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生病
舒清因因为失眠到凌晨, 早上的闹钟足足叫了四五遍才将她叫醒。
她打着哈欠出来的时候,沈司岸正站在阳台上抽烟。
早晨的阳光透亮温柔,为他描上了一层浅金色的边。
她走到阳台边, 推开玻璃门,迎面扑来带着丝丝凉意的晨风,和淡淡的香烟味。
背对着她的男人忽然抬手, 手指上还夹着烟, 手背抵着唇,连着咳了几声。
舒清因有些惊讶,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 “你感冒了还吹风?还抽烟?”
她拢紧身上的睡衣, 将男人赶回了室内。
沈司岸将烟摁灭,神色倦懒, 声音比正常状态下明显沙哑很多,“醒了?”
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我要去公司了, ”她不放心的看着他, “你呢?”
“我跟孟时约好了, 待会去找他。”
他这句话说得有些费劲,好不容易说完,又侧过头咳了几声。
“昨天还是好好的啊, 怎么今天就感冒了,”舒清因看了眼沙发上有些凌乱的被子,“是不是被子太薄了?”
他窝在沙发里,仰头, 胳膊捂着眼睛, 鼻腔很重,“没有。”
“你先躺下吧。”她说。
男人懒懒地嗯了声, 又在沙发上躺下了。
舒清因想伸手去探探他的温度,“胳膊拿下来。”
沈司岸放下手,闭着眼,眉心拧着,眼下泛着一层淡淡的青色。
她的手有点凉,摸上他额头的时候,男人忍不住颤了颤,但也没反抗,温顺得像只大金毛。
还好,只是有一点点烫,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让他测个体温比较好。
舒清因起身打算去找医药箱,这时候突然想起,她为了减轻行李负担,搬离酒店的时候,很多平常没怎么用的东西就没带上,包括医药箱。
她看了眼客厅上的挂钟,已经快九点了,就算这间公寓去公司比较方便,她这时候怎么也该出发了。
“我得赶紧去公司了,你自己开车吗?”
沈司岸唔了声,“你要走了?那你留把钥匙给我吧,待会儿我替你锁门。”
他这意思就是想再休息休息,舒清因有些犹豫,“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我不会动你东西。”他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解释,“我是不放心你。”
沈司岸睁开眼,“那你不去公司了?”
自从接手了项目后,舒清因一改她从前那种坐班式的办公室生活,基本上只要待在公司,就有事儿要处理。
她想了想,最终决定,“我不去了,你躺好吧,我打电话让我助理买点感冒药送过来。”
男人垂着眼皮,突然抿唇,“我不吃药,煮点粥给我喝就行了。”
“粥是吧?”她站起身,转身去打电话:“我让我助理买过来。”
“……”
舒清因打完电后,又看着沙发上躺着的男人,他这么个大男人,感冒了都还窝在沙发上,委实有点太可怜了。
“你去我床上躺着吧。”
沈司岸没动,眸色渐深,不知道在想什么。舒清因又重复了遍,他才虚弱的开口,“我浑身没劲,没力气站起来了,就躺在这儿吧。”
舒清因半信半疑,“我刚看你在阳台抽烟的时候,不是还挺有力气的吗?”
“病来如山倒。”他弱弱的解释,然后又捂着唇咳了几声。
行吧,天大地大,病人最大。
舒清因扶着他往卧室走。
一米八多的大男人,生个病感个冒,连路都不会走了,脚步虚浮,大半个身子往她这边靠。
舒清因哪儿能扶得住他,还没走到卧室,自己先出了身汗,咬着牙负重前行。
她本来就比沈司岸矮,他还将头靠在她肩上,手抓着她的腰,紧紧粘着他,她支撑不住往旁边倒,他就跟着往旁边倒,不过是从客厅到卧室的短短路程,硬生生走出了红军长征的架势来。
这时候再下点干冰,就更有内味了。
“你到底是生病了还是喝醉了啊,走路都不会走了?”她忍不住抱怨。
男人脚步微顿,若有所思,然后又倒在了她身上。
“脑子晕乎乎的,跟喝醉了差不多。”
他无辜的说。
舒清因无语,好不容易走到卧室门口,两只手没空,她只好评用脚踢开了卧室门。
然后将沈司岸丢在了床上。
他抓着她腰的手还没放,舒清因还没来得及喊“放手”,人已经跟着他倒在了床上。
“哎――”
她直接倒在了男人身上,舒清因从他胸膛前抬起头,用手去掰他箍在自己腰上的手,“你放手。”
沈司岸这一病,直接把听力给病没了,置若罔闻,强行让她在自己身上躺着,把她当被子盖。
她手挣不脱,只好用脚使劲,曲起膝盖试图从他身上爬起来。
膝盖忽然顶到了什么,舒清因呆住,身/下的男人闷哼出声,额前迅速起了一层薄汗。
“小姑姑,”男人的声音听上去既痛苦又可怜,“你不能这么对待病人。”
舒清因尴尬得恨不得当场咬舌自尽,讪讪说了句对不起,又小心翼翼的问他:“很疼吗?”
他叹气,“你说呢?”
“谁让你要感冒的,你要是不感冒我早就去公司上班了,也会被我误伤了,”她嘟囔着,将过错都推到了他身上,“不怪我。”
男人低低嗤了声,“怎么?难道你这个害得我感冒的罪魁祸首还想跑?”
她反驳,“你感冒是因为你大早上的在阳台上吹冷风,还抽烟,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好半天都没做声,舒清因以为他是认输了,她也不想跟个病人计较,打算从他身上起来,谁知沈司岸这时却忽然睁开了眼,眸色幽暗,有力的大手扣上她的后脑勺,强迫她贴近。
舒清因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男人琥珀色的瞳孔里充斥着戾气,英挺的眉紧皱着,鼻尖触上她的,沉沉出声,“我是因为谁洗的冷水澡?连觉都没睡成,在阳台抽烟直到你醒过来?你还好意思说跟你没关系?”
舒清因怔愣。
“老实在家陪着我谢罪,”他捏起她的下巴,眸色灼热,“听见没有?”
舒清因只是失眠,她没想到沈司岸居然一夜没合眼。她突然有些开心,男人的态度虽然不好,又是凶又是吼的,但他的手始终克制而绅士。
“我知道了,”她别过头,不安地动了动,“我今天哪里都不去了,那你能不能从我身上起来?你很重。”
男人眯眸,非但没起来,反而更将自己整个身子压在了她身上。
舒清因胸口被牢牢压着,连喘气都有些困难。
“沈司岸!”她吼他。
“要不你在上面也行,”他笑,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我不嫌你重。”
他都生病了,居然还有心思在这里调侃她。
舒清因脸颊滚烫,有些后悔因为一时的心软留在这里陪他,连班都翘了。
好在男人确实是既困又病,没力气再接着跟她耗下去,别过脸狠狠地咳了几声。
舒清因赶紧推开他,有些艰难的抱着他的头,让他躺在枕头上。
她还穿着睡衣,顺滑薄帖的真丝质料,因为家里有男人,昨天晚上的时候也穿着内/衣,男人被她抱着,没能真正的触碰到,但隔着海/绵,脸也撞上了柔软。
沈司岸喉间发痒,半眯着眼,清浅的瞳孔染上浑浊的暗色,眼底欲望翻腾,狂躁难耐的渴望肆意流窜至全身,想要推开她冷静冷静,却又舍不得推开,女人身上淡雅香甜的味道萦绕在鼻尖处,不断挑逗着他最后那根理智的弦。
僵在侧身的手掌张开,又控制不住的捏紧,不断揉/捏着手掌四周的空气。
他是真病了,再经不起一次冷水澡了。
这女人真的找死。
“操。”他哑着声音吐了个脏字。
他猛地坐起来,舒清因这会儿刚帮他盖上被子,被他的动作吓到,然后就看男人红着眼,伸手攥上她的手,用力将她拽上了床。
他捧着她的脸逼她和自己对视,低声吼她,“舒清因,你他妈能不能别耍我了!”
她被吓到,怔愣间,被子下有什么东西忽然震动了起来。
是他的手机。
沈司岸大口喘着粗气,边喘边咳,他情绪有些激动,这次咳得很厉害,胸口又闷又痛,直咳得双颊泛红,才好不容易停下来。
舒清因赶紧帮他拍背顺气。
沈司岸掏出手机,勉强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孟时。
他连说话都有些费劲,直接将手机递给了舒清因,“…你帮我接,就说我生病了,跟他约改天。”
舒清因点点头,刚接起,孟时那边直接说:“我这边帮你问了,买房比较麻烦,而且费时间,直接租算了。”
“谁要买房?”她顺着话就问出了口。
她问完这句话,沈司岸的脸色陡然变得有些心虚。
电话那边沉默了,然后才响起孟时有些奇怪的声音,“舒小姐?怎么是你接的电话?”
舒清因这才想起她是替沈司岸转达意思的,“他昨晚睡在我这儿的,然后今天感冒了,说跟你约改天。”
电话那头又是长久的沉默,然后问了个相当无聊的问题,“为什么会感冒?”
舒清因觉得孟时也有些奇怪,但还是答了,“着凉了吧。”
“……这样啊,”孟时沉默,而后语气略带愉悦,“舒小姐,不知道你介不介意我过来一趟看看他。”
这有啥介意不介意的,舒清因说:“可以啊,你来吧。”
沈司岸听不到孟时说了什么,但他一听舒清因的话就知道孟时这逼打算干什么。
他拧眉,声音很沉,“别让他过来。”
舒清因不解他这抗拒的反应是为何,但还是替他转达了,“他说不用你过来。”
也不知道孟时说了什么,舒清因的表情有些为难。
沈司岸直接把手机抢了过来,递到耳边,咬牙切齿,“你他妈敢来试试?”
“真生病了?”孟时听他声音都哑成这样了,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你是装的。”
沈司岸呵了声,“跟你有什么关系?”
孟时淡淡说:“既然你都在她家留宿了,这房子应该也没有找的必要了吧。”
“我是你上司,轮得到你在这儿对我指手画脚?”
孟时语气带笑,“所以你留了一宿,还是没成?”
沈司岸回呛,“你留了多少宿?你成了?”
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挂掉后又没忍住咳了几声。
舒清因只能听到沈司岸的话,也猜不到从他们刚刚到底说了什么。
沈司岸将手机扔在一边,脱力的躺在床上,这回是真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又困又难受。
舒清因于心不忍,打了个电话给张助理,催他赶紧买药和粥过来。
***
张助理来的时候,沈司岸已经完全睡过去了。
他买来了感冒药和小米粥,还没进门就急切的问:“舒总,您感冒了啊?”
结果舒清因就站在他面前,虽然脸色算不上多健康红润,但至少看着没病。
“不是我,”舒清因摆手让他先进来,“是沈总。”
“哦,沈总,”张助理点点头,柏林地产的太子爷沈司岸,等这个名字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后,他猛地瞪圆双眼,没忍住大喊了一声,“沈总!?”
舒清因被他吓了一跳,捂着胸口缓神,“你干嘛这么大声?”
“沈……沈沈沈总……”他语气结巴,面色惊诧,“沈总,在您家?”
舒清因有些奇怪他这么大反应,“我昨天用他的手机给你打的电话。你不知道?”
张助理这才知道他昨天接到的那个陌生号码是沈总的手机号。
他又没存,哪会知道。
不过现在知道了,也就是说,昨天一整晚,沈总都是在舒总家里过的。
我靠。
张助理想起他之前被拉近那个传说中的没有上司的恒浚工作群,那些人把他拖进群里的原因很简单,他是全公司和舒总走得最近的人,只要他进了这个群,群里的人就相当于掌握了舒总各方面的第一手消息。
之前舒总和沈总在茶水间发生的事,目击人员们以他们堪比福尔摩斯的推理逻辑思维,推断出这两个人在茶水间里什么都没干,纯聊天,关于沈总“为爱当小三”的传言也不攻自破,大家都在群里说这两个人没可能,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都没发生什么,那就肯定是对彼此都不来电。
渐渐地大家就怎么提舒总和沈总了,他们虽然八卦,但不传谣不造谣这点原则还是有的。
既然两个人没火花,那也就没有八卦的价值必要了。
张助理咽了咽口水,不知道沈总在舒总家的这个新闻,会不会再次引爆工作群。
他心里犹如火烧,既想替舒总保密,又想完成他作为情报份子的职责,一时陷入两难抉择。
张助理跟着舒总进了她的卧室,然后看见舒总的床上躺着个男人。
沈总确实长那样,是沈总本总没错。
他看见舒总把沈总叫了起来,沈总似乎很不情愿被吵醒,眼神冷冷地冲他瞥了过来。
张助理心一慌,立马问好,“沈总好。”
沈总不咸不淡的嗯了声,舒总朝他挥了挥手,“你过来,沈总他病了,你先喂他吃药,再喂他喝粥吧。”
张助理:“……”
他一个男人,喂另一个男人吃药喝粥,而且这个男人还是他上司的凯子,这怎么想都说不过去吧。
但他又不敢违抗上司的命令。
好在沈总也意识到了这个,立刻拒绝,“我不要。”
舒总:“那你自己吃?”
沈总:“你就不能喂我?”
舒总:“我没喂过人吃药。”
沈总:“现在机会来了。”
舒总叹气,“张助理比我会照顾人。”
沈总冷笑,“我是因为谁病的,你把助理叫过来就不管我了?”
张助理茫然的站在一旁,觉得自己挺多余的。
最后舒总妥协了,张助理不知道自己是走是留,走吧,舒总没发话,留吧,他觉得大白天的也不用电灯泡照明。
好在沈总替他解了围,“你出去吧。”
张助理如释重负,赶紧转身离开。
在离开的最后那一刻,他听见沈总又冲舒总小声抱怨,“叫你助理走。”
张助理不经有些难过,是他帮沈总买的药,买的粥,怎么利用完了就把他扔到一边了。
资本家都没有心。
他坐在客厅里,掏出手机,试图在工作群里找回被需要的自信心。
张赫:【大家早上好/太阳】
【?】
【迷惑】
【你还没退群啊?】
【怎么副总助理还在群里?】
【张助理还有留在我们群里的必要吗?】
【没有,小舒总的八卦已经结束了】
【哎,本来以为把张助理拉进群里,能第一时间打探到小舒总和太子爷的八卦,结果他俩什么都没有,白拉人进来了】
张助理握着手机,生无可恋。
虽然大家是开玩笑,其实并没有真想让张助理退群的意思,但傻白甜张赫听不出同事们的调侃,以为自己存在于这个群里的价值就仅仅因为舒总的八卦,一时间万念俱灰,遂为了报复这帮同事,打算将舒总和沈总的秘密,永远的埋在心里。
等到时候舒总和沈总的事儿曝光了,让他们这些人可劲儿后悔去吧,他们会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对他。
张助理想到这里,心里终于好受了些。
他在客厅又坐了一会儿,看舒总真的没别的要求了,于是打算离开。结果舒总出来叫他,说沈总找他有事。
“沈总找我?”张助理有些不解。
“嗯,我也不知道他找你干嘛,”舒总冲他努了努下巴,“你进去吧,我去煮碗粥。”
张助理心一跳,“这粥不合沈总口味吗?”
“他说店里的粥都不卫生,”舒总有些无奈,“让我在家里给他做。”
舒总说完就往厨房去了,边走边用手机查如何做粥。
沈总是不是病糊涂了?店里的粥再不卫生,也总比舒总做的好喝吧。
他走进卧室,沈总正拖着副病容,声音很淡,“我昨晚在你们舒总家过夜的事,你会说出去吗?”
“不会!”张助理立正站好,声音坚定:“绝对不会!沈总您放心!我嘴巴很紧的!”
“…不是这个意思,”沈总没忍住咳了咳,“我不是让你别说出去。”
“我知道!要当做什么都没看到!您放心,我什么都没看到!”
“……”
沈总病情加重,捂着胸口又开始咳了,神色苍白虚弱,英俊的脸上满是疲惫和郁闷。
张助理想,他真是一个不计回报、以德报怨,想上司之所想,做上司之所做,上司肚子里的蛔虫,上司最得力的下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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