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虞在心里琢磨着,就觉得萧桓前辈子也算是男子汉大丈夫了,可也有这一点不好。

盯着个女人的服饰算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此时也不是计较这的时候。她笑着随着吴氏出了庭院。

门外,停着十几辆犊车,浩浩荡荡一群护卫。。

吴氏打头,萧醒在尾,夏侯虞在中间。

一声吆喝,犊车就慢慢地驰出了巷子,往燕子矶头去。

燕子矶头已经清了场,很多要出行的人都在离燕子矶头五里以外的茶肆歇脚,等他们的船走了之后才能通行。

昨天虽然和舅父辞了行,但崔家还是派了郑多来给他们送行,谢家除了谢丹阳,谢逾也来了,还有几个那天参加了沧澜亭雅集的青年男子,夏侯虞甚至看到了崔环。

她没有和这些人多说什么,打了个招呼算是见过之后,她就和吴氏上了船。

萧醒始终在旁边服侍着。

巳正时分,船准时离开了码头。

刚刚开始的时候,两岸都是垂柳,接着就有了槐树和樟树,再往前走,垂柳不见了,槐树和樟树也不见了,出现了庄稼和驿道,偶尔还能看到在田庄劳作的人。

吴氏和萧醒还好,偶尔也在外面走动。夏侯虞和杜慧等人最远不过到过钟山,这还是第一次离开建康城,一个个都趴在船舷旁边看,眼睛都不错一下。

杜慧回过神来就觉得不好,给夏侯虞丢脸了。

夏侯虞却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笑道:“随她们去吧!若不是太阳太大,我也要去看看。”

船在河面上走,有风吹进来。可天气实在是太热,吹进来的风也带着燥意,杜慧回过神来,让去船舱下面搬了冰上来。

他们坐的是艘大船,最平稳的中舱让给了吴氏,风景最好的前舱给了夏侯虞,萧桓和萧醒睡在后舱。

上船之后,他们各自回到各自的船舱休整。

杜慧正指挥着侍女放置冰块,吴氏摇着团扇走了进来。

或许是天气火热,或许是船上没有其他的人,她只穿了件齐胸的碧蓝色绣忍冬花的襦裙,露出的皮肤细腻光洁,红润有弹力,美艳如花信少妇,哪里像人个萧桓这么大儿子的妇人。

她笑道:“船上蓄不住冰,没能带多少,我们一块儿,也能节省一点,顺顺利利地到姑苏。”

夏侯虞是愿意和吴氏相处的。

她笑着请吴氏坐下,让阿良去沏了壶好茶过来。

吴氏笑眯眯地望着她,在她吩咐阿良的时候不时伸过手来给她扇两下风。

夏侯虞突然就想起了逝世的母亲。

当她身体还好的时候,夏天会在凤阳殿前的大槐树下铺上凉席,拿着柄绘着荷花的湘妃竹团扇笑吟吟地坐在树下,一边摇扇一边看着她和阿弟玩耍。看见他们玩得太疯,就会让宫女喊了他们过去,给他们喝一口水,扇几下风,又让他们玩去。

那时候她母亲的神色,和吴氏非常的相似。

她眼眶泛湿,低下头去。

吴氏正打量着前舱的陈设,并没有注意到夏侯虞的神色。她好奇地走到靠窗的长案前,望着挂在窗前鸟笼里的一对黄鹂鸟笑道:“这鸟不会是晕船吧?这站在鸟架上一动不动的,我乍眼看上去还以为是个摆设呢?还想着这是谁的手艺,这样的精巧。”

夏侯虞也不知道这两只鸟会晕船,自上了船之后就缩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她笑道:“原本是想让它们透透气的,谁知道这么不争气。”

夏侯虞说着,吩咐杜慧:“若是还不好,下个码头就把它们送回去吧!免得丢了性命。”

杜慧笑着应是,侍女捧了茶进来。

夏侯虞和吴氏在窗前的矮榻上坐下。

吴氏赞扬她的陈设:“这是新染的水蓝色单纱帐子吧?比绸子的看着清爽。香炉的香也好闻。”

夏侯虞笑道:“阿家的那边不是挂着单纱帐吗?这香是杜女史调的百花香,您若是喜欢,我这就让人送些过去。”

吴氏懊恼道:“之前阿斐也说要挂单纱帷帐,可我习惯了绸子纱帐,就没让换。这香炉的香却十分的好闻,等会儿我也换上这样的香。”

夏侯虞笑道:“这香叫亭月,安眠最好。杜女史那里还有留红、挽青七八个香品,各有千秋,让阿良每样都给您拿点,您看您最喜欢哪种香。”

吴氏不住地点头,道:“我平时在家里也做香,只是没有杜女史做得这么好。等回了姑苏,我要向杜女史好好的请教请教。”

杜慧连声不敢。

夏侯虞见她们谈得投机,索性留了杜女史一起喝茶。

众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午膳的时间。

吃过午膳,众人各自歇下。

夏侯虞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太阳西上。

但船摇得像个睡篮,她躺在床上,久久都不愿意起来。

外面传来了一阵哄笑声。

夏侯虞笑着问当值的阿良:“这是怎么了?”

阿良忍不住笑,道:“都督的部曲在打鱼呢?”

“打鱼?!”夏侯虞非常的惊讶。

阿良笑道:“可不是!我听都督身边的人说,都督身边的部曲个个都有一身好水性。”

萧家世居吴中。

北伐,最要紧的是渡江。前世,萧桓能几次成功北渡,据说都与他从吴中带过去的那批部曲有关。

夏侯虞感兴趣地起了身,笑盈盈地穿了鞋就往舱外走:“我们也出去看看!”

西下的阳光照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泛起瑰丽的红色,天地间都仿佛镀上了一层金粉。

几个赤着上身的男子踏水露出湖面,手里拿着个三角形的渔具,三面系着渔网,一面空着的工具在湖里挥着什么,等到他们举起渔具时,网里多多少少都跳着几条鱼,惹得船边观赏小厮女侍们一阵惊呼。

看来今天晚上要吃鱼了!

夏侯虞在心里嘀咕着,就见萧桓一身宽衣博带,风仪清贵地拿着个玉如意走了过来。

“长公主醒了?”他笑着问道,扭头朝湖面望去,道,“天气太热,不找点事给他们做,他们会憋坏的。”

夏侯虞不懂这些,装模作样的“嗯”了一声。

萧桓就问她:“长公主住着可还习惯?”

“挺好的!”夏侯虞想,就算是她住的不习惯,难道他还能给她换个房间不成?

萧桓没有多问,找夏侯虞聊了聊钓鱼的事,就被宋潜给拉回了中舱旁的小舱房去了。

夏侯虞撇了撇嘴。

那萧桓到底来干什么的呢?

晚上,她们果然吃的是鱼。

味道有些腥,却盛在鲜美。

两夜航行,船很快就到姑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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