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

景念桐靠在椅子上,抱着手臂,脸上并不显怒色。

导演坐下,和蔼道:“你想跟我说什么?”

景念桐将那页可笑的剧本放在桌子上,推过去。

“这场戏,我不拍。”

导演显然对她的这一举动早有预料,毫不意外地笑了笑,说:“这是投资人的意思,我跟编剧、制片人也都商量过了,增加这场戏呢,主要是为了加强戏剧冲突……”

景念桐也笑了笑,声调一如往常,平和、慵懒:“这种场面话,您不必拿来哄我。”

拍了这么多戏,她的经验丰富到亲自写一个剧本出来都不是问题,拿这个理由来糊弄,也太小看她了。

景念桐懒得多费嘴皮子。

“我不管是谁的意思,我只表达我个人的意思——我,不拍。”

导演试图说服她:“念桐,我们认识这么久,合作过这么多次,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这件事,我自己都做不了主,上面给我施加的压力,我也没办法。”

简而言之,这场戏,今天非加不可。

景念桐不喜欢把事做绝,但,更不喜欢违背自己的意愿。

“像您说的,合作过这么多次,您应该很清楚我的合约是什么样子。”

导演顿了一下。

“合约第五部分第六条,明确约定,对于剧本中我饰演的角色的戏份,进行任何增减、修改,都需要经过我本人同意。如果你们擅自改动,我有权拒绝拍摄,并且,你们需要赔付违约金。”

景念桐停了一秒,看着导演,“有必要的话,您可以查看一下合同。”

景念桐的人气,决定了她在签订合同时有足够的资本谈条件,她的团队也很厉害,合同里的条款都是法务一条条一字字死扣过的,最大程度上保障了她的利益。

她说得没错,这场戏不管是谁的意思,她不仅可以拒拍,还能索赔。

违约金是她片酬的20%,不小的一笔数字;更严重的是,这事一旦曝光,她的那些彪悍粉丝,能把他们喷死。

舆论的压力不能不考虑。

导演的脸色变了变,沉默不语。

“我这个人很懒,不喜欢把事情闹大。”景念桐说,“您看呢?”

导演最终也只能妥协,委婉道:“我再跟投资人商量商量。”

景念桐也没步步紧逼,点点头:“好。下午没别的戏,我先回去休息了。”

景念桐从休息室出来时,摆得犹如度假胜地的椅子上已经没人,景詹以及光曜的领导们都不见了。

小满马上附耳低声说:“景总刚才走了。”

景念桐:“哦,我没问他。”

“别装了。”小满嘿嘿笑,“明天景总生日,肯定是来找你过生日的。正好,生日礼物就不用我寄过去了,你可以当面给他。”

想起生日礼物,景念桐愉快地眯了眯眼睛。

“卸妆吧,收工。”

-

“问清楚了。今天导演未经念桐小姐允许,擅自增加了一场和许楠杉的吻戏,念桐小姐拒拍了。”林嘉明将结果汇报给景詹。

“许楠杉?”景詹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星辰娱乐的签约艺人,26岁,目前对外单身。之前和念桐小姐在一个活动上碰过面打过招呼,没有其他交集。这是第一次和念桐小姐合作,饰演男三号。小满说,剧本里念桐小姐跟他没有感情线,加的这场戏很突兀。”

林嘉明把该打听的东西,打听得很清楚。

“加戏是其中一个投资方建海影视公司提出的要求,不确定跟许楠杉那边有没有关系。”

一般情况下,加没有必要的戏,都是演员与其相关利益方的私心。

但今天这短短的一场戏,对于演员的出镜率并未有多少帮助,如果是许楠杉方想增加戏份,不应该如此简陋。

好比拿着枪冲进银行,大张旗鼓抢了大堂经理的裤子。

这件事存疑。

林嘉明跟着景詹,做事十二分的严谨,没证据的事不下定论。

“要再深入查一下吗?”

“查查建海。”

景詹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笃笃——车窗被敲了两下。

林嘉明下车,光曜的马副总等人笑呵呵地过来通知:“片场都准备好了,马上要开机了,就等景总过去呢。”

车里,景詹随手将那页剧本放到一旁,对车外几人的殷切毫无反应。

林嘉明客气笑笑:“景总不过去了,让他们按时开机吧,别耽误了拍摄。”

马副总愣了一下,心想这位太子爷的心思果然如传说中一般难以琢磨,一会儿要观摩,现在全剧组等着,他又不看了。

面上仍是一副笑容,马上道:“那行。那咱们出发去温泉山庄吧,路上有两个景区可以游览,风景很不错。这个天气泡温泉正好,我已经让人安排好了,晚上给景总定了当地最有名的特色菜……”

林嘉明等对方说完,才得体地拒绝:“马副总有心了。不过景总待会儿有私人安排,后面的行程取消。辛苦几位陪同一天,去泡泡温泉放松一下吧,景总交代,记他的账上。”

-

保姆车驶进酒店地库,平常停车的车位旁边,今天是一亮黑色奥迪,小满眼尖地瞧见立在车边的林嘉明。

司机不认识林嘉明,正想避开人将车开到别的车位,小满说:“还停这里吧。”

她戳戳景念桐,朝窗外努嘴。

景念桐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林嘉明隔着玻璃颔首致意。

小牛刚跟他哥大牛汇报完今天的加戏事件,被训斥了,苦哈哈地嘟囔:“这怎么能怪我?又不是我写的剧本……姐,你晚饭吃啥,我提前给你定。”

“不用了,你和老秦先回去休息吧。”景念桐收回视线。

“啊?”小牛瞅瞅她和小满,“你们俩是不是背着我要去吃好吃的?带上我啊,没有我谁给你们解决吃不完的……”

小满一脸冷酷:“给你三秒钟,闭嘴,滚。”

“OK。”小牛立刻闭上嘴滚下车。

四下无人的停车场,两辆车停靠很近,景念桐从白色的保姆车出来,钻进黑色商务车。

奥迪驶离停车场,二十分钟后抵达景詹常住的品牌酒店。

-

顶层套房,直达电梯。

进门时,景詹正坐在沙发上讲电话。景念桐顾自脱了外衣,在旁边落座,随手拿起桌上的杂志。

这通电话很长,他叽里咕噜说着枯燥的商务名词,景念桐百无聊赖翻完了一本不知所云的杂志,还没结束。

她撑着下巴看景詹,半晌,这通电话终于完了,又来第二通。

不知道是谁打来的,他虽然还是一样的面无表情,说话却明显比刚才和缓。

“我在出差。嗯。明天回。”

景念桐把脚从拖鞋里伸出来,脚趾尖尖勾住他的裤脚。

她在圈里出了名的身材好,36D、A4腰,还有一双又细又直的腿。

踝骨纤细玲珑,脚背是牛奶一般的白,撩起黑色西裤,鲜明色差有着最强烈的视觉张力。

景詹无动于衷,连声调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景念桐的脚趾于是钻进裤腿,踩着小腿胫骨,一寸一寸向上滑。

景詹看她一眼,捉住她脚腕,拿出来,放在膝上。

景念桐脚凉,在他手心感觉到一片热意。

还挺暖和的,她干脆拿他的手暖脚。

这次的电话很短,景詹放下手机,淡声道:“等不及就去洗澡。”

不知道算是毛病,还是好习惯,这人□□之前必须要洗澡,洁癖厉害得很。

景念桐往下滑,歪靠在沙发扶手上,打了个呵欠。

“我累了,你想做就自己自助吧。”

情人做成这样,也是够任性了。

景念桐累得很,说完这句话没过几秒,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有意识的时候,睁开眼,天色都暗了。屋里只开了一盏小灯,不会影响她睡眠的亮度。

身上盖了条毯子,她的脚还搭在景詹腿上。

他正在笔记本上办公,没有表情的侧脸还挺帅。

温柔的细节总是容易让人心动。

这一觉睡得很舒服,景念桐心情不错,拿掉毯子起身,勾住景詹的侧颈在他右脸亲了一口:“今天看你很顺眼。”

“我应该感到荣幸吗。”景詹冷清无波的声调,似乎并未觉得荣幸。

“不用。”景念桐笑眯眯,光着脚往洗手间走,“别太高兴,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

这话没头没尾,乍听有些奇怪,景詹却是再清楚不过,轻哂一声。

-

景念桐从洗手间出来,林嘉明订的餐已经送到。

他办事妥帖又细心,菜式也是照着她挑剔的口味和严苛的低卡标准定的。

吃饭时,景詹似随口问起:“下午的戏为什么拒拍。”

景念桐听这句便知,他已经都知道了。

——今天的“临时加戏”,乃至加的是“吻戏”。

他这人喜欢万事尽在掌控,问她之前必然已经调查过。

“因为他的吻技没你好啊。”

景念桐左手托着下巴,一边冲他笑,叉起半颗千禧果送进口中,慢慢咀嚼。

景詹只垂着的眼皮抬了抬,拿“我就静静看你作妖”的眼神瞥她一眼,没什么感情地说:“都拒拍了,你怎么知道他的吻技不好。”

景念桐挑眉:“你怎么知道,我没在其实地方试过他的吻技。”

这句话无异于挑衅。

景詹手上动作微顿,放下刀叉,隔着长餐桌,黑眸沉沉投过去。

“我最近对你太宽容了。”

……

怼金主一时爽,受罚火葬场。

景念桐为自己的一时口舌之快,付出了死去活来的代价。

中间她试图叫停。

“停……我不行了。”

她身上沁了层薄汗,呼吸不稳。

景詹扫了眼床头的电子时钟,语气仍然冷静,除了哑了几分,与坐在会议室无甚区别。

“十分钟就不行,我以为你多能耐。”

景念桐:“……”

这报应来得还挺慢。

一次算两笔账,真是个睚眦必报的金主呢。

睡了一下午觉补回来的血条,成功在“十分钟”的时间掉成负值。

结束后她跌落回床上,连嘴皮子都没力气动。

景詹下床进浴室,冲完澡出来,她已经半昏半沉快睡着。

他站在床畔看她一眼:“去洗澡。”

景念桐眼睛撑开了一瞬,又控制不住地合上。

洁癖不允许他的床上存在一个汗津津的女人。

“洗了澡再睡。”景詹第二次说。

景念桐闭着眼跪坐起来,手绕过他的腰,软得像没骨头,将自己的重量全部倚到他身上。

她没力气,要他帮她洗澡。

这种待遇不常有,要金主心情足够好才可以。

而她刚刚作过死被收拾了一遍。

她额间有汗,湿热地带出发间的香气。

景詹皱眉,将环在腰上的手臂摘下来,景念桐耍赖皮地再搂回去,仰头亲他下巴。

“生日快乐,哥哥。”

尾音又轻又软,像是泡在甜腻的水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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