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冷清而萧条。安德顿立马开始计划旅程。他一边收拾,一边在头脑里酝酿许多疯狂的想法。

难道他真的错怪威特沃了?但是他仍然不能完全排除这个嫌疑。不管怎样,这场针对他的阴谋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从大局来看,威特沃搞不好只是一枚不起眼的棋子,操控整盘棋局的人还远远地躲在层层幕后。

真不该给丽莎看那张卡片。她肯定会把消息一字不漏地告诉威特沃。看来他离不开地球,想逃到拓荒星球去的目标是难以实现了。

他正专心思考着,突然听到身后咯吱一响。他立马转过身去,背对着床,手里还捏着一件老化变色的厚夹克。迎面而来的是一把灰蓝色的手枪,枪口直指向他。

“你动作很快嘛。”他死死地盯着来者,一个体格魁梧的男子。他身穿一件棕色外套,双唇紧闭,手上戴着手套,紧紧握着手枪。“看来她真是没半点犹豫啊!”

那人却面无表情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快跟我走。”

安德顿震惊地放下手中的厚夹克,问道:“你不是局里的人?也不是警察?”

万分惊讶的他用力挣扎,还是被推推搡搡地带到了房子外面的一辆豪华轿车旁。三个全副武装的壮汉立即围到他身后。车门砰的一关,车子就直冲上高速,远远地离开城市。车里的人个个不动声色,阴郁的脸随着车子的呼啸而颠摇。车外昏暗的旷野茫茫无边,一闪而过。

安德顿仍在枉费心机地琢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时,车子突然一扭,转上一条带有车辙的支路,开进了一个地下车库。他听见有人喊了句指令。车库门随即被重重地锁上,头顶的灯一闪一闪地亮了起来。司机关掉引擎。

“你们会后悔的!”安德顿被拖出车门时嘶哑地吼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穿棕色大衣的男子答道。

安德顿被枪指着,从阴冷潮湿的安静车库来到了铺着厚厚地毯的二楼走廊。看来他是被带到了某个豪华私人住所,坐落在被战争啮噬过的郊野。走廊尽头是一间装修得很有品位的书房,里头全是书。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男人坐在书房中央,脸庞在周围的灯光下半现半隐。

安德顿走近那个男人,只见他不安地戴上一副无框眼镜,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然后啪地关上镜盒。他看上去有些岁数了,起码超过七十,手里握着一根细长的银拄棍。他的身材纤长而结实,表情固执而刻板。那头稀疏的棕发显然经过精心梳理,棱角分明、消瘦惨白的脸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透出强烈的警惕。

“这就是安德顿?”他暴躁地问道,扭头看着穿棕色大衣的男子,“你们从哪里把他弄来的?”

“从他家。”男子回答说,“正如我们所料,他正在收拾行李。”

坐在桌子后面的老人明显哆嗦了一下。“收拾行李。”他摘下眼镜,颤巍巍地放回盒子里。“看着我,”他直白地对安德顿说道,“你怎么回事?失去理智神经错乱了吗?你怎么能杀一个你见都没见过的人呢?”

安德顿这才恍然大悟,他面前这位老人正是利奥波德·卡普兰!

“首先,让我问你一个问题。”安德顿迅速回击,“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我可是局长!我能让你坐二十年的牢。”

他正要接着说,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你是怎么发现的?”他问道,下意识地把手伸进藏着卡片的口袋里,“该不是——”

“我不是通过你们局里知道的。”卡普兰不耐烦地打断他。“你从没听过我的名字,这不奇怪。我利奥波德·卡普兰,正是联邦西署同盟军的将军。”他抱怨地说道,“不过,中英大战结束之后,同盟军被取缔,我也就退休了。”

这说得通。安德顿本来就怀疑军队为了自保,可能当即就会处理备份卡片。他稍稍舒了口气。“怎样?你把我带到这儿来,下一步想干什么?”

“很显然,”卡普兰说,“我是不会把你怎么样的。要不然,你那些可笑的卡片上早就写上我的名字了。我是对你感到好奇。我还是不敢相信你会去杀一个见都没见过的人。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名堂。实话告诉你,我也想不明白个中缘由。如果说这是什么警察策略的话——”他耸耸肩,“要是那样的话,你就不会让我拿到备份卡片。”

“除非,”他的一个手下插嘴,“这是一个计划好的阴谋。”

卡普兰抬起他炯炯有神、鹰一般的眼睛,细细地打量安德顿。“你有什么要说的?”

“他说得没错。”安德顿已经迅速意识到,说谎并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好处,所以他坦白了自己的心声。“显然是局里有人造出这张卡片,给我下了套。这样我就等于自动被免职了。我的助手会立马上任,还可以对世人宣布,他再次利用测罪系统完美地阻止了一场谋杀。但事实上,根本就不会有什么谋杀,而且我也没有任何杀人动机。”

“你说不会有谋杀发生,我非常同意。”卡普兰冷冷地说道,“因为我会让警察好好看着你。”

安德顿吓呆了,抗议道:“什么?你居然要把我送回去?但是如果他们抓住我,我就永远都不能证明——”

“我才不管你能不能证明什么,”卡普兰打断他,冷冰冰地说道,“我只在乎你会不会威胁到我的安全。”

“但他当时是准备远走高飞的。”卡普兰的一个手下居然为安德顿说了句话。

“没错。”安德顿开始流汗,“如果他们抓住我,一定会把我关进拘留营。威特沃一接手,就会让我永不见天日。”这时,他脸色一沉。“还有我的妻子。看来他们是串通好的。”

有那么一会儿,卡普兰看上去似乎有点犹豫。“也许吧。”他盯着安德顿,若有所思地说道。可是最后,他还是摇摇头,说:“我还是不能冒这个险。如果这是针对你设的陷阱,那我衷心表示抱歉。但这仍然和我没什么关系。”他挤出一丝笑容,“不过我还是要祝你好运。”说完他吩咐手下:“把他带去警局,交给最高执行官。”他说出了最高执行官的名字,等待安德顿的反应。

“真的是威特沃!”安德顿大惊失色,难以置信。

卡普兰浅浅地笑着,一边转身打开收音机,一边说:“威特沃已经掌权了。显然,这件事让他受益匪浅。”

收音机里传来一阵静电噪声,然后突然炸出一个专业的声音,一板一眼地念着文稿。

……全国人民请注意,任何人都不得窝藏该逃犯,或以任何形式给予这名危险的逃犯任何帮助。罪犯目前正在潜逃,随时可能采取杀人行动。近几年来,这种情况还是首次出现。大家必须全力协助警方捉拿约翰·阿利森·安德顿。不给予配合者将被视为罪犯同伙。再次重申:联邦西署政府的测罪局正在追捕前任局长,约翰·阿利森·安德顿。根据测罪系统分析,安德顿将犯谋杀罪,因此将受到终身监禁,剥夺一切权利。

“他的动作真快。”安德顿喃喃自语,感到极为震惊。卡普兰关掉收音机,广播声戛然而止。

“丽莎肯定直接投怀送抱了。”安德顿心里真不是滋味。

“他为什么要等?”卡普兰说,“你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他朝手下点点头。“把他带回城里去。他在这儿让我很不安。在这一点上,我和威特沃长官看法一致。我希望他被监禁起来,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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