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兮兮一双大眼红彤彤的,捏着手机茫然四顾,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于是吸了吸鼻子,口齿含混地说:“……我也不知道。”

秦峥越听越焦急,挫牙根儿,语气低得危险:“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你他妈跑天上去了?”

余兮兮本来就难过,此时他嗓门儿一大,她便觉得更委屈,带哭腔的声音软软的,可怜巴巴:“我真的不知道。我就顺着大路一直往前走,然后就到这儿了。”顿了下,抬手揉揉眼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干嘛这么凶……”

真他妈服。

电话那头的人差点儿给气死,静了静,嘴唇抿成薄薄一条线。

了解秦峥的都知道,他是狠角色,骨子里天生就带狼性,行事风格强势,直接,一击必杀,从没对谁服过软。

但凡事总有例外。

她不是战场上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不是他手下能一一当百的兵,甚至不是那些能打能扛的女军官,娇气,柔媚,爱撒娇还爱哭鼻子,整个儿都软绵绵。他像着了魔,对上她,锋利齿牙无处下口,所有脾气都没了。

半刻,秦峥认命,沉着嗓子低柔哄那只小哭猫:“我的错。听话,不哭了好不好?”

对面的哭声娇细伤心,好像还在说什么,“你太……我已经……鱼…………”

她口齿含糊不清,嘤嘤呀呀的,秦峥拧眉,努力半天也只听清几个字。他无奈,舔了舔腮肉,沉暗的目光透过窗户看向外边儿。暮色已经漫上来,整个城市正逐步被黑夜吞噬,霓虹依次亮起。

他又问:“你看看自己周围有什么地标建筑没?”

余兮兮拿袖子撸脸,红肿的大眼睛眸光微闪,动了动唇,含混挤出句话来:“有个小广场,中间是喷泉。”

秦峥眯了下眼睛,大概知道是什么地儿了,“待着别动,我过来接你。”

那妞是一根筋,竟还惦记着要自己打出租车,抽嗒嗒地补充道:“我自己知道回来,你、你不用管我……”

“让你待着别动。”他抄起车钥匙转身就走,冷声续道:“那段儿路你不熟,又是晚上,坐出租车我不放心。”

入夜了,天空划过几道闪电,雷声轰隆,一场大雨说来就来。

正好是晚高峰时段,路况拥堵,排成长龙的车辆在雨幕下缓慢前移,嘈杂的喇叭声不绝于耳。

前方,交通指示灯显示红色,吉普停下。

驾驶室里没开灯,一室漆黑,秦峥安静抽烟,火星明暗交替映入他的双眸:漆黑,深沉,阴晴不定,直勾勾盯着窗外。

雨越下越大,挡风玻璃上的雨刷来回摇摆,视野短促地清晰,又很快打回原形。他脸色很淡,食指掸了下烟灰,想起,昨天在禁毒总队的会议室外,

何刚道:“杀眼镜蛇刘万的那个杀手,似乎,和六年前的一宗绑架案有关。”

秦峥抽烟的动作一顿,半眯眼,语气瞬间便沉下几分:“六年前的绑架案?”短短几秒,脑中便已猜到何刚想说什么。

半刻,对方表情带着丝凝重,点头:“对。”

他没有吭声。

何刚又说:“余兮兮是你女朋友,那么六年前她曾被绑架的事,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说着稍稍停顿,须臾才说:“当年,参与绑架的绑匪一共有四个,三个被警方击毙,还有一个趁乱逃走,再没有出现过。”

秦峥淡淡看着远处,“逃走的就是那个杀手?”

“如果情报无误的话,没错。”何刚递过去一张黑白彩印照,神色沉肃:“这个人的面部特征很明显,较好辨认”

他咬着烟,垂眸。

照片上的男人四十上下,头顶秃了一片,单眼皮左脸颧骨位置,有一块黑斑,呈椭圆形,想当惹眼。

秦峥:“照片哪儿来的?”

“这是当年,刑警根据余兮兮的描述用电脑绘制的。”

“六年的时间都没抓到人?”

“公安厅发过通缉令,但是没什么用。”何刚答道,“我问过刑侦大队,他们判断,这个绑匪在余兮兮获救后便逃到国外去了。加上现在刘万的死,我推测,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六年前,这只丧家之犬走投无路,于是躲到了金三角,加入了南帕卡集团。至于第二种……”后头的话不再往下说。

半刻,秦峥笑了下,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或许,是他原本南帕卡集团的成员,六年前绑架余兮兮,也是受南帕卡指使。”

何刚也点了一根烟,“像余卫国那样的富商,家财万贯,多数人都以为,当年那桩沸沸扬扬的绑架案,绑匪无非为了谋财。”摇头,“但奇怪的是,那伙人没有提过钱,好像纯粹只是为了报复。”

他脸上没有异常,半晌,“那伙绑匪,是余卫国的生意伙伴。”

“……生意伙伴?”

“对。”

何刚感到不解:“你怎么知道?”

秦峥淡道:“我媳妇儿说的。”

周围瞬间静了静。

何刚搭着栏杆闷头抽烟,余光一扫,秦峥嘴里的只剩烟屁股。于是他又摸出一根递过去,开口,烟嗓子低得发哑:“咱们当警察的,不能放过任何坏人,也不能冤枉任何好人。现在来看,余卫国有些问题,会不会有可能,他就是公山魈。”

秦峥嘴里吐出一口浓烟,平静道,“如果当年确实是南帕卡绑架了余兮兮,那他和余卫国的梁子可就大了。两人可能会继续合作,但可能性不大。”

“说的有道理。但是余卫国这个人,还是得查清楚。”

秦峥冷淡“嗯”了声。

何刚盯着他,几分钟后,伸手用力握住他右肩,半带叹息:“想不到会牵扯到余卫国。依我看,这个案子你还是回避一下吧。”

他没回答。

又听见何刚劝道:“你也别跟我犟。老哥是过来人,能看出,你对那小姑娘是动真格儿的。那个怎么也算你半个老丈人,你出面,不太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

“你别这么快就答复,考虑清楚。如果余卫国真和南帕卡有过合作,你不回避,那小姑娘没准儿得恨你一辈子。”

他勾嘴角,笑容淡而冰凉:“其实你很清楚,我回不回避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

走神的功夫,手指内侧一阵刺痛。

秦峥低眸,烟尾烧到了手,他落下车窗随手扔出去。外头红灯已经跳绿,背后的车不耐烦,一声接一声地鸣笛,雨势仍旧不减,雨弹打在车身上,噼里啪啦。

他定下思绪,轰油门,黑色吉普瞬间提速驰出。

从军区宿舍到喷泉广场,距离不足二十公里,但路况不佳又下雨,这段路,秦峥足足开了一个多小时。

晚上八点左右,天色黑得像是墨染,大雨倾盆,密集连绵的雨串为整片世界蒙上一层纱,模糊不真,什么也看不清。吉普车绕着广场周围缓慢前行,一圈下来,并不见那熟悉的纤细人影儿。

车上的人用力拧眉,摸出手机打电话。

听筒里立刻便传来回音,却不是余兮兮,机械僵硬的女声道:“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

秦峥掐断,闭上眼,曲指用力抵眉心,过了几秒,手机从驾驶室的窗户飞出,在地上四分五裂。沉黑的眸开始充血,他红着眼,推门下车,却直接走进漫天大雨,几秒功夫就全身湿透。

下着雨,广场上空空如也,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他迈大步,任雨水狠狠在身上拍打,不管不顾,找遍广场上所有能待人的地方。雨模糊了视线,他抬手去抹,很快又再次模糊,这么来回数次,终于耗光所有耐性,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雕像上。

石面上留下小片血迹,很快被冲刷,雨声渐小,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回音。

世界空旷而荒芜。

秦峥僵立片刻,闭了闭眼,终于强迫自己将理智找回。广场是露天,无遮无掩,她应该是没带伞,所以就近找了个地方躲雨,至于手机关机,极有可能也只是没电……

雨小了许多。

他随手抹了把脸,回转身,准备去附近的商店看看。

眼风一扫,吉普车旁多出一个人影,淋着雨,抱着胳膊左右张望。

漆黑的瞳孔猛然收缩,秦峥舔了舔门牙,大步走过去。

“……”听见脚步声,余兮兮下意识地转头,两道目光在雨水中相遇。

空气凝滞半秒。

秦峥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异常,紧缩的心脏却骤然一松,血液恢复流动,冰冷的四肢回上几度体温。他盯着她,看见那女人全身只微湿,卷发杂草似的堆砌在肩上;一张脸素净苍白,双眸红肿,唇色如纸。

忽的,夜晚的风捎带寒意吹过去,她似受凉,冻得微微发抖,皱眉低声道:“刚才雨那么大,你在广场上瞎跑什……”

话没说完,便被秦峥一把摁进怀里。他手臂箍她腰,大掌牢牢扣住她的后颈,坚硬的下颔抵着她的额。她软软的脸颊紧贴他胸膛,两人线条嵌合,圆满无缺。

他眸色暗沉,双臂一寸寸收紧。

余兮兮滞了下,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于是双手微抬,环紧男人精壮的窄腰,迟疑动了动唇:“你怎么了?”

秦峥不答话,须臾,极轻缓低沉地问她:“刚才你在哪儿。”

“……下雨了,我看旁边有个奶茶店,就进去躲雨。”她应着,又轻声嘀咕,“不是你让我哪儿都不许去吗。”

他静了静,忽然狠狠在那段儿小腰上掐了把,咬牙低声:“老子迟早让你折腾疯。”

余兮兮脸微热,推他,“你身上全是雨,快回家,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不然要着凉的。”

秦峥捏住她下巴,目光在那红红的大眼眸上打量,“今天出什么事了?”

她眸光微暗,笑了笑,说道:“没出什么事。”

“那你哭那么伤心。”

“……真没事。”

他盯着她看,目光很深,半刻后平静点了点头,“回去再说。”

到家已经是夜里十点,雨停了,云散了,城市错落亮着万家灯火。

两人都淋了雨,浴室却只有一个,余兮兮担心秦峥全身湿透会感冒,便说:“你先洗吧,我淋的雨少,晚点儿没关系。”

秦峥脸色很淡,湿衣服一脱,结实贲张的胸肌腹肌水光涔涔,横着疤,随他动作有力舒展,散发浓烈的阳刚美。

余兮兮喉咙发干,别过头。

他说:“我身体好,再淋一晚上也没什么事儿。你自己先洗,我得看个文件。”

她没再说什么,转身走进浴室。

哗啦啦的水声很快传出。

秦峥手里拿文件,光着膀子坐在沙发上看,几分钟后,起身去倒水喝。饮水机正对浴室,他接完水后一转身,顿了顿,瞬间血液倒流直冲头顶。

余兮兮忘了关门,旖旎风光一览无余。

她站在蓬蓬头下,水流温热升腾起热气,小手揉洗身体,雪白的皮肤被蒸得淡粉透红……

他滚了下喉,瞬间便起反应,移开眼摸出火机点烟,抽着,眸色深得吓人。

几分钟后,水声停了。

余兮兮走出去,浑身只裹了一张浴巾,双颊呈酡色,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肩头。

她在秦峥面前站定,垂眸看他,松开唯一一块布。

活色生香,这是无声的勾引。

他死死盯着她,未几,大手握住她的腰往上一提,放到腿上,然后抬起她的下巴,狠狠吻咬她粉嫩的唇,钻进去,勾逗那根软软的小舌头。

“……”

余兮兮小脸通红,抱紧他脖子艰难地吞吐,咬着唇,蹙着眉,软在男人怀里娇媚呜咽。

秦峥全身都是汗,紧绷肌肉咬了咬牙,差点儿就被这只小妖精绞得失守。他亲吻她耳垂,哑声道:“宝贝今天好热情。”

“呜……”她也贴近他耳垂,声音柔弱夹杂妩媚丝哭腔,透出淡淡自嘲:“知道吗?我现在没有家,只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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