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艺比赛结束,炼丹那边花情不出意外地夺魁,拿着一盒忘忧草回到沃云宗的台上。五彩衣在空中划过,轻盈而优雅。

“果然只有花丹师才能穿得了这般花哨的衣裳。”其他门派的女弟子议论纷纷。

“以前还觉得男子穿得艳丽了会丑,见过花丹师便再不这般想了。”

“听说他只有一百多岁啊!”

花情身姿挺拔,目不斜视,微微仰着下巴,冲着那些崇敬地目光点头致意。在接近沃云宗高台的时候,突然,一道莹白的身影冲过来。

众人只看到清潼真人骤然出现,把花丹师拽走,以为是师叔关心师侄,怕他炼丹力尽上不来,纷纷感慨沃云宗氛围好。

“吧唧!”花情被师叔一巴掌拍倒在沃云宗的高台上,摔了个脸着地,好在修仙之人皮糙肉厚,这般摔下也伤不到,但是……很疼的!

“师尊救命!”花情立时朝自家师父求救,玄机停下搓麻绳的手,抬头看了一眼被师弟拍倒的徒弟,用手肘戳了戳蹲在他旁边玩水的玉离,示意他去把师兄扶起来。

玉离抬头看了看,不可置信地瞪着师父,让他去救师兄?师父您确定不是在让徒弟送死?

自家师尊指望不上,花情十分熟练地抱头趴在地上不动,只要他不晃来晃去,师叔就不会再出手。

清潼踢了踢一动不动的师侄,觉得无趣,便又回到了座位上。

莫天寥抽了抽嘴角,走上前去拍了拍还在装死的花情:“师兄,忘忧草可得来了?”

花情保持着脸贴地的姿势,举起一个玉盒给他。

莫天寥接过来,把装着文玉树枝的玉盒放到他手里,起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慢慢打开了玉盒。一棵十分漂亮的小草静静躺在玉盒中,草叶形似鸟羽,由许多细小的叶子组成。

“这便是忘忧草?”莫天寥问太始。

“是呀,吃了这个,就会忘却前尘,”人多,太始不敢乱变,就在识海里跟莫天寥说话,“你可想好了,给猫吃这个,他可能就不记得你了。”

忘忧草虽说是罕见的灵草,但终究比不得帝休,帝休是可以让人洗去心中烦恼,忘忧草则可能让人忘记所有。

莫天寥蹙眉:“那帝休呢?”

“帝休会好些,但如果你就是他忧愁的来源,照样会忘了你。”太始用颇为苍凉的语气说道。

莫天寥抿了抿唇,把忘忧草收进储物镯。由爱生怖亦生忧,本该无忧无虑的小毛球,却惦念了他三百年,所以,他自己,本就是清潼最大的忧愁。如果清潼忘了他,忘了他们那些珍贵记忆……单是想想,心就像撕开了一样疼。

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走这一步!左右他的宝贝已经答应了,那么,那种不伤害彼此的简单的修复神魂的方法,也许……

这般想着,莫天寥禁不住偷看身边的师尊。

“看我作甚?”清潼单手支着额头,斜眼瞪他。

“没事,就是想看看。”莫天寥凑过去,抬手想摸摸他的顶,清潼和玄机坐的椅子,有很高的靠背,看起来像个软榻,他俩之间的小动作,后面的弟子是看不到的。

“莫师叔,你幼时当真在煅天魔宫烧火吗?”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

莫天寥刚伸出去的手顿时停住了,慢慢收回去,暗自骂了一句这群没眼色的小鬼,转头,露出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严格来说也不是。”

“咦?”那开口询问的女弟子显然是被其他人推出来的,得到这样的回答顿时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长老座位后面是几十个蒲团,坐着的都是这才来参加三宗大会的本门弟子。听得此言,有几人露出了“我就说他是吹牛的”这样的表情。

莫天寥抬眼,看到丁子金正带着一个盒子走过来,身后还跟着脸色不太好的丁子玉,笑了笑道:“烧火打铁只是平日里做的一部分事,最主要的是伺候煅天尊者的最爱。”

“啊?”众多弟子们禁不住好奇起来,“听闻煅天尊者并无道侣呀!”

“煅天最爱的,是一只雪白的猫,”莫天寥一边扭着头跟众人说话,一边把手伸到师尊那里借着长袖掩盖握住一只手,“我平日最主要的事,就是伺候那只猫吃喝拉撒。”

长袖里的手被尖锐的爪勾挠了一下,莫天寥呲了呲牙,并不觉得多疼,反而觉得一阵酥麻送掌心传到脊背。

丁子玉恰好听到了这句,不由得嗤笑:“煅天尊者那只猫宝贝得要命,从不给人碰。”

莫天寥抬眼,不着痕迹地看了看丁子玉手腕处露出的一点幽蓝,笑道:“丁兄当年一直在烧火,自然不清楚内宫的事。”

“你……”丁子玉脸色涨红,众人已经开始怀疑他传人的地位,方才听到兄长要来沃云宗这边见莫天寥,他便想也不想地跟过来,打算再探探这人的虚实。方才贸然开口,也是觉得是个证明自己的好机会。

“啊,我说错了,”莫天寥一拍脑袋,似乎刚刚想起什么,“丁兄后来也打过铁。”

丁子金忍了又忍,才没有笑出声来。虽然他没能夺得魁,那贱种却是丢了个大脸,这让他的心情好得不得了:“莫兄,这是先前答应你的东西。”

莫天寥伸手接了,神识一扫,便知玉盒中是一颗文玉果,不由得挑眉,如今流云宗文玉果丢失大半,这丁子金竟还能弄来一颗,倒也有几分本事。

丁子玉死死盯着莫天寥的脸看,想要仔细分辨他是不是煅天夺舍重生,但他在魔宫中见到煅天的机会也很少,虽然记得他的脸,对他的神态、说话方式却不甚了解。

莫天寥并不理他,鱼已经上钩,他不着急。跟丁子金寒暄了几句,便送客了,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打开玉盒拿出那新鲜的文玉果。

“文玉果?”躲到一边去的花情眼尖地看到盒子里的东西,立时跳过来,两眼放光,“师弟,你怎么弄来的?”

“拿材料换的,”莫天寥挥开花情试图伸出来的手,“这是给师尊吃的。”

听到莫天寥提师尊,花情僵硬了一下,慢慢转头,正对上一双清冷的美目,方才一激动竟然忘了,又跑到师叔捕猎的范围内了。

莫天寥拿出一把玉刀,将文玉果切开。脆硬的果肉十分结实,一刀下去也没有汁水溢出,整个果实就像冰雕一般,还会掉渣。微微蹙眉,将太始召出来,变成一把玳瑁色的果刀,无坚不摧的神器,切这种硬料的东西如同切豆腐,很快就将一颗文玉果切成了一盘条状的果肉。

将盘子递到清潼面前,莫天寥讨好道:“尝尝。”

清潼捻起一块放进口中,没什么味道,嚼了嚼,咔嚓咔嚓的很有嚼劲,用来磨牙倒是刚好。

于是,花情就那么僵硬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师叔把珍贵的文玉果当成零嘴,嘎巴嘎巴地嚼了:“师叔,那个……”好歹给他留一点,以他炼丹的技能,定能练成一颗元婴丹啊!

“嗯?”清潼将最后一块放进嘴里,抬眼看他。

花情抖了抖:“没,没什么。”

将一盘磨牙棒吃完,清潼转头看向莫天寥,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期待,似乎还想再来一盘。

莫天寥被看得心都化了,什么都想应承,但现在要是再拿出一个,就是明摆着告诉流云宗,那果子都是他偷的了,凑到师尊耳边低声哄道:“这会儿不方便,晚上好不好?”

“一天只能吃一颗。”水果刀太始躺在盘子里用神识提醒自家主人。

“对,不能吃多,该牙疼了。”莫天寥握住试图自己掏文玉果的猫爪,看来不能把文玉果放在清潼那里。

“不是牙疼的事!”太始忍无可忍,跳起来要变成嘴巴,被莫天寥眼疾手快地捉住,变成护腕收起来。

“我知道,要慢慢炼化,哄猫的你也信。”莫天寥嫌弃地在识海里说道。

“……”太始顿时沉默了,以后再遇到这种事,烧死它都不说话了!

技艺比赛结束,便是重头戏术法比赛了。

“众所周知,煅天那是魔道,乃至太玄大6第一炼器师,他的魔宫里,灵宝、灵石堪比上古洞府,有了这个通行令牌,诸位便可随意进出煅天魔宫,”流茫真人拿着一块令牌朗声道,“我流云宗花费三百年,终于绘制出了煅天魔宫的地图,外宫的机关要塞都有标注,能不能进得内宫,就看诸位的造化了。”

魔宫中禁制重重,如今正魔两道合力又设一道结界,只有持有令牌才能进入。

莫天寥哂然一笑,说什么研究出了破阵之法,只不过是他的护山大阵多年未曾有人添置灵石供给,三百年下来大概也差不多要崩塌了,才让某些人觉得有机可乘。然而魔宫中阵法机关太多,有人想找些替死鬼探路,才想了这么个主意。魔道之中如今想必也在分这种令牌。

“宝贝,你怎么不去给咱家添灵石呢?”莫天寥笑着问清潼,打从知道清潼想办法护住了他的魔宫,莫天寥就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直到前几日猫大爷提及护山大阵的灵石估计快完了,他才知道,清潼这些年根本没有踏足过煅天魔宫。

“我不认路。”清潼垂眸,冷冷道。

莫天寥一愣,仔细回想了一下,魔宫中所有的禁制机关都对莫小爪开放,当年猫大爷虽然可以到处跑,但是太娇气,跑几步就喵喵叫着让他抱,以至于从来没有独自在魔宫里走过。

“我不抱着,你就不肯回家吗?”莫天寥眼中泛起笑意,即便不认路,也可以进去看看,左右那些禁制都不会伤害他。

清潼不说话,靠在老虎靠垫上,阖上眼睛:“那结界没有令牌进不去,你去抢一块来。”

说话间,就有流云宗的侍者捧了抽签的玉简来。

莫天寥随手抽了一个,那侍者立时道:“这是元婴修士的签,您该抽这个。”

托盘里有黄色、白色两种玉简,黄色是金丹修士的,白色是元婴修士,莫天寥捏着一块白色的。

“想去与元婴的比试也无不可。”清潼睁开眼看他,以莫天寥的手段,打败一个元婴初期还是可以的,只是赢得辛苦些罢了。

莫天寥毫不犹豫地把白色的玉简放下,又抽了个黄色的。能轻松夺得令牌,他又何必费那功夫,赶紧拿个名次回来陪自家猫是正经。

演武场极大,分作十八个区域,只消赢得一场,就可以进入第二日的比赛。

莫天寥是第二场,分在离沃云宗较远的区域,待锣鼓响了三遍,这才慢慢腾腾地落到了演武场上。

“在下青云宗冷。”对面站着个身着青云宗道袍的男子,也是金丹中期修为,朝他拱手行礼。

莫天寥想起来,青云宗这一辈是“”字辈的,抬手回礼:“沃云宗莫天寥。”

话音刚,一道水龙就扑了过来,莫天寥不闪不避,抬手挥出一棵树冠茂密的大树。

“咔嚓”巨大的冲击力将合抱粗的大树折断,减了力量的水迅将莫天寥淹没,把他浇了个透彻。莫天寥在水中出手,挥出几根木刺。水生木,尖锐的木刺在水中势如破竹,呈品字状快朝对方扑去。

冷见对面的人来不及躲闪,因为占了先机,熟料一招水龙还未用完,三根带着灵力的木刺就从水中冲了出来,直朝他要害袭来。那木刺接着水中的灵力行进飞快,冷唬了一跳,立时出手将眼前的水流化作坚冰。

莫天寥破水而出,手持一把玳瑁色的长剑,直直地朝坚冰刺去。冷轻蔑一笑,坚冰厚实,单凭那三尺长的剑如何能攻破。

长剑在触及冰面的时候,瞬间化作长矛,毫不费力地捅穿了冰墙。

冷吃了一惊,迅放弃冰墙,想趁着长矛被困在冰中的时候再出手,熟料那长矛又变成了利剑,瞬间划开冰面,于此同时,几根藤蔓铺天盖地朝他袭来。

以金丹修士的造诣,每出一招,就要停顿片刻,所以冷才会用这样的打,谁知这人招式与招式之间根本就没有过度,一招接一招,让人应接不暇,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冷不敢大意,祭出自己的本命灵宝,一个蓝色弯刀,奋力割断眼前的藤蔓,同时祭出无数冰锥,朝莫天寥射去。

莫天寥握住藤蔓的一端,熊熊烈火沿着藤蔓直接扑过去,不仅烧到了冷,顺手也把冰锥给烧化了。

“啊——”冷见他一直用木系的招式,本以为这人是个木系修士,没料想竟然是木火双灵根,猝不及防之下被烧了个正着,赶紧招来水灭火,这时候莫天寥已经扑了过来,一脚将他踹下演武台。

“承让。”莫天寥抬抬手,随意行了个礼,踏着飞剑回到沃云宗的台上。

冷躺在地上,久久没回过神,看看其他人,比试才刚刚开始,他就已经输了?

普通的金丹修士,对莫天寥而言,极易解决,接连三天,都是赢得毫无悬念,很快就跻身进了前二十,先行得到了令牌。

那边的丁子玉看着莫天寥一场一场赢得轻松,心中越来越慌。

得到令牌之后,前二十位还可以比试,另有奖品,莫天寥却不打算参加了。丁子玉摸摸手腕上的护腕,抬脚朝沃云宗的高台走去。无论这人是不是煅天尊者,他都必须将之尽早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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