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误会
舒清因这一觉睡得极沉, 直接从当日凌晨睡到了中午,在梦里把上午的班给翘了。
醒过来的时候,周围的环境并不熟悉, 她很快意识到这不是她的房间。
昨天没喝酒,所以到睡着之前发生了什么她还是记得一清二楚的。
她掀开被子看了眼,衣服完好, 就连外套都没脱, 难怪睡的时候硌得慌。
眼睛随意扫过卧室的每一角,和她住的卧室装修风格和家具摆设几乎都是一样的,不过比她的整洁。
舒清因下床, 随便用手梳了梳头, 推开卧室门走了出去。
没看见沈司岸的人,难道出门了?
舒清因不知怎的心里忽然松了口气, 自己可以偷偷溜回房间了。
她蹑手蹑脚的穿过客厅,还没摸到门边儿, 衣领子忽然被人从背后钳住了。
依然是男人最惯常的口气, 夹杂着笑意的调侃声响起, “做贼呢?”
舒清因直起腰,认命的转过身面对他,因为身高差距, 她只看到他靠近脖颈的那颗雪白色的衬衫纽扣。
凌晨的记忆又瞬间涌来。
她梦里那种真实的触感也许不止是梦,而是来源于眼前这个男人。
舒清因尽量以平静的语气和他交谈,“你今天不用出门吗?怎么这个点还在。”
“某个人睡得太香,万一我把她单独留在房间里, 有小偷闯空门偷东西她也未必能帮得上忙, ”沈司岸意有所指的拖长了语调说话,“为了我的财产安全, 我只好待着了。”
舒清因知道自己理亏,他的言外之意她权当没听着,随便他说。
她本来想跟他说声谢谢,现在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这要是说了,他肯定能有办法再嘲她几句。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不说话,房门外传来声音。
舒清因一听有人敲门,条件反射似的就想躲起来,却被沈司岸一把拉住,“跑什么?”
“有人来找你了,我得先躲起来,”舒清因想起之间不太愉快的经历,神色有些后怕,“不然到时候就解释不清楚了。”
沈司岸挑眉,“解释什么?”
舒清因白他一眼,“解释我为什么会在你房间啊,你是不是傻?”
她懒得跟他说,转身就又要跑。
“傻的是你,”沈司岸桎住她的胳膊,迫使她转过来面对自己,另只手不轻不重的在她额上敲了下,“是我叫的午餐服务。”
舒清因摸着额头,大脑瞬间当机。
“谁会在午餐时间过来,都跟你一样修仙么?睡觉睡得都忘了要吃饭?”沈司岸放开她,轻声命令,“站这儿等着,我去开门。”
沈司岸去开了门,真的是午餐服务。
他叫的双人午餐,厨师和侍应生推着餐车进来,沈司岸让他直接将餐盘摆在桌上。
舒清因看着这一桌午餐,这才意识到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怎么吃,再加上晚上又通宵加班,到现在十几个小时,胃早就空了。
沈司岸看她像个木头似的待在那儿,有些好笑的歪着头打趣她,“睡懵了?”
舒清因摇摇头,忽然捂住嘴,“我还没刷牙。”
“你何止是没刷牙,你连脸都没洗,”沈司岸正和厨师对话,又随口问她,“你有特别喜欢吃的……”
话还没说完,就见她转身直接往洗手间那边跑。
沈司岸和正准备开火的厨师,以及正在摆餐具的侍应生都有些懵。
洗手间的镜子前,舒清因捧着脸,仔细盯着自己的脸看。
昨天睡着了也没来得及卸妆,现在脸上正浮着一层厚厚的油。
唇膏因为昨天吃了晚饭忘了补,此时早就不见了,眼妆也有些花了,眼尾处稍稍有些黑。
刚刚她就是顶着这么一张大油脸和沈司岸说话的?
因为想到这个,那些多愁善感的心思瞬间消失了。
舒清因爱美,通常只要出门就会化妆,从来不给别人看到自己的妆容有丝毫不精致的机会。
她正打算用吸油纸吸吸脸上的油,然后悲哀的发现这是沈司岸的洗手间。
就连盥洗池上的洗面奶都是男士专用,舒清因盯着洗面奶旁边躺着的剃须刀,开始不着边际的思索剃须刀能不能刮掉自己脸上的油。
“你怎么了?”沈司岸跟着她走到洗手间门口,发现她什么没干,就站在镜子面前发呆。
舒清因转头瞪他,语气不太好,“你为什么不叫醒我?”
刚刚还一副任打任骂的小媳妇儿憋屈样,怎么照了个镜子气焰又开始嚣张起来了?
沈司岸觉得莫名其妙,“我让你睡,你反倒还凶起我来了?”
“我没卸妆,”舒清因咬牙切齿,“你知道晚上不卸妆对皮肤损伤有多大吗?”
沈司岸不懂这些,但隐隐能明白她的意思。
他看了眼她的脸,语气无波,“挺好的啊,没看出来损伤。”
舒清因用手指在自己脸上划了一道圈,“这么多油你看不见吗?”
不就是出个油?和出汗有区别吗?
她的脸只是看上去亮了些而已。
沈司岸不解,“出油怎么了?”
舒清因语气悲愤,“难看。”
“有吗?”沈司岸掀了掀眼皮,语气散漫:“和没出油的时候一样漂亮啊。”
“……”舒清因忽然因为他这句漫不经心的夸奖感到不好意思起来,等回过神来才傻乎乎地说,“你是男人你不懂,我要回房间了。”
“午餐呢?”
舒清因撇嘴,神色低落,“不吃了,顶着这么张脸,我都没脸见人了,还有吃饭的心思吗?”
“不就出了点油?”沈司岸觉得她小题大做:“你没化妆的样子我又不是没见过。”
舒清因先是愣住,然后整个五官都皱了起来,“你……”
“啊,这时候绅士应该装傻,”沈司岸忽然意识到,立马改口,“没见过。”
他嘴上改了口,但神色仍是笑眯眯的,简直是把“不知悔改”四个字刻在了脸上。
舒清因不想理他,打算先回去洗个脸。
爱美是人的天性,更何况是舒清因这种从小娇生惯养的精致小公主。
沈司岸也没拦她,只是嘱咐,“快点洗,凉了吃着就没意思了。”
舒清因默默嘀咕,“谁要跟你一起吃。”
回到自己房间后,舒清因关上门,终于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没了别人,舒清因拖着步子走到沙发边,身子一倾,整个人倒在了沙发上。
以前住在家里的时候也是这样,宋俊珩白天基本不在家,佣人们除了日常的清洁工作,为了不打扰她,也不会老在她面前晃来晃去的,她习惯了四方的空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自然也习惯了这样安静的氛围。
她才不要跟沈司岸一起吃饭,估计到时候饭没吃几口,又跟他拌起嘴来。
兜里的手机震了震,舒清因懒洋洋的调整了个姿势,躺在沙发上举着手机看消息。
沈司岸:【想放我鸽子?】
舒清因心一跳,他怎么知道?
沈司岸:【你企划书忘拿了】
她猛地坐起来,翻了翻自己周身,发现她真的没把企划书拿回来。
沈司岸:【过来,不然待会保洁来了我就当垃圾给人家了】
舒清因在心里把沈司岸骂了个狗血淋头,然后微信界面老实回复了个“好”字。
为了企划书,舒清因洗好脸后,快速化了个妆又乖乖的折回了对面。
她和沈司岸面对面坐着,侍应生和厨师在一旁等候着,随时满足他们的用餐需求。
沈司岸笑着说:“你这样哭丧着脸,厨师会以为他做的东西不合你口味。”
舒清因立马对着金发碧眼的厨师说了句“delicious”。
厨师咧嘴笑了,“My pleasure,Mrs Shen(我的荣幸,沈太太)。”
舒清因怔愣,待反应过来后忙着想要解释,沈司岸却淡淡的打断了她的话。
“你想让厨师知道你其实是宋太太?”沈司岸讥诮的勾起唇,嗓音微沉:“就这么怕别人误会?”
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奇怪,舒清因莫名觉得心里有些不太舒服,尤其是他刻意将“宋太太”这三个字咬得比较重。
现在这个称呼怎么听都成了一种讽刺。
明明已经不是宋太太,却还是因为各种制约,不得不继续维持着这虚假的身份。
舒清因的心情蓦地沉了下来。
她只要心情不好,胃口也会大打折扣,再美味的东西吃起来,也如同嚼蜡。
刀叉与瓷盘碰撞,餐桌旁只有用餐的细微声响。
一直到这顿饭吃完,厨师几个人都离开了房间,舒清因才恢复心情,打算和沈司岸道谢。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影响到了心情,正靠着沙发一言不发的喝茶。
舒清因走到他面前,酝酿良久后轻声开口,“今天凌晨我不小心睡过去了,那个……”
她性格骄矜,并不习惯说谢谢,但沈司岸这段时间确实帮了她不少忙,一声谢谢怎么都不为过。
只是心里明白这个道理,要说出口就成了另一回事。
没等她说完,沈司岸就先打断了她后面的话,嗓音有些冷,“当做没发生过是吗?”
舒清因摇头,“不是。”
男人拿着茶杯的手颤了下,声音不经又放柔了下来,“那你要说什么?”
“就,想谢谢你,”舒清因抿唇,藏在背后的手指互相交缠着,“马上就是恒浚的年会,你要没什么安排的话,就过来一起参加吧?”
男人的眼睫乖巧的垂着,懒懒“嗯”了声。
舒清因又试探道:“年会过后就是签约,那时候马上就放假了,时间比较紧,签约的日子要不要再提前一些?”
原来她是这个意思。
沈司岸侧过身看着她,胳膊挂在沙发上,眼底情绪未名,“你这么急着签合约是为了什么?”
签了,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这是舒清因的私心,无关于两家的合同,也无关于恒浚的未来,只关乎她的自由。
但她不能说,不确定的因素太多,在正式签约前,离婚的事儿得瞒下来。
沈司岸是高高在上的甲方,他有那么多的好的选择,CBD的建设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财力,签约根本不急于这一时,反倒是他可以借此更好地敲打作为乙方的恒浚。
他不会懂她有多需要这份合同。
舒清因掩下眼中神色,“你不用赶着回香港过年吗?”
沈司岸说:“我们家往年都是在深圳过年,偶尔会回南京祭祖。”
“哦。”舒清因点点头。
不对,他说这个有什么意义吗?
“如果赶不及的话,也许今年,”他顿了顿,牙齿轻轻咬着茶杯,语气含糊,“会留在这儿过年也不一定。”
舒清因不解,“你在这边有亲戚?”
沈司岸:“……”
过了几秒,他咬着牙说:“你不是吗?小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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