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大郎引起的混乱（上）

沈夫人微微苦笑：“五娘的生母有尊玉佛像，质地不错，你不是说想不出圣人千秋要送何物吗？送这尊玉佛如何？”

王贵妃冷笑：“我拿大崔氏的嫁妆算什么？”王贵妃养在深宫，都听闻王琼为了生母嫁妆跟小崔氏闹翻的事，小崔氏偷嫁妆补贴自己姨娘不对，可王琼为了这点小事就让大家没脸，也是够蠢的。这样的孩子阿娘都为了个未来可能的国公夫人身份，把她捧上天，真是老糊涂了。良国公、良国公夫人能活多久？等他们死了，王琼还能靠着亲戚情分在良国公府邸折腾多久？她好心提醒沈夫人道：“我瞧五丫头眼神虚浮，看就是沉不住气的，恐怕将来又是跟我样的白眼狼，你还是悠着点，多给自己留点贴己。”

沈夫人：“……”她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是白眼狼，她忍了忍说：“五娘现在住我院子里，那尊佛像她本来想送给陈司籍，陈司籍说太贵重不肯收，我后来就套头面跟她换了这尊玉像。”她再下作都不至于跟小崔氏样，偷孩子的财物。

王贵妃诧异道：“她不是快嫁人了吗？你怎么不养丫头？”丫头才十二岁，过年才十三，这时候接过去养几年，好歹将来也能多点祖孙情分。

沈夫人平声道：“她养不熟的。”她亲女儿送入宫都变成这样，娘那从小心眼多的丫头就更不可能跟她祖孙情深了，等她入了宫就知道没娘家扶持，她什么都干不了。就会她女儿样，心里再怨，还是要帮扶娘家。

王贵妃好心劝道：“我劝你对她好点。”王家女儿都出挑，王琼是少数，王珞也是少数，饶王贵妃自负貌美，也不得不承认王珞长得真好。这姑娘不光长相好，气质也格外出挑，身皮子白的几乎发光，是个男人都喜欢。女人有了这样的皮相，只要不是太蠢，都能飞冲天，能被她亲娘看送入宫的，绝对不会是蠢货。这样的好苗子得罪死了，她就不怕将来王家倒霉吗？她是亲闺女，对爹娘总下不了狠手，丫头是孙女，对祖父母可没那么多感情。

沈夫人忍了忍，终于忍不住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她从小最疼的就是这个女儿，结果呢？女儿入了宫就把自己当仇人，她有害过她吗？

王贵妃轻笑了声，对着母亲重复了遍，“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没有她在宫里百般筹谋，王家还能维持今天的体面？这人最怕的就是不知足。

王贵妃的话让沈夫人心里堵了口气，但又不能对着她发泄，只能默默的忍了，王贵妃说：“小五最多就待半年。”她只负责给家里教调要入宫的女孩子，不入宫的她才管不了。

沈夫人点头：“她也有十五了，再有年也该成亲了。”她也没准备把王琼多留几年，女大不留，她都已经知道欣赏俊郎君了，再留下就该闯祸了。

王贵妃吩咐下人把几个孩子都叫来，七皇女该用点心了，王贵妃膝下只站住了这么个女儿，她爱若掌珠，对女儿百般呵护。

七皇女正在跟表姐妹起玩，她被王贵妃养的娇，平时玩耍的对象不是同为皇女的姐妹，就是宫女，皇女之间玩耍，有了矛盾，也不会有谁也不让谁；宫女跟她贵贱有别，只会捧着她，她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玩伴。王琼、王珞姐妹皆两世为人，又都有心交好她，两人联手哄个小女孩子还是到手擒来的。再说她跟沈夫人亲近，沈夫人常说家里姐妹如何好、如何会陪她玩，她天生对两人有好感，不过半个时辰功夫，七皇女就把两人当亲姐妹。

王珞见七皇女派天真漫烂，心暗想王贵妃可真会教孩子，这是王珞少数遇上的身份高贵、又不算太骄纵任性的小女郎。王珞有心交好七皇女，但人跟人之间相处是要靠缘分的，强求不来，如果个性不同，她也不会强求，这样对七皇女也不公平。

三人在暖房里玩了会，傅姆笑盈盈的走来对七皇女说：“贵主，该用酥酪了。”

七皇女闻言立刻苦了脸色，转身悄悄对王珞、王琼说：“又要喝酥酪了，我最讨厌喝酥酪了？你们爱喝吗？”

王琼道：“喝酥酪长得高、皮肤也白。”

王珞和王琼皮肤都白，十来岁的小女孩，皮肤也没什么问题，只是王琼脸上长了几个红通通的痘痘，她来年都十五了，青春期的小姑娘最烦恼的大约就是脸上的痘痘了。而王珞脸上很干净，白的跟玉似地，七皇女好奇的问王珞：“你肤色也是喝酥酪变白的吗？”

王珞的白是十几年不间断防晒、少盐少糖少油、天天锻炼得来的，但她不会跟七皇女这么说，毕竟她这养身方法不适合时下潮流，七皇女是王贵妃的命根子，她敢让她少吃点，王贵妃绝对会找自己算账，王珞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酥酪变白的，但我天天都会喝碗牛乳或羊乳。”奶制品能补钙，王珞无论是牛奶还是羊奶，都来者不拒，她想长高点。

“那我们起去喝。”七皇女拉着两人的手说，她很开心有人能陪自己起喝酥酪。七皇女虽说从小跟皇女起长大，但两姐妹天生没缘分，起长大，感情也很疏离，阿娘私下也时常叮咛自己要提防娘。

宫里的酥酪原料用的是牛乳，用猪油、蜂糖仔细熬了，去了腥味才给贵人送来。酥酪的卖相极好，洁白细润、甜香扑鼻，这会制糖技术不够，大家吃的糖都是红糖，连宫里都不例外，御厨为了保持牛乳白净，就往里面加蜂蜜，蜂蜜加热就有点酸，加上肥滋滋的猪油，王珞硬着头皮喝了口，耳边恍惚听到自己胰腺在疯狂尖叫，紧急分泌出大量胰岛素，将当前摄入的热量全部转化成脂肪，然后这些脂肪积蓄在五脏六肺，日后高血压、高尿酸、高血糖……

王珞赶紧又喝了口酥酪压惊，唔，撇开健康不健康，这酥酪还挺好喝的。她心里盘算着，等这碗牛乳喝完，她回去要多跳半个时辰舞，再加五百个卷腹和五十个俯卧撑，不把这点热量消耗完，绝对不罢休。王珞前世需上台表演，对体重有严格的要求，这辈子无须如此严格要求自己体重，她也有意识节制自己口腹之欲。在这个医疗条件等于零的时代，想要活得久，只能迈开腿、管住嘴。

七皇女脸嫌弃的看着酥酪，再好吃的东西，天天吃也吃腻了，但在王贵妃的注视下，她只能乖乖的小口喝着。

“我不吃！我不吃！”就在众人闷声喝酥酪时，殿外传来阵孩童的哭闹声。众人寻声望去，就见郑大郎被傅姆抱着走了进来，郑大郎愤怒的把乳母挠了个满脸花，“放我不下来！我才不吃酥酪！”

王贵妃柔声道：“大郎，酥酪养身，就是陛下都天天进碗酥酪。”

王珞：“……”她要没记错的话，圣人今年都五十多了吧？如果不是勤于锻炼的人，这么天天喝碗猪油——王珞看着满身成熟少妇韵味的王贵妃，暗暗替她可惜，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郑大郎被贤妃惯得骄纵无比，但唯二害怕的就是圣人和自己亲爹，听说是圣人要自己喝的，他只能委委屈屈的捧起碗小口轻啜，面喝面眼珠子骨碌转着，似乎打着鬼主意。果然不会，他故意突然呛了口，乳母吓了跳，连忙要去看他，却不想被郑大郎碗牛乳浇在脸上，郑大郎啊呀声，嫌弃的推开乳母，“你脏死了！”

王贵妃：“……”

王珞嘴角抽了抽，突然觉得家里小四可爱极了，有郑大郎这么个熊孩子做对比，任何娃娃都会变的可爱。

王贵妃忍耐道：“带大郎下去换衣服。”她抚养了两个皇女，从来都不知道男孩子如此调皮，还是郑大郎是特例？

郑大郎哼了声，“我不要她来伺候我。”他小脑袋转了圈，指着大殿角落名年纪小、身量瘦小的小宫女说：“我要她来伺候！”

小宫女突然被郑大郎指，惊惶的瞪大眼睛，但还是温顺的给贵人们行礼，王贵妃挥挥手说：“带大郎下去换衣服。”

小宫女上前几步，柔声道：“大郎，请随奴婢去换衣服。”

郑大郎乖巧的跟着小宫女身后，王贵妃见他乖巧，随口吩咐贴身女官道：“既然大郎喜欢她，以后就让她来伺候大郎吧。”

女官点头应是。

七皇女被郑大郎闹，恶心的都吃不下酥酪了，“阿娘，我吃不下了。”

王贵妃也觉得败胃口，“今天不吃就算了，明天不许不吃。”

七皇女顿时松了口气，七皇女不吃、王珞也乐得解脱，七皇女扑哧笑，对王珞说：“你不是说你天天都爱喝牛乳吗？怎么也跟着我起不吃了？”

王珞道：“我刚刚用过午膳，这会吃不下点心。”

七皇女看着王珞纤瘦的身材，面露羡慕：“你吃的太少了，不过你真瘦，瘦才漂亮。”

王珞说：“我阿娘说我小时候挑食，什么都不肯吃，身体也养不好，时常生病。现在大了，疾医让我多吃，我都咽不下去，每次疾医见了我都摇头。要我说贵主这般康健才让人羡慕。”她可不敢引导七皇女往瘦方面发展。王珞节食是按照科学食谱来的，每天蔬菜肉类坚果样不少，只是吃得少、运动多而已。这些宫里的金枝玉叶娇生惯养惯了，哪里受得了这种生活？

七皇女见她弱不禁风的模样，安慰她说：“等你入了宫，我让太医给你把脉调养身体，肯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王珞闻言心愧疚，觉得自己对不起七皇女满腔热忱，以后除非涉及生死，不然她尽量不骗她。

王琼怔，原来王珞小时候身体就这么差了吗？王琼已经记不清小时候的事了，但印象王珞的身体向不大好，圣人尚未登基前，就每天都让太医给她请平安脉，替她调养身体。曾有私下传言说，王皇后之所以只有子，是因为她生下太子后，曾有过胎，只是那会圣人在外打仗，顾不上家里，皇后流产坏了身体，才不能再生的。王琼不知道这流言是真是假，但圣人跟她这么恩爱，身边又没别的妃嫔，如果不是不能再生，她怎么可能只有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