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远侯府的丫鬟先前听见轻柔娇美的声音,心头已经叹了一声,再抬头看过去,月色下穿着大红斗篷的女子静静站立,隔得远看不清五官,浑身上下的气度却真叫人惊叹,如何相信这是乡野之地出来的?

安远侯府上丫鬟眼底的惊艳一闪而过,她被调到少爷身边之前,是夫人跟前的二丫鬟,也是跟了夫人见过世面的,宋公子夫人并不比那些名门闺秀差甚个,宋公子气度高华,风光霁月,让自个儿几个交好的姐妹都心动不已,让这等人才为之倾心的,果然不是等闲之辈。

丫鬟心知自个儿回去能与少爷回话了,这便收回眼底的打量,远远的朝苏婉一福身:“叨扰夫人了。”

宋子恒瞧见苏婉出来,也不用人扶着,唤了声“娘子”,便直直朝她走过去,待走近了,苏婉双手扶住他,安远侯府的小厮和丫鬟已经告辞离开了,苏婉扶了宋子恒进屋,宋子恒一直拉着她的手喊“娘子”,苏婉回握了他一下,笑道:“相公脱了外衣,便先去床上躺着,我让小绿给你烧盆热水进来擦擦身子。”

“娘子替我脱。”

“好,相公也得让我出去知会小绿一声。”

宋子恒这才放开了手,苏婉出去片刻后便回来了,宋子恒就靠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看着她,衣服果然没脱,屋里飘着酒味,苏婉索性将屋门打开,这才亲自给宋子恒脱了外衣,让他上床躺着,没一会儿小绿便端了热水和帕子进来,道:“已是深夜了,小姐收拾完便睡下罢,屋里我明儿待小姐姑爷起来后再进来收拾。”

苏婉指了指床边的衣服道:“你把这外衣带出去,放在屋里酒味太重散不去,再替我把门带上。”

已经不是第一次照顾喝醉酒的宋子恒了,苏婉算是驾轻就熟,只是喝醉酒的宋子恒有些缠人,一直拉着她的手腕子不放,苏婉只能不停的把他的手拉开:“放开,你一直握着,我如何给你擦洗身子?”

喝醉酒的人当然没这么听话,苏婉也没脾气,在他不停的搅和下,还是耐心的替他擦完身子,正准备去吹灯,刚刚拉开的手又缠上来,嘴里还在不停唤着“娘子”,苏婉终于知道人家为什么这么晚还不得不把他送回来,他这喝醉酒就爱叫自己的习惯,是个人也“不忍心”让他不回家过夜吧?

苏婉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吹了灯刚爬上床,宋子恒又缠了上来,四肢并用,将她整个人锁在怀里,苏婉忽然笑了,颇有些幸灾乐祸的道:“相公今儿怕是在友人面前丢脸了,睡着了就不停喊娘子的,那安远侯四少爷怕是再没见过别人这样,也不知经过此次,日后可有人还敢找相公不醉不归?”

其实苏婉很想说的是,宋子恒一世英名,不知道会不会毁在今夜。

但是想到那个安远侯,她又忍不住眯起了双眼,听起来很熟悉,只是不知道跟宋子恒有什么关系?

苏婉在琢磨安远侯,岂不知人家府上也在讨论她。安远侯是世袭侯爵,四少爷又是安远侯世子的嫡出幼子,身世贵重,且深受安远侯夫人喜爱,小厮与丫鬟得了他的吩咐,并不敢在路上耽搁太久,连忙回了府,穿过叠峦重重的假山,进了崇明院,深夜间院内仍然灯火通明,小厮和丫鬟进里屋请了安,没得吩咐并不敢擅自起身,就趴在地上回话。

丫鬟口齿清晰的回道:“奴婢将宋公子送回去后,与宋公子家的丫鬟解释时不慎将宋公子夫人吵醒了,宋夫人开了门出来,宋公子想是醉的狠了,见了夫人便立即过去了,奴婢便立时回来复命。”

平静无波的男声问道:“你瞧见了子恒兄的夫人?”

“是,远远瞧了一眼,虽然瞧不清其貌,宋夫人与宋公子站一块却恍如一对璧人,宋公子对夫人一往情深,一见便知,夫妻琴瑟和鸣,叫人羡慕。”

小厮也回道:“奴才先前见过宋夫人,姿容秀美,温婉贤良。”

男子沉默了片刻,道:“你们出去罢。”

“是。”丫鬟和小厮一道退出去,顺道将门带上。

“有趣。”另一道颇有磁性的男声带着无限笑意道,“英雄不问出处,我原以为这般不起眼的乡野之地,能出一个宋子恒这般的人才,已是不易,没成想叫他一喝多便心心念念的宋夫人,竟也不差呢。”

先前说话的男子点头:“子恒兄不为钱财所动,也不为美人所惑,对妻子一往情深,可见有一颗赤子之心,可堪大用。”

磁性的男声顿了顿,低低嗯了一声,声音又轻又飘忽:“待会试过后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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