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宴嗤笑了一声, 暗色的靴子踩在了安王胸前,他右手持剑,居高临下看着他,不羁的眉眼带着不可一世的狂放,“上次我说过,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他说完手中的剑挽了一个剑花再次朝安王刺去, 这一次落在了他腿上,这一剑比胸口上刺得深多了, 安王闷哼出声, 疼得额头瞬间冒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

他身边的护卫俱睁大了眼睛, 想上去帮忙,又被拦了下来。

安王还想再战, 运功时,又吐出一口血。这一动,腿上的血也一股股流了下来,在地上聚成一小滩。树林中树枝摇晃,尘土微微飞扬, 楚宴逆风而立,俊美的容颜宛若谪仙, 周围的人望着他的目光却带着深深的惧怕。

沈大夫观看了全程, 见他对安王都下手如此狠厉,腿软得直接跪了下来。

见他流了不少血,楚宴心中憋着的那口气, 总算彻底消散了。他舔了舔干涩的唇,拔出剑,拿剑身拍了一下安王的脸,语气略显戏谑,“这次总能长点记性吧?”

说完,他才丢下剑,走到了十九身旁,脏了的剑也不愿意要了,“还能坚持吗?”

十九点头,他在暗一的支撑下上了马,楚宴则亲自将沈大夫拖了起来,一把丢到了马背上,沈大夫吓得魂都要散了。

他趴在马背上,想跳下去又不敢,唯恐下一刻楚宴也给他来一剑,楚宴吹了声口哨,哨声一落马就跑了起来,沈大夫连忙揪住了马的鬃毛,尖叫声回荡在树林里,惊飞不少鸟儿。

等楚宴一行人离开后,安王的人才飞快朝安王跑了过去,他们一行人伤得伤死的死,最后竟只有七八个人还能站起来。

楚恒刚刚还死死支撑着,直到楚宴的背影消失在小道上时,他才吐出一口血,昏迷了过去,他的人先帮他止了血,才将他小心翼翼带回安王府。

他是被人抬回来的,瞧到他满身是血昏迷不醒的模样,安王妃惊骇万分。

此刻楚宴早已经到了王府。

沈大夫下了马后,腿软得几乎站不住。瞧着他没出息的模样,楚宴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他冷冷道:“你若老实交出解药,我便留你一命,否则……”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那一瞬间,身上的杀意却有如实质,刺得沈大夫不受控制打了个哆嗦,楚宴这人虽玩世不恭,行事不羁了些,却向来说话算话。

沈大夫闻言,连忙磕了几个头,将解药交了出来,还说了毒药是怎么配置的,楚宴让太医看过,确定没问题后,就带着解药去了奉水苑。

随后他淡淡吩咐道:“废掉双腿,将人丢到军营。”

他身为医者,不拿药救人,反而下毒伤害无辜稚儿,根本不配当个大夫。杀掉他,再容易不过,楚宴却深知军营中有多缺大夫,与其弄死他,倒不如废了双腿,将人送到军营造福士兵。

奉水苑中,玉灵跟小蕊都急得在房中转来转去的,暗卫来禀告时,楚宴就在奉水苑,她们都听到了暗卫的话,见安王竟然公然抢人时,一个个面色都有些泛白,唯恐他真将人抢了去。

见楚宴平安归来,她们才松口气。

楚宴直接入了内室,瞧到楚宴的身影,苏皖悬起的心才总算收回肚子里。

苏宝此刻又睡着了,小脸红通通的,苏皖将小宝抱到了怀里,轻轻喊了声他的名字,小家伙浓密的睫毛才颤了颤,这才睁开眼睛。

楚宴将解药给苏宝喂了下去,又亲自倒了杯水,苏宝服了药后,呼吸就没那么烫人了,瞧着也精神了些。

苏皖眼中满是感激,抬头望向楚宴时目光澄清而真挚,“这次又多亏了王爷。”

男人一身玄色对襟窄袖长袍,他斜靠在衣柜上,神情淡然,“瞎客气什么,我是他父亲,我不管,谁管?”

苏皖正欲收回目光时,却瞥到了他衣摆处的血污,她目光一凝,语气微微有些急,“王爷受伤了?”

苏宝听到这句话也连忙探着小脑袋,朝爹爹看了过去,一大一小两双眼眸中都溢满了关心,楚宴伸了个懒腰,唇边溢出个笑,吊足了胃口,才慢吞吞道:“没,楚恒的血。”

苏皖这才松口气。

她这个神情显然取悦了楚宴,他正想说句什么时,就听苏皖道:“他伤的重吗?”

苏皖是有心打探安王的伤势,如果伤得重,那就再好不过了,这样莫羽动手时,成功的几率就会大上很多。

楚宴神情却有些微妙,“你关心他?”

苏皖蹙眉,还以为听错了,关心他?怎么可能?她巴不得他出事,楚宴问完,便清楚自己犯蠢了,虽然不知道她为何打探安王的伤势,楚宴还是如实说了一下。

苏皖只觉得连上天都在为她创造条件。

楚宴又在奉水苑呆了会儿,打算回去换身衣服时,却见福义走了进来,道:“王爷,宫里传来了旨意,让您入宫一趟。”

早在伤了楚恒时,楚宴就做好了被传召的准备,左右苏宝已经无事,他便入了宫。皇上正在批阅奏折,见他来了,才抬起头。

他才不过三十五岁,正值壮年,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同样很俊朗,见楚宴仍旧一副懒散的模样,皇上抄起手里的折子就朝他砸了去,“你看看你做的好事,老三如今还昏迷着,能不能救得活都难说,你倒好,还抓着府里的太医不放,哪有当弟弟的模样?”

想到方太妃跑来哭诉的模样,皇上有些头疼,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这一个二个的没一个省心的。

楚宴弯腰捡起奏折,神色始终没什么变化。

他亲自下的手,自然清楚安王的伤有多重,他有意错开要害,他想死也没那么容易,不过这次肯定需要卧床休息很久,这一两个月别想出门惹人嫌了。

楚宴将奏折随意放到了书案上,嘴角的笑依然淡淡的,“他若有当兄长的模样,我自然有当弟弟的样子。”

皇上被他噎了一下,见他还敢顶嘴,狠狠瞪了他一眼,清楚皇上不可能重罚他,楚宴依旧懒散得紧。

皇上自然不会重罚,实际上,他巴不得景王与安王不和,先皇几个儿子,除了皇上,也只有安王和景王活着,他们两人若是团结一致,皇上才该担忧。

他象征性骂了几句,便将他赶走了,最后罚他闭门思过一个月,早朝都不用上了,楚宴对这个结果自然满意。

回府后,见苏宝彻底没事了,他才将太医们放出府,安王妃这才总算请到太医,一直到第二日,安王才苏醒,他失血过多,打起精神喝药时,都有些头晕。

安王妃过了最初的慌乱后,便冷静了下来,问出是景王打伤的他后,便以为又与苏皖的事有关,气得也懒得照顾他了。

苏妍自然也听说了安王受伤的事,丫鬟们一直在劝她去瞧瞧安王,她却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回道:“等他醒了我再去吧。”

她傻了才会往上凑,安王昏迷着,安王妃还不是想怎么罚她就怎么罚?苏妍再不是吃亏的性子,也十分懂得识时务,何时可以作死,何时需要收敛,她清楚得很。

端芯原本还觉得她性子有些诡异,自打发现她是苏皖的妹妹后,怎么看她怎么觉得顺眼,她目光太过“慈爱”,瞧得苏妍心中都有些发毛。

一连过了三日,端芯总算有了与苏妍独处的机会,苏妍身旁一共有四个丫鬟,只有那个名唤小琴的丫鬟是她的人,其他几人都是安王派在她身边的,说是来照顾她,其实都是眼线。

这次苏妍同样是泡澡时将端芯喊了进来,想让她帮着揉揉脑袋,端芯四处扫了一眼,见她身边只有小琴,其他人都在外面候着,便压低声音道:“姑娘可曾想过寻找自己的家人?”

苏妍一双凤眼顿时眯了起来,望着端芯的目光前所未有的锋利,端芯并不慌张,直接跪了下来。她扫了一眼小琴,没有再说话。苏妍朝小琴使了个眼色,“你去外面盯着,找个理由,暂时不要让人进来。”

小琴连忙应了下来,苏妍从水中走出来,披上了浴巾,她身姿窈窕,肌肤胜雪,不仅眼睛生得美,一张脸也宛若芙蓉,美得让人不敢逼视。

“你怎么知道我想寻找自己的家人?”这是她压在心中的秘密,连小琴都不曾说过,根本没料到竟被一个丫鬟瞧了去。

苏妍不知道端芯想做什么,因为没在她身上感受到恶意,她才想看看她究竟想说什么。

端芯的眼睛已经有些红了,低声道:“奴婢上次来浴室,帮姑娘揉脑袋时,瞧到了姑娘手臂上的蝴蝶胎记,不瞒姑娘,奴婢真正的主子曾丢过一个妹妹,她手臂上也有个一模一样的蝴蝶胎记,您的长相也与奴婢的主子有几分相似。奴婢怀疑您正是府里的二姑娘。”

苏妍被人偷走时已经三岁了,她尚有一些记忆,虽然时间久了,记不得家人的名字了,可是记忆中她确实有个姐姐,她刚被拐走的前两年,因为想家,她时不时就要闹一场,闹了就要挨打,每次挨打时,她都是哭着喊姐姐。

她也总是梦到被抢走的那一日,姐姐被人打死的那一幕,她早就没有姐姐了,苏妍的眼睛有些红,望着端芯的目光也泛着一丝冷意,“你究竟是谁?还知道些什么?谁派你来的?”

摆明了不信任端芯。

苏皖早就料到了她不会轻易相信,便让端芯告诉她,如果她真想找到家人,可以抽空去一趟织新阁,那里有她想要的答案。

苏皖又等了两日,终于等到了端芯的消息,说是苏妍应了下来,会想办法出府一趟,可是安王那边却没有同意她出府的事,怕打草惊蛇,苏妍没敢多说。

安王不同意彩凤出府,自然是有原因的,哪怕他没有提起过彩凤的真实身份,也怕她万一记得什么,若是让她偷偷与苏皖联系上,后果自然不是他想看到的。

本来他已经打算用彩凤逼出苏皖了,如今却又受了伤,计划只能暂时搁浅,毕竟他府里还有个不安分的王妃,他现在行动不便,安王妃若是从中作梗,他也没那么多精力应对。

苏皖知晓这事后,面上便带了点忧色,她提出让妹妹出府时,其实不过是想试探一下安王,他若是同意她出府,在路上抢人自然容易一些,他既然不同意她出府,便意味着他们若想抢人,只能闯一下安王府。

楚宴这两日时不时就要来奉水苑一趟,有时是教苏宝下围棋,有时是逗弄一下苏皖,今日他又来了奉水苑,见苏皖依然心神不宁的,他的眸色不由转深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更估计得十一点五十,太晚了,大家明早看吧,比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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