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愣, 少女站在另一头,温暖的光下,她影子似乎都温柔起来。

全世界抛弃他的那一天, 她从小巷里把他扶出来。

她的天地广阔而坚韧,永远不会因为别人的话动摇。她有世上最明亮的眼睛,却用心在感受着世界。

柏正眼里渐渐晕出笑意,他问:“翻墙会不会?”

喻嗔摇摇头。

她为难地看看栏杆,比比划划:“如果这个有踩的地方,我可以爬上来, 但是这个是光滑的, 我上不去。”

柏正觉得她认真与自己讨论爬栏杆的样子可爱极了, 他说:“等着。”

柏正两下翻过去, 与她站在一起。

他在她面前蹲下来:“踩我肩膀上去, 一会儿先坐在上面, 别跳,免得摔着, 我过去接你。”

少年背影宽阔, 喻嗔愣住, 她微微偏头。你认真的吗柏正?

“要不我们找个凳子吧?”

柏正拍拍她小腿, 催促道:“乖,没事, 踩吧。”

心上都由你撒野了,踩下肩膀有什么?

喻嗔被他轻轻一推, 犹豫地抬脚, 踩在他肩膀上。

柏正说:“站稳, 我慢慢起来。”

她连忙握住栏杆,稳住身体。

柏正扶住她小腿, 夏季她校服裤腿卷起,脚踝纤细,掌心下笔直纤弱的小腿柔软极了,和自己硬邦邦的肌肉完全不同,酥麻感一路传到心脏。

“柏正!”喻嗔低低一呼,“你别动,我站不稳了。”

他低笑一声:“嗯,不动。”

她完全没意识到哪里不对,自己正努力吭哧爬上去。

柏正把她送上去,自己先利落地翻过去,冲她张开双手:“下来吧,别怕,我接着你。”

喻嗔跳下去。

她这样毫无预兆,柏正心里一紧,连忙接住她,怀里一瞬溢满了一整个夏天的花香。

他止不住开怀地笑:“这么信我?嗯?”

喻嗔推开他脑袋:“你别乱说话。”

少女脸皮薄,柏正不敢继续逗她,把她放下来。喻嗔四处看看:“乔辉他们呢?他不是过生日吗?”

柏正说:“他们先走了,我现在带你过去。”

天空一轮明亮的月亮。

喻嗔走在他身边,莫名有几分紧张,她轻声说:“我没有准备礼物,他喜欢什么?这样走过去路上能买到吗?”

柏正摸摸她头发,也放柔了声音:“没事,不管他。”

喻嗔摇摇头:“这样不好。”

“成。”柏正随手一指一个杂货店,道,“乔辉缺个钥匙扣。”

如果乔辉在这里,肯定要说一句卧槽,你才缺钥匙扣!

喻嗔不可置信:“真的吗?”

“真,他念叨很久了,对他喜欢粉色,给他买个粉的。”

喻嗔硬着头皮,买了柏正口中那个,据说乔辉肯定会喜欢的“史迪仔”粉色钥匙扣。

柏正一看价格,很满意,两块钱。

即便两块钱,他也不想喻嗔给乔辉。

月光下,身边似乎满是她的香,他伸手,握住少女小小软软的手,喻嗔下意识要抽出去。

柏正道:“别闹,把你弄丢了怎么办?”

喻嗔恼道:“谁会那么蠢!”

柏正从善如流:“那你牵好我行不行?别把我弄丢了。”

喻嗔红着脸,轻轻应了一声。

他心中笑得不行,握住她手走在街头,柏正放慢了脚步,希望这条路能走一辈子。

喻嗔突然想起来,问柏正:“丁梓妍怎么回事?”

柏正顿住脚步。笑意在他眼里散开,他带着点儿坏看着她:“你吃醋了?”

“我没有!”喻嗔连忙摇头,“我……”

柏正附身逼近她:“我不信,真没有的话,抬起眼睛看着我。”

喻嗔严肃了小脸,抬眼看他。才没有,你自作多情!

他低笑一声,喻嗔抬头那一刻,他偏头在她脸颊上一吻。

喻嗔捂住脸,用另一只小拳头捶他:“柏正!”

他笑着说:“嗯,我相信你了成不成。”

她脸蛋通红,又羞又恼。

柏正眼神柔和,轻轻摸摸她头发:“要是有一天你真学会吃醋,我估计高兴得睡不着。但是喻嗔,我从来不要求你的感情与我对等。”

喻嗔抬起眼睛,他眼中竟是难得认真,他告诉她:“喜欢你本身就是一件让我满足的事,我不会要求你什么。”你回应一点我就会很高兴,你一辈子不回应,我也会一辈子这样等。

“去年我在灾区,以为给我送被子的人是丁梓妍,所以后来对她不错。但那是你的东西对吗?”

喻嗔惊讶极了。

“被子?”

“嗯,一床浅蓝色的被子,上面有朵云。”

还真是喻嗔的被子,他这样一说,喻嗔才想起来,那天晚上特别冷。她感激那个把自己救出来的人,听万姝铭说,志愿者那边也物资匮乏。

喻嗔带着伤,央妈妈给恩人送一床被子过去。

她看他一眼,小声说:“是给牧原的。”

他笑了笑,小没良心的,诚实是挺诚实,还真不怕戳他心窝子。

柏正自然不会在她面前提牧原。

“所以我很早以前,心里就只是你。”他说,“喻嗔,要不我给你烙个印?”

喻嗔不解。

他扬了扬下巴,示意喻嗔看一旁的文身店。他拉起喻嗔走进去。

喻嗔有几分害怕:“不要了柏正,我们走吧。你以后不是想当运动员吗,运动员好像不允许文身。”

柏正看她一眼:“没有这项禁止,很多球类运动员都有纹身,代表他们的意志和信仰。”

这个喻嗔倒真不知道。

他手指摸摸她漂亮的眼睛:“喻嗔,我的信仰是你。”所以没关系。

她愣住。

柏正只是笑笑,年少她不明白深爱,他便将心一层层剖开,教会她什么叫做刻骨铭心。

他和文身师低声商量了两句,文身师点点头,调整机器,开始装针放颜料。

柏正坐好,身边一个小脑袋怯怯盯着他看。

他笑一声,捂住她眼睛:“怕就别看。”

他越这样讲,喻嗔难免越奇,她拉开他手掌,坐在他身边。

柏正反手脱了上衣,露出精壮的上身。

他身上不少伤口,但是身材很好,六块腹肌让文身师都忍不住侧目。

喻嗔这回恨不得自己捂住自己眼睛了。文身师看看纯情的小少女,笑笑:“开始了。”

柏正说:“不用敷麻药,颜色深一些。”

喻嗔问他:“为什么不敷麻药,不会疼吗?”

他低眸:“嗯,不疼。”

文身师画好字母,开始在他腰侧下针。柏正看她紧张的模样,说:“你出去等一会儿吧,好不好?”

喻嗔点点头,出去了。

柏正闭上眼:“开始吧,这个纹身越深越好,我不会洗掉。”

这种痛,他也愿意一直记着,记住爱着她的感觉。

因为柏正不敷麻药,只文字母,因此特别快,一小时不到,他就文好了。

喻嗔坐在外面。

城市灯影濯濯,她想起那几个字母――WHNYBZYC。

最后四个字母是“柏正喻嗔” 吗?

前面是什么呢?

直到他出来之前,喻嗔依旧没有想通。“WHNY”=“我好难呀”?她真的好难。

柏正走出来,问她:“想明白没?”

喻嗔摇摇头:“是什么意思?”

柏正看她一眼,笑道:“小笨蛋,自己琢磨。”

快到乔辉他们那里,她依旧在想前面那几个字母是什么。

柏正问她:“你觉得是什么?”

“有点像,我、我好难呀……柏、柏正……喻嗔?”她简直要被这个洗脑了,都不好意思说出最后那两个自己名字简写。

柏正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这是什么可爱宝贝。

她眼睛水汪汪的,显然不敢相信自己在这种问题上怎么也想不通,柏正道:“我是挺难的。”

我等着你有一天懂我这年的心情。

两个人没进去,柏正靠门边,弯起唇,他看一眼她漂亮的锁骨:“我这么难,你也留个我的记号行不行?”

喻嗔连忙摇头:“不要。”

“我也不舍得让你痛,换种方式。”他从兜里拿出那尾小鱼项链,“你带着它,成不成?我身上有这个记号一天,你带着这个项链一天。”

她低眸,看见小鱼安安静静躺在他掌心。

它做工很漂亮,小巧讨喜。

鱼尾上的钻石,在微弱的光下依旧十分闪耀。

喻嗔犹豫一会儿,点点头。

柏正笑了,他低头,认真把小鱼系在她脖子上。兜兜转转这么久,他终于把它送了出去。那条黑龙,他自己留着。

喻嗔睁着水葡萄似的眼睛,乖巧看他靠近。

柏正心中怜惜和温柔几乎要泛滥出来。

他不难,一点都不难。他可以为了她此刻给的这点少女情意,付出一切。

柏正终于不再让她猜,低声在她耳边道:“文身的字母是‘我护你一辈子,喻嗔。’”只有你的名字,没有他的名字。你就是那个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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