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田和人们谈完了话。骑手牵着“希诺底”的缰绳离开了人群。

“请原谅,我失陪了。”末告厩务员小跑着去从骑手那里接过马的缠绳,回马厩去了。在六月的阳光照射下,马背象天鹅绒似的闪着光。

底井武八来到西田孙吉的面前,“您是西田先生吧!”

“是的。我是西田。”

西田孙吉很有著名驯马师的派头。结结实实的肩膀,粗壮的脖子。虽说是只有四十二、三岁,可是脸上的皱纹却不少。底井武八递交了自己的名片。

西田孙吉有点象商人那样子接过名片,眯缝起眼睛来看。

那名片上印着报社的名字。西田如果见过山崎主编,他应该记得报社的名字。底井武八从旁看着他的表情,并没什么反应。他知道?还是不知道?还是记不清了?一时无从判断。

“您是特地从东京来的吗?”西田孙吉和末吉提出了同样的问题。

“是的。”

“您辛苦了。仍然是采访马的事吗?”

“不。有另外一些事想请教。”

“与马无关吗?”西田感到有些意外,表情不太自然:“那么是什么呢?”

阳光从上面直射在地面的砂子上,再反射回来,显得格外的热。

“站在这里太热了,咱们一边走一边谈吧!”西田孙吉向前移动了脚步。

“西田先生,您认识我们报社的主编山崎先生吗?”底井武八和他肩并肩地走着。

“山崎先生?”他转过头来问:“我不认识,是怎么个人?”

“他本人离开报社时曾说到府中去拜访西田先生来着。”

“什么时候?”

“最近。说是最近,其实是大约一个多月以前的事了。”

“哦!那时我到大阪去了,并不在呀!”

“我是听看家的值班人员说的。”

“并非那样。半个月以前我并不在府中。”西田孙吉说着脸上现出奇怪的表情:“那位山崎先生怎么啦?”

底井武八认为也许是西田记不清了。箱尸案在东京新闻或地方报纸都大肆报导过。尤其是地方报纸,对东京的事都报导得比较详细。

可是这并没有引起西田的震动。底井武八想暂且不提山崎治郎被害的事。

“我以为西田先生一定见了我们的主编,您们没见过吗?”

“是的。我一点都不记得,到底山崎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呢?”

“我们的主编是想向您打听有关冈濑正平的事。”

“冈濑正平?”

“您可能也知道,就是那吞食公款案的主人公。并且是在离这里不远的饭坂温泉被杀害的人。”

“我倒是听说过这个名字。”西田点头说:“吞食公款是轰动一时的事件,再加上他其后的遭遇,此外没有任何印象了。山崎先生调査冈濑正平为什么要找我呢?”

“他以为您认识冈濑正平。”

“我?”西田有些吃惊:“真是没影的事。我只知道有这么个名字,并没有任何个人关系。”

“是真的吗?”底井武八脱口问道。他认为是西田记忆模糊了。

“我知道有个叫冈濑的人在当时偶尔到马厩来。请不要误解,他并不是来找我。他是来找厩务员末吉。那已是很早以前的事了,他作案的事尚未被发觉以前。”

他们漫步向马厩走去。有四、五个男人从他们身边走过。他们正大声谈论有关赛马的事,谈话中夹杂着有关赛马的专门术语。

“那时冈濑为了什么事来找末吉呢?”底井武八和西田孙吉一面走一面问。

“他来打听关于马的情况。”

“他们是什么因由相识的?”

“这我不知道,一有赛马,冈濑就来。他很大方,末吉好象是从他那里得到不少酒钱。可能是因为末吉提供的情况,他赢了钱吧!”

“他只是见末吉,没见您吗?”

“没有。我对那人是存有戒心的。听末吉说,他买起马票来是豪赌的派头。那时他才二十一、二岁,那么年轻怎么能有那么多钱去买马票呢?我问末吉,据说冈濑是N省的官吏。我觉得他不可靠。”

“唔!原来是这样。”

“迷恋于赛马而不能自拔,可以毁掉一个年轻人的前途。他那么滥赌,钱的来源就可疑了,以后准会出问题。我屡次告诫末吉,劝他要多加小心。”

“哦……”

“末吉这家伙,在我面前装作听话的样子,背后里仍和冈濑交往、贪图酒钱。象末吉那种人,他怎么能预测马匹的胜负呢?指望他是准输没赢的。这还不只是末吉,赛马场的人若能预见胜负,岂不都发财了吗?外行的人误认为他们有神机妙算,其实是一种错觉。果不其然,其后冈濑犯罪事实,不断地在报纸上登了出来。”

“唔……”

“这和我倒没关系,不过替马厩的年轻人想想,我就觉得不安。为此,我甚至斥责了末吉。我虽然和冈濑没有直接关系,可是比起素不相识的人来,多少还是知道一点。”

“冈濑从监狱出来以后,没到末吉这儿来过吗?”

“不知道,可能没有吧!”

“其实是来找过末吉,只是不知道到什么程度。”

“这是真的吗?”

“这是末吉说的。没错儿。”

“真是不可救药的东西!”西田显出无可奈何的样子。

“这,请您不要对末吉挑明,不要斥责他。正如您知道的那样,他再也不会来找末吉了。”

“话倒是如此。”西田苦笑了。

他们来到了马厩附近。

“听说您在给立山前议员驯练马匹吗?”

“是的。我和立山先生是老相识了。他的马匹托咐给我,除了‘希诺底’以外还有两匹马,其中的‘敏德’在京都比赛中获胜了。”

“刚才我听人们说‘希诺底’也大有希望获胜哩!”

“这怎么说呢?若能象现在这样,也许不至于惨败吧!”

“听说立山先生前天回东京去了?”

“是的。他到秋田去开会,回来时顺路到这里看看马的情况。”

“听说‘希诺底’到这儿来的途中情况有些不太好?”

“是的。我是其后来的。到这儿以后才听说的。末吉厩务员为此很伤脑筋。所幸没有出问题,我才放心了。”

底井武八震动了一下。

西田孙吉说他是后来赶到福岛的,这在以前也听说过。西田好象是追踪立山前议员,才16日从东京出发到秋田去。16日。这就是问题,底井不觉紧张起来。

“西田先生,您是16日到秋田去的吗?您坐的是几点钟从上野车站发出的列车?我最近有事要从东京到秋田去,想了解一下坐哪趟车方便。”

“立山先生是乘二十一点四十分的特快‘津轻’,第二天的八点五十分到秋田。这是趟从东京直达秋田的车,我也是坐的这趟车。再有就是早九点三十五分从上野车站发出的‘鸟海’特快,是夜里八点十五分到。虽也是直达车,但不太方便。”

底井武八明确了西田是乘的16日的特快“津轻”。可是万一是坐了“鸟海”特快,与山崎治郎的箱子的运输又有什么关系?以后査査火车时间表再说。

“底井先生,您究竟是要打听什么事才来找我呀?那位山崎主编先生出什么事了?”这对西田来说是个疑团。

“那位山崎先生被杀了。”

“怎么?”

“您没看报吗?在郡山附近的农村发现一只装着死尸的箱子,已引起轰动。”

“那么说,就是最近报上登的啰!”西田好象是想起来了:“那就是山崎先生吗?我太忙了,没详细看内容,只是看了看标题,还多少有点印象。我已经对您说过,我没有见过山崎先生,很抱歉。”他忽然警惕起来。

“很失礼,请问西田先生,赛马一结束您立即回东京吗?”

“7月5日是最后的一天。还要运送马匹什么的,还要在这里耽搁一天。”

“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太对不起了。再见。”

“那么,请便!”

底井武八告退出来向大门走去。他想再见见末吉,可是现在太忙,如有必要以后再来吧!

这时恰巧有三个厩务员从他身边走过。只听他们说:

“你那儿的马,用货车运走吗?”

“已经安排妥当。把取胜无望的马早些送回东京去,后天就启程。”

“你也跟着去吗?”

“跟着去。”

底井武八无意中听到这些对话,突然停下脚步。

是哬!马也可以用货车运送,并且有厩务员跟随一块儿乘进货车,怪不得末吉说在送“希诺底”途中,它出了毛病而担心。

可是,“希诺底”到底是什么时侯从东京运出的呢?底井武八向在他身旁走着的三个厩务员搭了话:

“喂!喂!”

其中的一个人停下脚步。

“跟您打听件事。西田马厩的‘希诺底’是什么时侯送出去的,您晓得吗?”

三个厩务员互相看了看,一个高个儿的人回答道:

“那个‘希诺底’比我的马晚运出一天,就是15日早晨的货车运出的。”

底井武八回到东京,对列车进行了两方面的调査。

一是西田孙吉说的“鸟海”特快。

看了时刻表得知,这趟列车是九点三十五分从上野车站发车。到达宇都宫的时间是十一时十八分;白河是十二时四十四分;郡山是十三时二十二分;福岛是十四时九分。

成为问题的郡山车站是十三时二十二分到,十三时二十五分发车。

就是在这个车站,装有山崎尸体的箱子被某个人取走,那是当天的二十一点。

这期间,约有八个小时的空档。

另一个是有末吉跟随的到福岛去的运马的货车。这是由田端车站发出的。

这趟货车是15日的二十点五十分发车。马是在那天早晨装的车。问田端车站得知那趟车每站都停。16日二十三点五十分到达福岛车站。

15日从田端车站发车,16日到达福岛,时间可真不短哩!装满了牛、马、猪等的货车,停车时要饮水,喂饲料很费时间哩!听车站人员介绍了这些情况后,底井武八感到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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