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文府微皱着眉心:“你是怀疑钱太后暗中扶持了旁人?”

苏阮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薄翀的死太巧合了些,还有嶂宁的事情,也太过奇怪。”

苏阮挠着橘子的下巴,声音清浅。

“国库的银子到底有多少我不知道,总不会少于数十万两,而薄家得了那么多银子,却还一直在竭尽全力的敛财,想方设法的弄更多的银子。”

“那么多银子,若真全部拿去屯兵,不说几十万大军,可是数万总是有的吧?”

“可是谢侯爷他们去了嶂宁,寻到的不过是数千老弱病残,说句难听的,这些人恐怕连当初从荆南逃去的难民之数都不够。”

“而且……”

说起荆南的难民,苏阮顿了顿,才又继续道:

“祁四哥有没有想过,也许当初荆南的事情,薄家也同样是被人算计了。”

“越骞去找谢侯和林大人,或许是有试探之意,但是他口中所说的当初闵程远他们借由荆南天灾聚敛难民,从中挑选精壮之人囤积兵伍之中的事情未必就是假的。”

“毕竟大陈不是什么朝政混乱,皇帝昏庸的朝廷,皇上虽然性子优柔寡断,也不够果决,可是在大部分的政事之上却还算是清明。”

“在皇上治下,大臣民间没什么反叛势力,近几年除了荆南天灾时被逼起事却又很快镇压下去的乱民之外,也不见有人打着什么旗号想要造反。”

“乱世屯兵易,可想要在天下太平的年代,想要屯兵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明宣帝不是蠢人,他的确性子优柔,也少了帝王决断,甚至在朝中也有些弱势,可他到底是皇帝。

大陈已经许多年未曾起过内乱,天下太平之下,但凡想要屯兵之人,恐怕才刚开始有所动作就会被人察觉,而唯一不会被人察觉到的,恐怕也就只有像是趁着荆南天灾之时,趁乱掠取民间兵力。

荆南当年到底死了多少人,没人知晓,有多少人失踪,更是没有人说的清楚。

后来州县志上面所记录的那些死亡人数,只不过是灾后大体统算的一个数字罢了。

别说那数字准不准,就算是真准,又有谁能确定,那些人到底是真的死在了那场天灾之中,还是被人趁机掠走改头换面入了军伍之中,成了他人手中马前卒?

远在荆南的越骞父子恐怕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们不过是一句话罢了,就能让苏阮猜到了大半的真相。

祁文府听着苏阮口中的话,脸上神色变幻。

他下意识的想要说不可能,可是心中却有个声音在说,苏阮说的事情未必不可能。

就像是苏阮说的,大陈的百姓就那么多,而且朝廷每隔两三年还要征兵一次,各地适龄的兵将之人几乎都入了朝中军伍,其他人若想要屯兵,岂是容易的事情?

私下做什么也就算了,可一旦跟朝廷争抢兵力,那就绝对隐瞒不住。

除此之外,想要屯兵,怕也就只能在天灾之时,趁乱“抢人”,才能既不惊动朝廷,也不惊动明宣帝那头了。

一想到此,祁文府眼底瞬间阴沉了几分。

如果苏阮所猜测的这些都是真的,那么当初荆南天从头到尾都成了一场惊天大局。

天灾不可控,可天灾之下的人心却已经黑了。

薄翀之所以去碰赈灾钱粮,自以为是为了填补兵部空缺,可实则却是被人利用,而他身后那些人也根本就不是为了那些银子。

他们是为了让得荆南灾情更重,也为了让荆南更乱,更方便他们从中掠取源源不断的灾民。

薄翀成了马前卒,从头到尾都被人给利用了。

而那藏在暗处的人却是丧心病狂到了为了一己之私,便置整个荆南为修罗地狱,让那些不足以为他们选中的寻常百姓成了弃子。

弄出这么大的局面来,只是为了屯兵。

他们简直是该死!

祁文府眉宇之间满是阴戾之色,而苏阮在隐约触摸到真相的时候,也同样眼中冰冷。

她和祁文府是同样的人,为了目的能够用尽一切办法,利用所有能够利用之人。

可是他们心中却有一条底线,也有绝不能逾越过去的良知,若是连这底线和良知也没了,那就真的不配为人!

祁文府开口说道:“所以你怀疑钱太后?”

苏阮点点头:“我听说钱太后和薄家的关系并不好。”

祁文府抿唇说道:“早年是算不得好。”

“钱太后并非是薄家亲女,她和你情况有几分相似,幼年丧父之后,随母亲一同改嫁入了薄家。”

“只是钱太后的命不好,薄家是高门望族,而钱太后生父的身份太低,薄家不愿让钱太后入薄氏宗族,而她母亲也一心攀附薄家,便同意了此事,让钱太后一直以钱氏女的身份留在薄家。”

“后来薄家有女被当时的先帝看重招进宫中封了贵妃,怀了身孕后百般不适,先帝便破例让与薄贵妃关系最好的妹妹钱氏入宫陪伴。”

“谁曾想那薄贵妃却在生产之时一尸两命,先帝伤心欲绝,得钱太后抚慰,在薄贵妃身亡后两个月,便封了钱太后为贵人,让她入宫伴驾。”

苏阮听到祁文府的话,忍不住撇撇嘴角。

“呵,男人!”

薄贵妃死了不足两个月,便能封了她妹妹当贵人,那先帝也不是个东西。

祁文府听着苏阮嘴里那不屑的话,脸皮子一抽,抬眼看她。

苏阮说道:“没说你。”

祁文府:“……”

正正经经的说话,怎么突然就觉得有哪儿不对?

祁文府轻咳了一声,将话题拐了回来,继续说道:

“钱太后入宫之前,跟薄家的关系的确算不得好,听说那时候薄家老太爷对她十分生疏,薄家子女待她也极为刻薄,只有那位薄贵妃与她关系最好。”

“但是后来薄贵妃死后,钱太后又入了宫得了圣宠,便渐渐和薄家缓和了关系,薄家也开始扶持钱太后以及她诞下的孩子,也就是如今的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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