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到下工时间,村子里面人不多,殷秀成和赵丽芳并肩向着水渠方向走去。

正如殷老太说的那样,那些在村子边上奔跑玩闹的小孩,没有一个往水渠跑的。

殷秀成心里越发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只怕是当初电厂选建在南和县的消息还没确定下来,敌特就已经得到了某些消息,在南和县展开了活动。说不定当初在这水渠边上淹死的人,都不一定是真的意外。

而殷老太口中那些晚上冒出来的鬼火,多半就是敌特故意弄出来吓人的,这样更没有人往水渠最角落的这一段来,对他们的私下接头有好处。

殷秀成一边走一边留意着身边赵丽芳的反应。

赵丽芳的脸色很平静,只是眼神里仿佛跳动着两朵火焰,昭示着她心中的怒气。

如果原本三个孩子出事不是意外的话,那么凶手就太丧心病狂了她也想到老太太说这里曾经死过人,现在又有歪头出事,这其中有没有什么关系同一个地点连续死人,如果是偶然也就算了,如果是同一个凶手,那就说明这里隐藏着凶手不欲为人所知的秘密

如果是后者,这个凶手会不会和孩子们出事有关,甚至就是害死孩子们的凶手

虽然这些都是推测,可是赵丽芳却不敢掉以轻心。不是说,你所担心的最坏的事情,几乎一定会发生吗她承受不起这个万一。

走到歪脖子柳树下,目光从那块像是一只卧虎的石头上掠过,赵丽芳站在水渠边上的栏杆旁往下看。

水面有十几米宽,因为是从水坝放下来的,所以不算太浑浊,能看见河底的石块、水草,偶尔还能看见几条鱼儿出没。现在上游水位没有什么压力,所以水渠中的水位也不太高,估计有两米多的样子。

殷秀成站在她的身边,给赵丽芳指了指栏杆下方呈斜坡状的堤岸,上面还留有大量脚印,无疑就是社员们打捞歪头的时候留下来的。

现场早就被踩得一塌糊涂,殷秀成也没有试图下去找什么。

“歪头当时应该就是躺在那里。”殷秀成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是看着现场的痕迹也能推断出个七七八八。歪头躺在斜坡上,双腿被打断,下半身浸泡在水中,度过了五个小时左右。农村的医疗条件又不好,送不到县城他就得死掉。

之所以没有直接把歪头丢在水里淹死,应该是敌特考虑到这里已经淹死过人,如果再发生同样的事情,可能会引起政府的注意。而一个二流子被人打断腿丢进水里,一般就不会被人和淹死的人联系在一起了。

算是心思细腻了。

赵丽芳观察着周围的地形。这里是水渠拐弯的地方,两岸种着密密的灌木丛,如果有人藏身其中,很难被人发现。

确实是个适合做坏事的地点。

殷秀成却对她招了招手,让她跟着自己往前走,走到了小凤说的那块石头附近。这里在拐弯处的上游,距离拐弯处大约七十多米。岸边的灌木丛里,有一块不显眼的石头。殷秀成蹲下来,还能看见小凤的脚印。

他用手把小凤的几个脚印全都抚平,然后自己站过去,看见了灌木丛中心有一个小小的空地,只够一个成年男人落脚。

殷秀成跨进其中,向着水渠探身,看见了自己想要的痕迹。他微微一笑,从口袋中掏出白手套和小镊子,把灌木丛和栏杆之间的东西捡了起来,用手帕包好,放在了自己口袋里。

到此为止,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就差不多清楚了,剩下的就是把那个人揪出来。

赵丽芳看了半天,毕竟不是专业人士,只是从感觉上判断这里适合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更多的就无从下手了。

她看着殷秀成从灌木丛中跳出来,忍不住问“有什么发现吗”

殷秀成含笑“有。”

赵丽芳大喜“发现凶手了吗”

殷秀成看了看她“你怎么这么关心这件事情”

赵丽芳语塞,过了会儿才说“我觉得,这人的存在太危险了,以后要是哪天被孩子们碰到了”

“不会。”殷秀成抬起下巴,“他没有机会了。”

赵丽芳睁大了眼睛望着殷秀成,有没有这么嚣张啊

殷秀成点了点头,就是这么嚣张。

两个人返身回去,迎面遇上了一群人,原来是乡里的公安下来处理歪头死亡的事情的。哪怕是个二流子,被人打断腿丢进水渠致死,也是刑事案件了。

“殷队”为首的葛公安看见殷秀成,十分惊喜,连忙上前打招呼。

殷秀成把他叫到一边,低声交代了案情和自己的判断,把自己发现的证物给了他,让他按照自己的命令去做。

葛公安立刻转身,把自己带的几个公安叫到跟前,四个人骑着摩托车沿着后山村的山路向着山里的村子驶去。

陪着葛公安的李土根和大队会计一时反应不过来,殷秀成叫李土根去动员村里的民兵和青壮,把从里面郜山寨下来的路全都堵上。

李土根一个机灵“这是怎么有反动分子”

“应该是杀歪头的凶手。”殷秀成说,“葛公安他们带人去抓了,不过我们也要提前准备,不能让他跑了。”

李土根别看一把子年纪了,跑起来还是飞快。没多大会儿,村里就响起了集合的钟声。

这时候每个村子里都有民兵队长,平时训练不断,还有实弹训练,有的地方还有女民兵,完全不比男人差。

说起来抓坏人,谁都不畏怯。有枪的拿枪,没有枪的就拿着棍棒锄头铁锹,把从山里面出来的各条大路小路都堵得严严实实。

殷秀成让赵丽芳回去呆着,他也必须上最前方去。

赵丽芳虽然心里担忧,可是也知道自己去了只是添乱。

“你注意安全。”她放缓了声音说。

殷秀成眼睛里浮现笑意“你担心我啊”

赵丽芳板起脸“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当然不开玩笑,我说真的。”殷秀成低下头,把脸伸到她面前,“你亲亲我,我就”

赵丽芳伸手就挠,殷秀成飞快一躲,对着她摆了摆手“快回家去。”就笑着大步向北而去。

赵丽芳回到家里,把院门关上插好,把三个孩子都叫到堂屋,和爷爷奶奶在一起坐好。殷青山感觉到异常,起身下地,把自己的弓箭拿了出来。

老太太也是经过事儿的,从厨房里拿了菜刀过来,一家人关好屋门,就在房间里等着。

大白天的关着门,小虎有些奇怪,不过看着爷爷居然在窗户底下摆弄弓箭,他的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了过去。

殷青山就低低地跟他讲过去自己打猎的故事,小虎好奇地摸着弓背,眼睛睁得圆溜溜的。

过了半个多小时,就听见村头一阵欢呼叫好的声音。很快,人们的脚步声和议论声就越来越近,钟声再次响起,男人们的声音在各处响起“没事了,反动分子抓住了”

老弱妇孺才都从房子里走了出来,整个后山村的社员都赶到打谷场上看热闹。

殷青山、老太太、赵丽芳三个人一人牵着一个孩子,跟着人流来到了打谷场上。

打谷场上里三层外三层,不过看见他们,所有人都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道路。不少人对着殷青山竖大拇指“老叔,你家秀成好样的”

“厉害,不愧是你老猎人的儿子”

“老子英雄儿好汉啊”

这些对殷秀成赞不绝口的,基本都是参加围捕坏分子的民兵和青壮。

别人听了都十分好奇,纷纷拽着他们问个究竟,这些人一个个口若悬河,把刚才那个坏分子怎么凶残,怎么抢枪试图冲出去,被殷秀成一脚把枪踢飞,一拳就打中要害,当场倒地丧失战斗力的事情讲得天花乱坠。

赵丽芳听他们越说越离谱,也是笑着摇头。

殷秀成站在打谷场中央,在他身边,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跪在地上,手腕铐着手铐背在背后,身上满是泥土灰尘,十分狼狈。

“这不是县医院的马股长吗”有人认出了他,惊讶地问。

马股长他们刚刚见过啊。昨天县医院和县卫校的计划生育宣传队还在前山村表演呢

马股长就是宣传队的领导,见了人很亲切,还跟他们讲未婚的人要适当推迟结婚年龄,已婚的人要采用科学方法避孕,不想生育的人,可以通过手术绝育听得他们又是新奇又是害怕又是不好意思的。

“怎么把马股长抓起来了是不是抓错人了”一个妇女大声问。

民兵队长立刻瞪着这个发问的社员“你是不是他的同伙昨天晚上一点到三点,你在什么地方”

“我他娘的在你爷爷被窝里”已经快五十岁的农村妇女,比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彪悍多了,一句话就把民兵队长回得脸都红了。

殷秀成拍了拍手“马兆达,就是昨天晚上杀害李荣的凶手。”这下子,社员们纷纷议论起来。

摩托车声响起,葛公安一行气冲冲地从车上下来,走进了打谷场“这个马兆达,还真是狡猾,听见我们的摩托车声音就把白大褂一脱跑掉了”

他不好意思地看着殷秀成“要不是殷队,这次行动就失败了。”

赵丽芳却大惊失色。马兆达,这个名字她知道他不就是在原著里和原主赵丽芳被捉奸在床的那个奸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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