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做交易前,苏尔进行过谨慎的评估。

哪怕苟宝菩表示拒绝,自己还可以拿出吊坠作为替代选项。道具珍贵,但终究是为了保命服务。

再不济对方直接动手,那便靠电击器博一下。

苟宝菩指腹拨拉着手腕上的红『色』珠子,转动速度越来越快,当珠子终于渐渐停止转动时,一眯眼有了决定。

“你很有胆量。”

苏尔不在乎话里暗藏着的是杀机还是褒奖,暗自琢磨失败后的逃生之法。

苟宝菩卷了卷袖子,肉乎乎的手掌摊平放在半空中,珠子上的红光倏地萦绕在周围。

笑脸商人这时笑不出来了,面『色』阴沉:“这笔交易,你要做?”

“为什么不呢?”苟宝菩『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优秀的中间商不该拒绝任何一笔合理的买卖。”

笑脸商人提醒:“对方也是鬼王。”

苟宝菩笑了笑,手掌周围的红光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有加强的趋势。当他敛住笑容的一刹那,眼中的阴狠一闪而过,对苏尔说:“小子,看好了。”

哪怕是有心去看,过度的红光也刺得人睁不开眼。

“隔空取物。”

四个字掷地有声,竟像是有回音般不断在耳旁重复。苏尔内心咯噔一声,鬼王不会真的应召而来?

好在苟宝菩没那么大的能力,红光消失后桌子上只多出小山般堆积的红纸。苟宝菩取了一张放在鼻下嗅了嗅,满意地点点头:“不错,阴气很足,大补之物。”

笑脸商人摇头:“为了桩买卖得罪一个同级别鬼王,不划算。”

不知道是心虚作祟还是错觉,红纸出现时,苏尔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恶意在周围徘徊,像是骷髅隔空传来的怨念。

债多不愁,他和鬼王早就结下深仇大恨,甚至投票结束骷髅都想要拽断自己的一只胳膊泄愤。哪怕没这茬事,对方对他的杀心也不会有丝毫减少。

苏尔定了定心神:“我能得到多少赏金?”

苟宝菩伸出五根手指:“这个数字。”

苏尔大胆猜测:“五百万冥币?”

苟宝菩为此人的厚脸皮折服,淡淡道:“五十万。”

苏尔嘀咕道:“竟然就值这点。”

边说话还不忘大口把桌上的水喝完,顺便问了句:“能打包带走么?”

苟宝菩摇头。

苏尔二话不说全部吃了。

和主持人要离开时,苟宝菩敲了敲桌子:“婚契带走。”

苏尔停下脚步,不经意蹙了下眉。

苟宝菩:“我带走的是它的财产,不是本尊。”

苏尔重新坐回去,试探问:“可以重复买卖么?”

苟宝菩深深看了他一眼:“……不行。”

遗憾地收回婚书,苏尔最后问了句:“得到的赏金能不能转给其他人?”

“谁的财富就是谁的。”苟宝菩吸食红纸上的阴气:“不过你可以帮他人代付,但合计不能超过五万。”

连续用了四五张红纸,苟宝菩心情不错,多说了句:“房间必须一人一间,食物也是一样。分享在福利场行不通。”

一张紫卡凭空出现在苏尔手上。

走到门口,苏尔瞥了眼身旁面『色』不善的人:“你和先夫有旧?”

笑脸商人冷漠摇头。

“既然如此,”苏尔纳闷:“我拿它交易,你生气什么?”

笑脸商人:“我会被另一个鬼王迁怒。”

他做事向来圆滑,生意人哪边都不能得罪,这次完全是被牵连了。

鬼娃娃从走廊尽头而来,嘴巴恢复正常,走到苏尔身边客客气气问:“客人需要消费么?”

苏尔打听起房价。

“一晚上10000。”

苏尔把卡给他:“要两间房。”

鬼娃娃办事很利落,没过多久便把卡还回来。

·

其余玩家此刻正聚在拐角处,分别监视两边动静,有情况可以及时逃跑。

候可为当时是去去就回,和他相比,苏尔离开的时间有些久。

“怕是交代在那里了。”吕焕一脸惋惜。

“主持人不是说他身上有值钱的宝贝?”之前一直不怀好意打苏尔主意的男子持存疑态度。

蔡斗。

姚知特别看了眼对方胸牌上的数值,目光发沉。

“回来了!”吕焕突然望着前方,惊讶的声音打断各人间的盘算。

苏尔不但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两张门卡。

蔡斗迫不及待问:“你交换了什么?”

苏尔:“一个大宝贝。”

说完递给姚知一张门卡。

蔡斗看得有些眼红:“能不能借……”

朱艳艳打断他的发言,像是在看蠢货一样地扫了眼蔡斗,转而问苏尔:“如果想问你借钱,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苏尔摇头:“一共只能帮他人代付五万元,住宿费一晚便是一万。”

他肯定是要把额度用在姚知身上。

朱艳艳没纠缠,开始思索别的出路,偶尔会和身边的赵雪说上一两句话。

蔡斗转而看向笑脸商人:“交易内容不是会被公布?”

这时苏尔已经被安排好房间,顺带还和姚知忽道了一声晚安,闻言轻声一叹:“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

他这么一说,众人更加好奇。

姚知无意去探索自己学生的秘密,刚要进房间,就听到笑脸商人用格外冰冷的语气说:“他变卖了部分亡夫的遗产,有本事的欢迎朝他看齐。”

主持人开口前,苏尔就进了房间,他两次进游戏的时间非常近,和鬼王冥婚的事情还未传播开,玩家听完后一脸莫名其妙。

赵雪小声道:“他爱人也进过游戏?”

吕焕皱眉:“这孩子到了法定结婚年龄么?”

蔡斗关注重点不同:“为什么是亡夫?”

他记得同『性』婚姻法明明还没通过。

无论苏尔用了什么方式,如今已有三个玩家都成功入住,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赵雪绞尽脑汁思考究竟能换什么,指甲无意识挠着手心,都快出血。朱艳艳看到后说:“不用太紧张,住进的去人多了倒是好事。”

赵雪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吕焕同样点头:“房间里算是相对安全之地。但副本不可能让玩家一直处于安全状态,黑夜或许没我们想象中漫长。”

无论如何,游戏遵循一天24小时的规则,如果黑夜占20个小时,那么白天只剩4个小时。一旦有玩家开始时交换了高级道具,便可以大部分时间躲在房间,这不符合游戏折磨玩家的恶趣味。

赵雪哭丧着脸:“一定要想办法赚到赏金。”

适才逃跑时,她还看见有房门上贴着卫生间的标识,底下注明一次收费500。

这一夜过得并不平静,接下来他们又遭遇了一次厨师的追杀,幸而正如朱艳艳的猜测,力气快要耗尽前,天边曙光初现。

一墙之隔。

苏尔睡得比较踏实,房间内的一切都包含在房费当中,包括淋浴器。倒是镜子旁贴着一道温馨提示:生水不能直接饮用。

没人会去拿命试验游戏摆在明处的规则,苏尔冲了个澡,清清爽爽走出门。

正好姚知也从房间出来,两人结伴往大厅走。

“托你的福,我也算睡了个好觉。”因为一晚上没喝水,姚知的嗓子有些沙哑。

苏尔还没说话,就看姚知扶了下镜框:“回去我会抽出时间给你补课,能还一点是一点。”

“……”

说笑归说笑,苏尔清楚作为师长,对方在游戏里对他很照顾,之前有危险发生时,姚知也是第一个拉自己跑的。忆往昔一时心下感动,承诺道:“老师放心,我绝对不会卖了你。”

姚知眼皮一跳,一抬头就看见少年人对自己『露』出腼腆的笑容,心道这厮绝对是在报复方才的补课提议。

师生相谈间走到大厅,一眼望去只有朱艳艳一人。

苏尔:“其他人呢?”

朱艳艳:“做任务。”

没钱吃早饭,肯定得抓紧时间出去赚赏金。

“那你……”

“他们选的是比较简单的体力活,”朱艳艳指了其中几条,摇头:“报酬很低,这样下去会形成一个恶『性』循环。”

姚知看得透彻:“你留下是想同我们合作?”

朱艳艳点头,望着最上面的任务‘在1211,1233,1265中任选一间客房进行打扫’,乍一看平平无奇,但赏金是最高的。

这三间正好是昨晚苏尔等人入住的客房。

姚知一眯眼:“看晚上的避难所说不定会成为白日里的夺命窟。”

有效制止了玩家白日也想躲在房间享清闲的行为。

朱艳艳向苏尔表明希望他能替自己付一顿早餐钱:“如果任务完成,我会把钱还你,进房间时我也可以打头阵。”

苏尔看向姚知,后者微微颔首。

朱艳艳的武力值已经突破临界点,遇到不强的脏东西还能勉强斗上一斗,何况他们如今也不知客房是个什么情况,有人打头阵再好不过。

苏尔:“好。”

朱艳艳是个很懂分寸的人,只挑了最便宜的面包,又要了一杯水。

饭桌上最便宜的食物也要1000,苏尔不敢太过奢侈,同样吃得很简易。早餐结束稍稍缓了下,三人便站在1233客房门口。

朱艳艳很守信地走在最前面,刷了下卡,门应声而开的瞬间,腥臭扑鼻的味道扑面而来。

死死抓住门框,朱艳艳勉强抑制住第一时间逃跑的冲动:“是昨晚的那只东西。”

苏尔对这玩意记忆犹新,犹记它出现时自己感觉到的那股强烈阴冷,远胜于面对鬼娃娃,是以当时才会毫不犹豫去找苟宝菩做交易。

朱艳艳抬头:“好像出不来。”

天花板上的奇妙生物从缝隙中挤出一片透明的薄膜,不停努力地往外延伸,看着十分艰难。

试探『性』地往前走一小步,毫发无伤。唯一需要小心的是那些滴落下来的毒『液』,具有一定的腐蚀『性』。朱艳艳也算是胆子大,快速奔跑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如果有毒气,保证通风的情况下,会稍稍好一些。

姚知看着这一幕没有丝毫喜悦:“有蹊跷。”

任务看上去过于简单了。

“先别进去,”姚知对苏尔说:“说不定这怪物是想降低我们的防备心,一起灭杀。”

话未说完,忽然感觉到背后一阵劲风,连忙拉着苏尔避开。避倒是避开了,但也同样因为这一次闪躲,两人踏入了客房的范畴。

定睛一看原来外面也有透明的薄膜,从缝隙中垂下猛地朝前一扫,客房门牢牢关上,周遭的缝隙都被粘『液』塞得严实。

姚知的眼镜差点在闪避时掉落,皱眉:“麻烦了。”

苏尔:“这怪物的体型巨大,智慧也不低。”

只是攻击里不强,否则也不会用这种方式把它们困在屋中。

看出他心中所想,姚知无奈:“实力再强大一些,可就是一尊新的鬼王。”

朱艳艳提议:“从窗户跳……”

化未说完,连连后退,黏膜糊住窗户,形成透明的隔断层。而此刻,怪物轻而易举地从缝隙中钻出,可见之前他们看到的都是假象。

足足数十只黄褐『色』的眼珠锁定客房内的玩家,怪物没第一时间发起攻击,如同瓮中捉鳖一般,还想再欣赏一下他们的垂死挣扎。

朱艳艳握紧拳头:“三人合力也不是对手。”

游戏中,鬼怪几乎是不可战胜的,虽有例外,但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远远达不到那个境界。

苏尔的手第一时间放在电击器上,摇了摇头又松开……太依赖某样东西不是好事。

腐蚀的『液』体不断从上方滴落,将三人『逼』得背靠背站在一起,落实了什么叫做画地为牢。

苏尔低声问:“你们觉得它的智慧能不能和人相提并论?”

朱艳艳苦笑:“比不上,但也差不太远。”

毕竟还不是鬼王。

苏尔:“它听懂人话的可能『性』有几成?”

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

此刻怪物也玩够了,黏膜从四面八方同时席卷而来,准备一击毙命。

苏尔忽然抬头问:“你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么?”

怪物毫无所动,苏尔继续道:“其实你有一个特别了不起的出身!”

无论是人还是怪物,本质都在追求力量和与众不同,闻言黏膜停在身前一丈处。

苏尔微松了口气,还好,状似听得懂人话……平复了一下心跳问:“如果我在这里打翻一个水杯会如何?”

怪物自然不会回答,苏尔自问自答说:“恐怕要照几倍的价格赔付,而你看看这里……”

客房内的床和柜子早就毁了,中间被腐蚀成密密麻麻的小孔,更别提地板。

苏尔:“昨晚你出现时,还毁了张价值不菲的地毯。鬼娃娃在古堡可以服务客人,厨师负责做饭,各司其职,鬼王为什么纵容你留在这里……搞破坏么?”

听他这么一说,连姚知和朱艳艳都感觉到几分愕然。虽然只见过一面,但苟宝菩明显是商人作派,怎么能任由一个怪物在地盘上胡作非为。

苏尔面『色』不变地拍须溜马:“况且你的实力还在不断增长,有朝一日说不定进化为鬼王,成为这里新的主人。他为什么纵容你成长?”

几十只黄褐『色』的眼珠也微微透『露』出疑『惑』。

苏尔笃定道:“所以你是一个鬼二代,背后有很大的靠山。”

怪物额头伸出几只触角,它不能人语,苏尔看不明白对方想要传达的意思,为了掌握主动权正『色』道:“你亲自问,苟宝菩不一定说实话……不如你帮我完成几个任务,赚取赏金,我帮你拿钱换信息。”

几滴粘『液』坠在从苏尔衣服侧面坠落,袖子立马被腐蚀,苏尔沉声道:“苟宝菩是个商人,先夫是鬼王,这样的买卖他都敢做,更何况其他事。”

而作为中间商,苟宝菩不可能只买不卖。

朱艳艳忍不住看向苏尔,只见对方满脸真诚:“任务只对我们这样的客人发布,你做了也拿不到钱,合则两利,我就在中间传个话,赚个跑腿费。”

怪物没有立刻做决定,有毒的黏膜一会儿靠近一会儿远离,明显是在考虑。

这一刹那,朱艳艳突然觉得,和苏尔比起来,苟宝菩这个中间商真的是弱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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