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姐妹中,凤羽珩是第一个出嫁的,但因为嫁的人是玄天冥,虽然婚礼前也有哭有笑,却也不至于像今日玄天歌出嫁这般感伤。

连白芙蓉都从济安郡特地赶回来了,还是白泽一纸飞鹰传书让那头的护卫给送回来的,她回来时是半夜,连夜进了京,次日就是公主下嫁。

随梵天离御驾来京的队伍组成了喜队,他自己也是一身大红袍,新郎的红袍上加了很多古蜀那边的元素,看起来很具异域风情。古蜀往南,他就站在南城门外等着新娘的喜轿,这是大顺规矩。公主远嫁,驸马是不能到府上接人的,得由公主亲自坐轿出门,然后在快见到新郎时,由自家哥哥把她从喜轿里背出来,脚不能沾地,一直背到新郎跟前,再由新郎把人接过。全程脚不能沾地,直到上了新郎那头的轿子,这仪式就算完成。

因为是远嫁,正式的大婚仪式都要到了新郎那边才能进行,所以,公主下嫁这一段过程,就成了大顺这边所能够给她的最隆重的仪式。

这一天,天武帝也出宫了,与文宣王玄谋并肩而站,亲自送自己最最疼爱的侄女出门子。

天武帝的鼻子一直都是发酸的,不只是他,所有人的情绪都不是很高。因为京中刚刚平定,谁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出远门,所以,玄天歌是自己嫁到古蜀去的,陪着她的,就只有她选定的夫君。

玄天歌自己指定了要九哥玄天冥背她出城,所以玄天冥眼下并没有跟凤羽珩站在一起,而最随着喜轿一并前行。凤羽珩风天玉白芙蓉还有想容走在一处,心里特别不好受,她说:“我出嫁时,你们远道往大漠去贺喜。可现在轮到天歌出嫁,我们却连城门都不能送她出去,一想到这个,心里就总是别扭着。”

风天玉也说:“是啊!我们曾经那样要好,即便她是公主,也从来没跟我们端过公主的架子。不过还好,我们还可以跟着她一直送到南城门,惜枫却是在济安郡回不来了。”

白芙蓉也把话接了过来说:“我是接到白泽的信连夜就动了身的,去找过惜枫,她却不在郡里,说是跟任大哥去山里打猎了。我留了书信给她,但想来等她打猎回来再往这边赶,肯定是来不及的。咱们姐妹到最后也没有聚齐一次,真是遗憾。”

想容道:“也不至于以后都见不着吧?不是说还可以回来省亲?而且我们以后也可以往大漠那边去呀!”

凤羽珩笑了,“傻妹妹,说是每年都可以回来省亲,而且住多久都行,但真要实施起来,哪有那么容易?天歌嫁过去就是古蜀皇后,古蜀再小,那也是一个国家,身为一国之后,怎么能说走就走?真要那样的话,古蜀还不乱了套?不过咱们以后可以往那边去探望到是可行,而且,我跟玄天冥还在大漠里给她准备了一份厚礼。”

说话间,送亲的队伍已经到了南城门口,京中百姓自发地在街道两边铺满了鲜花。这些花都是百姓们到城外山里采来的,从昨儿半夜起就开始在街道上铺,不但两边铺满,中间还洒了许多花瓣,看起来十分好看。

只是人们的情绪也跟皇家人一样,都不是很高涨,人人都舍不得公主远嫁,特别是百姓们听说了是因为古蜀国君救了天武帝,所以天歌才要下嫁的,就更是心疼他们的公主。大顺就这么一个公主,嫁出去可就没有了,一想到这,很多女子都抹起了泪来。

不过,虽然没有笑脸,但人们也都是带着祝福的,因为有人说:“古蜀国君看起来也不是坏的,这一个多月他一直陪着舞阳公主,很多次咱们在街上都看到过,那国君又年轻又英俊,跟公主很配。”

“是啊是啊!我也看到过他帮着公主撑伞,还有一次帮公主提了裙摆,是个好男人。”

这么一说,那些同样在街上遇到过二人的百姓也插了话,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得梵天离对玄天歌是真的好。

这些事情凤羽珩和同在京中的风天玉还有想容自然知晓,白芙蓉却是不知,只是听着百姓们这样说,便也略放了心。再想想天歌的性子,想来到古蜀去也吃不了亏。更何况,大漠里还有姚书在呢,还有大顺的军队呢,而且那军队还是玄天冥和凤羽珩的手下,有这样的势力存在,那古蜀国君要是不傻,就不会欺负天歌。

队伍停下,喜轿落地,玄天冥从马上下来走至轿前,轻轻将轿帘掀起,冲着里面沉声道:“天歌,九哥背你出嫁。”

里头的女子没有动,可是双肩不停地耸着,明显的是在抽泣。

玄天冥心里也不好受,他这人外冷内热,表面上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阴嗖嗖泛着邪魅的,但对这个唯一的妹妹却也是打心里的疼。这是玄家唯一一个女孩子,又懂事聪明,跟他们也亲,上到天武帝,下到这些个皇子,哪一个不是把玄天歌捧在手心长大的呢?就连那老八,对这个妹妹也是从来没有加害过。

他站在轿前,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妹妹,半晌,忽然就笑了。他说:“都是大姑娘了,还哭鼻子。放心,古蜀说远也不远,在大漠里又如何?九哥还不是照样打了他们数座城池来。古蜀京都离大顺中心是远,但离那几座现在由姚书守着的城池却近得很,你想家了,就往那边去,姚书阿珩的表哥,咱们就也算是亲戚。来吧!九哥背你出城,我跟阿珩还在那边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保你这一生在古蜀安稳无忧。”

玄天歌不知道这所谓的大礼是什么,但想来,她九哥和九嫂送得出手的东西,一定不会是寻常物。

她趴在玄天冥的背上,眼泪就顺着玄天冥的脖子往下流,总想回头看看那些熟悉的人,看看她的父王母妃,看看皇伯伯,看看阿珩几个姐妹,也看看京城繁华,甚至就连文宣王府的那些个下人,她都十分想念。

可是喜婆说了:“公主,可不能回头啊!大喜之日最忌讳回头,更不能掀开喜帕。您要向前看,好日子在前头呢!”

她点点头,认真地记着这句话,好日子在前头呢!揽着玄天冥脖子的胳膊又收紧了些,她对玄天冥说:“九哥,如果梵天离欺负我,你一定要给我做主。”

“放心。”玄天冥笑着告诉她,“有九哥和你九嫂送你的大礼,梵天离就算是长了十个脑袋他也不敢欺负你。”

终于,新娘子出城,因昨夜下了雨,外头的路有些泥泞。梵天离没等玄天冥再往这边走,竟是踩着满地的泥水大步迎上前来。然后伸出手,把他的新娘子稳稳地抱在怀里。

喜帕里面的新娘子红了脸颊,却又觉得这个怀抱异常的踏实温暖,她的手往玄天冥那边伸了伸,直到握住玄天冥递过来的手这才道:“九哥,回去帮我跟大哥二哥四哥五哥六哥还有七哥说,我会一直一直想着他们。”

玄天冥说:“放心,咱们也一直想着你。你大哥给你备了丰厚的嫁妆,比文宣王府和宫里给出去的总和还多。”

玄天歌一下就笑了,“大哥最有钱,以前就总是给我好东西。可惜我的小侄子们都还没有长大,不知道以后见了我这个姑姑还会不会认得。”她说着说着就又想哭。

梵天离赶紧把话接了过来:“咱们不是说好了,每年都回来的吗?你放心,孤说话算话,以后每年的月夕,咱们都回大顺来过,可好?”

玄天歌用力点头,喜帕都差点被她给晃下来,吓得喜婆赶紧帮她又盖了盖。

梵天离看向玄天冥,郑重地道:“请九殿下放心,孤定会护好公主殿下,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说完,还泛了个苦笑,又道:“其实就天歌这个脾气,她不欺负孤就算不错了。”他这些日子算是领教了,大顺的这个公主还真不是一般的刁蛮任性啊!而且人有倚仗,这么大一个母国,这么多厉害的哥哥,就不说九皇子的军队吧,单是大皇子的商贸都够他一呛。古蜀境内有太多的产业链都是大顺大皇子发展的,就凭他们兄妹的关系,只要玄天歌一句话,大皇子就可以让他古蜀的经贸产业颤上三颤。

玄天冥其实是放心的,他信得过自己的眼睛,梵天离这人不错。当然,他更信的是大顺的实力,有大顺庇佑,古蜀不敢对不住这个未来的皇后。

终于,梵天离把玄天歌抱上喜轿,又代表玄天歌向送出城来的天武帝和文宣王行了大礼。然后大顺这边点了喜竹,这样的的爆竹声中,喜队启程,向南缓缓行去。

所有人目送着队伍向前,直到再看不到踪影,这才返身回城。

风天玉好奇那一份大礼到底是什么,凤羽珩轻飘飘地告诉她:“我是神机营座下的五十名神射以及五十名天机。”

她说得轻巧,可是所有听到的人却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五十神射,五十天机啊!

那是大顺最神秘也是最恐怖的力量,带着那传说中的天雷成为了玄天歌的死士,与她一同进入古蜀,护她一生周全。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古蜀若真有背叛的那一天,就凭这一百个人,就可以把整个古蜀都给扫平!

九皇子和御王妃,出手当真阔绰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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