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林倩倩感觉沈凛明显的僵了一下, 抬起头看他：“不可以吗？”

沈凛看着妻子，考虑今天糊弄过去的可能性。

林倩倩一看就知道他想干什么，开口道：“我数三。”

“确定要看？”沈凛深呼一口气。

“确定。”林倩倩肯定道。　

“看吧。”糊弄不过去, 沈凛放弃了, 转过身让她看，唯一庆幸的是冬天，看也只能看到一小块地方。

然而接下来事情超乎了他的想象。

“凛哥，这里是怎么回事？”

“被刀刺了。”

“这里呢？”

“摔的。”

“这呢？”

……

“凛哥？凛哥？”林倩倩看他不回话，摇了摇喊了两声。

“嗯？”沈凛迷迷糊糊的答应，有点困, 差点睡过去。

“这里怎么回事！”林倩倩摸着丈夫腰上的伤疤。

沈凛一下惊醒了，腰上……说不好容易让人误会的位置：“那里没事。”小时候爬树摔的，这么丢人的事，沈凛不想说出来。

“凛哥, 快说实话。”林倩倩感觉他在撒谎，不高兴的说, 难道是什么秘密任务？

“额……”被揭穿了, 沈凛感觉今天的妻子特别不好糊弄。

“凛哥……”林倩倩摇摇他的胳膊，摇完觉得有点不对, 马上松开手。

沈凛却挺享受，一时不察，把真相说出来了。

“摔的？？？”林倩倩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嗯。”沈凛点点头, 伸出手搂住她, “快睡觉，明天再说。”

“好吧。”林倩倩也感觉有点累了，打了个哈欠闭眼睡觉。

过了一会，沈凛低头一看, 已经睡着了，收了收胳膊，让妻子离自己更近一点，安心的跟着睡了。

第二天，沈婆子领着林倩倩去村里的经常帮人接生的婆子那里看了看，回来笑得合不拢嘴。

“刘婆子说绝对是的。”刘婆子帮人接生了大半辈子，看人怀孕一看一个准，她说真绝对没得假。

“那就好那就好。”沈老汉笑得点点头，接着才反应过来当着儿媳妇这样不好，马上变了表情，一句话不再说，沉默的坐下去。

林倩倩看看公公婆婆，再看看一边的丈夫，感觉有个孩子也不错，家里气氛都不同了。

“倩倩你想吃什么？娘给你弄。”沈婆子不会说别的，只会给儿媳妇做吃的。

“娘，我还不饿。”林倩倩觉得婆婆可能忘了出去前刚刚吃完饭。

“不饿那就在这暖和，什么事都让二凛去弄就行，再不行还有三治呢。”家里这么多人，总不能让儿媳妇忙活。

“凛哥，你身上的疤，能治好吗？”屋里没人了，林倩倩挪过去问丈夫，昨晚看到好多伤疤，听丈夫的意思还会有后遗症？

“不能。”沈凛摇摇头，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早回来，想到这里，沈凛的左手动了动，这只手平时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一到阴天下雨的时候就会特别疼。

身上大大小小的毛病还有不少，只是他习惯忍耐没人看出来，这回是第一次告诉别人这些事，沈凛看着身边的妻子，她是不同的。

“那疼吗？”林倩倩隔着衣服碰碰昨晚看的那个伤疤的位置。

“不疼。”现在不疼。

“等到了学校那边再找找方法。”林倩倩觉得镇上的医院没办法，其他地方不一定，像学校那边，那么大一个城市，肯定有办法。

沈凛看着已经开始打算第几天带自己去医院的妻子，动了动嘴，最后还是决定告诉她：“没用的，治不好了。”部队的医疗条件比外面好的多，也没有办法，耽误那么久，人活着就是万幸，这些小毛病他一点不在意，想到那些没机会喊疼的队友，沈凛闭了闭眼。

看他难受，林倩倩立马不提这件事了：“那以后再说，凛哥，我们初六出发，现在是不是要开始收拾行李了？”毕竟那么多东西，买是买完了，但是都在屋里堆着，装起来多少还不知道。

“嗯。”沈凛答应一声，两人一起进屋去看东西。

“这么多，怎么收拾。”林倩倩看到东西犯了难，他们屋里放不开，东西都在三丫以前住的那间屋里，这两天她没进来看，不知不觉东西已经堆了半间屋，一想到这么多都要带走，林倩倩有点担心，“凛哥，会不会拿不了？”

“能拿。”沈凛撸了撸袖子，让她在旁边看着，开始动手收拾，接着林倩倩就看到屋里东西越来越少，最后变成了三个袋子。

“装起来了？”林倩倩看着几个袋子，怎么也想不到这么简单，刚刚那么一大堆真的能塞得下？

这么想着，林倩倩弯腰去提袋子，发现拽都拽不动：“凛哥，这么沉？”

“我来。”沈凛点点头，然后把三个大袋子立起来，“过两天带着就能走，放这就是。”

“凛哥你一个人搬三个？”再厉害也只有两只手，而且那重量，林倩倩觉得自己帮不上忙。

“有三治。”沈凛看看三个袋子，他已经打算好了，他拿两个弟弟拿一个，绝对不累着弟弟。

“那三治的东西呢？”加起来更多了……

“他没有。”沈凛回答。

刚想推门进来问二哥想让他帮忙看看缺什么的沈治：……

当晚，沈婆子给林倩倩做了红烧肉：“我看你上回想吃，那次的不多，这回多炖了点，倩倩趁热乎赶紧吃，不够吃就说，下回想吃还有。”她在厨房挂了一块肉，只给儿媳妇吃，别人看都不让看。

“娘，我吃几块就行。”再一次被当成吃货的林倩倩无奈了，不过婆婆做的红烧肉真好吃，虽然前几天刚吃过，林倩倩还是吃了不少。

“多吃点，过两天可就吃不到了。”沈婆子把盘子往林倩倩那边推，“二凛给倩倩夹。”

“我自己来就行。”林倩倩万分庆幸自己怀孕一点反应都没有，万一真像别人说的那样吐那就麻烦了，肯定吃不到这么香的肉。

林倩倩不知道的是，一墙之隔的外面，有人从门外经过，闻到一丝丝肉味，正扶着自己的肚子感叹命运的不公平。

林倩倩已经忘了孟薇，但是孟薇没忘记她，还想着录取通知书的事，她听说了录取林倩倩的学校，直觉不可能，如果林倩倩真能考上这么好的大学，在书里怎么会那么清闲？

那可是一所后来以工作量大出名的学校，从里面出来的个个都是女强人，没有一个吃闲饭的，林倩倩一个靠男人活着的，能考上这么好的学校？绝对有猫腻。

孟薇正想着怎么举报林倩倩，要知道前几天林倩倩那番话，严红红回去以后就找自己算账，最后拿出来所有的粮食分给几个人才算完，只是粮食给了他们她自己吃什么？屋里仅剩的几个窝窝头没了，孟薇打起了旧主意。

沈昌平不是唯一给她粮食的人，作为一个早做打算的人，她当然知道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只是当初沈昌平摔断腿让她有点慌，没反应过来，平白添了不少口舌，后来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另外一个人哄好。

至于另一个人，孟薇笑了，林倩倩肯定想不到她的后盾是八队长李漆，这可是她费了好大功夫才傍上的大腿一直没敢让他帮忙做什么，就怕提前把感情透支了。

想到这里，孟薇摸摸肚子，李漆一直觉得孩子是他的，幸亏自己之前没把话说死，不过最近李漆有点怀疑自己，程曹还没回来，还是把孩子安在他身上保险，至少这段时间李漆能养活她。

唯一的不好是李漆有媳妇，想到那个母老虎，孟薇害怕的抖了抖，别的不怕，就让母老虎发现两人的事情，万一打起来，她打不过。

今天找李漆特意走了小路，只是小路要经过林倩倩的婆家才近，孟薇眼神闪了闪，给她添点堵也不错。

不过还是正事要紧，马上要开学了，粮票和钱她都没有多少，孟薇加快步伐，赶紧去要钱。

…………

屋里，林倩倩打了个饱嗝，放下碗：“吃饱了。”

“吃饱了？这才多点。”沈婆子看着碗，这才一碗饭就饱了？“再吃点，明天再热就没今天好吃了。”

“饱了，吃不下了。”林倩倩摇摇头，大晚上的，现在就有点撑了，再吃就开始难受了。

“那行，吃完歇歇，等会跟二凛出去转转。”怀了孕不能吃了睡睡了吃，沈婆子怕到时候肚子太大不好生，给好吃的是一回事，多动动是另一回事。

“好。”上午路上婆婆都说了，林倩倩点头同意，走走也好，最近在家里都憋坏了，

沈凛两三口解决了剩下的饭，抹抹嘴：“走吧？”

“这才多大会，歇歇再去，谁家吃完饭就出去走，不胃疼？”沈婆子白了儿子一眼。

“哦。”沈凛差点忘了这件事。

“那就等会再去，娘，你那里还有没有针线？我想缝个东西。”林倩倩说了句，然后问婆婆要针线。

“针线？”沈婆子把饭咽下去，“有，不过线就黑白，咋了？你用针线？”

“我想往袄里面缝点钱备着。”林倩倩诚实的说。

“缝钱？”一辈子没出过门的沈婆子没经历过这种事。

“把钱缝衣服里安全，别人也看不见，拿这么多钱万一丢了就麻烦了。”林倩倩跟婆婆解释。

“那就缝！”一听这个，沈婆子立马同意，吃了几口饭赶紧回屋给儿媳妇拿针线。

“娘，不慌！”林倩倩一句话没说完，就看到婆婆已经进屋了，顿时一句话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没事，拿个针线。”沈老汉不在意的招呼一声，“反正她整天忙里忙活也不知道忙什么，就两步路，累不着。”

“死老头子又说我什么话？就两步你怎么不自己进去拿？”沈婆子把针线给儿媳妇，没好气的埋怨沈老汉，“我看你这几天越来越清闲了，什么活都扔给二凛就当没事了？这会计做的比谁都轻快，看孩子走了你怎么办！”

“唉，你说的也对。”沈老汉想起来了还有这回事，儿子不在家，以后都是自己忙活了，想到这沈老汉皱眉，那么多账要算，想到儿媳妇夏天就能生，沈老汉摇摇头，“我赶紧跟大队长说说，辞了会计，以后也不瞎忙活了。”累不说还得罪人，谁眼馋谁去干。

“行了行了，一年说八回，也没见你真不干了。”沈婆子拿他的话当耳旁风，年年都来这么几次，也没见什么时候成功了。

“不一样！”沈老汉哼了两声小曲，以后有了孙子孙女，他帮忙带孩子不好吗？干嘛还要加班干活？

“不跟你说话了，费劲。”沈婆子不愿意理他了，转头跟儿媳妇说，“倩倩，你看看这针线行不行，不行我跟你四婶去换换。”沈四婶会绣花，还会帮人缝点东西，家里的东西比她家多。

“不用了，随便缝两个就行。”只装钱和粮票，林倩倩比量了一下大小，然后考虑用什么布。

等桌上剩下的几个人吃完饭，林倩倩拿着针线进屋，没多大会拿了两个棉袄出来，看沈治在旁边看着，抬手招招他，“三治，赶紧把你的棉袄一起拿出来，我一起缝了多方便，以后不用倒腾了。”一只羊也是放，两只羊也是放，林倩倩觉得一次性弄好了轻快。

“好。”沈治答应一声，跑屋里拿袄。

沈凛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妻子手里的衣服不是自己的，也不是妻子的，眼神变了变，看了一眼旁边的沈治。

“哥！嫂子问我要的！”沈治喊冤，他只是看着好玩也不累人才拿出来的。

“嗯。”沈凛点头，没说什么，坐在林倩倩旁边帮她把弄好的衣服叠好。

“凛哥，是我要的，等我弄好这个我们就出去转行吗？”林倩倩手上动作不停，抬头问丈夫。

沈凛看到她不看手上动作就害怕，立马回话：“行。”怎么都行。

缝一个口袋也就三四分钟的事，说着话的功夫就好了，剩下一个小口子，林倩倩抬头问沈治：“三治，钱和粮票呢？”

“啊？”沈治茫然的问。

“你不放钱吗？”那缝了怎么用？

“现在就要放？”沈治指着口袋问。

“对呀，不然怎么缝上口子？”林倩倩一脸当然这样了。

沈治接着看二哥怀里的两件衣服：“那里都是有钱的？”

“对。”林倩倩点头，把沈凛怀里的衣服拿起来给他，“不信你摸摸。”

沈治接过来一件明显是沈凛的蓝色的袄，摸了摸上面刚缝好的口袋，果然有钱。但是……他真的没钱。

“没钱？”林倩倩一听沈治手里没钱，把自己原来剩下的一百块钱拿出来五十，塞进他口袋里。

“不用，嫂子我跟娘去要。”沈治赶紧拦住林倩倩。

“我和你哥的心意。”林倩倩不容置疑的把钱塞进去。

“哥，这……”沈治犹豫了，看向沈凛。

“听你嫂子的。”沈凛头也不抬的回。

“好，谢谢二哥二嫂！那嫂子等我一会，我去问娘要钱。”沈治丢下一句话就跑，然而没过三分钟就跟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回来了。

“怎么了？”气氛不太对，林倩倩担心的问。

“娘说钱会给二哥。”换言之他手里不可能有钱了，想到这沈治就难受，他好想有自己的钱，自己随便花。

“啊？”林倩倩没想到婆婆会这么说，那么是怕小叔子乱花？

没得林倩倩想出个所以然来，沈婆子从屋里出来了，拿着几张票和钱：“二凛，这些钱你拿着，三治要花钱的时候你们帮着买，不用给他让他自己花。”

三儿子从小没自己买过什么，都是哥哥姐姐帮着。现在突然一个人，她怕小儿子花钱大手大脚，再学坏了可不好了，反正二儿子说了，三儿子的学校跟儿媳妇的离得很近，干脆都交给二儿子二儿媳妇算了。

“嗯。”是弟弟的生活费，沈凛没拒绝，把钱接了过来，过段时间他再给爹娘钱就是，反正就是来回倒腾，不会让两老手里没钱。

沈婆子不知道沈凛的想法，把钱给了以后，看着儿媳妇缝好了，开始赶他们出去：“弄好了出去活动活动。”今天刘婆子说儿媳妇肚子大的有点快，让她注意点，多动动没事，沈婆子有点害怕，只是这又不能跟儿媳妇说，只能拉着沈凛念叨。

“行，我注意。”沈凛在想另一件事，学校旁边的医院，治不好他的伤，但是给妻子做个检查还是可以的，到时候可以带妻子去医院看看。

林倩倩不知道丈夫的想法，确定三件衣服都缝好了，林倩倩拍拍手打算出去逛逛。

“凛哥，我们就这么走吗？”看两人都两手空空，林倩倩感觉有点别扭，平时除了有事的时候会出去，其他时间都在家里呆着，这一次没事的时候出去，总觉得缺点什么。

“不这样走还能怎么走？”一边的沈婆子笑了，“快去吧，我们在家里等你们，转个十来分钟就行。”外面有点冷，沈婆子我舍不得两人待太久。

两人出了门，就着月光往前走，到了门口林倩倩停下了：“凛哥，去哪？”

“你想去哪都行。”沈凛看看，才初三，月亮不大，不过两边的路都很平整，走几步就回去，去哪都无所谓。

“那……”林倩倩看看两边，摇头，“我也不知道，凛哥你选吧。”

“随便走走。”沈凛点头，指了指离两人近的一个方向，“走这里？”

“好。”林倩倩同意，两人顺着这个方向开始走，没想到的是有了三四分钟，到了村里一起放柴火的地方。

这个柴火是苞米杆，以前每家都是随便放，放在屋前屋后的都有，反正都是离自己家近的地方。后来有一家不知道是放的位置不太好还是小孩捣乱，突然着火了，因为柴火挨着墙，又堆的高，把屋顶点着了，屋顶的茅草着了落下来又引燃了被子，屋里又是木头，等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唯一庆幸的是家里没人受伤。

从那以后，村里每次收了粮食，最后的苞米杆跟麦秆，都要堆在村里边上那里，谁家也不例外，晚上想在自己家堆，只能留半晌高的，多了不行。

林倩倩刚想问哪垛是他们家的，突然听到旁边有声音，吓得立马拉住沈凛。

“凛哥，有动静。”声音有些发颤，大晚上的莫名其妙听到动静，好像还是女的声音，林倩倩感觉整个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沈凛揽住她，拍拍她的背，小声安慰她：“没事没事，我在这。”

“嗯。”林倩倩感觉安心了好多，松了口气拉着丈夫说，“凛哥，我们要不先回去吧？”总觉得这里怪怪的。

沈凛点点头，两人刚要走，又听到了一个声音，只是这次声音大了一些。

“不要～”

林倩倩立马听出来是谁了，孟薇，接下来的声音林倩倩再熟悉不过。

林倩倩和沈凛面面相觑，有些尴尬，林倩倩不由自主的开始想另一个人会是谁，沈昌平已经不给她粮食了，程曹还在派出所关着所以现在和孟薇在一起的人，是另一个？

林倩倩惊讶了一下，本来以为孟薇扯着沈昌平还和程曹不清不楚，现在又来一个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过这些都跟他们没关系，林倩倩拉着沈凛就要走，两人步子还没迈出去，就听见走脚步声。

“这边看看，快看看！”

林倩倩看过去，为首的一脸怒火的女子，好像是八队长李漆的妻子？林倩倩看向丈夫，用嘴唇问：“走不走？”

“走。”沈凛同样小声的回，两人小心翼翼的绕过几个柴火垛。

“会是八队长吗？”走远了，林倩倩摇了摇丈夫的胳膊问。

“可能。”沈凛猜测是的，毕竟不会这么巧。

“大冷的天，他们不冷吗？”林倩倩关心的是这块。

“可能吧。”这个问题沈凛回答不了。

“不对呀，孟薇的肚子这么大了，为什么还要出来？”而且还……下半句林倩倩说不出来了，意思很明白。

沈凛摇摇头，他对那个人的印象仅限于推妻子下水和前几天挑事，平时多在意过这个人。不过想到下水的事情，沈凛呼了口气，是该算算账了。

林倩倩还想再说话，不远处传过来一阵吵闹声，引起了好几家的狗叫，林倩倩抓住丈夫的衣服，有点好奇的往后看。

“想去看？”看她一脸好奇，沈凛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