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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虞原以为容庭只是嘴上说说, 并未当回事儿。

直到被他带到岸边,她方才如梦初醒的退了两步:“你干什么呀,外祖母还在上头呢, 我回去陪她。”

楚虞转身离开,走了没几步,就见许如月淮景阳二人迎面而来,正正好挡了楚虞的路。

就听许如月压着声音,十分不悦道:“怎么哪儿都有她啊!”

许如月埋怨完, 抬头瞧了眼淮景阳,见他并未不高兴, 便抬了抬下巴朝楚虞道:“你不会是跟着表哥来的吧?”

楚虞微怔,淮景阳正直愣愣的看着她,听着许如月的话楚虞勾唇一笑:“许姐姐莫不是神算子,这都知道。”

许如月瞪大眼睛, 没想到林楚虞这般不要脸, 抬脚就要走过去同她理论, 就见不远处容庭走过来,许如月原昂扬的气势瞬间浇灭了大半。

楚虞顺着许如月的目光看过去, 容庭正蹙着眉头走过来。

见小姑娘那双眼睛弯弯的,忽然扬起一抹笑道:“表哥。”

容庭一怔, 这丫头还从没这么叫过他。

不过见许如月脸色不大好看, 他就清楚了这丫头的意图。

他也没戳穿她, 十分给面子的柔声道:“姑奶奶, 能上船了么?”

楚虞被他这声姑奶奶喊懵了,霎时红了耳根,小声嘟囔道:“你乱喊什么。”

二人一前一后往甲板走去,许如月不可置信的张了张嘴, 颇有些嫉妒道:“表哥你瞧,林楚虞最会勾搭人了,路家那位什么时候这么好脾气过,定是被哄骗了……”

淮景阳心乱了一下,低声呵斥:“你胡说什么!”

许如月委屈的瘪了瘪嘴,又怕淮景阳不陪他乘船,好生好气哄着:“我错了,我就是瞎说的……”

莫名其妙就跟着容庭上了甲板,楚虞心烦意乱的拉紧了帘子,明明是来乘船的,被她这一弄,外头什么景色都瞧不见。

光线一下暗了下来,楚虞一顿,又将帘子给拉开。

她心下有气,但却不是气淮景阳顾着许如月,而是实在瞧不惯许如月的做派,分明是她不占理,怎么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越想楚虞越憋屈,偏偏她还要顾着身份,不能同许如月大吵大闹。

毕竟她许如月再如何吵闹,也是淮家的表亲,淮家自会照顾她。

而她,却只能丢了容家的脸面,辜负了外祖母一片苦心。

思此,楚虞缓缓吐出一口气。

本来人与人就不同,许如月能做的,她林楚虞做不得。

容庭看她神色郁郁,眸子不由暗了下来,冷不丁带着点阴阳怪气道:“还惦记淮家那小子呢?”

楚虞轻飘飘瞥了他一眼,蹙着眉头道:“谁惦记了。”

她这有气无力的腔调,更显敷衍,容庭心下更是觉得她心悦淮景阳,直到现在,淮景阳同许如月成双出入,她也还是惦记着人家。

这么一想,容公子心里难受的紧,可又不敢凶她,生怕再闹起来,得不偿失。

他默了半响,嘴角抿了又松,松了又抿,沉着声儿道:“反正你惦记也没用。”

“……”

楚虞被他气笑了,瞧他这委屈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议亲不顺呢。

方才船里光线有些暗,楚虞看不清楚,下了船方才发觉容庭一张脸虽算不得惨白,但也确实没什么血色。

楚虞脚步一顿,想到容谨说的话,抿着唇,肃着小脸道:“怕水就怕水,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你逞什么强啊。”

容庭不大舒服的蹙了蹙眉头:“没逞强,老太太等久了,快进去。”

想起来老太太,方才这一耽搁也许久了,楚虞瞄了眼他身后的路临,便也不操心的转身走了。

姑娘背影一消失的刹那,容庭忽然弯下腰,撑着石墙,低头缓了几口气才算好。

路临面色复杂的在一旁,想问些什么,但又问不出口,最后憋了半天只道:“公子,您这不能乘船还非乘,夜里又该睡不踏实了。”

容庭抹了抹额前的汗,扯着嘴角笑了笑,眼瞧不远处淮景阳和许如月下了船。

他眸色晦暗道:“许家的那几个庄子,想法子给我收了。”

路临一怔,回头瞧了一眼便应下。

他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公子分明是为了气老太太才招惹的楚姑娘,可这会儿看来,好像又并非如此…

楚虞生怕老太太久等,疾步往回走,谁知才刚一拐角,就见邹幼守在门外,一瞧见楚虞便急忙过来。

她低声道:“淮夫人同老太太在里头说话。”

楚虞太阳穴突的一跳,还是撞上了。

这淮家与容家曾也交好,楚虞实在不想老太太为了她的事儿跟淮家闹的不体面。

楚虞进了里头,果然见阴氏和老太太脸色都不大好。

阴氏抬头看了她一眼,惆怅的叹了声气:“老太太说的极是,这事儿是我淮家做不周到,如今也是我淮家不讲道义,生生让楚虞这丫头受了委屈,可…”

阴氏拧了拧帕子,虽不愿说,但还是说了:“我们两家这亲事,原也还只是嘴上说说,淮家未下聘,这事本就做不得数……”

老太太冷笑一声:“这话倒是说的不错,好在淮家未下聘,否则我楚丫头嫁过去,还得再受委屈!”

阴氏自知理亏,也没驳老太太的话,又赔了几句不是方才离开。

许家那头知道容老太太来了江南,也不敢太放肆。

原本阴穗还撺掇着许如月能赶紧嫁给淮景阳,将这事儿给订下,省得夜长梦多。

可从卞江回府后,淮阴氏便不再提此事,阴穗来回到淮家吃茶,明里暗里都提了几嘴,偏生都得阴氏打发了回来。

阴氏实在烦心,直言道:“如月这丫头也是我从小看大的,只要景阳愿意娶,我自然乐意成她婆婆,可容家那老太太刚到了江南,如月又毁了淮容两家的亲事,这会儿办婚事,你是不是糊涂!”

阴穗悻悻然退下,好几日不敢来打搅。

可许如月听她娘所言,知道竟是因为容家老太太她的亲事才迟迟没有着落,对楚虞又更恨了几分。

也正是那日端阳之后,楚虞便回了林宅,但却日日去路宅给老太太问安,只这儿天儿实在热,老太太心疼她两头跑,又留着她在院儿里小住了两日。

陪老太太在院儿里用膳时,老太太手中的竹筷一顿:“用完饭后你去瞧瞧容庭那小子,说是病了,也不知好些没。”

楚虞一怔,点头就应下。

饭后,楚虞扶着老太太回屋里,又折了出去,脚步略有迟疑的往霁月轩走去。

本就是相邻的两个院子,不多久便到了,正迎面撞上从里头出来的路临。

路临一愣,瞧着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大一样,笑着道:“楚姑娘怎么来了?”

楚虞目光错过路临看了眼里头木门紧闭的屋子:“外祖母让我过来瞧瞧,说是庭哥哥病了?”

路临艰难的扬了一抹笑,老太太那儿他们也只说是风寒,说是那日端阳在江边吹了冷风,这才病了的。

原本打算用一样的说辞糊弄一下楚姑娘,可话到嘴边,路临又不想说了。

最初他还同情楚姑娘,以为公子是为了气老太太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她,可那日公子从船上下来后,路临就知晓自己会错了意。

公子从前那混不吝的性子,也难怪他会这么误会。

可连他都这么误会了,那楚姑娘岂不是更误会了。

路临这么犹豫半响,公子说了若是楚姑娘来,就随意几句话打发了她走就行。

路临抿嘴想了会儿,温温吞吞道:“其实公子也不是病了,就是那日上了甲板,回来后就再没睡过安稳觉,大夫开了房子,这几日才断断续续睡上几个时辰。”

楚虞一怔,还没来得及说话,路临便侧了身子:“公子本不能乘船,这是打小落下的病根,姑娘进去瞧瞧吧。”

楚虞迟疑的进了里屋,半面窗都开着,还算敞亮。

只是床上的人似是睡的不大安稳,楚虞不敢走近,只远远瞧了一眼,就见容庭眉头紧紧蹙着。

她站在这儿瞧了半天,心里五味杂陈的。

都说了不能乘船就别逞强,这人还真当自己铁打的呢?

楚虞脚下踌躇要走,她也不是大夫,在这儿站着又没用,左右老太太也只是叫她来瞧一眼,她瞧也瞧过了…

可再一看那人眉头紧锁的模样,她忽然心下一软,那就走近,再瞧一眼好了…

直至走到床边,楚虞方看清容庭额前那一层汗,连在梦里,下颚都崩的紧紧的。

她鬼使神差的想将他身上的被褥往下拉一些,以免捂的他一身汗。

刚一伸出手,正捏起被角时,男人原紧闭的眸子忽然睁开,楚虞没防备的吓了一跳,保持着半弯腰的动作一动不动。

就听容庭哑着声儿道:“林楚虞,占哥哥便宜啊?”

“……”

楚虞猛地直起腰,缩回手一本正经肃起脸道:“我是怕你被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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