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落银是两年前认识的林水程。他当时有个军工项目要和星大这边的数据项目组对接,林水程是跟过来的一个学生。

年轻学生,不怎么会酒桌饭局的那一套,乖乖的别人让他喝酒就喝,很快就喝得半醉。傅落银迟到了,一包厢门就看到了林水程。

——更准确地说,是看见了他的眼睛。林水程的眼睛亮得怕人,直愣愣地盯着他,眼神里像是跃动着星光。

桃花眼,红泪痣,很艳很漂亮的长相,本来悄无声息地揣着学生的谨慎沉默在角落,却在见到他的那一刹那绽开了,透出逼人的光华,让人禁不住有一瞬间的恍惚。

所有人都起身迎接他,只有林水程一个人坐着没动。

教授扯了扯林水程,为了缓解尴尬,笑着说:“这是我的学生助理,林水程,小林,这就是这次我们项目的总负责人傅总经理,快敬杯酒。”

林水程给他敬酒时手很稳,不像一般人面对他时那样怕。他几乎是出神一样地看着他,让傅落银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我脸上有东西吗?”他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

林水程回过神来,猛然摇头,带着醉意的眼底有一些无措。他坐下后抿了一口酒,在唇边带起一片红润色泽,迷离柔软。

散场后傅落银去停车场,他没带司机,特意在车边抽了半支烟。

不出半分钟,他果然就见到这个漂亮的年轻学生急匆匆喘着气过来了,步子都有点不稳,过来找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还是用那样的眼神看他,似乎想对他说什么话。

傅落银直接把人往车里扯,掐住他的喉咙,吻他。

林水程没有反抗,看着他的眼神几近沉沦,又听话又热情。

那天不知道是被酒精冲晕了头脑,还是林水程的眼神激起了他的征伐欲,他直接把人带回了家。傅落银事后回想起来也有点诧异,自己一直循规蹈矩,这么多年来没碰过任何人,却在林水程身上破了例。

林水程长得和夏燃不像,性格经历也天差地别,但是举手投足间那种味道却像了十成十——热烈的,沉沦的,俏皮的,魅惑的。

傅落银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把人带回去后,他确认了——经年压抑的情绪找到了突破口,他想要林水程,想要看他带着夏燃的神情哭出来的样子,痛苦的样子。所以他几乎是发狠一样地对待林水程。

这是他已经想了很多年的东西。

那是他在昏沉中的第一次。林水程明明先跑过来勾引他,却装得和他一样毫无经验,一直喊疼,半夜直接昏了过去,进医院休养了好几天。

林水程醒来后,傅落银去看过他一次,塞给他一张卡和一张名片,说:“我下次会过来找你。”

卡是无限透支的,林水程既然需要去导师那里打工,应该很需要钱。或者他压根儿就是为了他的钱和地位主动贴过来——傅落银都无所谓。

这是公平交易,他给他钱和稳定的居所,他把他当成夏燃的替身,当成压力中一个发泄的渠道,很合理。那段时间他哥哥刚出事,家里一团乱麻,他既要料理楚时寒的后事,又要安抚家中接近崩溃的一双老人,追查事由,他希望他第一个发生关系的对象省点心。

林水程躺在病床上,安静地点了点头。

是林水程教会他什么叫一见钟情。

他没经历过,没体验过,但是在他身上看到了。只见过一面,只经历一次,就死心塌地地跟在他身边两年。

他依然觉得傻子才会一见钟情。

这天傅落银又有点狠,林水程半夜哭了一回,毫不客气地挠他、咬他,他哑着声音问他:“工作不顺心么?你今天好凶。”

“不是,是家里的事。”

林水程安静了一会儿,皱眉忍着疼,抱着他的肩膀说:“那你折腾我就开心了。你都不心疼我。”

傅落银没理他,他不喜欢身边人冲他撒娇,感到很厌烦。

他又用了点力气,逼得林水程低低地叫起来捶打他,随后冷淡地说:“别浪,人前那么正经,到我这里就发·骚。”

林水程又咬了他一口,眼睛还红着,声音里也带着鼻音,牙齿厉害,说的话却已经软了下去:“那明早起来给你弄烤羊腿和乌冬面。你多睡一会儿。”

“嗯。”

第二天傅落银凌晨五点醒了,他以前当过两年兵,这期间养成的生物钟不好抵抗,林水程还睡着,睡颜很乖。

他下床去洗手间,奶牛猫被他惊醒了,在他脚边绕来绕去,试图找个机会咬他。傅落银不跟这种小东西生气,去客厅找到了猫粮袋子,给首长抓了一把。

他抓的猫粮,首长不吃。他勾了勾手示意猫过来,首长却直接啪嗒爪子奔去了卧室,迅速窜上了床,窝在林水程怀里——它以为傅落银不睡这里了。

傅落银回到床上,顺手摸了把首长的毛。奶牛猫被他气死了,又从被子里钻了出来,重新回到房间角落里的猫窝,誓死不跟他睡一个窝。

林水程没醒,睡得很沉。

傅落银再醒来时,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饭菜的香气隔着门都穿了过来,他洗漱后推开门,看见热好的饭菜放在桌上,是家常的黑椒乌冬和一份烤羊腿。

林水程人不在客厅,也不在餐厅。

傅落银吃了早饭,再去慢悠悠地找人。推开最里边的房间,就看见林水程戴了个金边眼镜坐在书桌前,面前放着浩如烟海的数据资料。

林水程看得很认真,傅落银推门进来也没有察觉,直到傅落银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他才恍然回过头。

“你今天去学校么?”傅落银问。

林水程说:“嗯。”

“一会儿我送你过去。”傅落银从背后靠近他,伸手撑在桌面上,偏头看他。

这是个把他笼罩在怀里的姿势,林水程脸慢慢地红了,有点慌乱地低下头,又推了推眼镜。他不近视,有一点干眼症,戴的是防蓝光眼镜,意外地多出了一点乖巧与秀气。

傅落银的吻落在他的耳根。

林水程低声说:“别在这里……”他看着桌边放着的试剂瓶,淡蓝色的,在灯光下熠熠发亮,有点着急:“别……”

傅落银知道他很宝贝自己的资料和东西,配合地把他拦腰抱起来,往外走去。

……

这一通折腾下来,林水程走路都有点发抖。

傅落银送他去学校登记。

林水程是转到本部的研究生,提前联系好了对接导师,现在离开学还差几天,他去拿实验室的钥匙,顺便再把资料注册了。

“师弟是江南分部转过来的啊?我看看……你本科学化学的?”接待他的是有个直系师姐,看见他好看,笑眯眯的,也很热情。

林水程:“嗯。”

“化学好,我一直想找个学化学的男朋友,学化学的都很浪漫。”师姐把钥匙递给他,“喏,你的办公桌是07,这把是小建模实验室的钥匙,你自己做课题可以用,资料也可以放那里,不想人进去的话可以反锁。我们这一行跟数据打交道,最忌讳的就是数据泄密。”

“好,谢谢。”林水程说。

他的声音很冷淡,表情带着笑意,可是眼神却没什么波动,透着一点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漠。

傅落银说:“走了,顺路把你放回家,我有任务。”

林水程抬眼对他一笑,说:“好。”

他对别人和对他的态度切换自如,如此明显的双标,令人叹为观止。

傅落银这次是真有事情,开车回去的中途接了个电话,临时要他去某个地方开会,方向也改了,就把林水程放到了路边。

林水程自己坐公交车回家,上楼后遇到了一点问题,周衡昨天忘了提醒他录指纹,现在只有输密码才能进房间。

首长在里面听见了动静,喵喵叫着隔着一道门迎接他。

林水程感觉自己有点发烧,昨天被折腾得太狠,出去一趟后没了力气。

这会子他被拦在门外,好半天后才理清思绪,打电话给周衡。

周衡在另一边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给忘了,进门密码是初始密码,就是房主的八位数生日,您记得进门后去玄关的调控中央录入一下您的指纹。改密码也在那里操作。”

林水程说:“好。谢谢您。”

电话挂断了。

林水程下意识摁了一串数字,防盗门滴滴响了一下警报,又传来咔嚓一声拍照的声音,系统仿真声音告诉他:“您已输错密码一次,已输错的密码与您的照片将录入系统并发送给系统中央,如果您并非此房屋的主人,请立即离开。”

林水程愣了一下。

他的动作停滞了,手指悬空在那里,居然像是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进一步。

很久之后他才想起了什么似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打开手机搜索页面。

搜索人物词条:傅落银。

这三个字很难打,输入法里之前没有这个名字的记忆纪录,他头脑发晕,摁了好多次才正确拼写出来。

点击搜索,傅落银的个人词条很快就出现在网页上。

“生日,23090927……”

他默念着输入这串数字,门终于成功打开。

首长往他身上跳,林水程摸了摸它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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