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边讲着, 生死阁的人在另一头细细排查, 叶怀遥也总算听明白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原来费子斋假意对阴秀秀示好, 便成功藉此瞒过了阴家不少的排查,悄悄保下一批费家的中坚力量, 却没想到自己最后也陷了进去。

他们二人同样纠结,几经波折才得以厮守, 可是两家依旧争斗不休,渐渐将感情消耗的疲惫而残破。

阴家的人不断折损,姮娥是因为一出生就被养在他处, 所以才能活到今日。

直到去年, 养父母身亡, 姮娥独自投奔外祖父,却不知怎的被被撞破了身份, 费家与半路上一路截杀,好不容易才逃得性命。

也正是因为那次意外才让阴秀秀发现,阴家是当真只剩下了她们姐妹两人,费家却竟然还有不少战力。

阴秀秀这才知道, 原来自己一直被丈夫所欺瞒着,姐妹两人愤怒之下也不想再留情面,设下此局。

“我娘本来是个孤女,打出生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她死时,把身上的一样信物传给了我,直到养父母去世之前, 我才知道外祖父是谁。”

姮娥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一枚小吊坠,说道:“他们想让我有个依靠,但是费家欺人太甚,与其再给外祖父家也带来麻烦,倒不如反杀一回,也算没白姓那个阴!”

叶怀遥道:“所以你们用什么打动朱曦,让他愿意帮忙出手呢?”

姮娥跟叶怀遥说了一小会的话,已经几次惊讶,这时听他又猜中了,简直有些见怪不怪,反而机灵地听出了某些端倪。

她眼珠一转:“啊,我说你怎么这样关心,你认识朱曦,对不对?”

人家说了这么多,他也不能半点口风不露,叶怀遥道:“是啊,我们都与楚昭国有些渊源,原来还见过几面,不过看样子他把我给忘了。”

姮娥道:“我原先就觉得他这个人很奇怪,现在看来果然如此,你长得这么漂亮,他都不记得。”

叶怀遥知道她对自己的话半信半疑,也不解释,只微微笑道:“不过一幅皮囊而已,世上漂亮的人何其多乎?你也很美,费家不还是手下不肯容情,依旧步步逼杀么。”

叶怀遥总有本事把明摆着的花言巧语说的让人熨帖无比,姮娥笑起来,便不再追问了。况且叶怀遥和朱曦无论是什么关系,只要不影响她报仇,她也根本不在乎。

姮娥道:“不过要说他也跟楚昭国有关系,我倒是有些明白了,怪不得这人帮我们对付费家的条件,就是要阴家先祖留下的所有手稿。”

阴家是神职,他们的手稿当中一定有关于各种法宝和秘闻的记载,朱曦十八年之后的功力比起现在,又有了很大的进展,说不定就与此有关。

叶怀遥心中警醒,表面装作一副漫不在意的样子,说道:“怕是对当年令祖钻研的东西感兴趣罢。”

姮娥道:“谁知道呢,反正也跟我没什么关系了。阿遥姐姐,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叶怀遥笑了笑,说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难过吗?”

姮娥一怔:“什么?”

叶怀遥看了她一眼,重复道:“我是问,看见姐姐去世,你难过吗?”

他们两个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姮娥一直语气轻快,神情娇俏,仿佛早已对什么事都不在意了。直到叶怀遥问出这句话,她的鼻子陡然一酸,忽然意识到,自己也不是那么的坚强。

停了片刻,姮娥道:“不难过,这些年我们家人一个接一个的死,我都习惯了。”

叶怀遥笑了笑,并未揭穿她,说道:“你还小,这些事以后都会过去的。

他轻抚了下姮娥的脑袋,低声说:“过去了之后,就把这些事都忘了,好好生活罢。”

不知为何,面前明明是个娇美无伦的女子,却给她一种如父如兄般可以依靠的温柔。

头顶传来温暖的触感,姮娥在那个瞬间几乎沉浸其中,而正在此时,生死场的人终于向着她们这最后几个人搜查过来了。

姮娥不慌不忙,抬起眼来,看着他们步步接近。

这时,容妄忽然从下面握住了叶怀遥的手,低声道:“小心!”

整个大厅的数枚灯盏火花一爆,尽数熄灭。

叶怀遥在匆忙中来不及多想,也捏了一下容妄的手,示意他朱曦开始行动。

虽然每回要干坏事都先熄灯的方法实在显得有些老套,但这回不似酩酊阁的识宝会那般四下都是绝顶高手,处处需要防范,因此朱曦的行动也干脆利落了很多。

几乎是在黑暗降临的同一时刻,数声惨叫就响了起来,血腥味到处都是,人们的叫喊声也四起。

叶怀遥和容妄都没有动手,却有=一道疾风挟带着热气,掠到两人身后擦了过去,明显是朱曦杀人杀到了附近,转瞬间又死一个。

容妄将叶怀遥往墙上一推,自己手撑在墙面上,挡在了他的身前。

眼下身后尽是刀风剑气,四周模糊不清,叶怀遥倒也不好直接把容妄推开,被他困在怀里,无奈笑道:“觉得我没有自保之力吗?”

两人说话的时候气息相融,容妄抬起手,在半空中稍稍迟疑,伸过去用手背蹭了蹭叶怀遥的脸,柔声道:“我怕血溅到你身上。”

大概是便宜被占多了就习以为常,此刻原本该是暧昧而又多情的场景,叶怀遥却突然十分想笑。

一句话到了嘴边,要说又觉得不雅,被他咽了回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这样近,即使是在黑暗中,叶怀遥抿紧嘴唇的样子容妄也能看的清楚,他少见对方露出这样的神情,奇道:“怎么了?”

“你……”

他说话的时候难免又凑近了一些,叶怀遥终于忍不住了,说道:“你、你怕血溅到我身上,那就不怕你的……胸挤到我吗?”

容妄:“……”

叶怀遥这种障眼法的妙处就在于,虽然对他们自己来说,自身的感觉丝毫未变,但是在其他人的感受当中,画中美女该有的一切,他们身上都变出来了。

要不是感觉实在诡异,这样的话叶怀遥打死也说不出来。

容妄仅仅是愣了片刻,就淡定下来,说道:“与我无干,是你自己的胸挤到你自己了。”

叶怀遥:“……是人么,你居然还会说这样的话。”

容妄认真地说:“不是人,是魔。”

叶怀遥也认真地说:“魔君啊,真是难为你了,之前在我面前装的那么乖巧,一定很辛苦吧?”

他也算是看透了,容妄本来就是有点腹黑有点毒舌的属性,还特别容易看别人不顺眼,进而主动招惹。

之前两人之间诸多尴尬,也不怎么相熟,他还在叶怀遥面前拘谨着,现在可是越来越坏了。

容妄含笑道:“起初怕惹你生气,后来怕你嫌我没意思。要不然你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

他没能得到答案,话音刚落就是“砰”地一声响,外面的日光泄露进来,众人眼前一晃,却是大门被人一脚踹开,有个人影闪了进来。

有人惊呼,有人喝问,随即那门又被朱曦一掌拍上,四下重新陷入黑暗。

在一片嘈杂中,叶怀遥隐隐分辨出是他的声音说了句“你果然总是在我不想被人阻止的时候出现”。

他猛然意识到来人的身份,对容妄道:“是孟信泽来了。”

容妄也敛了笑意,道:“看看他要做什么。”

他说话的同时,已经用手结出法印,一滴银白色的水珠从容妄的掌心中飞出,被他屈指一弹,四散开来。

周围的光线没有太大的变化,四下依旧是黑乎乎的,但在容妄和叶怀遥的眼中,所有人形都被勾勒出了一个发光的淡绿色轮廓,五官也隐约可辨。

虽然有点影响美观,但这样已经足够了。

他们辨认出朱曦和孟信泽一前一后,从旁边的侧门出了前厅,来到后面的院落当中。

生死场的人都在匆匆奔忙,这里因为已经搜查完毕,反倒无人打扰。

叶怀遥和容妄自然跟了上去,只见朱曦和孟信泽停下之后,倒一时也没有动手,而是面对面站了片刻。

想必曾经的挚友反目成仇,两人彼此间也都难免有些五味陈杂之感。

过了一会,孟信泽才说道:“你早有打算要在今天杀了费家的人,所以故意约我明晚决战,就是为了不让我提前来此,坏了你的好事是吗?”

朱曦道:“你来都来了,是与不是又有何意义?好在刚才费家的人都已经被我趁乱杀光,完成了对阴家的承诺,也没什么影响。”

孟信泽皱起眉头道:“你做这些是为了得到阴氏先祖的手稿,从中找出赝神的秘密?”

叶怀遥心道:“赝神?”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容妄明明说过,赝神是魔族的宝物。

之前他们不知道这东西共有一对,还在奇怪明明东西在容妄的手中,为什么朱曦那里还会散发出相同的魔气。

而眼下听孟信泽的意思,身为楚昭国旧臣的阴氏先祖,竟然也对这样魔器有极深的了解。

这是怎么回事?究竟是容妄所言有假,还是阴家和魔族有什么勾结?

楚昭国的灭亡,究竟和魔族有着怎样的关联?

越是调查,叶怀遥越发现这件事牵涉甚多,远远比他想象当中要来得复杂。

这如果是在之前,恐怕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叶怀遥会第一时间去怀疑容妄。

但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相处,不管彼此之前有没有过往的情谊和患难之情,最起码他对面前这位魔君的性格多出了很多的了解,也无法做到以最险恶的用心去猜度对方了。

叶怀遥通过自己的直觉感到,容妄这样三缄其口背后,隐藏着某种难以出口的苦衷。

但也不知道故意还是巧合,就像有人专门要跟他作对似的,容妄想要遮掩住的某些东西,目前正随着一桩桩命案,慢慢浮出水面。

源于这种体谅,叶怀遥并没有对孟信泽的话表现出震惊之色,或者抬头去看容妄的反应,只是面色平淡地躲在一边继续听着。

只不过他眼角的余光却能够看见,对方的手背上因为紧紧握拳而迸出了青筋。

显然对于这句话,容妄更加惊讶,或者说是震怒。

孟信泽和朱曦不知道两人在旁听,朱曦道:“不错,于此我势在必得,希望你不要阻碍。孟信泽,我可一点都不想跟你动手。”

“跟我动手?呵。”

孟信泽不无讽刺地笑了一声:“曾经你我是知交挚友,遇到敌人互帮互助,并肩作战,即使你因为误食火莲心体质有异,被其他人视为邪魔,我都没在乎过。没想到有朝一日要对彼此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但是朱曦,我真的无法理解你。”

孟信泽一字一顿地说了这句话,抽出长剑,剑锋点地:“你究竟为何要对赝神那种邪物如此执着?因为它,你甚至杀了我的新婚妻子,更牺牲了很多无辜之人,那可是魔族之物!当年楚昭国之所以灭亡,说不定就与此有关。你想拿它做什么,总不能是要称霸修真界之类的理由吧?”

朱曦道:“这听起来像是邶苍魔君能说出来的话,我就不抢这份伟愿了……”

叶怀遥心道:“容妄似乎也没这志向吧……不过倒是反派标配。”

只听朱曦续道:“对于赝神,你除了知道这是魔族之物,后来在楚昭国被发现,可还有其他了解?”

孟信泽道:“我对这样东西从不感兴趣,自然没有。”

朱曦笑了一下:“那么如果我告诉你,它是翊王府中的一名疯婢女送给我的呢?”

叶怀遥掩在袖子下面的五指慢慢收紧。

王府中从来不养闲人,疯婢女只有那一位——容妄的亲娘,桑嘉。

孟信泽显然不知道这个“疯婢女”未婚生子,又曾经试图攀扯翊王殿下的丰功伟绩,他只是奇怪对方手中竟有此物。

孟信泽惊诧道:“什么?一个婢女怎会……不对,你为什么会跟翊王府的婢女扯上关系?”

朱曦没有解释其中的曲折,只回答了孟信泽最后一个问题:“我当年会去翊王府,是因为在酒馆里被仇家暗算,你替我挡了一箭,危在旦夕。天下最好的灵药与大夫,除了皇宫中,就在翊王府邸,因此我才想办法进去,想要借助翊王的帮助,暂时稳定住你的病情。”

当年孟信泽替朱曦挡箭,还是在楚昭国没有灭亡的时候,这时间实在是太久远了。孟信泽想了好一会才记起来。

他道:“你接着说。”

朱曦淡淡地说:“可惜你的伤太重了,什么名医灵药都没用,我阴差阳错从那个女人手里弄到赝神,答应找机会造成她死亡的假象,带她离开王府。”

他今晚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令人震惊的大秘密,叶怀遥觉得自己心脏跳得极快,思路却是格外清晰。

桑嘉的面貌声音他几乎半点都想不起来,对这个女人唯一的印象,就是小时候容妄身上被打出来的伤,以及他豁口的饭碗里里那干巴巴的馒头和冷水。

对了,桑嘉似乎很会做点心,容妄的荷叶酥就是他娘教着做的。

不过仅仅是这点温情,就算以叶怀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都实在是太少了。

翊王和翊王妃爱他至深,温柔慈爱,叶怀遥自小在蜜罐里长大,跟容妄的处境天差地别,他曾经十分不能理解,世界上竟会有这样丝毫不爱惜自己亲生儿子的母亲。

随着年岁渐长,看尽世间百态,才明白原本就是什么样的人都有。好在容妄对待桑嘉的感情也愈来愈淡漠,并没有太多的依恋之情,也就没有失望。

叶怀遥有些印象,桑嘉似乎确实是在亡国之前的几个月投井自尽而死,时间可以对上。那这么说来,她其实并没有死,而其实是被朱曦给带走了?

可桑嘉对翊王那样痴迷,是什么促使她竟然离开了翊王府?她要去哪里,又为什么会有赝神?

这件事,容妄……又知道不知道?

叶怀遥终于没忍住,悄悄瞟了容妄一眼,见他眉头紧蹙,表情几分惊诧,几分恼怒,竟像是真不知情。

而除了他们两人,听到这话的孟信泽同样满头雾水:“你这样大费周章也要弄到赝神,到底是为了用它做什么?”

朱曦道:“救你啊。”

孟信泽忍不住退后一步。

朱曦却跟着也迈了一步逼上前来。

他解下悬挂在腰间的荷包,慢条斯理地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枚翠色的玉环来,正是叶怀遥曾经见过的赝神。在十八年前,其中的一枚还在朱曦手上。

朱曦凝视着孟信泽,欣赏他震惊而又不能置信的表情,温柔而残酷地说道:“你一直在说赝神是邪物,却不知道自己早就已经见过它了。若不是这样邪物,你也无法活到现在。惊讶吗?”

叶怀遥心道:“原来如此,孟信泽当初受了那样的重伤还能活下来,是朱曦向着赝神许了愿!”

这个念头萌生,他又立刻意识到还有一点说不通。

因为根据赝神的特质,人们通过许愿得到的东西,是要分出去一半作为代价的。这么说来,孟信泽的命也应该被赝神收去一半才对。

没了半条命的人,哪能如现在这般活蹦乱跳?

叶怀遥这边刚生出疑问,另一头的孟信泽已经断然说道:“不可能,你在骗我,救我的人明明是小丰!”

“倒是情深义重。你那个娘子都死了有上千年了,难为你还念念不忘。”

朱曦又从怀里拿了一封信出来,扬手一扔,信纸飞进了孟信泽的怀里。

他轻飘飘地说道:“来,自己瞧清楚点罢。到底是谁救了你的命!”

孟信泽瞧着信纸,双手微微发抖,脸色也阴晴不定,朱曦也一时没有说话。

看来借着两人的谈话,是没法知道那信纸上写了什么了,叶怀遥正要屈指掐诀,旁边脸色铁青的容妄仿佛忽然回过神来,一抬手,将他的手拢住。

他轻声道:“你别动,我来。”

因为目前两人身上叶怀遥施加的幻术较为特殊,他如果再动用其他法术叠加,便要先破开这层幻术,与自己的功法相冲,耗损较大。

容妄虽然对方才听到的事情既惊且怒,这一点却是牢牢地记着,不肯让叶怀遥动手。

他施法之后,两人都看见了信上的内容,也明白了孟信泽和朱曦闹到今天这般地步的理由。

朱曦确实是用向赝神许愿的方法将孟信泽救了回来,但是他也知道,这样的邪物,往往越是灵验,所付出的代价就越大。

为了规避这一代价,朱曦想到了一个聪明的办法。

他先向赝神许愿,让孟信泽复活,孟信泽的命果然保住了,但重病缠身,瘫痪在床,这就等于是被赝神拿走了半条命。

而后朱曦又找来另外一名女子,名叫余丰,他为对方的父亲治愈了多年走火入魔留下的沉疴,让余丰再对赝神许愿,求孟信泽身体康泰。

这样两相一折,孟信泽的体质虽然仍然不算太好,但总算是完完整整地把小命给捡回来了。

而后他又拜了余丰的父亲为师,学习筑基心法,正式踏入修仙之路,便彻底消除了这次重伤的影响。

朱曦的一番安排环环相扣,可以说非常巧妙和机智,而唯一被他算漏了的一件事,竟然是那个看起来娇怯怯的小女子余丰。

孟信泽在孟信泽刚刚醒来,处于恢复期的那段时间当中,朱曦时常外出为他寻访灵药,就是余丰日日守在病榻之前照顾。

孟信泽以为自己能够苏醒全是她的功劳,余丰也没有否认。

朱曦回来之后,便听到孟信泽告诉他,要跟余丰定亲。

这对于心胸狭窄且孤僻高傲的他来说,更是一种背叛与挑战。最后两人能不能在一起都已经不是朱曦最在意的,但他一定要将这冒犯欺骗之仇给报回去。

解释的这么详细,其实已是朱曦难得的耐心了,但孟信泽仍是不信。

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想相信,问道:“既然如此,你当时为何不说?”

朱曦道:“何必呢?”

他语调悠闲:“她想成亲当官家夫人,那就让她做一做这个美梦就是了,大不了我杀了她,任何事情不就都可以解决了?”

孟信泽怒道:“你——”

朱曦一笑:“你知道,人啊,只有眼看心愿就要达成的时候失败,才是最痛苦,最不甘心的。所以你的婚宴虽然没邀请我,但我,一定会选在那个时机动手。没有提前防范,信泽,还是你从不懂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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