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中秋,渡过了“九九八十一难”的方超,正式成了“烟杆”的门徒。所谓“不知者无畏”,虽然方超很早就猜到自己送的是毒品,但事实上,他还抱有相当大的侥幸心理,可当方超真正踏进这一行时,那种巨大的心理压力,无时无刻不伴随他左右。这种感觉,就仿佛手中握了一个拉开引线的手榴弹,到底是在手中爆炸,还是扔出去后再爆炸,方超难以预测。

如何克服心理障碍,一直是方超最为头痛的事情,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解开他心结的竟然是一张医院的体检单。那是2009年2月的一个晚上,方超躺在床上感觉身体有些明显的不适,而这种不适要比感冒发烧来得强烈。实在支撑不下去的他,在“烟杆”的陪同下,去医院做了一个全面检查,最终的诊断结果是HIV呈阳性。

方超绝望地看着自己的化验单:“三伯,我怎么会得这种病?”

“烟杆”并没有因此对方超另眼相看,他安慰道:“现在这种病的病源很多,尤其是那些吸毒者,最容易感染这种病,你是不是在送货的时候没有注意?”

“我……”方超的脑袋一片混乱,这些年他已记不清送过多少次货,也记不起跟多少个瘾君子接触过,到底是谁传染给他的,他就算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找到答案。

“烟杆”又说:“据我所知,生活在黑煤窑的人也有很多得这种病的,你小时候在那里生活,你有没有印象?”

吸毒者这边还没捋清楚,方超怎么可能还记得起煤窑的事?他长叹一口气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烟杆”搂着方超并排蹲坐在墙根下,几支烟抽完,“烟杆”掏出手机,以“HIV”为关键词打开了百度:“你三伯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得这种病的人我也见过不少,其中有好些人活得那叫一个滋润,任何事都有两面性,看你怎么想。”“烟杆”将手机递给方超,“你看,网上都说了,这种病只要有药物控制,比糖尿病致死率还低,你也别有太大的心理负担,以后该吃吃,该喝喝,三伯去黑市上给你买最好的进口药。”

“烟杆”平平淡淡的几句话,让方超感激涕零,巨大的心理压力化成泪水,在医院大楼的墙根下释放出来。

“烟杆”拍了拍方超的肩膀:“干咱们这行,本来就是把头拴在裤腰带上,过一天算一天,不要把这个当回事,而且你得这个病,关键时刻还能救命。”

“救命?”方超停止了抽泣,一脸疑惑地看着“烟杆”。

“要是让警察知道你得了这种病,看守所都不敢关你,你说是不是救命?”

“也对。”方超抹了一把眼角,“警察也是人,他们要是知道我得了艾滋病,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你能这么想就对了。”“烟杆”嘿嘿一笑,“今天晚上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三伯就去给你买进口药。”

第二天一早,方超还睡意蒙眬时,“烟杆”便把一盒写满英文的药瓶放在了他的床头:“每天一次,一次一片,记得要坚持吃。”

“烟杆”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方超起身甩了甩有些刺痛的脑袋,从门缝中吹进的凉风让他清醒不少,他习惯性地抽出一支烟点燃,此刻的画面与往常相比,少了惬意多了忧愁。虽然“烟杆”的“心灵鸡汤”让他不再那么难受,但要想完全化解伤痛,也非一朝一夕可以达成。

一支、两支、三支,方超的脑海中一直在做一个比较,他在想,如果自己还在窑洞,是否会比现在过得舒适?窑洞的生活没有压力,纯是坐吃等死;而现在的生活处处充满危险,说不定哪天就脑袋不保。但退一万步来说,只要不掉脑袋,就算是蹲监狱也比在窑洞强。

“既然我不想选择原来的生活,那只能屈服于现在的生活。”想通了的方超,拧开药瓶,吃糖豆似的把药扔进嘴里,“还有糖衣,口感不错。”

重新走出房间的他,仿佛渡劫成功的上神,快接近无欲无求的状态。“快活一天是一天,每天赛过活神仙。”这是方超给自己余生定下的终极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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