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TV里,许多人大气都不敢喘。

驰一铭发了很大的火, 他踹了一脚助理:“一个女孩子都找不到, 废物东西。”

他扣了姜穗的身份证, 她自然没有办法去坐飞机, 可是她又能往哪里去?

小薇早已经有眼色地缩在了一旁, 刚刚她与驰一铭一起言语欺负那女孩, 那时候她以为这对于驰一铭来说只是个讨厌的人,可她丢了, 驰一铭这个暴怒又焦虑的样子, 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见。

驰一铭已经阴恻恻看了她好几眼, 小薇瑟缩了一下,生怕他找自己算账。

没人去触他霉头。

可是凌晨四点还没找到人, 驰一铭神情显然已经不镇定了。

几个男人摸摸鼻子:“驰少,都这么晚了,您看……”

驰厌冷冷一笑:“找不到人,都不许给我走。”

大家心里都在骂娘,只能无奈也喊人帮他找。

可是一直到天亮,驰一铭还是没有她的消息。

小薇蜷缩在沙发旁, 和其他人一样睡着了。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被一双阴戾的眼睛吓地睡意全无。

“驰、驰少。”

“你倒是睡得安稳。”

小薇脸色一白:“我实在没撑住。”所有人都撑不住了, 才眯了一会儿, 只有驰一铭这个疯子, 还不见一丝困倦。

“要是她出了什么事,被人抓走了, 吃不饱没睡的地方,我就考虑让你睡个够。”

小薇嘴唇颤抖,心中懊悔极了,早知道就不用言辞去侮辱那少女。她当时说了许多难听的话。

驰一铭笑笑,眸光却依旧是冷冷的:“要是她自己跑的,害老子担心这么久,我就干死她。”

小薇知道这位脾气阴晴不定,可显然不管是哪种结果,都不是驰一铭想接受的。

太阳出来前,驰一铭踹醒助理:“走。”

助理赶紧爬起来,其他人也松了口气。

这年头出来唱个k也有风险,真是没谁了。

如果姜穗现在好好的,驰一铭倒是不怕姜穗不回来,毕竟姜水生还老老实实在大院儿待着。

只不过他第一次后悔收了她手机,这样想说些威胁的话姜穗都接收不到。

清晨的雾还泛着些许冷,驰一铭看着还没开门的店铺,讥嘲地想,她又能去哪里?

驰厌早死了。

即便没死,现在也是个丧家犬一样的存在,又能给她什么?

*

姜穗拿着驰厌给她的早饭,眨了眨眼睛,她小声问:“你昨天不是说我们没饭吃吗?”

暖呼呼的包子和豆浆在她手上,驰厌五点就出了趟门,那时候她还没醒。

等她醒过来,他已经回来了。

驰厌淡淡道:“家里还有点钱,好好吃饭。”

姜穗应了一声。

驰厌骗了她,他五点多出去,帮李子巷巷尾的孙大娘搬了点东西。那老人家眼睛已经花了,认不出他就是当年也住过李子巷的少年,只不过心地还算不错,她开个早餐店,李子巷的人都会去她那里买早饭。

孙大娘说:“谢谢小伙子,今天要不是有你,我还不知道怎么办好。这些钱你拿着,不多,是我心意。”

驰厌没接,他要了几个小包子和一杯豆浆,就回家了。

小肉包蒸得又软又香,白白胖胖有六个。

姜穗拿了一个,放在他唇边。

驰厌推开她的手:“我吃过了,你吃。”

少女摇摇头:“吃不完。”

驰厌说:“那就放着。”

他性格本就如此,油盐不进的冷硬。

姜穗这几天为了那张横霞岛屿的机票,也着实累得够呛,但是她知道,驰厌一定比自己更加不容易。

见驰厌起身就要去院子,她着急了,蹬蹬起身,跪在他腿上。

“不吃不许走。”

驰厌怕她摔了,扶住她的腰。他皱眉:“你这是什么动作,谁教你的,好好坐着说话。”

姜穗见他严厉的模样,也不怕他,她眉眼都带着笑,另一只手轻轻抚上男人脸颊:“你回来了,真好。”

驰厌便再也什么都说不出来。

有什么好的?换个人,估计都嫌弃死他了。

姜穗再喂他,他沉默张口吃了。

说饿并没有多饿,毕竟一生的风浪加起来,也没有昨晚的情绪多。

故乡这轮小月亮,自己颠颠落在他怀里。

他握住她手腕看了眼,驰一铭捆她的痕迹还在。他眉眼淡淡,眸色却冷冷沉沉。

那么久,他都没舍得动她一下,可是驰一铭到底干了些什么。

姜穗缩回手,背在背后:“不疼真的,就是看着吓人。”

驰厌说:“嗯。”

他顿了顿:“他对你好不好?”

姜穗说:“可坏了,他放恐怖片吓我,不许我出门,不许我上学还绑我。”她瓮声抱住驰厌,赖在他怀里,说完事实以后开始坏心眼告污状,“他还打我骂我,不给饭吃。”

驰厌皱眉。

怀里少女说:“要驰厌抱抱才能好。”

驰厌拍拍她:“下去。”

姜穗被他放一旁板凳上,驰厌冷静地说:“一铭不会打你骂你,也不会不给你饭吃。”

她脸蛋微红,偏偏不服气瞪他。

仿佛在问他为什么那么笃定。

驰厌看她一眼,因为我们都爱你。

但这句话他到底沉默着没说。

好吧,驰厌不好骗,姜穗只能焉哒哒说:“前面的话是真的。”

她至今还记得那一晚自己看着驰厌和水阳他们车子开走的难过无助。

她怕他再次丢下自己。

姜穗说:“我今天出去看看,有什么兼职能做。”显然是还记得她自己昨晚的话,不让他饿着。

驰厌:“老实待着,我不至于那么没用。”

他一旦下定决心的事情,很少有人能动摇。

驰厌说:“一铭肯定在找你,别出门。”

白猫跃上屋檐,驰厌回头,对上倚在门口看他的少女眼睛,他顿了顿:“你不出现,姜叔就不会有事,一铭知道,如果联系不上人,即便威胁,你也不知道,姜叔在他那里反而安全。过段时间,我会把姜叔带出来。”

清晨薄雾下,她眼里的光细碎又温柔:“嗯呢。”是全然信任的模样。

她声音脆脆的:“驰厌,你要早点回来啊!”

驰厌脚步为此一顿:“嗯。”

姜穗看着男人高高的背影,他很少说情话,至今也没有说过喜欢她爱她。他沉默,有时候还会死板拒绝她的亲昵。

可是姜穗什么都明白,他这辈子少言寡语,却把能给的一切,都给她了。

大海的爱深沉而厚重,有些人不必说,她也应该学着懂。

*

驰厌迈步走进一个孤寡老头家。

他连着敲了五次门,每次节奏都不同。一个颤巍巍的老头打开门,将一大袋珍珠给他看,颗颗圆润漂亮,都是最好的海水珠。

老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恭恭敬敬地点了点头。

驰厌说:“去卖了,换现金。”

老头倒不会问缘由,驰厌让卖他就去卖。

如果是水阳在,估计会瞪大眼睛:卧槽你疯了!

老头很快回来,他在的小区老旧极了,一袋子珍珠,换成了厚厚一堆钞票,少说也有几十万。

驰厌用手提箱装了,往外走。

老头知道的事情很少,浑浊的眼睛目送他离开。

姜穗在家把能打扫的地方打扫了一下,井水沉甸甸的,她喘着气弄上来了三四桶。

快中午了,驰厌还没有回来。

她身上还穿着昨晚那个浅蓝色和牛仔裤,姜穗觉得,他们接下来,估计会有一段十分煎熬的日子。就像以前的驰厌和驰一铭一样,吃不饱饭,躲躲藏藏之类。

但她一定要让驰厌先吃饱,她甚至趁着这段时间,仔细想了想哪些兼职可以做。

她甚至也应该鼓励驰厌,莫欺少年穷,现在落魄些没事,以后总能好起来。

哪怕他不是未来那个让时代都敬重的驰厌先生了,大家都不爱他,还有她爱他。

姜穗把苦巴巴又励志的故事都想了一遍,驰厌也回家了。

他背着一个大包,手里还拎着一个不太大的箱子,姜穗好奇地看他一眼。

“过来。”驰厌拉开包。

姜穗眼睛圆圆的,看着他的背包。

里面一条秋天的棉质粉色长裙,领口一圈可爱的绒毛,裙摆还好几个白色小兔子,裙子配了秀气又保暖的外套,甚至还有秋天裙子配的袜子。

乖巧极了的一套衣服。

还有给女孩子的小皮鞋,贝雷帽。

他甚至拿出了一个精巧的小蛋糕,就巴掌大,递给她。满满一个书包,全是给她买的东西。

姜穗茫然地看看驰厌。

这和她想象的艰苦生活好像不太一样。

他不是一无所有了吗?

驰厌说:“换好衣服,带你换个地方住。”这房子窗户是坏的,会漏风。他怕她感冒。

姜穗换了衣服,见驰厌要给她戴帽子,她扭开头:“不冷呢。”

驰厌也不勉强:“我给你拿着,冷了给我说。”

驰厌重新收好背包,牵着姜穗出门。她一身可爱又暖和,悄悄问驰厌:“我们有钱了吗?”

驰厌道:“嗯。”

总不可能真让她吃苦。

吃了饭,他们来到了一套山间小别墅。

小别墅占地面积确实不大,但是有的东西一应俱全。

驰厌没有钥匙,他从二楼爬进去开窗,给姜穗打开门让她进来。

姜穗紧张地问:“我们闯进了别人的房子吗?”

驰厌好嚣张的样子。

他默了默:“我的。”

只不过名字不是登记的他的名字,毕竟狡兔三窟这个道理他明白。

姜穗很高兴,她最怕驰厌一蹶不振,毕竟谁都想年少有为不自卑。可是驰厌的年少着实糟糕。

晚上下起了一场雨,春雨贵如油,到处散发着春天的勃勃生气。

驰厌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份横霞岛屿的报纸在看。

姜穗原本在看电视。

电视里女主角问:“宋毅然,你爱我吗?”

男主角说:“我爱你。”

姜穗想起什么,趴在沙发上,撑起下巴双眼亮晶晶看他。

他的手顿住,侧头看她。

“驰厌。”她声音软软的,像棉花糖一样,“你爱我吗?”

他眸色烟灰般,静静看着她。

“你快说你快说。”

他到底没说爱,也没说不爱,只是在她不断催促下,驰厌低头,抬起她下巴,在她软绵绵的脸蛋上亲了一下。

如果活着,那就爱你。

死了,那就不爱。

同一时间,横霞岛屿。

水阳看着拍到的海水珍珠照片,咬牙切齿:“我勒个擦,boss为了养他家小公主,竟然敢动那批海水珍珠。”

如果是驰厌自己一个人,估计怎么也不会动那些东西。

动了就有被岳三追踪到的危险。

这一出金蝉脱壳容易么!

水阳愤声道:“她吃得好穿得好比boss命还金贵不成!”

一旁戴有为听不懂水阳的义愤填膺,但他记得曾经惊鸿一瞥的R城小姑娘。

小时候就那么惊艳。

那时候一提到她,驰厌总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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