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 宋眠和楚江民抢着付账,江涉也没拦着, 只是用自己的身份拿到了最低的折扣,给宋眠省了不少钱。

顺着四季春的长廊往外走, 已经没有多少排队的人了,长廊里冷冷清清。

楚江民拿着钥匙去发动车子, 宋眠留下寒暄。

现在比较尴尬的是, 车里位置不够,多了两个人。

这地方相对较偏, 打车也不好打,留下谁都不合适。

还是江涉提出来:“我和楚洮不着急,你们先回去吧,我叫专车过来。”

这时候专车大概要排队, 也不知道排多久。

宋眠还是犹豫:“这不好吧, 要不让洮洮和星宁稍微等一下,我先把你们送走再来接他们。”

这时候也只能让自己儿子受点委屈, 虽然宋眠还是不忍心。

楚洮却也跟着江涉道:“本来也要陪他过生日的, 我们再呆一会儿,不用担心。”

宋眠一顿饭吃的脑子昏昏涨涨, 这才想起来,今天是江涉的生日,他们的贸然打扰,破坏了江涉原本的计划。

“那好吧,洮洮你多陪陪江涉, 也别太晚回家,妈妈一直醒着,要是实在没车,给妈妈打电话,妈妈来接你。”

楚洮点了下头,跟江涉一起留在了餐厅门口。

俞新荣轻轻推了俞维一把,又是循循善诱的语气:“给弟弟们留个联系方式,以后他们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跟你交流。”

俞维愣了一下,显然没转过弯理解俞新荣的意思,于是他扭身面对楚星宁:“加个微信吧。”

俞新荣皱了下眉,扯了下俞维后背的衣服,把俞维带的一晃。

俞维这才理解俞新荣的意思,不是让他加自己喜欢的楚星宁,而是让他加江涉。

虽然在餐桌上闹了点笑话,但说到底也就是虚荣心作祟,不是涉及人品的大事。

俞维之前面试迟到,多少造成了些负面影响,现在面试结果还没出来,要是有江涉帮衬一下,基本就能十拿九稳,难得有机会结交江氏董事长的儿子,这种机会俞新荣怎么可能放过。

俞维到底还有些年轻人的傲骨,不愿意向现实低头。

他在国外也是任性自由,潇洒随意惯了的,虽然同学中也有家境比他更好的,但大家不是一个国籍,不是一个领域,相处起来也很轻松自在。

一想到江涉平白踩了他一头,俞维就心中不悦,于是他没理俞新荣的暗示,执意看向楚星宁。

楚星宁眨了下眼,面不改色的胡说八道:“抱歉,我没微信。”

怎么可能没微信。

俞维都已经看到楚星宁在车上和等位的时候大聊特聊了,现在说没微信明显就是在拒绝他。

俞维脑袋上又出了点汗,嘀咕道:“现在的人还有没微信的吗?”

不等楚星宁回答,江涉就气定神闲道:“有啊,我也没有,楚洮也没有,高中学习忙,平时也就百度贴吧交流一下。”

俞维:“......”

江涉这一句话,把俞新荣的企图也给打破了。

俞新荣深吸一口气,轻嗤一声,大跨步朝车的方向走去。

作为长辈,他看得出来自己儿子不招人待见,这几个孩子一个个的都恨不得怼俞维。

他心里生气,可又没办法真跟小辈计较,今天这顿饭吃的实在是难受,他恨不得今天晚上就坐飞机离开淮市。

俞维见俞新荣走了,气急败坏的把手机往兜里一揣,冷脸不语。

也就只有宋眠和楚江民一直稀里糊涂,还热情的招呼俞维赶紧上车。

楚星宁低声对楚洮道:“我先回去了,你注意安全。”

楚洮点头:“哥,你也是。”

他当然指的是注意俞维。

楚星宁点点头,径直走到副驾驶的位置,拦住刚要坐进去的楚江民:“爸,你和老同学一起坐后面聊聊吧,我坐前面。”

楚江民愣了一下:“我坐后面挤,你不是瘦吗。”

楚星宁突然捂着胃,深深拧着眉头,有气无力道:“刚才吃多了,胃里不是很舒服,我怕一会儿晕车想吐,坐在前面能舒服一点。”

“啊,为什么想吐啊,是不是又胃疼了?我就说不让你吃辣的,哎呀要不要去药店买点药啊。”

宋眠一向关心楚星宁的身体,听了他的话更是心急如焚。

楚星宁的胃比较脆弱,一吃过于刺激的食物就容易胃疼,以前疼的厉害的时候,抱着肚子在床上打滚,浑身都是汗,像一只浑身发抖无助的幼鸟,宋眠最受不了那个。

明明长大之后变得强壮一点了,但一想到以前,宋眠就心有余悸,所以才会对楚星宁格外关注。

楚星宁摇摇头:“还没那么严重,就是有点涨,回去吃点消食的就好。”

楚江民也不敢坚持,赶紧把副驾驶给楚星宁让了出来,自己挤去了后面。

楚星宁心安理得的坐在了副驾驶,扯好安全带,再也没叫一声胃难受。

楚洮和江涉目送车子开走,看着明晃晃的光亮逐渐浅淡,最后连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也消失不见,终于长出一口气。

楚洮仰着头,轻松的望着夜晚的星星,临近郊区,天空总是更清澈一点,星星仿佛也压得很低,星辰是银白色的,闪烁着微茫的光亮,布满整个天空,仿佛点缀着糖豆的曲奇饼。

他幼稚的抬起手,在虚无缥缈的星空抓了一把。

当然没有抓到一颗星星,只有满掌清凉的风。

江涉低笑:“想要星星?”

楚洮回神,把手缩回来,“切”了一声:“我才没有那么幼稚。”

只不过他好久都没有仔细看过星空了,绝大部分的夜晚,他都在繁忙的晚自习中度过,再然后,背着书包,挤过人群,冲到小胡同口,和哥哥一起骑着车回家。

回家就要洗澡,休息,拉好窗帘,一睁眼已经天光大亮。

江涉逗他:“想要就说嘛,老公给你摘啊。”

楚洮扫了他一眼,嘴唇稍微抿了一下:“哄小姑娘吧你。”

楚洮转身躲到一边,低头用打车软件开始叫车。

这时候出租车和快车是肯定很难打的,但是价格贵几倍的专车倒是会来。

江涉好脾气的凑过来,从背后搂住楚洮的腰。

凉风一下子被他挡住,隔着薄薄的衣服,楚洮只能感受到他的体温。

江涉低喃:“没有小姑娘,只有一个小少年。”

楚洮被他哄得弯了弯眼睛,用侧脸蹭了蹭江涉的下巴:“我打了?”

江涉顺着用下巴抵住楚洮的肩膀,歪着头,贴紧他的脑袋,轻声问:“去哪儿?”

“你家。”楚洮输入了当前的位置,又输入了江涉家的地址。

江涉惊讶了一下,挑着眉:“你不回家?”

楚洮转过脸,主动在江涉侧脸啄了一下:“还没陪你过生日呢。”

夜晚的风是清透的凉,混合着郊外零散且随性的植物香气,仿佛时间都跟着放缓了下来。

楚洮看了眼手机,软件已经在派车了,大约要十五分钟才能到。

他就和江涉一起在四季春门外的大马路上来回乱走。

草丛中隐约能听见慌乱的虫鸣,但随着天气转寒,叫声愈渐微弱。

十一假期过后,就彻底进入秋末了。

专车果然到的准时,楚洮和江涉上了车,直奔江涉家。

车里有免费送的矿泉水,楚洮拧开一瓶,浅浅抿了一口,然后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

车内光线微弱,车身压过凹凸不平的地面,晃晃悠悠,让人昏昏欲睡。

他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睡着了,睡了多久,等再次清醒过来,已经到了江涉小区内。

他身上盖着江涉的校服,生日蛋糕放在他和江涉中间,车内有皮质坐垫的气味。

楚洮连忙用手机付了款,然后起身从车内爬了下来。

隐约有点头重脚轻,缓了一会儿才好。

江涉心疼道:“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家吧。”

楚洮摇摇头:“睡一会儿清醒了,不想回家。”

俩人悠闲的拎着蛋糕,坐上电梯,一边听着电梯里的广告,一边幼稚的戳对方的胳膊玩。

到了楼上,电梯门一打开,江涉和楚洮迈出来,顿时惊呆了。

江涉的家门口,堆着可以称为夸张的礼物。

一个超大版的航模,一个三层高包装精致的豆沙蛋糕,一台崭新的iMac。

江涉迟疑了一秒,这才拿出手机。

见到楚洮父母后,他就把手机调了静音,所以之后的消息他一概没有收到。

沈晴打了电话,江戚风也打了电话,整整十二个。

沈晴还难得给江涉发了语音消息,他们之间上一条语音还是在半年年。

沈晴问:“你去哪儿了,家里没人?”

江涉一直也没回。

沈晴后面又发了一条,但是被她及时撤回了,江涉没看到是什么。

江戚风倒是锲而不舍,不发语音,也留了好几条言。

“出去跟朋友玩了?”

“电话打不通,到你家门口了,结果碰到你妈了。”

“航模和蛋糕是你妈送的,电脑是我送的,我们等了一会儿,联系不上你,就放你门口了。”

“什么时候看见了给我们回个电话。”

“生日快乐,儿子。”

走廊里的灯感觉不到声音,时间一到,便自然而然的灭了。

漆黑的空间里,只剩下江涉的手机屏幕亮。

楚洮只扫了一眼,就知道了大概。

“你爸妈来这里等你了。”

江涉眼睑微颤,屏幕的光亮映在他脸上,幽幽的蓝光遮盖住他的情绪。

江涉的手指轻轻擦过屏幕,快速退出了微信,哑声道:“难得他们等我一次。”

他们的音量不足以震亮声控灯,黑暗中,楚洮仿佛嗅到了蛋糕盒子里的豆沙香。

他轻声道:“至少这次,他们在努力记着了。”

江涉沉默片刻,又低又闷的应了一声:“嗯。”

亮黄色的灯光大开,走廊里又恢复了明亮,江涉用指纹识别打开门,和楚洮一起,把门口这堆东西搬进屋里。

航模是楚洮拿的,他拿在手里颠了颠:“挺重的,你妈要搬上来也不容易,还有一个三层蛋糕呢。”

江涉扯了下唇,轻笑道:“她做过一线刑警的,撂倒几个成年男性都不在话下,更何况这点东西。”

沈晴年纪轻轻能走到这个地位,当然是有过硬的实绩的。

楚洮若有所思,问了一句:“阿姨是Omega吧。”

江涉立刻回道:“当然,不然怎么生我。”

又是一阵静默,江涉把电脑搬到书房,他原来已经有一台外星人的笔记本电脑了,其实也不知道多一个要做什么。

也可能江戚风实在没有什么可送的了,就挑了个相对昂贵的。

航模还得自己拼,里面的零件是散的,暂时被搁置在了阳台。

最后只剩下那个三层高的蛋糕,张扬的立在餐桌上,一副‘谁也吃不完我’的倨傲姿态。

楚洮围着那个蛋糕转了一圈,估量了一下,如果江涉自己一个人吃要吃多久。

显然沈晴不是给江涉一个人准备的,她大概想着,楚洮会在,江戚风也会来,四个人吃的话,就不显得突兀了。

可惜她还是没等到。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很公平,以前江涉等不到她,所以现在她也没那么容易等到江涉。

虽然科学告诉人们,天上只有大气层,大气层外,就是虚无缥缈的太空,没有鬼神,也没有上帝。

但总是有种力量,冥冥之中把持着平衡,让人不会永远充满希望,也不至于彻底失望。

江涉没有楚洮这么心思细腻,走过来,问他:“想吃吗?”

楚洮其实已经吃的很饱了,在四季春里,当气氛变得尴尬时,他就习惯往嘴里塞东西。

但他还是鬼使神差道:“想尝一块。”

江涉乐呵呵道:“馋猫,等我给你切。”

他弓着腰,附身去解蛋糕上的彩带,全部拆开之后,打开盒子,撕破装着蛋糕刀和塑料碟的袋子。

豆沙蛋糕相对较硬,薄薄的塑料刀显然没有那么强势,江涉努力了好一会儿,给楚洮切下来一角。

蛋糕里面,是浓郁的水果夹层,色彩斑斓,格外精致,饶是他已经吃饱了,但也被吊起了兴致。

楚洮拿着叉子,叉了一小块,放在嘴里。

豆沙清甜,口感沙沙的,混合着水果香,有种别样的风味。

“好吃。”

江涉靠在桌边,双手撑着桌面:“你喜欢就给你带回去,我不怎么吃甜的。”

楚洮却挖了一块,喂到江涉嘴唇:“尝一口。”

江涉歪着脑袋躲开:“不吃了,太腻。”

楚洮硬是捏着他的嘴,让他张开唇,塞到了他的嘴里。

江涉含糊嚼了一下,稍微一愣。

不腻,只有豆沙天然的甜意。

楚洮淡淡道:“知道你不喜欢吃甜的,所以没加什么糖。”

他把那一小块蛋糕都吃了进去,胃已经撑的鼓鼓的了。

江涉还在发怔,楚洮把碟子放下,拍拍手:“我去洗一下,你等我。”

楚洮独自去了卫生间,打开灯,关上了门。

江涉眨了眨眼,这才又拿出手机,看了看沈晴和江戚风的信息,很短暂了回了两个字。

“回了。”

浴室里响起淋浴的声音,细细密密的水珠敲打在地板上,仿佛炒栗子的脆响。

江涉立刻把手机放下,好奇道:“宝贝儿,你洗什么呢。”

水声太大,门又被楚洮关的死死的,江涉的声音完全被压了过去。

江涉只好悻悻的站在门外等着。

或许楚洮觉得餐厅里的饭菜味道太浓了,沾在了身上,熏的难受。

江涉看了下表,已经快要十点了。

还有两个多小时,他的生日就过去了。

沈晴和江戚风又发了消息过来,沈晴简单的说了“生日快乐”四个字,江戚风则承诺,十一带江涉坐游艇出海玩。

江涉就没再回了。

不到十分钟,楚洮头发湿漉漉的,套了一件校服短袖出来了。

淮南一中的校服普遍肥大,楚洮又清瘦,没有裤子舒服,校服下摆能遮到大腿根。

他揉了揉潮湿的头发,抬起水汪汪的桃花眼,望向江涉。

江涉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浴室内雾气升腾,弥散在每个角落,就连镜面都覆上一层模糊的水珠。

门一打开,水汽争先恐后的闯出,就连江涉也感觉到了潮湿。

楚洮光着腿,踩着拖鞋走出来,身上带着干净,清新的水汽。

他大大方方的搂住了江涉的脖子,用一种非常坦然且无辜的眼神望着江涉,被水雾熏得润红的唇微微张开,轻声道:“江涉,成人礼。”

江涉激动的每一寸骨节都绷紧了,他一把搂住楚洮的腰,将他按在怀里,肆无忌惮的在他唇上咬了一口,随后低喘道:“真的可以吗?”

楚洮被他咬的嘴唇发疼,但这点疼他一点也不在乎。

“江涉,我也是alpha,也会想和喜欢的人做亲密的事。”

alpha的需求有多强大,他们都懂,两个alpha,讨论起那方面的事情根本不用矫情。 

但楚洮还是清醒的立了个尺-度,警告道:“不可以到最后一步,我们都没经验。不过礼尚往来,你可以咬我一口,毕竟是十一假期......”

七天假期,足够他颈后腺体的红肿消退,再上学,也不会被同学发现。

只要他在家里做好伪装,爸妈那里应该能瞒过。

江涉用掌心暧昧的揉着楚洮的腰,嗓音喑哑:“你觉得我忍得住?”

楚洮幸灾乐祸:“应该能吧,我还小呢。”

江涉没再说什么,眼底一暗,带着楚洮进了卧室,然后抬腿揣上了门。

锁扣闭合的一瞬间,金属碰撞出清晰的响动,大门死死的关紧,浴室里的雾气这才缓缓溢散,露出里面清晰的轮廓。

楚洮的长裤,外衣,内-裤,整整齐齐的叠放在洗衣机盖子上。

衣服沾了水汽,软软塌塌,显得无助可怜。

-

客厅里的钟按时敲响,一声声,闷声闷气,暗示着已经到了晚上十点。

直至午夜十二点,宋眠的电话一遍遍的来催,手机铃声刺耳的响,延绵不绝。

楚洮这才拉开房门,浑身是汗的走出去,捞起沙发上的手机。

“洮洮,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

楚洮眼角湿热,眼底泛着红意,清了清嗓子:“反正明天也放假,我多玩会儿。”

宋眠苦口婆心:“晚上不安全,还是早点回来,大不了明天白天再出去。”

楚洮看了眼时间,也觉得有点夸张,这才答应道:“好,我马上回去。”

宋眠听到他的答复,又反复嘱咐了几遍,这才挂了电话。

楚洮毕竟是个alpha,而且学过跆拳道,武力值一点也不弱,宋眠倒不是特别着急。

这要是楚星宁在外面呆到十二点不回,她非得急疯了不可。

楚洮把电话放在一边,浑身无力的坐在沙发上,抹了下后颈。

“嘶。”

那块皮肤又肿又热,一按还胀着疼,像是被什么蛰了一样,脆弱敏感到了极点。

原来当时江涉那么难受啊。

但还是愿意被他咬,然后裹着高领的衣服,任凭布料摩擦着,在学校坚持了一个星期。

江涉拎着衣服从卧室出来,不由分说的裹在了楚洮身上。

“出了汗你就这么乱走。”

楚洮盘腿坐在沙发上,仰起头看他:“生日过的开心吗?”

江涉一附身,双手撑着沙发靠背,将楚洮遮在自己身下,意犹未尽道:“我能天天过十八岁生日吗?”

楚洮笑着和他对视几秒,然后从江涉身下钻出去,飞快的套好衣服。

“做梦。”

江涉扯住楚洮的指尖:“也不是做梦吧,我现在买两张机票,咱俩立刻飞美国,还能再过半天。”

楚洮无情道:“抱歉,没有美签。”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没人想看卧室里的剧情,因为你们都是纯洁的乖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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