆地看着那一盆已经死去的花,花已经枯萎,但他不舍得丢弃。依然还在痴心地浇水,希望有一天会有奇迹发生。

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晚上入睡,钟原听到有人在自己身边低低地抽泣,他起来茫然地四处看去,却没有人影,而脸上落下的泪滴,还是那样的冷,像结着冰的刺,生生地刺入了他的心。

他坐起来,对着黑暗说:“式儿,是你吗?你是不是还没有死?”

那抽泣的声音越来越大。

“式儿,你是不是很害怕?别哭了,我来陪你就是了。”

钟原站起来,呆呆地往窗户边走去,一边走一边说:“这些日子,真的很想你,苏怡已经不需要我了,她过得很好,我应该下来陪你。”

他的身影在黑暗里越来越模糊,就要跃出窗台。

但有人影从后面冲过来,紧紧地抱住他。

“不要跳,不要死。”

是一团冷入骨的寒气,他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地说:“式儿,你终于回来了,我知道你没有事。”

“不要死,我们拿出青丝交给七婆就好了,她会放过我们的,我不要你死。”那团寒气慢慢地围上来,包着钟原。

钟原闭上眼睛,怕一不小心就感觉不到式儿的存在,他的心里生疼,不知道要怎么办。

“你和七婆是什么关系?”

“我是她养的花鬼,因为我的花根在她的手上,所以,她一定要我听命于她,不然就会打得我魂飞魄散,我已经为了她杀了不少人。”

“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回来。”钟原转过身,温柔地拉着式儿的手,那手像一块冰,握得重了,怕会碎掉,握得轻了又怕会消失,握得刚刚好,却又怕在自己的手里融掉。

这是一份怎样的爱情,在这个世界里它似乎无处容身,无论怎样都是错的。

式儿的眼神很美,那一颗红色的小泪痣在黑暗里显得更动人。

她坚定地说:“我陪你一起去取青丝,然后求七婆放了我,不然,我们就毁了青丝。”

“好,怎么样都可以。”钟原拥着式儿。

式儿静静地依偎在钟原的怀里,许久才问:“你现在了无活下去的意愿,难道真的全是为了我的缘故?还有别的原因吗?”

钟原不语,眼前浮现出苏怡和乔致轩一起牵手从医院走廊离开的情景。

原来以为的不在乎,会是这样的心疼。

易平安在寺里百无聊赖,准备晚上又去踏方丈大人的房门,虽然晚上女施主钻到方丈房里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因为方丈是那个包头巾的桃花眼明朗,那么事情

就很正常了。

平安从窗户里跳到明朗的房间时,明朗已经在另一边窗户看着她。

“你总是这样子,我当和尚的清誉会让你全毁了。”明朗的脸隐在黑暗里,看不清表情。

“你是不是感觉自己很冤啊!”平安笑着说。

明朗拍拍窗台:“当然冤,我什么也没有做过。”

“我可以帮你洗冤。”平安进了一步。

“怎么洗,你是包大人?”

“如果我们做过些什么,那你就没有冤情了。”平安娇笑。

“喂,易大记者,你现在做的可是诱僧之类的可耻行为,要负法律和宗教责任的,再说了,你做这种表情,真不适合。”明朗把脸移到月光下,眼神显得很深邃,像月光下的海一样,让人迷醉。

平安跑到窗户边想打他,却被他一把拉了过去,两人就靠得那么近,平安一下子感觉空气都凝结成一团,窗外一片月色下的松林,露着那隐隐的银光,听着明朗的呼吸声,感觉一切都像是仙境。

平安听到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她的脸红极了,怎么也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不敢回头看明朗,明朗也没有回头看她,只是继续扭着头看着那片寺外的风景,像是千年没有变化,只见证人世。

“平安,你有没有恨过我?”明朗的声音很低。

“什么?”平安抬起头,遇到明朗那星月一样的眸子,心一慌,忙摇头。

“可是,我什么也不能给你。”这句话说得很轻,却像刀一样,一点点钝着割平安的心,那颗心已经在慢慢地渗血,而那个女孩依然面带微笑,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没关系,我自愿的。”平安笑着说,转移了话题:“今夜的月色真美,如果可以永远这样美就好了。”

她心里的话是,如果可以永远和他坐在这个窗前,看这一片松林的月色,那么,人生就这样静止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

明朗伸出手去,只见那一手的月光温润如玉,明朗慢慢地把手合上,移到平安面前。

“送你一样东西。”

他一边说,一边打开手掌,在黑暗里,手掌中有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

平安定眼一看,居然是一个月光发夹,就是自己第一次遇到明朗的时候,头上夹的那个卡通发夹,上面的机器猫实在太可爱了。

居然是用月光做成的发夹。

太神奇了,平安抬起头,看着明朗:“怎么做到的,月光怎么可以留得住?”

“我当年学法术没有用过功,不过这种花哨的术法倒是学了几招,准备留来骗女孩子的。”明朗歪着头笑了。

“那骗到多少个?”

“还来不及骗,她就走了。”明朗这句话说得极为苦涩,像是生锈的铁钉从身子里一颗颗拨出。

“你爱她?”

“嗯。”

“有多爱?”

明朗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窗外,两人都没有说话。

平安实在忍不住眼泪,她忽然发现忍眼泪原来比死还要难受,心疼成那个样子,还什么都不能说,她在发抖。

她跳下窗台,若无其事地拍拍明朗的肩,然后往回走,她现在是真实地感觉到,这个时候的明朗心中,只有那个已经逝去的人。

她推开门,准备离开,就在她踏出房门的刹那,身后传来明朗的声音。“我可以用我的命去换她的命,那么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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