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0日,多云

明天就要去白虎警署报到了,与彭涛的正面交锋也将正式展开。文泽这人没有城府,喜怒均形于色,现在他对我极为信任,想打探什么就方便多了。

虽走出了第一步,但对我来说还远远不够,现在彭涛一定对我极为提防,为了避免露出马脚,有必要整理目前掌握的线索和差异点:

做为警方的目击证人,我只知道死者是名侦探,死于枪杀,凶手开着一辆黑色轿车,从侦探身体里取出的子弹只有一枚,且没有找到有用的信息。

而我真正知道的杀害父亲的至少有包括彭涛在内的四人,其中一人是当年“入室抢劫”的施行者,只是不知他目前是死是活;侦探身中两枪,一枪在腹部,一枪在眉心。

虽说我现在可以自由进出警署,对于如何查探,尚有些茫然。唯今只有先盯紧彭涛这条线索,等时机一到,我一定要亲手将他们送上审判庭!

TMX白虎警署

柏皓霖早早地来到警署,现在离上班还有半个小时,人不多,刑侦五处的办公室里只有何文泽一人,柏皓霖进门时正好看到他在帮前辈们泡茶,柏皓霖向他打招呼:“文泽,这么早?”

“哈,你也这么早!”何文泽笑着迎了上去,“要喝茶吗?”

“不用客气,导师让我先去找赵署长,”柏皓霖道,“你知道他的办公室在哪里吗?”

“在五楼最里间,”何文泽道,“不过五楼有门禁系统,需要警司以上的级别才能进入,我也没有权限。要不你先坐会儿,等李警司来了,我就带你去见他。”

“好,麻烦你了。”

柏皓霖装作无聊在办公室里瞎转,警署的办公室都是开放式的,警长和警员均坐在一间三十平米大的办公室中,只有警司以上的级别才有单独的办公室,这对柏皓霖来说是个机会,他有意向彭涛的位子移动。

彭涛的办公桌很凌乱,卷宗四处都是,有些文件甚至还散落在外面,可见此人沉不住气,做事没有耐心没有条理,也缺乏责任心。

柏皓霖注意到桌子右边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一张彭涛抱着一个五岁左右小男孩的照片,相片里的彭涛一改平日的凶相,露出慈爱的笑容。

柏皓霖冷冷地盯着照片里的彭涛,直到何文泽叫他:“皓霖,你先坐会儿,离上班还有一刻钟呢。”他一边说一边递给他一杯咖啡。

“你怎么来这么早?”柏皓霖接过咖啡,问。

“我刚来,还什么都不懂,就帮着给前辈们泡泡茶咯。”何文泽露出青涩的笑容。

“呵,你真是TMX市的模范,有了你,TMX市都能成为直辖市了。”柏皓霖侃道,他知道适当的幽默和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在人际交往中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不仅可以让自己极具亲和力,还有助于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文泽笑了笑,刚想说什么,一名警察走进办公室,文泽向他打招呼:“前辈早!”

“水开了吗?”那名警察直奔他关心的问题。

“嗯,我帮你泡茶。”

“哦,好。”他说着打开了电脑,连谢谢都没有说。

距上班时间还有十分钟时,李警司来了,何文泽带着柏皓霖进了他的办公室。

李警司的年龄约五十岁,两鬓斑白,长着一张国字脸,看起来不苟言笑,饱经风霜的脸上却尽显沧桑。他的办公室布置简约、齐整。进门就看到他的大办公桌,桌上只有一台电脑和一部电话,令原本并不大的办公室显得有些空旷;两边有两个书柜,左边的书柜放着满满的书籍,右边则放着琳琅满目的奖杯。

柏皓霖的目光迅速从书架上扫过,发现里面放的全是些不着边际的书,大多数是一些健康养生、种花植草方面的杂书。再看看右边的书架,有各式各样的奖杯,以时间顺序排好,先是和警务工作有关的,比如“第五年度全市优秀警员奖”、“第六年度全市最佳侦破小组奖”,后来则变成了业余爱好的奖杯,什么网球赛啊、象棋赛啊、书法比赛啊,应有尽有,两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虽然柏皓霖尚未和李警司说一句话,但对此人的状况已经有了底。

李警司听了何文泽的叙述后,二话不说就带柏皓霖去了五楼。

白虎警署的赵署长已经接到了柏皓霖导师的电话,所以很爽快地同意他在警署收集论文资料,在柏皓霖的要求下,他被安排到了彭涛那组,由何文泽负责接待。

谢过赵署长后,柏皓霖回到三楼的刑侦五处,刚走到何文泽身边,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名警察拿着一个文件夹过来了:

“文泽,有个女人来报失踪,你去处理一下。”

“好,”何文泽接过文件夹,“皓霖,我们一起去吧。”

“嗯。”柏皓霖站起身,他注意到彭涛正在打电话,没有起身和他们同去的意思,故意问:“就我们两人?”

“不是审犯人,我们只需要记录证言就行。”何文泽解释道。

“那为什么那天彭警官要亲自‘审’我?”柏皓霖委屈地说。

“人命关天啊,你又是唯一的目击证人,彭警官不放心我这个新人才跟来的。”何文泽解释道。

“原来如此。”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柏皓霖很清楚彭涛亲自询问他的目的,现在自己已经报上了名字,彭涛肯定查过了他的资料,也已经知道他的家世,这是柏皓霖走的一步险棋,对方如果要杀他以绝后患,他毫无还手之力,可是不如此,他将永远处于迷圈的底层,永远也不能为他父亲沉冤昭雪,现在柏皓霖是以自己为饵,引蛇出洞!

看着何文泽和柏皓霖一起离开办公室,彭涛瞪着与何文泽有说有笑的柏皓霖,从喉咙里发出恶狠狠的声音:“大哥,不如让我斩草除根!”

“不行!”电话那头传来“大哥”的喝止声,“在没有摸清对方的底牌之前,不要轻举妄动!更何况那个东西还没找到,他是我们唯一的线索!”

“那现在怎么办?”彭涛急问。

“先静观其变,你想办法套套他的话。”“大哥”倒还镇定,“既然现在他警署做事,我们就方便多了,待查到那东西的下落,再杀他不迟!”

“明白了。”

“那个人处理了吗?”大哥又问。

“还没,”彭涛的语气有些不安,声音又小了许多,“也不知是不是他听到了什么风声,躲起来了。”

“躲过来了?你怎么办事的??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大哥”厉声喝斥着。

“大哥,你放心,他逃不出我的五指山,我已经布下天罗地网,除非他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否则我就要他消失!”彭涛狠狠地说。

“若是再出什么乱子,可别怪我六亲不认。”“大哥”摞下这句话就重重地挂了电话。

听着话筒里急促的忙音,彭涛放下了电话,坐如针毡,就像手心里捧着一枚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爆炸。

这时彭涛的目光落到照片上,看着相片里自己怀中年仅五岁的儿子,他原本烦躁的心情渐渐平稳了些,他拿起相框,轻抚着照片上的儿子稚嫩的脸,脸上不自觉地露出慈爱的微笑。

此时,何文泽和柏皓霖已经来到三号审讯室,一位三十岁左右,脸色憔悴,衣着凌乱的女人见他们来了,急忙站起身。

“警官,我儿子失踪了!”

何文泽和柏皓霖坐到女人对面,何文泽一边说一边翻开了文件夹,里面是一张小男孩的照片,他的年纪约六岁,下面还附着他的详细资料,何文泽注意到在父母栏写着“父母离异”便问道:“大姐,麻烦将详细情形说一遍。”他说着打开记事本,准备记录。

“我儿子叫曾昱,才五岁半,两年前我和他爸爸离婚了,法院将他的监护权判给了我,周一到周五,他爸爸工作忙,小昱就跟着我,周末的时候他爸爸再来接他。”女人想到什么说什么,恨不得将他们家的一切情况全都告诉他们。

“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他失踪的?”何文泽问。

“昨天下午,”说到这,女人的声音哽咽了,“我去幼儿园接小昱,他的老师却说他被人接走了,我以为是他爸爸,我当时很生气,因为说好了平时是由我照顾小昱的,然后我给他爸爸打电话,他却说他现在在外地出差,根本没有去接小昱,我当时就感觉到不对劲,打电话报警,可是警察却说现在只能帮我记录,要失踪24小时以上才能正式报案。”

“会不会是你前夫说谎呢?”何文泽猜测。

“不会,我和他是和平分手,离婚的时候也与他达成了共识——小昱由我二人共同抚养,而且他平时工作很忙,根本没时间照顾小昱,就算是周末,他也经常打电话说不能来接小昱了,他没有理由把小昱藏起来啊!”女人说着拿出已经皱成一团的手巾擦着眼里的泪水。

“所有地方都找过了吗?”何文泽继续问。

“他父母、我父母都问过了,还有亲戚、朋友、邻居也都问过了,他们都不知道小昱去了哪里。”说到这,女人鼻子一酸,大颗大颗的泪珠滚出眼眶:“警官,求你了,你一定要帮我找到小昱啊!”

“请相信我,我会尽我所能帮你找到小昱!”何文泽诚恳地看着她,“麻烦你把你的联系方式、小昱就读的幼儿园的地址都给我们,有了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女人走后,何文泽对一直未发一言的柏皓霖说:“皓霖,这似乎只是一起普通的失踪案,应该对你的论文没有帮助,你可以不用跟进了。”

“普通的失踪案?”柏皓霖对何文泽的措词感到奇怪,“难道失踪案还分普通?复杂?”

“可以这么说,”何文泽点点头,“像小昱这样的案子最近蛮多,80%的情况是小孩子在什么地方玩,忘了时间,或是走到什么地方,迷了路,我一会儿就向巡警部门发出通告,请他们多多留意。”

“那剩余的20%呢?”柏皓霖接着问。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何文泽苦笑道,“警方有一条潜规则:如果七天没有找到失踪的孩子,就会放弃寻找。”他说着叹了口气,“你也知道,男尊女卑的观念由来已久,有些没有孩子或是没有生下男孩儿的家庭就会通过不正当的手段来获得一个孩子,根本无从可寻,”说到这,他停了停,“不过那女人不像在说谎,我会尽力帮她!”

“好,我跟你一起去!”柏皓霖也十分赞同何文泽的观点,他从父亲那里继承来的正义感不允许他坐视不管。

“没事,我自己去就行。”何文泽觉得这件案子对柏皓霖的论文没有帮助,出于好心地拒绝了。

“如果你不让我去,我就诅咒你一辈子吃泡面没有调料包。”柏皓霖用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口吻说。

“……我服你了!”何文泽汗颜不已,只得笑着答应了。

“那走吧,我们先去问问小孩的老师。”

此时的柏皓霖不知道,这起看似寻常无奇的失踪案将演变为他人生中最大的转折点,此刻这个极其普通的决定,将改变他一生的命运!!

阳光幼儿园

何文泽详细地询问了老师小昱失踪那天的情况,可惜幼儿园的孩子太多,老师也没有太过注意,只是说小昱的失踪时间应该是三点半到四点之间,除此之外,她也毫无线索,两人失望地离开,正准备返回警局,柏皓霖突然叫住了何文泽。

“文泽,你看!”他指着对面的银行道。

“怎么了?”何文泽不明所以。

“银行在ATM机上都装有监控摄像头,说不定会拍到这边的情况!”

“对啊!!”何文泽一拍脑袋,“走,我去申请调阅令!”

申请调阅令并非难事,两人很快从银行拿到了小昱失踪那天下午三点半到四点的监控录像,接着两人便回警署,直奔支援部。

支援部位于警署四楼,支援部旗下有DNA检验处、枪械检验处、指纹检验处、法医鉴证处和影音检验处等,只是由于本市的案件大部分都是普通的刑事和民事案件,需要他们的时候并不多,支援部的警察相对比较清闲,两人到影音检验处的时候,那里的警员正在看电影。

“抱歉,打扰了。”何文泽道。警员没有理会。

“有个带子需要你处理一下。”何文泽放大了声音。

“你们警司签字了吗?”警员连头也没有回。

“签了。”

“我们警司签字了吗?”警员又问。

“也签了。”

“拿来吧。”警员这才将看到一半的电影暂停。

将银行的监控录像带放入放映机后,警员将时间调到了三点半,两人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想捕捉到一点蛛丝马迹。

约莫三点四十五分,一辆SUV停在了幼儿园门前,从车上走

下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子,他快步走进幼儿园,过了一会儿,他牵着一名小男孩走出,画面到这儿的时候,何文泽大叫一声:“停!”

何文泽从包里拿出小昱的照片,然后对警员说:“麻烦你把小孩放大。”由于银行的监控录像离幼儿园有一定距离,他们只能看到非常模糊的影像。

警员将影像放大又将调整了一番,虽然画面并不是特别清晰,但也能基本看清小孩的轮廊了——正是小昱!

“那个男人的样子能看清楚吗?!”何文泽激动地说。

“恐怕不行。”警员又将画面调整,可惜那男子戴的帽子遮住了他大半的脸,对于识别他的身份没有帮助。

“请将画面退到他开车进入的时候。”柏皓霖说话了。

警员将画面倒退,果然,在那辆SUV驶到幼儿园门前时,将车牌的前三位拍了下来,分别是:SY-。警员举一反三,将画面快进到车开走的时候,又拍到了后面三位数:878。

TMX市的车牌号是由三个英文字母和三个数字组成,虽然第三位字母他们没有拍到,但这对他们来说并不困难。

何文泽向警员道了谢,和柏皓霖一起向交通管理部跑去。

在交管部的系统中,由SY-?878组成的车牌号一共有十七辆,车型是SUV的则只有一辆!

看着画面上正在读取车主资料的电脑屏幕,何文泽的心“砰砰”跳得厉害,不只是因为他将要破获自己进入警署的第一起案件,更重要的是小昱的妈妈将会见到自己的儿子,他几乎可以预见到他们脸上展露出的喜悦笑容,这正是他成为警察的意义所在!

很快,屏幕出跳出了车主的相关信息,但何文泽和柏皓霖看到屏幕上的信息后,均面露惊色,只见屏幕上写着:车主姓名:李望龙,性别:男,父:李鹰,……

李望龙何许人也,可能世人并不特别熟悉,但李鹰的名字在本市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是副市长,亦是下届市长的热门人选。

暂不说李望龙掳走小昱的动机如何,一旦警方介入调查,对李鹰来说势必成为天大的丑闻,况且大家都知道他与总警监非常要好,估计此案还没到总警监处,就会被那些善于拍马屁的官员压下来,换句话说,此案到此,便如同被宣判了死刑!

何文泽沉默了,柏皓霖也沉默了,他们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从上贯下,两人从交管部走出,均一言不发。

过了许久,柏皓霖开口了:“文泽,你想怎么做?”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何文泽反问。

“查下去!”柏皓霖道,“警察的职责不就是为了保护市民安全吗?”这一方面是柏皓霖本人的真实想法,另一方面也是通过他对何文泽的观察所得出的结论,也算是投其所好。

“哈哈,我发现我跟你越来越投缘,我也是这么想的!”何文泽莞尔一笑。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看样子彭警官可不会与我们是一路的。”柏皓霖在不经意间将他们的距离拉近了许多。

“我也知道,所以我准备自己先查,只要找到确凿的证据,我再上报,我想只要人证物证俱在,即使他爸爸是政府要员,王子犯法终究还是会与庶民同罪!”

“好,我支持你!我和你一起查!”柏皓霖对何文泽的观点十分赞同,也越发欣赏何文泽,同时对自己在利用他接近彭涛的想法有些愧疚。

何文泽在网络和新闻中查到,李望龙自去年从英国留学归国后便一直在家,没有正式的工作,也没有交往的女友,他独自一人住在李家位于西郊的高级别墅里,平时鲜与外界接触。

询问了小昱父母,确定此人与他们素不相识后,两人对于李望龙掳走小昱的动机越发不明——以其父显赫的社会地位,他不可能是为了钱财;李望龙与小昱父母并不相识,这就排除了报复性绑架;他自己没有结婚,更没有交往的女友,还谈不上因为子嗣压力而铤而走险,普通的绑架、诱拐动机在他那里都于情不合。

与其无端猜测,倒不如实地调查。

何文泽和柏皓霖来到TMX市白虎区的高级别墅群,由于这是本市的富人区,没有主人的邀请或是申请到搜查令,即使是警察也无法入内,两人只得在外面等候。

直到凌晨一点,李望龙的SUV车缓缓从社区大门驶出。何文泽知道这个时间出去恐怕不是做什么好事,他迅速驱车跟上。

李望龙并没有开车进入城区,而是向更偏远的山林驶去。这令何文泽越发不解,问旁边的柏皓霖:“他怎么进山了?”

“我也觉得奇怪。”柏皓霖盯着前方已经驶入一条不起眼的小道的SUV。

李望龙似乎并没有发现有人跟踪,他将车驶入向距TMX市有一百公里的平虎山国家森林公园,这个森林公园占地约有上万公顷,是许多珍稀动植物最后的栖息地,因其尚未开发,鲜有人进出,但李望龙驾轻就熟地驶入一条小路,可见他已不是第一次来。

为了避免被他发现,何文泽和柏皓霖远远地跟着他,十分钟后,李望龙的车到达了一片较宽阔的空地,在一间小木屋前停下了。

从外看,这间木屋极普通,面积也不过十几平米,外围有一个一米多高的栅栏以防止动物光顾,这间木屋似乎是专门为猎户或迷路的路人准备的,不过从栅栏里堆积的枯叶来看,这里除了李望龙外,似乎没有别人进出。

若不是有他带路,何文泽和柏皓霖做梦也想不到山林中竟还有这样的屋子。

何文泽将车停在了二十米开外的灌木丛后,暗中观察着。

李望龙很快下了车,他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大背包后走进木屋,不一会儿,屋子里灯亮了,血色般的红光透过小木屋的窗口刺向幽暗之林。

此时已近凌晨两点半,高悬在空中的银月散发出阴冷的光辉,山林里寂静得可怕,好似一切生物都已死去。现在虽已临近盛夏,但林中阴风煞煞,令人不寒而悚。何文泽和柏皓霖也越发狐疑:李望龙这么晚到这里做什么?

“皓霖,你留在这,万一出了事,你就报警!”何文泽感觉不妙,他拔出腰间的配枪,准备下车。

“我和你一起去!”柏皓霖说着也要下车。

“不行,我们不能确定里面有多少人、是否有武器,你手无寸铁,太危险了!”何文泽断然拒绝。

“屋里只有他一人。”柏皓霖肯定地说,“而且这里极有可能就是关小昱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何文泽不太相信。

“此地偏僻,而且已经入夜,唯有开车才能到此,可是你看这附近,只有李望龙的车,所以我断定没有别人。”柏皓霖解释道。

“你不做警察真是警界的一大损失!”何文泽叹道。

两人一起下了车,小心翼翼地向小木屋靠近,时间也好似为这一刻静止了,只能听到脚下踩在枯叶上发出的细小的声音和呼呼的风声。

他们屏住呼吸,极小心地堆开栅栏门,栅栏门发出的轻微的“嘎吱——”声,里面没有动静,看来李望龙应该正专注着某事,没有察觉。

何文泽和柏皓霖从左右两个方向渐渐向窗户靠近,隐约听到屋里传来的说话声和轻微的呜咽声,两人相互使了个眼色,小心翼翼地从窗口往里张望,不看还好,当他们看到屋内的情形,这两名堂堂的男儿竟骇得面无血色。

镶在窗户上的玻璃被鲜血涂满,眼前的一切尽是这片诡异的血色。他们还没来得及看清屋中的摆设,视线就被对面墙壁木架上的物品骇住了:木架上整齐地排放着十来个玻璃瓶,每三个放在一起,每一个瓶中都有一对乒乓球大小的眼球,眼球泡在防腐水中,上下浮动着,似乎正在寻找着绝佳的观赏位置。

在木屋中央,小昱被绑在一个血迹斑斑的十字架上,惊恐地看着在屋子中央正挥舞着一把造型奇特的匕首、口中还念念有词的李望龙,虽然他才五岁,但也知道等等自己的将是什么,他泪流满面,双脚不住来回蹬跳,被胶布粘住的嘴里发出绝望的呜咽声。

此时李望龙换上了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脸上涂满了鲜血,他正拿着一把刀柄处盘距着一条蛇的匕首,对着小昱,一边有规律地舞动着,一边低念着听不清的“咒语”。

“他在干什么?”何文泽握紧了枪。

“好像在举行什么邪恶的仪式……”柏皓霖掏出手机,将屋里的一切拍了下来。

何文泽慢慢向门口移动,柏皓霖则继续监视着屋里的一举一动,他见何文泽已经准备好了,而屋里的李望龙还混然不觉,便向他点了点头。

也许是第一次用枪,也许是第一次处理这种大案子,何文泽有些紧张,他深吸了口气后猛然踢开了木门,嘴里大喊:“不许动!警察!”

如神兵天降的何文泽竟没有让李望龙感到丝毫慌乱,他甚至连看也没有看他一眼。李望龙握着匕首,刀尖对准前方一米处的小昱,轻声道:“吾之主人,如此微薄的祭品虽不足以乘载您的万世之力,却是由您忠实的仆从敬承予您,望主人回应吾之召唤!”他说完,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小昱。

“砰!”

枪声在林中回荡,何文泽握着枪的手微微有些发抖,枪口吐出丝丝白烟,只听“咣当”一声,李望龙手中的匕首掉在地上,他捂着右臂跌倒在地,鲜血从指缝中不断渗出,他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们。

何文泽警觉地向前靠拢,一脚将李望龙的匕首踢开,然后摸出腰间的手铐将他的右手铐在十字架的底部以防止他逃逸,才将配枪放回枪套。

“小昱!”何文泽急忙解开绑住小昱的尼龙绳,揭开封住他嘴的胶布。

“哇——”小昱在胶布撕开的那一瞬间,发出悲天恸地的哭声,“妈妈,我要妈妈——!”

“小昱,别怕,我们是妈妈派来救你的,现在没事了,现在没事了。”何文泽一边轻拍着小昱的肩,一边拿出手机请求警方支援。

柏皓霖用手机将木屋周围的环境拍下后,这才进入木屋。刚走进木屋,他立即闻到令人作呕的刺鼻的臭味和浓呛的血腥味,屋子里有不少苍蝇四处乱飞,它们振动着翅膀,嗡嗡作响,令人心烦。

木屋只有二十平米,除了窗户被鲜血涂满外,墙壁上也到处写着血字,只是字迹过于潦草,他一时之间无法判断写的是什么;柏皓霖走到窗户正对面的架子边,仔细观察着那十来个玻璃瓶,眼球的瞳孔周围均有清晰的血丝和些许出血的斑点,眼腱的断裂处明显有被扯断的痕迹,这是玩具商店做不来的,也就是说这些眼球都是真的!而且玻璃瓶不是胡乱摆放,而是三个为一体,呈倒金字塔状放置。

架子的右方则是绑住小昱的十字架,有不少苍蝇和蛆虫正在争相蚕食着剩余的黑血和腐肉。后方墙壁约一米五高的地方则悬挂着一个黑山羊的头颅,头颅下方用血画着一个倾斜的五芒星阵,下方写着“SATAN333”。

“333?”柏皓霖轻声道,并将这些画面一一拍到手机里。

“什么333?”何文泽已经打完电话,正好听到柏皓霖的喃喃自语。

“据说666是恶魔的代号,333则是他儿子的,专门收集年轻时犯过罪的灵魂。”柏皓霖道,“这黑山羊是恶魔撒旦的象征,还有那边的玻璃瓶则摆放的是逆三位一体。”他担心何文泽听不明白,解释道,“在基督教中,三位一体是指圣父、圣子、圣灵,基督教认为他们是无所不在的,但为了反对上帝,撒旦也有他的逆三位一体,即魔鬼、敌基督和假先知。”

“你的意思是他是撒旦教徒?”何文泽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李望龙,他正倦缩着身子,额头紧挨着地面,口中低念着他听不清的咒语。

“教徒恐怕谈不上,应该是撒旦主义者!”柏皓霖说出他的看法。

“有什么区别吗?”何文泽不解。

“当然有!对于他的行为,犯罪心理学的专用名词称其为适应性的撒旦主义者,是典型的连环杀手,说通俗点是他将撒旦的信仰运用于自己特定的杀人动机——不是因为信仰撒旦才杀人,而是因为杀人才信仰撒旦!”柏皓霖道,“你看那些血,还有那些玻璃瓶,他已经杀了不下十人!”

“哼哼哼,”李望龙发出阴冷的笑声,“你们这些可悲的蝼蚁,如果不向我的主人供奉新鲜的灵魂,他便会降临于世,他将带来灾疫、疾病和黑暗!”他抬起头,从牙缝里砰出几个字,“我是在拯救你们!拯救你们!”

“拯救我们?你就靠无辜小孩子的生命来‘拯救’我们吗?!”何文泽怒声喝斥道。

“无辜?这世上没有人是无辜的!”李望龙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双眼闪着邪恶的光芒,颤抖地指着何文泽和柏皓霖,“你有罪!你也有罪!所有人都有罪!没有人例外!”

“真是个疯子

!这屋子里有罪的只有你!”如果不是抱着小昱,何文泽早就冲上去狠狠地给他一拳了。

“他说的是原罪,”柏皓霖低声解释,“基督教认为,亚当、夏娃偷吃禁果,违背上帝的意志,这罪也遗传给了后世子孙,成为人类一切罪恶、灾难、痛苦和死亡的根源。所以人一生下来,在上帝面前就是一个‘罪人’。”

“你信基督教?”何文泽对柏皓霖的博学感到吃惊。

“不,我是无神论者。”柏皓霖道,“从他的精神状况看,应该是宗教妄想。”

也许是连日以来的恐惧到现在终于得到了释放,也许是在何文泽怀中感到了安全,小昱在哭了一会儿后就睡着了,何文泽将他安顿到车上,等待警方后援部队的到来。

柏皓霖则继续在屋子里走动着,他一边用手机拍摄,一边观察着这诡异的房间。当他走到房子左侧时,脚下传来“吱”的一声——这是不结实的木头发出的声音。

柏皓霖移开脚,蹲下身查看,果然发现地板上有一个极不起眼的拉手手柄,这似乎是一个地下室的入口。他试探着将木板拉起,一条幽黯的隧道出现在他眼前,同时一股呛鼻的恶臭味扑面而来,几乎令他窒息了。

柏皓霖被那气息刺激得头晕,眼睛也觉得格外刺痛和干涩。

待气味散去一些后,柏皓霖一边捂住口鼻,谨慎地呼吸着,一边观察着。

地下室没有相连的阶梯,屋内的光线太暗,只能照到地下室入口下方半米,对里面的情形无法窥视,漂浮的尘埃拼命挤在光亮处,令地下室看起来更加浑浊不堪。柏皓霖虽有些不安,但好奇心驱使他迫切地想知道这阴暗的渊薮中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何文泽安顿好小昱,回到屋里,正好看到柏皓霖半蹲在地下室口前,身子向前倾,想探看地下室,他从腰间拿出警察必备的小型手电,走过去:“用这个。”

手电投射出一道洁白的光束,可是当他们看到这白光所照之物,两人均跌坐在地,脸色煞白如纸,若不是两人心理素质极佳,肯定会夺路而逃,到外面狂吐一番。

在地下室内,胡乱堆放着几具五岁左右孩童已经腐败的尸体,不时有老鼠穿梭其中。尸体已经被啃食得残缺不全,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的眼球都已被人剖下,原本应该充满童真的脸蛋只留下两个黑黑的血洞和两道已经干涸的血痕。他们像垃圾一样被人随意丢弃在阴暗之地,陪伴他们的只有老鼠、苍蝇、蛆虫和那些大人都叫不出名字的虫子。

“20%!这就是警方潜规则中放弃的那20%!”何文泽的声音哽咽了,“如果、如果有一名警察能够重视,如果在孩子父母报案时,少一些推诿,少一些敷衍,多一点责任心,那些孩子就不会死!”

“文泽……”柏皓霖读到了何文泽的失望,但他又何尝不是?

“那些孩子不是被李望龙杀死的,杀他们的是我们,是我们这些本来应该保护他们的警察啊!”何文泽愤懑地一拳击在地上。

“文泽,小昱不是还活着吗?”柏皓霖按住何文泽的肩,想让他平静下来,“小昱将是最后一个,是你给李望龙戴上了手铐,是你阻止了他!”

“阻止?哼,嘿嘿嘿,”李望龙听到他们的对话发出阴森的笑声,“你们别忘了,我叫李望龙,我爸是李鹰!你们他妈的谁也动不了我!今天你把我抓进去,明天你们署长就会恭恭敬敬地把我送出来!”

“你说什么?!”原本就情绪激动的何文泽听了他的话更是怒不可遏。

“还没有结束,现在才十一个孩子,还差两个!”李望龙咧开嘴,喉咙里发出阴阴的笑声,“只要再杀两个,仪式就结束了!嘻嘻嘻——”

“我现在就毙了你!”何文泽“嗖”地从腰间掏出枪,对准李望龙的脑袋。

“文泽,冷静一点!”柏皓霖一把抓住何文泽拿枪的手,“你也想成为他那样的人吗?”

何文泽没有说话,他那充满血丝的眼睛狠狠地瞪着李望龙,眼里的愤怒如同地狱烈焰,刹那间就能将李望龙那邪恶的灵魂化为灰烬!

“文泽,你不应该就这么杀了他,应该将他送上审判席,受尽世人遣责!他应该在人们的唾弃声中走向刑场,而不是现在!文泽,听我说,他是在激怒你,别让他得逞,把枪放下。”柏皓霖慢慢将何文泽拿枪的手往下压,似乎也在将他的怒火压下。

何文泽深深地吸了口气,虽然吸到肺中的依然是浓重的血腥味和腐臭味,但他的情绪已经在柏皓霖的劝说下平缓了很多,他将枪放回腰间,吐出一口气:“你说得对,不应该就这么便宜了他。”

两人正说着话,远处传来一阵警笛声。过了一会儿,五名警察持枪而入,当他们看到屋里无比阴森恐怖的布局时,都怔住了。

“我是刑侦五处的何文泽,”何文泽主动亮出证件,“犯人已经制服了。”

“辛苦你了,你可立了大功啊!”为首的警官拍拍何文泽的肩,“你们先去作笔录吧,剩下的就交给我们。”

“好,辛苦你们了。”何文泽如释重负。

简单地录了口供,并把小昱交给警署的同事后,已是凌晨五点,前来支援的警官让何文泽和柏皓霖回去休息,于是两人各自回家。

六小时后,TMX市南星街西二段16号

在一座豪华府邸里,一名中年男子正在灯火通明的欧式大厅来回踱步,他的个子不高,大约一米七,脖子粗大,腹部突出,表明此人体重不轻,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还算斯文,但此时他的嘴里却低声咒骂着,看起来愤恨不已。

一名四十开外的妇人则坐在他身后的沙发上,用手撑着额头不时地叹着气。

这时,一辆车驶入了府中,听到声响的两人不约而同地伸长脖子向门的方向望去。

不多一会儿,李望龙有些洋洋得意地走了过来。

“妈。”他冲正迎向他的母亲伸出手,却没有叫助他逃过牢狱之灾的父亲。

“我们没你这种儿子!”李鹰怒火中烧,咆哮道,“从小到大你给我惹了多少祸?我费尽心思才把你送到英国念书,你就这么回报我?”

“哼,你送我出国无非是眼不见为净,你真的是为我好?还不是为了你头上的那顶乌纱帽!”李望龙不客气地反驳,语气冰冷,全然不像是在对生养他的父亲说话。

“孩子他爸,儿子还小,不懂事!”李母急忙护着唯一的宝贝儿子,同时她看到儿子右臂的绷带,心痛不已。

“他已经二十岁了!小个屁!!”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李鹰指着李望龙的鼻子骂道,“你他妈的别指望这次我又给你收拾烂摊子!”

李望龙面露不屑之色:“那你干嘛叫人把我弄出来?”

“你!”李鹰扬起手,想落下,却被李母拦住了:“他爸,孩子知道错了,你就原谅他吧!”

“我被关事小,这可关系到你的前途啊,李大市长!”李望龙冷笑着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悠然自得地说,“在你眼里,权力远比我这个儿子重要吧?就当是在帮你自己了!再说这也不是第一次,你也驾轻路熟了吧?”

“你一回来就说要搬出去,我就知道没有好事!”李鹰怒不可遏,“我以为你只是跟你以前那些狐朋狗友胡闹一番,没想到你居然去杀人!你还有没有良心?杀了那么多孩子,你简直不是人!”

李鹰的话无疑激怒了李望龙,他猛然起身,用恶狠狠的眼神直视着李鹰,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知道我为什么信奉撒旦大魔王吗?因为在你身上我看到了地狱!”

“望龙,你怎么能这么对你爸讲话?”李母急忙拉住了李望龙,然后向李鹰苦苦哀求,“他爸,现在木已成舟,我们李家就望龙一个孩子,还指望他替李家开枝散叶呢,你说什么也要帮他这一次啊!况且,况且竞选日也近了,若是,若是这事让公众知道,对你也不利!他爸,算是我替李家求你了,你一定要保住李家的香火啊!”她说着竟跪在李鹰面前,泣不成声。

李鹰神情漠然地瞥了她一眼,任由她跪在地上,并重新开始在屋中踱着步。李鹰蹙着眉,用政客的思维权衡着利弊,过了许久,才向已将李母扶在沙发上的李望龙吐出一句话:“把当时的情形告诉我。”

此时他的语气已比刚才平静了许多。

李望龙露出胜利的笑容。

次日,何文泽如往常一样早早地来到警署,他到的时候柏皓霖已经在那儿了。

“皓霖,这么早?我还以为你会休息一天呢!”柏皓霖与何文泽不一样,不受警署的考勤限制。

“看了那样的东西怎么睡得着?”柏皓霖摇摇头。但他心里清楚,他是想尽快查明当年的真相,这两天忙着小昱的事,没时间调查彭涛。

“现在好了,李望龙一定会受到法律的制裁!”何文泽露出疲惫但很欣慰的笑容。

过了一会儿,警署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大家和平常一样,没有特别的反应。当天的报纸也没有与李望龙有关的消息,何文泽隐隐有些不安,便和柏皓霖商量。

“皓霖,我总觉得不对,依赵署长的作风,破了这么大的案子,应该早就召开新闻发布会,召集记者采访,闹得满城风雨了,但你看现在,一点动静也没有,会不会……”

“应该不会,昨天那么多警察,想瞒也瞒不住,你应该对司法制度有信心。”柏皓霖倒很乐观,“李鹰位高权重,他的儿子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消息外扩,相信我,纸是包不住火的,”他说完犹豫了一下,才道,“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个。”

“那你担心什么?”听了柏皓霖的话,何文泽刚宽下的心,又紧了起来。

“我担心李鹰会用尽一切手段,证明李望龙有神经疾病。”TMX市的法律明文规定,只要犯人有神经疾病,不管他犯下了多大的罪,都会被送往精神病医院进行救治,这就和无罪没什么区别。

“什么!”何文泽愤懑地叫了起来,“精神病人犯罪都是无理性犯罪,但他根本就是有预谋的!”

“是的,他有心理疾病,不过他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柏皓霖道,“文泽,你也别太担心,邪不能胜正,我相信法律会为受害者讨回公道的!”

“哎,我不是不相信,只是做了警察后才知道……”何文泽说到这将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算了,不说丧气话了,希望你是对的。”

在何文泽淡淡的担忧中,时间一秒一秒,如同从指缝中滑走的流沙一般悄悄溜走,眼看这一天就要很平静地过去,一个电话却在何文泽的心湖激起千层浪。

电话是小昱的母亲打来的。何文泽接起电话,正想问小昱现在的情况如何,却被电话那头撕心裂肺的哭骂声掐断:“亏我那么相信你,我最后等来的却是什么?你们这些死警察,当初我第一次报案的时候,就告诉我小昱只是走失,很快就会回来的,让我再找找;我第二次报案的时候又说失踪不足二十四小时,不予立案;等到第三次,你们警察终于找不到借口,受理了,我却天真地以为只要立了案,你们就能帮我找到小昱。这两天,我每时每刻都守在电话机旁,寸步不敢离开,结果呢?你们就这么回报市民的信任?!真是警察靠得住,猪都会上树!”

“黄女士……”何文泽被她骂得丈二和尚不着头脑,他正想说小昱已经找到了,小昱的母亲却已经重重地挂了电话。

何文泽怎么也想不通,听对方的意思,警方还没有让小昱跟她联系?这不对啊,按照警方的流程,应该在第一时间内通知失踪儿童的父母,昨天他之所以没有亲自通知她,一是因为当时的情况太过特殊,二是他毕竟只是一个小警察,必须按流程办事。

何文泽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拨通了小昱家的电话,现在接电话的是小昱的父亲,电话里隐约还能听到其母悲恸的哭声。

“我是负责小昱失踪案的何文泽,请问警方没有联系你们吗?”何文泽急切地问。

“联系了。”小昱的父亲虽听起来冷静很多,但声音也有些哽咽,“抱歉,小昱的死对我前妻的打击很大……,我想你也已经尽力了。”

“你说什么?”听了对方的话,何文泽脑子里一片混乱,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小昱的死讯!“小昱死了?”

“尸体我们已经领回来了,明天我们就为他举行葬礼,如果你方便的话,希望你也能来参加。”

何文泽手中的电话从他掌心滑落在地,手却还保持着握电话的姿势,此时他脑中充满了问号:小昱死了?怎么死的?为什么小昱会死?昨天我们离开时他还好好的,而且身上也没有致命伤,难道李望龙对小昱动了手脚,以至于后来暴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小昱怎么会死??这没道理!说不通!

这些问题在他脑中旋转着,越转越快,令他头昏目眩,几

乎站立不住。

“文泽,你怎么了?”柏皓霖走过来,见何文泽脸色煞白、失魂落魄的样子,关切地问。

“皓霖,小昱死了!小昱死了!”何文泽使劲抓住柏皓霖的手肘处,由于太过用力,抓得他钻心地痛。

“小昱死了?!”柏皓霖也不敢相信这个消息,但他还能保持冷静,“死因是什么?”

“还不知道。”何文泽摇摇头,“一定是我们离开后出了什么事!”说到这,他心中升起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愿意再想下去的猜测。

“你还记得昨晚接手的警察是哪个部门的吗?”柏皓霖问。

“没太注意,”何文泽努力回想着,却没有记起与他们身份有关的信息,“警员需要支援的时候,会打电话到警察专线,由专线安排值班的警队就近支援,所以我也不清楚。”

“这就好办了,我们去派遣支援队的专线查一查,就可以查到昨晚出勤的警队,他们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柏皓霖提议道。

“嗯!”如今也只有这个方法了。

何文泽拨通了警方使用的专线,接线员一接电话,他便迫不及待地说:“我是PD78293,我想查查昨晚到平虎山国家森林公园支援的警员的信息……是的……不能通融一下吗?我有重要的事想问支援的警员。唉,好吧。”看来对方没有给予满意的答复,何文泽悻悻地挂了电话。

“怎么了?”柏皓霖问。

“说我的级别不够,不能查询。”何文泽的脸上尽是掩饰不住的失望。

“现在怎么办?”

“没关系,皓霖,我自己来查,你去忙你的论文吧!”何文泽知道柏皓霖毕竟不是警察,有些事情不方便让他插手,更何况此事可能会有太多牵连,他也不想将他卷进这个旋涡。

“如果有任何消息,你要第一时间通知我。”柏皓霖也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了,况且他也有很重要的事做。

“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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