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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放见此,便不再看,回转身来烧火。

翠儿见自己磕头,竟然没个人搭理自己,知道他们两个人都是心狠的,悲从中来,觉得自己父亲实在没救了,不由放声大哭。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却见路放做好了汤煲,也不怕烫,就用那修长的手端着,亲自端到屋子里,伺候秦峥来喝。

翠儿在泪眼朦胧中,怔怔望着这一切,忽而想到,昔日自己父亲也曾让自己假作有意路放以便去一人饭庄探听消息。那时候她虽是做假戏,可是心中却是有几分真的。没成想,这秦峥竟然是个女子,这也就罢了,还竟然让堂堂的路大将军如此殷勤侍奉。

想到这里,她越发难过,悲从中来,想着自己一家在凤凰城的地位,想着被囚禁的父亲,以及那得了城主青眼便不再理会自己的未婚夫君,还不知道自己将来,可以寻来谁做倚靠。

正在这时,恰好游喆回来了,见了哭啼啼一个美人儿盈盈跪在门前,那额头都磕得青紫了,不由大不忍心,便问:“这是怎么了?”

翠儿好不容易见到一个理会自己的,不似秦峥路放般冷心冷面,心中一喜,泪珠儿落下来,忙对游喆说了始末。

游喆听了,敲门道:“喂,丫头,小伙子,你们倒是见见人家姑娘家啊。”

秦峥舒适地坐在炕头,一脚盘着,一脚垂在炕下,而路放则是从旁端着汤堡,拿着箸子汤勺,服侍她喝着。

待一碗鸡汤下肚,肚子里暖融融的,好不舒服。

她抬眼看向路放,道:“走吧。”

路放垂眸,低声道:“嗯。”

他们之间,原本不需要那么多话,有时候只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她早知道他应该离开了,他也知道她是明白的。

这个天下,在这两个月里,还不知道怎么个天翻地覆了呢。

第二日,稍作收拾,几个人便要打马上路了。

其实原本也没什么要收拾的,不过是秦峥的一些日用衣物罢了,其余药草类,凤凰城有的是。于是家中锅碗瓢盆并药草零星吃食,都送给了彭三一家,彭三一家得了这么许多东西,倒是吃惊不小,只想着怎么他们不过日子么。

一路上,路放依然悉心照料着秦峥,而翠儿总是作哀伤之态,游喆看不过去,便时常照料她。

不几日功夫,一行人便来到了凤凰城。

阔别两个月,凤凰城依然如往日一般巍立,城门前的百年凤凰旗迎风招展。

古铜色的城门大开着,何笑早已得了消息,知道他们要回来,已经派了人来迎接。迎接的是一名青衣卫,却是有些眼熟。

路放记起,昔日自己孤身单马前来凤凰城,只为了鬼斧山之困,那时候在城门前遇到的便是玄衣卫萧柯,后来,更是这名青年,曾经多次带粮前往边城送去,为落甲山解了粮食之危。

而当日小小的守城玄衣卫,如今已经是堂堂青衣卫,仅次于何笑身边的金衣卫了。

萧柯见了路放,上前抱拳见礼,路放回以一抱拳。

一旁的翠儿,见了萧柯,却是仿若有话要说,可是萧柯却是连看都不曾看她一眼,便径自带着路放秦峥二人,前往城中去了。

游喆从旁看出门道,不由问道:“难道这个便是你未婚夫了?”

翠儿几乎要落下泪来:“他怕是对我有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解开便是了。”游喆不以为然地道。

翠儿这下子眼泪是真要掉下来了,哭道:“怕是不行了。”

路放听力敏锐,虽走到前方,却捕捉到这点声线,很快便想起昔日,自己进城之时,萧柯对自己冷视的神态,不由侧目扫了萧柯一眼。

萧柯何等灵敏,顿时明白路放看了出来,当下也不隐瞒,只淡声道:“此女却曾是属下未过门的妻子。”

只是以后,便不再是了。

路放并无意探听别人*,当下也便不再问了。

待进了城,何笑骑着白马,头戴金色包巾,亲自来迎。他是许久不曾见秦峥了,此时见了,分外亲切,上前便要拉着秦峥的手,却被路放不着痕迹地挡下。

何笑无奈,只好笑着将他们迎入。

一番说笑后,其余人等皆已退下,秦峥言归正传:“王老伯确实曾是我父亲昔日旧友?”

何笑点头:“是的。”

秦峥盯着何笑,问道:“那你为何将他囚禁?”

何笑笑了,可是眸子里却并无半分笑意:“王月荣背主行事,将你蒙骗到了大炎,遭受诸般磨难,我自然会处罚他,为你出气。”

秦峥问:“这么说,你囚禁他,竟然是为了给我报仇。”

何笑点头,道:“是。”

秦峥摸摸鼻子:“为什么?”

何笑抬手,也捏了捏她的鼻子:“你这个小笨蛋,难道我对你好,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这话,听得秦峥忍不住牙酸。

一旁路放,轻轻扫了何笑一眼,于是何笑也忍不住想打个寒战。

秦峥道:“我能不能去见见这个王月荣?”

何笑忙点头:“那是自然。”

于是当晚,秦峥便在路放的陪同下,一起来到了凤凰城的大牢中。

牢房中,昔日的王老伯,连同他的两个儿子,王大郎王二郎,都被囚禁在那里,身上犹自带着伤。

听到牢房门响,王老伯艰难地抬起头,却见到了一身白衣的秦峥飘然而至。

王老伯面有尴尬,低下了头。

秦峥走到王老伯面前,望着这个形容憔悴的老人,良久,终于问道:“记得你说过,你当日和我父亲是至交好友的。”

王老伯几乎无言,良久后,终于低哑疲惫地道:“是。”

秦峥沉默片刻,唇边掀起一个冷笑:“其实昔日,我父亲好像提起过你,也曾说过你是他的好友。”

王老伯闻听,面上越发愧疚,垂头不言。

秦峥眉目森寒,问:“为什么?”

父亲逝去,她把这个老人当做自己父亲之友,对他并无提防,没想到却就是他,将自己蒙蔽到了大炎,遭受贼人抢杀,最后被逼入了南蛮军营之中。

王老伯低头良久,终于叹息一声,哑声道:“其实当日,我和你父亲相交,便是受命于人。”

秦峥闻言,淡问:“也就是说,你所谓的与我父亲的交情,从头至尾都是受凤凰城长老的命令行事?”

王老伯再次叹息,道:“是。我本就是凤凰城中玄衣卫,当年受命与你父亲相交,便移居去了十里铺。后来你父亲离开,我却只能继续留在十里铺。”

秦峥眸中有寒意闪过:“你留在十里铺十几年,就是为了等我父亲回来,再次陷害于他?只可惜你没等到我父亲,却等到了我,于是便要害我?”

王老伯抬起头,第一次,迎视着秦峥,眸中却是无奈,他唇边勉强泛起一个苦笑,道:“我只是一个玄衣卫,受命于人,身不由己。”

秦峥神情冷然,低哼一声,不再言语,转身出了地牢。

出来后,她对路放道:“这样的人,便是罚他又有何用,不过是别人手中一把刀罢了。”还是一把用废了的刀。

正说着时,却有一个人迎面而来,正是单言,面目一如以前,只是眉骨间有一点淡疤。

原来单言知道秦峥平安归来,心中大喜,便忙要来见她。谁知道此时秦峥一见单言,却是想起牢狱中的王老伯。

都是凤凰城中的玄衣卫青衣卫之流,都是受命于人,都是别有目的来到父亲或自己身边。

得了别人的命令,便对你好,与你相交,又得了命令要害你时,便全然不顾半分情意?

再者说了,这相交的情义,还不知道有几分真几分假。

一时她望着这俊秀青年,眸中神情淡漠,却仿若不认识一般。

单言见秦峥神情不对,眸中便流露出关切之情,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秦峥闻言,望着单言的神色却是越发疏离淡漠,她审视他许久,终于开口道:“许久不见了。”

单言闻言一顿,将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最后终于道:“是,我忙一些事情,一直不曾去看你。”

秦峥点点头,漠声道:“好,极好。”

一时说着,回首对身边的路放道:“我们那边走吧。”说着,和路放绕路而行。

单言见她冷漠的忽视自己,茫然地站在那里,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眼望着那那两个人牵着手并行的身影,他握剑的手青筋暴露,微微颤抖。

路放握着秦峥的手,回首扫了眼单言。

他眸中微闪,不过终究没说什么,便随着秦峥离开了。

远离了单言后,秦峥径自来找何笑,开门见山,只有一个要求:她想亲自见见凤凰城的长老们。

至于王老伯,那是凤凰城的家事,却是与秦峥无关了。

何笑听着这个要求,却是面有难色,凤凰城的长老,别说外人,就是何笑自己,也不是说见就见的啊。

秦峥闻言,掀起一个嘲讽的笑来,斜睨着何笑,道:“你刚才还说,要对我好,怎么一转眼,连这个要求都达不到?再说了,你没事拿王月荣这种小喽啰开刀又是何必呢?真正害我的人是凤凰城的长老,我险些死在他们剑下,你却连屁都不敢放一声?”

何笑听着这个,不由面红,嘿嘿笑着上前道:“你别冲动,他们真得不是那么好惹的。便是我,平日里也要让他们三分。”

秦峥回首,问路放:“你说怎么办?”

路放一路跟随秦峥,此时正沉吟在单言一事中,听的秦峥这么说,淡扫了眼何笑,道:“当日我破了凤凰城之围,诸位长老曾说,欠我路放一个人情。”

何笑听了,再次苦笑一声:“好吧,我自会为你去说。”

何笑走出后,路放轻轻握了下秦峥的手,道:“若是真得他们害你,我自然不会放过。”

秦峥闻言,不由笑道:“你知道凤凰城的长老在凤凰城是什么样的地位吗?”

路放点头,可是眸子里却是一片认真之色:“可是那又如何,不管是谁,存了害你之心,我必要他们付出代价。”

秦峥正要说什么,却忽听得一个金衣卫士跑来,朗声道:“几位长老有请秦姑娘和路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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