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宸领着静姐儿走出了魏家大门,正要上车的时候,薛宸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看着静姐儿,目光清冷如水,吓了静姐儿一跳,呐呐的开口问道:

“长姐,怎么了?”

薛宸重重的叹了口气,对静姐儿说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今后如果你还继续不带脑子生活的话,那我就不会再管你了。魏家是什么人?魏家老夫人是什么人?她这么多年对你们母女做的还不够吗?她凭什么对你呼来喝去?就为了一个孝字?别逗了!这种老妪妇的把戏,难道你就分辨不出来吗?这回她用孝字压着你让你跪下,下回她用孝字压着让你上吊,你上还是不上?不上的话,她也说你不孝,你该怎么办?”

静姐儿完全愣住了,这是薛宸第一次和她发火,突然感觉有些委屈,想低下头哭,却被薛宸冷冷的喝了一声:

“不许哭,把你这没用的眼泪收回去!你如今在家里,有你娘,有我在,关键时刻还能帮你一把,可是明年你嫁进唐家,若是遇到什么事,你不自己解决,难道还成天往娘家跑吗?你是要让你娘被人戳脊梁骨是不是?”

从来没有人和静姐儿说过这些,她心中知道薛宸说的是对的,是为她好,但就是最笨不知道如何回应,看着薛宸生气的双眸,黑乎乎的眸子里满是失望,静姐儿就觉得好难过,若是她真的是自己的姐姐,从小就跟她在一起的话,也许自己的性格就不会这样软弱了。

过了一会儿之后,静姐儿才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下回,一定不会再这样了。”

得到静姐儿的承诺,薛宸的脸色才稍微好了些,指了指马车,让她上去,两人这才离开了魏家门前。

回到薛家的时候,已经是戌时三刻后了,萧氏在门口等她们,先前薛宸就派人给萧氏递了话,让她知道她们去了魏家,薛宸把静姐儿交到萧氏手中,简单的说了一句:“太太去帮静姐儿看看身上有没有事,我去的时候,她已经被那个老妪妇打了好几下了。”

萧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静姐儿,在她头顶上戳了两下,说道:“你说我该怎么说你好!她让你去你就去,你有没有点脑子?”

静姐儿低头,想了想,觉得这事儿错在自己,自己不该习惯性的逃避,于是又抬起了头,目光坚定的对萧氏说道:“娘,您放心吧,这是最后一次了,长姐说的对,我不该事事都依赖你们去救我,魏家今后与我再无任何关系,我不会再理会她们,今日的事就当是给我的一个教训,我一定不会忘记长姐和我说的那些话。”

萧氏不知道薛宸和静姐儿说了什么,让这个向来软弱的女儿像变了个人似的说话,薛宸对她笑了笑,然后便拉着静姐儿进门去了。

安顿好了静姐儿,薛宸回到了自己的青雀居中,衾凤和枕鸳也迎上前来禀报:

“小姐,兰小姐傍晚的时候出门去了,直到现在都还没回来。门房的小胡来了消息,说是兰小姐去了望江楼,现在已经打发他们全都回来了。说是让明天一早再去接她。”

薛宸坐在梳妆台前,一边卸下身上和头上的首饰,一边听她们奏报,点了点头,说道:“嗯,我知道了。给小胡消息,随她折腾,有机会就回来报信,没机会等等也没事。”

衾凤领命去了门房传话,枕鸳给她梳头,不解的对薛宸问道:“小姐,怎么您知道兰小姐去了望江楼一点都不生气呀!那娄……世子今天晚上不是也在望江楼吗?您就……”

薛宸回头对她微微一笑,说道:

“谁说世子在望江楼的?我和他改了时间,改了地方了。”

枕鸳瞬间就明白了薛宸的意思,跟着笑了起来,薛宸又回过头去问道:“严护卫回来了吗?”

“没有呢,今天一下午都没看见他,今天是妞儿的生辰,在府里找了一圈都没找着他。”

薛宸想起来,严洛东还有一个闺女养在府里,对枕鸳问道:“妞儿今年几岁了?”

“过了生辰就十一了。”枕鸳是府里的老大姐了,对府里的人都熟悉的很,更别说平常带着一起玩儿的小丫头了。

薛宸想了想后,便对枕鸳说道:“明儿带着妞儿去见太太,就说我想让妞儿也和静姐儿一同读书,不求她有大造化,认识字,养养气质也就得了,将来想给她挑个好人家。”

枕鸳知道严洛东是薛宸的爱将,对他闺女好,就是对他好,当即明白领了命。

第二天一早,薛宸起身后没多久,严洛东就回来复命了。

“小姐猜的没错,这封信的确是有人假冒的,写信的是一个古董商人,叫古三,最擅长就是写仿字,这信是有人出了钱让他写的,那人叫汪丹,是他从前买卖古董时认识的,而汪丹让他写好了书信之后,就把原文书就给带走了,我顺着汪丹这条线索向上寻找,发现他和大理寺的一个堂评事相熟,那封娄世子的原文书就该是那个堂评事给他的,后来我便循着那堂评事找到了幕后之人,小姐您猜是谁?”

薛宸看着他,既然严洛东这么问了,那就说明这个人她一定认识,而在和她积怨,并且能够买通大理寺堂评事的人,似乎并没有多少,薛宸想起了那日在元家花园发生的事情,脱口对严洛东说道:

“是长宁候夫人郁氏?”

严洛东眼前一亮,然后便笑了,说道:“是,什么都瞒不过小姐,我查到最后,正是她!”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薛宸也就明白过来,那这么说,昨天晚上魏芷兰去会的就是宋安堂了。一夜未归是自然的,宋安堂可是那种来者不拒的,但凡有点姿色的女人,都能将他勾到手。

严洛东见薛宸已经完全想通了症结所在,又对薛宸继续禀报道:

“我昨晚也去了一趟望江楼后院,府上的兰小姐看来并不知道娄世子长什么样,错将宋世子当成了娄世子也说不定……”

薛宸瞧着严洛东脸上的表情,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怎么说呢,任谁都别做坏事的好,这不,她都还没出手,所有存了心思的人,全都一股脑儿的凑到一起去了。

“不过今天早上,兰小姐似乎就已经发现了,此时正在望江楼的后院与宋世子纠缠胡闹呢。”

“……”这一瞬间,薛宸似乎感觉到,这位冷面大人,也许并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正直高冷……

郁氏一大早就带着三姑六婆去了望江楼后院,想要来个捉奸在床,让薛宸彻底颜面尽失,这回她倒要看看这个小蹄子还有什么脸面维持她薛大小姐的高傲。

因为有恃无恐,所以郁氏连门都没有敲,直接让人上脚踢门,大门突然被踢开,床上的两个人手忙脚乱的穿衣服,一看就是昨晚战况激烈,累到天亮才睡下。

郁氏带着人浩浩汤汤的闯进内间,就看见衣衫不整的儿子埋怨的看着自己,他身后的床铺之上,被子里裹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小身影,郁氏嘴角上扬,有心要让薛宸在众目睽睽之下丢脸,才不管她是不是穿着衣裳,和两个随她一同前来的两个妇人将那被子一下子就给掀开了,一具雪白的躯体就露了出来,宋安堂觉得她们太过分了,多少还有那么一点怜香惜玉的心,将自己的外衫披到她身上,对郁氏埋怨道:

“娘,你这是干什么呀!人家一个小姑娘,多害臊呀!”

郁氏一把推开他,指着床上不住发抖的,捂着脸不敢说话的女人说道:“就她还小姑娘,还害臊?她要真害臊,怎么会赤身露体出现在一个男人的床上?真是不要脸的骚蹄子,来呀,把她给我拉下来,我倒要看看是谁家的骚蹄子,敢来勾引我的儿子!”

宋安堂想阻止,似乎有话要说,可却抵不住郁氏着急要看薛宸丢脸的心情,几个妇人一同拥上去,将床上那勉强穿上宋安堂外衫的女子给从床铺之上扯了下来,推到在郁氏面前,郁氏低下头去一看,嘴角的笑突然就僵持住了。

不是薛宸?

愣了半晌都没能说出话来,在宋安堂和一脸苍白的魏芷兰之间转动,一旁的夫人似乎也感觉到她的不对,推了推她,郁氏才反应过来,指着魏芷兰问道:

“这谁啊?安堂,这是谁啊?”

宋安堂走过去把魏芷兰给扶了起来,还没说话,郁氏就一个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怒道:“宋安堂,你倒是说话呀!这个骚蹄子是谁!”

魏芷兰越听越觉得不对,宋安堂?他,他不是姓娄吗?可昨天,她一口一个世子,他也没有反对啊,惊愕的抬起了头,看着宋安堂,破天荒的问出了一句:

“你姓宋?你,你不是他?”

魏芷兰从地上爬了起来,顿时感觉天旋地转,想起昨夜自己的放浪形骸,和他极尽所能的饮酒作乐,就算知道他的酒和香都有问题,也装作不知道,任君玩弄了半天,现在来告诉她……他竟然不是娄庆云!

胸中的气愤猛地惊起,魏芷兰可也不是好惹的,一下子就冲到了宋安堂面前,揪着他的衣襟喊叫起来:“你,你到底是谁?你不是娄世子,你骗我!你他妈的到底是谁!”

魏芷兰这一嗓子,可把屋里的人都给惊呆了,什么娄世子?敢情这姑娘是以为宋安堂是娄世子才投怀送抱的,搞了半天,对象都错了……跟随郁氏一同前来的夫人简直无语了,原以为可以如郁氏所言,看一场别人的好戏,可没想到竟看了一场他们自家编导出来的乌龙戏剧,想笑却又觉得当着郁氏的面笑有点不厚道,可是……真的很搞笑啊!

带着人来抓儿子的奸,想坏了人家女孩儿的名声,可人家女孩儿根本不认识你家儿子,就连献身都是认错了人才献的,试问,这天下还有比这事儿更加搞笑的了吗?

郁氏简直就要气得昏厥过去。

而魏芷兰的脑子转的飞快,知道自己这回是栽了跟头,这个男人不是娄庆云,可她既然已经失身给了他,那他就得负责,看他的衣着和谈吐,还有今早来抓奸这些人的样子,并不像是普通人家,可这个老女人这样凶悍,必定不会吃装可怜那一套,既然如此,她就只好先发制人了。

一把推开了宋安堂,扑到了两人昨日饮酒的地方,拿了一只酒瓶和一只早已熄灭的香鼎走出来,对着众人说道: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昨晚你对我用了迷药,是你强迫了我!我虽无父无母,可好歹也是个清白姑娘,我,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把你告到官府去!要官老爷给我讨个公道回来!这里面就是迷药的证据!我,我……”

话还没说完,魏芷兰就出乎众人预料的冲出了房间,谁也没有料到,她一个女子,全身上下只穿了一身男子外衫,就敢赤着脚往外头冲去。

郁氏这才回过神来,想起昨天那酒里和香炉的药还是她亲手放进去的,若是真被那女子告上公堂,就算最后她不会被判刑,可是名声可就全毁了!一定不能让她跑出去,尖声叫道:

“去给我把她抓回来!抓回来呀!不许她出门!不许她出门——给我把她抓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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