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古老的村镇都有延续下来的传统,譬如祭祀,祷告。

有段时间苏尔对这个还挺感兴趣,恰巧当时电视频道在播放纪录片,整体看下来的观感是:有点怪异,但很虔诚,神秘。

眼下这些村民聚在村西口,跪在井边念念有词,语速太快也听不清在说什么。

村长俯身跪地,手放在身前重重叩头,终于吐字清晰说了句话:“请神明宽恕我等的罪孽。”

苏尔皱眉,和纪录片完全不同,这种祷告一看就归属于邪『性』的范畴。

“他们是朝着一个方向磕头的。”纪珩压低声音道。

苏尔顺着他提点的方向望去,所有村民在跪拜时,都会看向水井右侧。

村长被搀扶着站起身,暗含警告:“后天就是祭祀礼,日常注意点,不要说错了话。”

听到祭祀礼,不少村民的眼中泛出激动的光芒,肩膀微微颤抖着,似乎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那一天的来临。

村长推开扶他的人,淡声道:“散了吧。”

村民逐一起身,苏尔指了指后面,用眼神询问走还是留。

纪珩:“一会儿去井边看看。”

一边苏糖衣另有担忧:“万一这些村民发现我们不在屋中,不好解释。”

纪珩镇定自若:“神使不需要解释。”

苏尔点头附和:“没错,我们每晚都会梦游祷告。”

苏糖衣讪讪道:“是么?”

在要事上,依珠说话和行事风格是两种,十分正经:“剩层窗户纸没有捅破,明面上的功夫没必要做得太好。”

村民心怀鬼胎,他们也是有目的而来,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

苏尔小心躲在墙后,目睹大多数村民直接进入自己家的宅院,没有要去夜访的意思。当下彻底打消了回屋的想法,等到人散完,鬼鬼祟祟钻出来,准备研究一下水井。

他还没胆大包天到直接伸头探望,谁知道井里会不会钻出个鬼东西。

纪珩的关注点似乎不在于井,折了截粗壮的树枝,开始松土。见状几人合力在土松后用手往外刨。

苏尔碰到了什么东西,手上的动作微微一僵,其他人顺势停下动作。

“怎么了?”纪珩问。

苏尔瞄了眼埋在土里的手:“好像是根骨头,你估『摸』着有几成可能是动物的?”

说着用力往外一拽,几粒石子蹦到半空中,苏尔手中的东西也呈现在众人面前:一截烧焦发黑的手骨。

更恶心的场面不是没见过,强忍住反胃的冲动,他反而加快速度挖。

一块又一块骨头逐渐重见天日,苏尔目光暗沉下来,这还没往深处挖,单是手骨就发现了四个。地底下还不知埋了多少具尸体。

苏糖衣:“这些骸骨是村民的还是外乡人的?”

没人回答,但都知道后者的可能『性』要更大。

苏尔做了个很普遍的推论:“祭祀礼,估计就是把神使烧了。”

“……”

说得有几分道理。

草草重新把骸骨埋进去,苏尔转而开始打量水井,很有礼貌地敲了敲井壁:“请问里面有人么?”

快速探了一下,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来。

他的动作幅度太大,纪珩无奈:“你也不怕闪到腰?”

苏尔耸耸肩,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依珠嘴角一抽:“直接查看就行了,何必多此一问?”

苏尔:“如果有鬼,肯定也会因为我的礼貌询问愣一下,所以要抓紧这几秒。”

依珠不抱期望地问道:“看出什么了?”

一共才不到三秒的时间,最多就是看个黑漆漆的井底。

苏尔笑意变淡,目光仿佛穿透屏障在看这口井,末了缓缓吐出一个字:“画。”

“画?”

苏尔颔首:“内壁上有刻痕,连起来看像是一幅画。”

依珠的表情有些微妙。

假使没看错,这便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不过下井的危险程度有些大。她不愿意轻易涉险,又不想白占别人便宜,便看向苏尔:“你要下去的话,我给你一个治疗道具。”

这类型的道具抵得上两三个普通道具。

“……”

苏尔讪讪,白天还馋自己的身子,晚上就日抛了?

不厚道的轻笑声从旁边传来,苏尔偏过头,虽然纪珩抿着嘴,但他可以肯定那道声音是他的。

纪珩象征『性』地安慰了一句:“任何时候,学习都不会抛弃你。”

“……”

这不过是个小『插』曲,刚说完纪珩便走到井边,倒没有苏尔那般小心翼翼,挽起袖子伸手在内壁『摸』索。

片刻后说:“取一盏灯和粗绳来,我要下井。”

苏尔唇瓣动了动,最终没有阻止,对方下了决定,不说十成,至少有七八成把握。

依珠和苏糖衣去找东西,苏尔提议:“用道具武装一下的好。”

纪珩灵值不低,根据现有的感觉,井底就算有鬼,也不会太强。不过看他一脸认真,还是取出一块八卦镜挂在身前。

八卦镜配着现代装,模样有些滑稽,好在颜值能打。

绳子取来后,纪珩熟练地绑在腰间。

保险起见,苏尔又帮忙给他绑了一道,欲要加第三道时,苏糖衣赶忙制止:“五花大绑的,又不是捆猪。”

话糙理不糙,苏尔朝纪珩看去,后者腰上勒着两圈粗绳,正冲他『露』出一个颇为无奈的微笑。

苏尔轻咳一声,摆了下手,示意下井吧。

井里湿气很重,纪珩眯着眼扫过壁画,因为还要辨别,下移的速度很慢,也亏得臂力好。

不时要在井内掉头,快到井底时,已经花费了近一刻钟。

苏尔趴在井边,画于他而言是倒着的,看不出内容,不过却是注意到纪珩渐渐皱起的眉头。

“一位旅人在沙漠中晕倒,和神交易,后来到达绿洲反悔,结婚生子……”

声音从井底传来,空『荡』有回音,别说多阴森了。

纪珩看图说故事的时候,一只惨白的手从水中升起,他面无表情打落,似乎早就发现水鬼存在,无视后继续看画:“神被触怒,绿洲连年干旱,快要成为一片沙地。”

苏尔皱眉:“逻辑不对啊。”

既然是神,一怒之下取走凡人『性』命就好,何必要迁怒一整个绿洲。

“就画到了这里,”纪珩:“还有另外两口水井,或许能找到其他线索。”

准备上去时,临时改了心思,拽住水鬼的头发往上拖。

绳子在半空中晃晃悠悠,好在鬼本身不重,一人一鬼平安上来。

水鬼被甩在地上,凭着本能伸手想要抓住个活人拽下去。纪珩望着苏糖衣和依珠:“麻烦去找一下万亿他们,对一下壁画上的内容。”

都是人精,知道这是在故意支开人,不过万亿和李子仓早就开始检查水井,有必要去一趟。

她们走后,纪珩拎着水鬼到苏尔面前。

苏尔掏出电击器,在吸食阴气前盯着水鬼寻思:“其他人都是被烧死,就这个变成了水鬼?”

“是个玩家。”纪珩说:“胸牌在上来的过程中掉了。”

苏尔几次试着和水鬼对话,均以失败告终,最后确定是已经完全没有神智。

纪珩:“玩家变成鬼,保留意识的可能『性』极小。”

原住民死了能化成有自主意识的厉鬼,玩家却不行,不然容易破坏平衡。

苏尔也是想到了这点,顺便琢磨了下祝芸活着的可能『性』还有几成,她似乎有一丝残存的理智。

水鬼只剩下兽『性』,奋力挣扎想要扑食而来。苏尔忽然明白纪珩在井内皱眉的原因,不是源于壁画,而是发现水鬼曾经是一名玩家。

纪珩:“抓紧时间。”

苏尔抬起头,低叹一声终究选择动手。眼睁睁看着狰狞的水鬼快要断绝生机,最后一刻水鬼目中似乎恢复了清明,尽是解脱之意。

“谢……”喉咙里刚挤出一个字,水鬼倏地又变得暴躁,仅有的清明『荡』然无存。

身体重重抽搐了几下后,挣扎无果,水鬼彻底消失。

苏尔摇了摇头,比起死后变成鬼,能在副本中彻底寂灭都算一种幸运。

他没来得及感慨太久,纪珩便道:“井里画像上塑造的形象是个女人。”

苏尔怔了下,完全没料到有这个转折。

回想当时酒店卡片上的故事,年轻的旅人出现在沙漠里,加上卡片上用的是‘他’字,第一反应直接当做男『性』。

事实上,‘他’字在很久以前用法很广,判断旅人为男『性』的原因不过是惯『性』思维。

“依珠竟然是最早真相的……”

正说着,万亿等人从黑暗中走来,这下所有的玩家算是聚齐了。

路上依珠早就和他们交流过,此刻玩着头发说:“生死关头谁还会去谈责任感。”

这会儿不是互相争执价值观的时候,万亿大致总结另外两口井的画面:“人算不如天算,神本想在女人生产后取走她的『性』命,不曾想女人惊惧过度竟然难产而亡。”

苏尔垂眸:“难怪只能迁怒村子。”缓了缓问:“孩子呢?”

万亿摇头:“没提,不过刻着一行字:每年七月十五,神会来罪孽的村子接走他挑中的神使。”

七月十五正好是后天,也就是神要取走他们『性』命的时刻。

万亿神情凝重:“时间有限线索又少,必须要确定一个调查方向……故事里没提到的孩子,村子本身,或是那位年轻的旅人,你们看要从哪一个入手?”

话音落下许久,也没有人接。

纪珩在开口前看了眼苏尔,意思要听他的看法。

苏尔实话实说:“我对找信息不是特别擅长。”

纪珩:“说你目前能想到的,不是线索也行。”

苏尔:“一,毁了村子,那行字里提到神会来罪孽的村子进行接引,村子没了,这句话也许能不成立。”

停顿了一下,又伸出一根指头:“二,『自杀』,神注定空手而归。”

“……”

绝世狠人!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李子仓目光颤动:“你这是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苏尔:“‘毁’不代表杀戮,可以想办法让村民暂时丧失行动力,分批转移到各个不同的地方,没有人口居住,村子顶多叫房屋聚集地;再者,假设我们现在没了,那神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苏糖衣提出盲点:“可井里刚还发现水鬼,假设不幸被拽进去,就真死了。”

苏尔笑了笑:“那是因为还有其他备选。”

死了一个,还有其他五名玩家。

苏糖衣刚要张口,看见苏尔的笑容,莫名打了个寒颤。

“能进入弄虚的玩家不会弱小,折在了村子里证明这些村民个个不是善茬。”苏尔微笑道:“所以一定要占据主动权。”

“你是想要……”

纪珩淡淡道:“他是想从明天起在村子里大摇大摆进行探查询问,而且要集体活动,如果村民阻拦,一言不合我们就做出要集体『自杀』的样子。”

神使死了,拿什么来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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