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府在唱戏,封昭莲请了戏班子入府唱堂会,还请了京城里一些高门大户的夫人小姐们共听。其中不乏八皇子一党中人,连那些追随八皇子并得很其利的商户人家的闺女都给请了来。院子里莺莺燕燕很是热闹,甚至有些夫人小姐借着说话的工夫,还有意无意地往封昭莲身上摸去一把,揩油成功的总会红着脸偷偷地笑,那小脸儿红的就跟见了心上人似的。

可封昭莲在她们心中可的的确确是个女子,却因她长得实在太美,美到连女子都动了心,连那些已是半老徐娘的夫人们都忘了情。哪怕这些人家里刚刚被贼人洗劫一空,就连珠宝首饰都搭在了文宣王府的祈福大会上,在接到莲府的邀请之后,还是带着厚礼忘乎所以地来了。

今儿上演的是一出兄弟间争夺家产的戏,几个兄弟全都惦记着家中老父的财产,都妄想着老父过世之后能够继承家中产业,成为新一代的家族长。

原本是公平竞争各凭真本事,可这其中有一个兄弟特别狠辣,正途不走非得走偏门,不想着怎么凭实力取胜,成天就琢磨着跟他父亲的那些个老朋友打好关系,让那些老朋友天天在父亲耳边吹风,说别的兄弟这不好那不好,就只有他好。再不就是寻思着如何陷害其它兄弟,最好一个个的都给弄死,这样家产自然就是他的了。

偏他父亲的那些老朋友也给他面子,也认为这人能成事,以后当了族长对他们也会多有帮忙。他们全心全力的帮着这个人扫平障碍,甚至当那个兄弟提出要他们出大笔银钱助他成功时,这些人依然乐意。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乐意,这里头就有个别的几个表现得有些犹豫,于是那个兄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动用自己的势力把那些人的家给偷了个干净,所得之财都搬到了自己屋里,不管被偷之人如何凄惨。

这戏班子也不知道是从哪儿请的,唱得是声情并茂,演坏兄弟的那位简直把底下看戏的人给狠得牙痒痒,甚至有比较入戏的夫人站起来跳着脚他是乌龟王八蛋,更有甚者抓起桌上的茶盏就往上头扔,打到那戏子身上,戏子也不喊疼。

戏班班主在后台看着下方众人如此入戏,不由得佩服起给他这台戏本的绝色美人莲姑娘。原本他们还准备唱老戏本的,可莲姑娘说了,老戏本都听过八百遍,不新鲜,然后给了这一出戏,让他们学着唱,只要唱得好,还重重有赏。原本他对这戏没多大信心,只想着左右是主家的要求,他们拿钱唱戏,唱什么不是唱啊!却没想到竟能引得人如此入戏,这可真是意外收获啊!他回头可一定要跟莲姑娘商谈商谈,看能不能把这本子买下来,这么好的本子,可得保证他们以后到了别处也有得唱。

然而,这位班主却是只知其中,并不知其中内情。这些夫人小姐们缘何如此冲动?戏本身可是没有这么大的吸引力,之所以能够造成这种轰动效果,那是因为结合了她们自身所经历的事。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激动的,那些动了气的都是八皇子一党中人,或官或商,这几日经历了江洋大盗的打劫,府中一贫如洗。她们做为深闺妇人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原本是不明白这其中究竟的,只当是府里真遭了贼,还在家里骂过那贼人怎的如此绝情,把府上给搬了个空,连张银票都没留下。

可是,能在这样的府里混迹着并成功存活至今的,又能有几个善茬子?家里遭贼,老爷去告官,结果不了了之,回来就跟幕僚关在书房里商量,出来之后怎么问都不说明情况,急得她们团团转。正合计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呢,好么,今儿一出戏让她们全明白了!闹了半天都是那王八羔子八皇子搞的鬼啊?

也不知道这戏是故意的还是凑巧了,虽说她们心知肚明这莲姑娘跟济安郡主凤羽珩关系好着呢,但就封昭莲长的这个样儿,随随意意做出一个可怜无辜的表情来,这些夫人小姐们的心立马就化了。罢了,不敢骂八皇子,那现在骂骂戏子总行吧?借戏抒情,她们今儿可得骂个痛快!

莲府里头好一阵热闹,夫人小姐们光用嘴骂还不行,还得扔着瓜果皮核,几百俩银子一套的茶具都扔出去好几套了,听着声音赶过来的乌梨笙那个心疼,直想让封昭莲劝一劝把这些人赶走,可封昭莲悄悄地告诉她,这一切都是为了配合凤羽珩演的戏,乌梨笙便不吱声了。

吵吵闹闹的半个多时辰,总算是消停了些,封昭莲赶紧让戏班子撤去,又着下人把现场打扫干净,重新摆上席面,又给所有人都倒上酒,这才算是平复了人们的心情。

看着这些个夫人小姐们,封昭莲心里也是苦啊!京城的混水还真是混,以前在千周的时候就觉得千周皇室狠辣,大顺好歹是中土,人能柔顺一些。却没想到,一个个的是蔫巴坏,阴损的程度可不比千周皇室差多少,而且冒坏水儿的时候还面上带着笑呢,真是恶心。

他这些日子有偷偷的跟凤羽珩见过面,那死丫头据说是什么“晨练”?练完了就到她府上坐坐。特么的天都没亮呢,练的是哪门子功夫?他是不明白,但听说了凤羽珩要去往封地的消息之后就十分纠结。他其实很想跟着凤羽珩一起封地,甚至连嘴巴都张开了就准备说出自己的决定。但一想到七皇子玄天华还在京城里头安稳地住着,张开的嘴巴立马就又闭了回去。

罢了,美人与美男,他还是选择后者。

“莲姑娘。”一位官家小姐可惜巴巴地蹭到封昭莲的身边,屁股一扭,挤走了乌梨笙。“还是你这里好,就好像是一片净土,又有你这么美好的女子生活着,真是羡慕这府上的一草一木。”

乌梨笙听得直皱眉,大冬天的哪来的草?

“莲姑娘。”又一位商家小姐两眼含泪蹭了过来,手臂一搭,明目张胆地就勾上了封昭莲的肩,惹来一批又一批的眼刀。“只有在你身边才得觉得安全,你是不知道,最近我们家里被贼人给抢了,库房都搬空了,我每日晚间都睡不塌实,就怕那贼人再闯进来。谋不到财,还不得害命啊?呜呜!莲姑娘,我好害怕。”

“莲姑娘。”小姐唱罢夫人登场,封昭莲瞅着,这好像是个三品官家的主母,胖乎乎的,一脸的横肉。“唉,真是可怜着你这么美好的女子,夜里可一定要关闭好门户,千万不能让贼人入室啊!”

她这一说,人们纷纷表达起对封昭莲的关心,甚至还有人提议不如她们住进来,保护莲姑娘?气得乌梨笙大叫着要她们都滚出去。

可是谁能听乌梨笙的话呢,所有人都当乌梨笙是个神经病,见天儿的跟自己的姐姐叫夫君,这样的人跟她有什么好说的。于是人们选择无视,继续在封昭莲身边缠着,却又听封昭莲开口说:“我不怕,我就是个平民,府上也没有多少财产,这院子也是个小的,江洋大盗看不上我这里。要说有钱啊,那还得是王府中,哎,我可是听说八殿下的府邸很是殷实,昨儿个好像还往皇宫里头送了一尊玉佛,是送给丽贵人做所礼的。唉,据说那玉佛从材质到雕工都是极品,想来不知花了多少银子淘弄来的。”

他不提八皇子还好,一提那人,这些夫人小姐们一个个儿的又是咬牙切齿,都恨不能把八皇子给嚼了。正是有人小声议论道:“听说没有,盛源钱庄还在开着呢。有好些人听说钱庄被盗,怕自己的钱财不保,纷纷拿着银票去取钱,盛源钱庄一点都不怕,取多少给多少,哪里像是被偷了的模样?”

“那日在公堂上他们不是说只丢了咱们丢的那些银票相对数量的银两?钱庄都是有存货的,咱们那些钱子也不至于把钱庄给提空了,耽误不了别人取钱。”

“他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啊?我不知道你们府上是什么样,反正我交个实底儿,我们府上库房那是被搬了个一干二净,连根毛都没剩下。”

“我们府上也是。”

“我们也一样。”

“这不就得了!咱们所有人家都被搬了个空,怎么的,就钱庄给留了脸,没搬空?有这样的贼吗?”

“你的意思是……”

“哼,盛源钱庄的东家那可是丽贵人母族的亲戚……”

一句话,众人心里更加明朗。

有人坐不住了,起身告辞,准备回府去跟老爷把这个事情好好分析分析。有一个带头的,其它人就也跟着起身,虽说舍不得封昭莲,但她们觉得今日分析出来的这个结果更是令人震惊,于是忙不迭地回了府去,只留下一桌残羹剩饭。

封昭莲一挥手,吩咐下人:“撤了吧!”随即唇角泛起一丝诡秘的笑,心道小丫头啊小丫头,我可是又帮了你一个忙,这笔帐咱们记着!

城东绣品铺里,凤想容收拾出两个随身的包裹,又带了些平日里攒下来的、以及从四皇子那里“坑蒙拐骗”来的银票,正在跟安氏说:“娘亲,我想随着二姐姐一块儿到封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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