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语打开房门,外头站着两个水灵灵的丫鬟,一个二十左右岁,一个稍小些,看上去也就十三四的模样。

见默语开了门,那个年长一些的便笑着开了口,还俯了俯身:“这位姐姐好,我们是住在那间房里的。”

她说话时伸手指了指,默语一看,正是那员外夫人的屋子。

默语显得有些拘谨,赶紧还礼,“可不敢当姑娘的姐姐,不知姑娘有何贵干?”

那丫鬟笑着将一碟点心递上前,这才开口道:“我家员外夫人说了,咱们能住在一条船上就是缘份,这是请你们吃的。

点心是家里厨娘自己做的,很是好吃,姐姐跟……”她往里瞅了一眼,看到白鹤染,便接着道,“姐姐跟夫人都尝尝。”

默语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接了,“真是谢谢员外夫人,也谢谢这位姑娘跑一趟。

你看我们出门在外也没多带什么,随身只有现买的干粮,就不姑娘显摆了。”

那丫鬟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不用跟我客气,我们带上船的东西不少,如果有什么需要你们只管去说,我家员外夫人很好说话的,能帮得上的一定会帮。”

默语赶紧屈膝,“多谢姑娘,多谢员外夫人。”

那丫鬟笑着往对面指了指,“听说对面这间房也是跟你们一起的,还是男客,那我们就不去敲门了。

我家夫人说了,只给女客送些点心吃,男客就算了,不搭理他们。

姐姐忙着吧,我到隔壁去,这还有几盘点心要送呢!”

她指了指身边小丫鬟,对方手里还端着好几只盘子。

默语又同她客气了一番,目送二人去敲隔壁的房门,临关门时正好隔壁的门打开,探出头来的是位中年妇人,脸很圆,脸上肉也很多,面相不太和善。

员外夫人的丫鬟简明扼要地说了送点心,盘子递过去时却被那胖妇人推了一把,“不要不要,快拿走,你家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但点心我自己也带了不少,就算没带也可以在船上买,不需要别人的施舍。”

另一个年纪小的丫鬟就不爱听了,冲口说了句:“你这人怎么这样?

我们也是好心好意给你送点心,不要就不要吧,说这些个话做什么呢?

和着我们做好事还有错了?”

“嘿,你这小丫头片子嘴巴还挺毒的。”

胖妇人不干了,开门从里面走了出来,默语一瞅,行吧,身子比脸还圆,这哪里是微胖,这已经是很胖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感觉,就觉得这胖妇人走动的一瞬间,船都跟着晃了几下。

她伸手指着刚刚说话那小丫头,“别以为跟了个员外夫人就有多大面子,员外是什么呀?

是官吗?

员外员外,那就是官员之外,不过就是有两个臭钱而已,随随便便就能捐出来一个。

怎么着,你们还拿员外当个宝啊?

也就是在张家镇吧,这要是到了大州府,员外算个屁?”

她说话已经很难听了,两个丫鬟也跟她吵吵了起来。

默语把门上关,无奈地摇摇头,走回来小声跟白鹤染说:“真是想吵架什么原因都能吵起来,其实那小丫鬟说得没错,不想要就不要算了,没必要拿难听的话挤兑人家。”

白鹤染没有作声,只是默默听着门外的吵架,只觉声音渐大,后来干脆吵到了她们门口。

不多时,敲门声又响了起来,外头有那丫鬟的声音问了句:“你敲这间房干什么?

莫非你跟这屋里的两位也是一起的?”

胖女人说:“不是一起的,我不认识她们,但一回生二回熟,这次之后我们就认得了。”

敲门声还在继续,白鹤染示意默语去开门,她自己也跟了过去。

房门打开,那胖女人立即开了口问她们:“是不是拿人家点心了?

赶紧还回去!我告诉你们,人穷志不能穷,几块点心就把你们给收买了,这叫什么事儿?”

默语就不爱听了,反驳道:“怎么是收买呢?

不过就是邻居给送几块点心而已。”

胖女人立即教训她:“什么叫邻居?

以为跟她的房间离得近就是邻居了?

人家才看不上你们这种穷人。

拿几块点心来不过是喂喂狗,让狗别咬她而已,还觉得真是她好心呢?

行了,听婶子的劝,婶子岁数大了,走南闯北的没少经事情,这套路太熟悉了。

赶紧的把点心给人家还回去,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短,小心几块点心下了肚,回头人家再给你们求个大人情,看到时候你们可怎么个还法。

快点,把点心拿回来,哎你们该不会已经吃了吧?”

“没有没有,没吃。”

默语赶紧摆手,白鹤染已经将点心盘子端了过来,很是不好意思地朝员外夫人的丫鬟递了过去,“这位姑娘,真对不住,我们出门在外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想平平安安的回老家,不想节外生枝,还请姑娘体谅。”

说完,还看了那胖妇人一眼。

员外家的丫鬟很不高兴,但也知白鹤染也是不想跟那胖女人纠缠,于是接过盘子同她说:“我明白,夫人放心,虽然点心还了,但之前说的话还是作数的。

夫人若有难处,请不要客气。”

说完,冲着白鹤染俯了俯身,拉着身边的小丫鬟快步走回了她们的房间。

白鹤染松了口气,扯了扯默语就要关门往回走,那胖女人却挤了过来,一伸手挡在门前,默语关门的动作就不得不停下来。

“这位婶子可是还有事?

你让还的点心我们也还了,咱们素不相识,天色还这么晚了,我家夫人也困了,婶子就别打扰了吧!”

这话已经很不客气,可是那胖女人不在意,一张生满横肉的脸笑了起来,“不休息也不差这一会儿,刚才那俩丫头有句话到是说得不错,咱们上了同一条船,确实就是有缘份,既然有缘份,不如就说说话,这漫漫长夜也是够无聊的。”

默语还想说什么,却被白鹤染拦了,“既然大姐想聊,那就聊吧,我这会儿也不太困了。

大姐请进——”她将人让了进来,窄小的船舱挤进一个胖女人后,显得更加拥挤了。

胖女人一点都不见外,进来就热络地问:“刚才听说你们要回老家,老家在哪儿呀?”

白鹤染笑笑,心说这也是够直接的,于是答道:“老家在兰城,我们是来京里探亲的,本想在京里好好过个年,没想到大年夜还出了事。

这不,趁着城门开了,赶紧就往回走。”

“兰城啊!”

胖女人打量了她一会儿,点点头,“确实,听你们的口音是挺像兰城人的。”

白鹤染只笑笑,没再主动说话,只是这胖女人在观察她的同时,她也在观察对方。

这女人刚在外头吵了一架,声音是挺大的,应该也挺费力气。

可她这会儿面不改色气不喘,呼吸均匀,跟没事人一样。

可见此人绝非普通百姓,十有八九是个练家子。

之前默语分析对方可能没有上船,又或者这间房四周并没有可疑之人,如今看来她们还是想得太美好了。

她们可以角色扮演,对方也能乔装打扮,贼人是不可能把贼之一字刻在脑门子上的。

眼下出现了一位胖妇人,谁知道还有其它什么样的存在。

来的路上她同君慕凛分析过,拼了命想要得知她们行迹之人,一定跟歌布有关。

只是这些歌布人是如何藏在上都城内,又是如何在郭问天生出的那场叛乱中没有参与其中,这便不得而知。

想来他们并没有打算支持郭问天,而只是想要通过九皇子的事情将她和君慕凛引到歌布去。

围困,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她只有进入到歌布国君的掌控范围内,才能削减势力,虽不至于束手就擒,至少也不会像在东秦这般得心应手。

胖女人还在套话,已经跟默语聊起兰城的风土人情。

好在这些功课临来之前都已经做过了,甚至就连她们一行的身份都有了出处,兰城口音更是学了个八九分像。

胖妇人并没有从默语这里套出破绽,就想跟白鹤染再说说话,这时,敲门声又响了起来,门外传来落修的声音:“夫人,老爷的腿又疼了,您过去看看吧!”

白鹤染应了声:“好,我这就过去。”

那胖妇人却没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紧着就问了句:“哟,大妹子还懂医术啊?”

白鹤染摇头,“要是懂医术就好了,能省下不少请大夫的银子。

我家相公的腿是治不好的,我不过就是跟兰城的大夫学了几下推拿,他疼的时候我给他推一推,多少能缓解一些。”

“哦,这样啊!”

胖妇人眼珠一转,“巧了,我可是懂医的,更擅长治胳膊腿,不如我跟妹子走一趟,给你男人瞧瞧腿去?”

白鹤染心头暗笑,这果然是等不及想要一探究竟了。

这样也好,与其东躲西藏,不如请君入瓮,让这胖妇人仔细瞧瞧,对面房里坐着的究竟是不是她们要找的紫眸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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