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潼真人……”那金丹修士吓得面如土色,双手撑地艰难地向后挪动了几步。

如今太玄大陆灵气越来越不纯,就算有灵兽辅佐,想要修到高阶也很困难,元婴修士都可以做宗门的长老了,而这位沃云宗的洞主,是个不折不扣的化神修士!

金丹虽然已是高阶,但在化神期大能的面前,依旧是蝼蚁。

那练气修士也吓懵了,他跟着自家老祖参加过宗门大会,自然是见过清潼的,知道这位谪仙一般的老祖,其实脾气十分不好。

“嗷……”跌跌撞撞好不容易跟过来的小豹子,看到虚空中的美人,立时激动地嗷呜出声。

幼豹的叫声,唤回了众人的神智,那青云宗的练气修士深吸一口气,拱手朝清潼行礼:“见过清潼真人,晚辈贺希久,青云宗云松长老的嫡孙,今日带着家祖的拜帖,特来拜会沃云宗。”

正道中有这么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有老祖、师尊庇护的,若是遇到危险,报出自家庇护者的名号,同为正派中人,一般都会卖个面子。若是坚持杀人,就必然会结仇。方才莫天寥早早表明身份,也是这个原因。

这就是正道的假惺惺,也因此养出了一群纨绔子弟。莫天寥暗自撇嘴,魔道就是纯粹的弱肉强食,实力为尊,技不如人还没有眼色的,统统活不长。

清潼缓缓落到地上,清冷的眸子看向灰头土脸的莫天寥:“过来。”

莫天寥赶紧拍拍身上的灰,三两步走过来,躬身行礼:“师尊。”眼神却是在乱瞟,寻找着方才被他扔出去的小猫。

“原来是真人的徒弟,真是误会,”那金丹修士也反应过来,摸了一把嘴角的血迹,笑道,“我俩见这位道友带着个未认主的妖兽,一时好奇……”

这话一则将方才的杀人越货都推成了误会,黑白颠倒绝不承认知道莫天寥的身份,再则就是顺道告状,你的徒弟背着你找到了一只妖兽,说不定是从宗门里偷出来的。

清潼这才抬眼,看了那兀自说得起劲的金丹修士一眼,微微抬手,袖筒中露出了一撮白色的毛毛。

那金丹修士立时闭嘴了,妖兽就是人家师尊的,还有什么好说的。

莫天寥松了口气,自家猫呆在师尊怀里自然是安全的,只不过……眼睛盯着那白皙修长的手,以及手边那一点点白毛,他家猫大爷竟然也跟别人亲近!莫非,小爪是师尊看好的妖兽,准备自己养?

“你们自行了断,还是要本座动手?”清潼将那只手背到身后,用清冽悦耳的声音缓缓道。

贺希久一惊,自己报出了老祖的名号,这清潼竟还要杀人!

“真人,希久是家师云松老祖唯一的孙子,方才是我们冲撞了令徒,还请……啊……”金丹修士一句话没说完,一掌巨大的虚掌随着清潼抬手迎面而来,一巴掌将他扇到了三丈开外,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山壁上。

“啰嗦。”淡色的薄唇轻吐出这么一句话,清潼有些嫌弃地甩了甩手。

莫天寥吞了吞口水,决定以后跟自家师尊说话一定简单明了,否则被一巴掌呼到墙上……看起来真的好疼。

“真人饶命,我知错了,我,我愿把这些宝物都献给真人!”看出清潼丝毫不准备卖云松长老这个面子,贺希久吓得浑身发抖,摸出自己的储物玉佩,稀里哗啦把里面的东西都倒出来,慌乱之中还把一旁的小豹子扔过来。

“哦?”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清冷的美目缓缓移到那瑟瑟发抖的小毛球身上,“也好,不过它已订契。”

贺希久闻言,轻轻扇了自己一巴掌:“晚辈糊涂了。”订过血契的灵兽是不能再与他人订契的,且一旦主人身死,灵兽也会跟着死去。这就是为什么当年莫天寥死的时候,会庆幸自己没与莫小爪订血契。

清潼突然出手,掐住了贺希久的脖子,双目与之相对。

“啊——”那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同时小豹子也开始翻白眼。

莫天寥有强大的神魂,可以清晰的看到一缕血色的雾气从贺希久的眉心飞出,飞到了小豹子的身上。

松手,贺希久顿时软到在地,人事不省。而小豹子趴在地上,虚弱地叫了两声便闭上了眼。

“把它抱上。”清潼指着那灰扑扑的毛团。

“是。”莫天寥赶紧上前,拎起小豹子。小家伙软绵绵的,神魂十分不稳,莫天寥抵了一下小豹子的额头,清晰地感应到,它与贺希久之间若有似无的神魂牵扯被切断了,又成了一只自由的妖兽!

竟是切断了血契吗?

莫天寥很是震惊,三百年前,他穷极无聊的时候,曾想过研究一个能切断血契的灵宝。理论上是可行的,只不过这血契其实是妖兽与人之间部分神魂互换,要切断就要把一方的神魂割裂一部分,被割的这一方就会变得痴傻。当时只做了个雏形,还未来得及炼制,没想到三百年后竟然已经有了切断血契的法术了吗?

正愣神间,后脑勺突然被呼了一巴掌,莫天寥抬头,就见到自家师尊正冷冷地看着他,一双宛若琉璃的美目中露出了几分嫌弃。

“师尊?”

“脏死了。”清冽悦耳的声音淡淡地道,说完,弹指一道冰刃飞过去,直接将刚从山壁上揭下来的金丹修士捅了个对穿。

对于清潼这样干脆利落的行为,莫天寥微微弯起眼睛,很是赞赏。他最讨厌正道中人那所谓道义、仁善的唧唧歪歪,在自己身上就让人家讲道义,轮到杀人夺宝的时候就什么也不说。若是自家师尊晚来一步,被抢走妖兽并捅了个对穿的,就是他了。

莫天寥看看估计已经痴傻的贺希久,果断拿过魔修大汉的刀,结果了他的性命。留着他一条命,只会徒增云松长老的恨意,不如斩草除根。拍拍手,提着小豹子,快步跟上美人师尊:“师尊,等等我!”

“把它扔给宗主,”清潼停下脚步,瞥了一眼莫天寥手中的小豹子,“稍后到清宁宫见我。”

扔给宗主?莫天寥微微蹙眉:“若是宗主问起……”

“照实说。”清潼扔下这句话,足尖轻点,换做一道莹白流光,如出现时那般,踏着虚空,乘风而去,瞬间不见了踪影。

“师尊……”莫天寥看看还有几十里的山路,张了张嘴,好歹把他顺路捎回去呀!这么远的路,两腿走回去,又要走到太阳落山了。

虚空中的清潼掏出袖中的白玉瓶,倒出一颗天阶凝神丹快速吞下去。

等莫天寥走回宗门,果然已经黄昏。

“你说,清潼给这幼豹做了切断血契?”宗主天琅真人摸了摸还在昏睡的幼豹,沉吟道。

“是。”莫天寥老实答道,听从师尊的话,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出来,只是隐去了自己卖法器的事,将莫小爪的事解释为在后山遇到的小猫,不知道这是个妖兽。

他刚刚入门,不认得妖兽再正常不过,毕竟,他有个不怎么靠谱的师父。

宗主没说什么,让他留下幼豹自行回去。

“师尊,这小豹子不该给沃清洞吗?”炎烈走进来,笑眯眯地戳了戳那脏兮兮的小家伙。

“清潼哪有时间理会?给你吧。”天琅真人摸了摸胡子,抬手把小豹子扔到炎烈怀里,“还有,把山下的烂摊子处置一下。”

作为时刻为宗主分忧的大徒弟,炎烈把“怎么又扔给我”这句话默默地吞了回去,笑着应了。

莫天寥记得师尊让他回来去清宁宫,想起清潼看幼豹那嫌弃的眼神,便老老实实地洗了个澡,换了干净的衣服,才抬脚去了正殿。

天色已晚,清宁宫中的琉璃灯尽数点燃,远远看去,宛若水晶宫。

缓缓走进大殿,白衣侍女示意他不要出声,莫天寥抬头看去,原本应该坐在软榻上等他的师尊,正躺在大迎枕上,美目轻阖,睡得香甜。

“您来得正好,”白衣侍女指了指内殿的门,“女婢不敢叫醒真人,但,殿中太冷。”意思很明显,您帮忙把真人叫醒,让他回屋睡吧。

看了看榻上熟睡的美人,再看看白衣侍女祈求的眼神,莫天寥缓步走到榻边半跪下。琉璃灯的光亮照在那如玉的俊颜上,长长的睫毛根根分明,投下一小片阴影。

轻轻抬手,将美人环住,在侍女震惊的目光中将师尊打横抱起来。

修仙之人,五感敏锐,莫天寥原本只是佯装要抱,已经做好了师尊突然惊醒然后暴打他一顿的准备,但是,没有醒。把人抱起来,清潼竟十分自然地靠在了他的胸前,无意识地轻轻蹭了一下。

心顿时狠狠地漏跳了一拍,莫天寥吞了吞口水,默念这是师尊,这是师尊,抬脚朝内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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