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到底是经历过风雨的,很快也就反应了过来,走下台阶来到盛千娇身前,蹙眉问道:“你是盛家的小姐?那怎么就跑到他床上去了?”

用拐杖比了比同样震惊的难以复加的娄海正,这是老太君最想不通的地方,要说姑娘思春了,怎么也得看上个年轻小伙子,比如她身旁站的吊儿郎当的大孙子,年轻,俊美,身份高贵,多好,如果说,有姑娘打她大孙子的主意她还能想的明白,可她这三儿子今年都四十了,那姑娘眼瞎不成?只能说,这姑娘还真不挑男人啊。

盛千娇低下头,羞愧的实在没脸,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我不知道。”她只是依稀记得昨晚世子明明是回了房的,可是当时她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然后就感觉到有人摸她……早上才发现,竟然是个老男人。她真是连喊冤都不知道,跟谁喊了。

老太君见她个娇滴滴的小姐,又看了旁边的儿子,一拐杖就打在他背上,说道:“那你说!怎么回事啊?”

娄海正弓着背硬受,也有点委屈,说道:“我哪知道啊。我昨晚跟朋友喝了点酒,回来她就在床上,我以为是哪个妾侍,就……唉,我哪知道是她呀!”

老太君也猜出这里头绝对有猫腻,还没说话,亭子里的娄庆云就扬声说道:“三叔你可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么漂亮一姑娘,青葱水嫩的,您那些姨娘最年轻的也都快三十了,这姑娘能和你那些姨娘比?别逗了!”

娄海正恨不得扑上去咬死这唯恐天下不乱的臭小子,可此时却也只能吃了哑巴亏,不敢再说话。

老太君重重的叹了口气,又对盛千娇问道:“姑娘,那是谁带你进府的,你总知道吧?”国公府戒备森严,若不是有人带进来,饶她是尚书府的千金也不可能进来的。”

盛千娇偷偷瞥了一眼余氏,终是没敢说话,不过这一眼就足以告诉老太君答案,回过头去看了一眼余氏,指着她问道:

“是她带你进来的?也是她把你送到三老爷床上的?”老太君直起了身子,斜眼瞥了一眼余氏,若是真的话,这媳妇儿可不太聪明啊。弄个这么漂亮的闺女给自己丈夫,存心添堵不是。

盛千娇又偷偷瞥了一眼娄庆云,见他靠在亭柱上,正勾唇看着她,那模样俊美的如画中谪仙般,心中又是一阵后悔,若是她献身的对象是这位,如今只怕都在商定娶她的事情了吧,哪会这样尴尬丢人的跪在这里呢。

心中对余氏的恨又多了一层,又想起先前她一口一个狐媚子的骂自己,也不想让她好过,干脆就把这件事儿给和盘托出了,反正就算她不说,凭国公府的能耐,还怕查不出来吗?其实她也心存侥幸,若是,若是把事情说清楚了,哪怕是做妾,也不知道世子还要不要她……

“我是三夫人带进府里的,昨儿还见了公主,三夫人跟我说,晚上让我偷偷的钻进世子房里伺候他,可我没等到世子,反而等到了三老爷,老太君,我对世子一片痴心,如何会勾引三老爷,是三夫人陷害的我,我,我……”

盛千娇哭的千娇百媚,柔弱无骨,还不时的用眼角媚光瞧着亭子上的娄庆云,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我是因为你才进的府,如今出了问题,你怎么着也得顾着我点。

娄庆云失笑,这姑娘心还真大。

老太君听到这里,也就能明白个大概了,回身看了一眼正和那姑娘‘眉来眼去’的大孙子,想着这事儿倒真像是这孙子的手笔,不过也忒损了点,自己不要也就算了,还把人送到别人的地方去害人,不过,如果这姑娘说的是真的,那余氏可就是罪魁祸首了。

老太君冷哼一声,由嬷嬷扶着走上了凉亭,走到娄庆云旁边,用脚偷偷的踢了他一下,让他收起那副落井下石的表情,娄庆云小指给踢了下,夸张的捧着脚跟老太君回到了凳子旁,老太君指着余氏,让嬷嬷把她押到跟前来,盛千娇恨极了她,站起来就对着余氏打了好几下,怒道:

“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

不过几下,余氏脸上就多了几道血痕,也不敢反抗,就那么跪在亭子下方,瑟瑟发抖,老太君寇氏冷声怒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余氏知道再反抗也没有意义了,既然娄庆云跟她玩儿了这出把戏,那就说明一切他都已经掌控住了,她再多的辩驳也是徒劳,只是小声的应承了此事,说道:

“老太君,我也是替公主分忧啊。公主常年忧心世子的婚事,说他都二十好几了,身边连个人都没有,我,我,我一时想差了,就,就干出了这糊涂事。可我绝对没有存心害人,我事前也是问过盛家的,盛家也同意将女儿送进来,这姑娘也是自己愿意献身的,我没有逼过她。”

盛千娇听她这么说,顿时来了气,说道:“可是你骗了我呀!你明明跟我说的是世子,可最后却变成了三老爷,跟三老爷,总不是我自愿的吧。”

余氏现在哪里还管得了她,冷声说道:“这是你自己的命,怪的了谁?我让你在世子房里,可我让你到三老爷床上来了吗?你别怪我,自己动脑子想想,这事儿怪谁?我有病才把你弄到自己丈夫床上来吗?真是个猪脑子,你也是活该!”

盛千娇听她说的这样不留情面,终于在一旁掩脸大哭起来,哭的人心烦,老太君瞥了瞥一旁看戏的娄庆云,干咳了一声,问道:“这事儿,你怎么看?”

娄庆云扬眉一笑:“跟我有什么关系呀!哪儿轮到我说怎么办?”

寇氏简直想用自己的拐杖敲一敲这小子的脑袋,真是平地掀起三层浪,就算他看不上人家小姐,也不至于这么害人家,现在好了,身子也不清白了,虽说是老三媳妇惹的祸,可她总是国公府的三夫人,出了事还不是要连累国公府嘛,这个小混球!

叹了口气,老太君拿出了年轻时的气魄,冷道:

“别哭了,做出这种有辱家门的事情,你还有脸哭!来人呐,把这姑娘押到柴房去,让盛家派人过来找我!余氏胆大妄为,家法处置,打二十大板,剃发入家庙!老三糊涂,不修私德,罚你去祖宗牌位前面壁思过。其余接应余氏之人,尽数赶出府去发卖!”

娄庆云听完这番话,笑嘻嘻来到老太君身前,谄媚的笑了起来:“老太君英明!”

老太君气得简直要用拐棍打他,他还敢上前来讨嫌,狠狠瞪了他一眼之后,领着伺候的嬷嬷们怒气冲冲的离开了三房,往大房主院走去。

她这回可要好好的告一告这小子的状,平白无故的整出这么多事来,真是嫌日子太清闲了不成。

老太君亲自下了命令,余氏就算是哭着喊着求饶也没能让老太君收回成命,就算是三老爷有心救她也没法子,这家法是执行定了,只好偷偷的去找了行刑之人,让他们下手的时候稍微轻一些。

虽说这回余氏做的是不对,可是,三老爷对她毕竟有夫妻情谊,念着她少女时期就嫁了自己,这么多年的感情并不是这么一件事就能抹杀的,更何况,这件事儿中余氏也是受害者,她只是不够聪明,用错了法子,所以,三老爷虽然也恨她,但却还不想让她就这么死了,到这个时候,还想着保她一保。

不过,板子可以打轻一点,这剃度入家庙可就难办了,只是老太君向来一言九鼎,她既然做出了这个处置,就不容旁人不从的,三老爷也只能安慰余氏,让她先好好的在家庙待着,争取以后再找个机会反省出来。

余氏入了家庙倒是清净了,可是娄家就不清净了。先是盛家上门要人,后来知道自家的小姐被三老额破了身子,盛老爷和盛夫人都坐不住,双双来到了娄家,质问这是怎么回事,娄家强硬,一口咬定了盛家女儿不守妇道之言,盛家若是还有一点廉耻之心,就把姑娘带回去自行处置,若是还要纠缠,娄家也不会善罢甘休。

盛家自知理亏,也不敢把事情闹得天下皆知,可就让他们咽下这口气,也是不能够的。把盛千娇接回府之后的第二天,盛夫人就上门再度讨要说法,知道老太君难缠,她们就找上了绥阳公主,知道她是好性儿,盛夫人说话也就没那么客气了。

“我家娇儿冰清玉洁,只不过就是错付了痴心,相中了世子,可她有什么错呢?三夫人说好了,是带她进来伺候世子的,可到最后,你们娄家都对她做了什么?如今我也不求娇儿能做世子的正妻,便就给她一个妾侍的名分,这件事儿咱们两家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了,我们盛家咬牙认下了这闷亏也就罢了。”

公主不住的往外看,她派去请老太君的人还没回来,盛夫人就在她面前哭的不成样子,这让她很无助,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却也有自己的底线,轻声反驳道:

“这怎么能行呢?盛小姐都已经是三叔的人了,如何能再做世子的妾侍,这,这不是乱了辈分嘛。”

盛夫人想要快刀斩乱麻,要赶在老太君来之前把公主给说服了,便又说道:“什么乱了辈分,当初三夫人可是说的好好的,说公主您也同意这件事,所以,我们家才敢把闺女送到府上来,可如今,出了事你们一个个都撇的干干净净,唯独我闺女受了天大的委屈没人帮她,如今公主还说出这番话来,着实叫人心寒。您要是不愿意,当初直接就该让三夫人和我们说清楚不是,我们盛家虽不及国公府的门第,可也不会做出那种强买强卖的事情来,只是您答应了,再这样反悔,实在太过分了。”

公主急得站了起来,说道:“不不不,这说的哪里话,我可没有同意让您家闺女嫁给世子,三夫人只说带人进来我瞧瞧模样,其他什么的没告诉我,你可别冤枉我了。”

盛夫人哪里不知道,这其实就是三夫人的意思,她家也知道公主的性子,不可能知情,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若是不能拿下公主,让她允下这门荒唐的亲事,她闺女这辈子可就全毁了。

“公主哇!您行行好,收了我家娇儿吧,她是个好姑娘,将来定会替您照顾好世子,您若是不同意,那就是要她去死啊,到头来,是您逼死了她,您宅心仁厚,如何能做那逼死人的事啊。”

盛夫人已经顾不上颜面了,跪在了绥阳公主面前哭天喊地起来。

门外传来了一句冷话,将盛夫人接下来的话全都只能咽下去:

“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哭两声,就能把你那不清白的姑娘塞给我?要做妾,也是做三叔的妾。”

世子爷倚靠在门边,双手抱胸,俊脸阴霾,一双深邃的黑眸中满是冰冷,对上这样一双能杀死人的眼睛,盛夫人那些似是而非的话,终究是没敢再多说一句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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