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子立站在人群外支着脑袋,就看着那一队奢华的马车煊赫而来,又显赫而去。

一切人心里就想,那是谁啊?怎得这般体面排场?

周围人艳羡,神『色』又『露』着毫不遮掩的敬畏,这些就都向蓝子立证明,这就是来自权势富贵圈里的人。

虽至今他们也没看清楚那车里的小公子长相,可问问周围的人,就都说看清楚了,也知道是谁了。

甚至有些人还信誓旦旦的说出了几个名字,几个家门,还确定在某个富贵场合多次窥见,只自惭形秽不敢上前。

更有人满面不屑的戳穿,就指指大梁宫的方向确定道:“你说的那些纯属放屁,能有谁家?想想便知道了呗。”

就这样,蓝子立穿行在人群当中,便越来越确定,那小公子必然与皇家有很深牵扯,看这个仪仗架势,最少也得是个皇子,或与皇家血缘比较接近的宗亲子弟。

他活了这么大,在子野见过富贵,也听过无数富贵,可是离真正的富贵,却从未像今日这般接近过。

他甚至想了下,如有一日自己有这样的车马,那回到子野又是何种声势?

看他羡慕,那叫做王登科的帮闲就得意洋洋过来,趾高气昂的对他说:“蓝兄,看到没,我可没哄骗你吧?”

蓝子立神『色』肃穆,立刻郑重道谢,他把腰弯的很低,一边弯却看着与人群相反的方向,生怕一个错眼就丢了那关键的人。

拜谢完毕,他起腰就将手里的小包塞进王登科的怀里:“瞧王兄说的什么话,我自是信你的。不瞒你,我也在街里打听过,便是街下的乞丐提起王兄,那也是口口称赞,没半个人说一句不好的。”

王登科接了酬金,往怀里一揣便喜上眉梢说:“嗨,江湖名声而已,你我兄弟,你又破费这些作甚?蓝兄啊,今日就先告个罪,你瞧这天气属实就不痛快,不若咱兄弟二人改日再约?”

他这话没说完,却被蓝子立一把拉住,又将一个羊羔皮缝制的袋儿,就满面不舍的放到了他的手里。

王登科惊愕,低头打开,便从里面取出一张颜『色』泛黄的老契书来,那契书有很大一张,边缘还渗着老衙门印油儿,只看边缘几行字,便明白这是一张燕京东街老铺面的契书?

呦!意外之喜啊,就想不到这蓝家竟有这样的底蕴。

王登科愕然,手却很利落的将契书折好,放入羊皮袋子塞入怀里。

他笑着说:“这,这是何意啊?蓝兄也太大放了,这无功不受禄,蓝兄,就,就也忒义气了些。”

时间紧迫,蓝子立也不与他客气,只拖着他就往城里走,还边走边说:“王兄,你我二人虽认识日短,却是一见如故。王兄也知我家中落了大难,口袋里也是寒酸的很。可~为兄的如今已然没有退路了,今日就无论如何,就还想求王兄一次呢……”

蓝子立脑袋转的飞快,二人一路小跑,他的高木屐就将西门口的稀泥踩的飞溅,引行人怒骂不休。

又追了一会子,蓝子立便看到了那钱总管正慢吞吞,东瞧西望的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心里便松一口气,拉着王登科来到角落,就双目通红,如眼仁里烧着炭火般看着他道:“一会子,就请王兄再帮我一次!!”

王登科无赖一笑,就一身燕京的滑油皮儿样子,他就甩开蓝子立说:“蓝兄若有什么妄念,可别拉上我啊!我才赚你几个?我还劝你最好收心才是,你想想,这可是燕京,我是个什么东西,你,又是什么东西?”

他眼珠子转了下,就毫不留恋的从怀里取出那羊皮包要还给蓝子立,还说:“蓝兄,你甭看我每日滋润,可我凭的是什么?”

他指指自己的脸说:“就凭这张能说会道的嘴,就凭我这双最会看眉眼高低的招子,甭说个铺子,你给我一条街,不该招惹的我就凭什么替你招惹?”

蓝子立一把按住他的手,就半哀求,半打劝道:“王兄难不成一辈子就这样过么?不瞒你,我蓝家先祖最兴旺的时候,就天子堂前坐,击钟列鼎食,我家粮库放着十年吃不完的粮食,有成百上千的牛马,也曾有部曲一千看家护院,更燕京有铺老家有山良田千顷……”

王登科却不屑道:“那又如何?燕京有名有姓的,谁家还没有个差不离的祖宗?若没有那差不离的祖宗,这破地方,就谁来这地儿活着……”

他话还没说完,就愕然的看到面前人撩开下衣袍下摆,就直挺挺跪在沼泽了。

这几天他虽常在这厮身边讨便宜,可是心里也明白,他看自己不过是游手无赖,全当解闷作伴而已。

蓝子立心里有鬼,脸上急切,他脑袋往街面瞄瞧,见那钱太监还没有走远,便扭脸急促道:“时不待我等,王兄,这段时日我在燕京就听了一段传奇。”

这时候怎么说起这个?

王登科眨巴下眼睛:“啊?”

蓝子立道:“王兄可知一个叫陈大胜的城门侯?”

王登科被自己的吐沫呛了,他扶着墙问:“你,你,你说他作甚?”

蓝子立依旧跪着,却毫不遮掩嫉妒,面『露』不屑道:“那城门侯不过一契约奴尔,却拜了宫里的掌印太监佘青岭为义父,从此便满门富贵鱼跃龙门,而今跟皇家子弟都敢称兄道弟起来。

王兄……而今这青云路就在你眼前一步,你若敢走一步,以后的事情,就只管交给我,待我布置一番,不出数栽……”

他怕王登科不干,就立刻弥补道:“不不,至多两栽,我便助王兄改换门庭!从此富贵满门。”

这人话颇大,就吓的王登科有些肝颤,他捯气半天方道:“那,那你到底要做甚?你,你详细说说,我,我就考虑考虑……”

王登科说完,扭脸对着墙就面目剧烈扭曲几下。

蓝子立看他上套,便立刻蹦起,如此这般的说了起来……

而那传说中的钱太监,却戴着斗笠背负着手在雨中溜达。

这走啊走啊,就走到西市花锦楼子,刚到花香深处没几步,便听了一番大热闹。

有七八个打扮娇俏,『摸』样好看的粉楼女先生,一个个正趴在花楼二层围栏上,对着对面的秋月楼大声喝骂呢。

“燕兰心!你出来!真真就一根牙簪三厘儿的份量,骨头轻的你规矩都不要了,这门对门的坏行规,你是十二月贩扇子你做的背时买卖!你秋月楼后院粪缸子点烟花,就炸了你这样的臭货出来现眼?若想卖你走远就是,抢客又算什么本事?”

这边一开战,这大满街的看客也不管是不是下雨了,就呼啦啦围了上来,都仰着脑袋看热闹。

呃,这样的老花街里呆着的人,也不是什么本分人。

秋月楼那门窗紧闭,就一声不吭,花锦楼就越骂越脏。

那钱太监便吧嗒嘴儿叹息:“哎!从前这街呆的又是什么人物?现下又什么货『色』?从前就有的是品『性』高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先生,如今?怎么竟成了这样了?”

你说你一个老太监,你咋这般熟悉呢?亏他这抱怨就没被蓝子立听到。

他正在叹息,冷不丁就听到那秋月楼二层木门开了,而那里面就出来一个穿桃红衣衫,披头散发满面春『色』,模样艳丽的女娇娥。

这位想就是那燕兰心了,她走到栏杆处却也不怕,就懒洋洋妖艳艳栏杆上一靠,拿扇子捂着半张脸对楼下冒雨的看客便是娇媚一笑。

美人果然是美人,下面阵阵喧哗,对面就更气了。

“燕兰心你有的是恩主,可这街头街尾,你出去打听,是个人就都知道乌公子是我们采舟的恩主,你就等咱们回禀行头,就等你家下花牌子吧!”

那叫做燕兰心的自知理亏,就对着楼里面喊到:“死人,你可害死我了!赶紧出来与汤妈妈,还有众位姐妹解释解释,都是你强要来的,奴奴可冤枉死了。。”

她说完,那屋内就传出一声放『荡』笑,有人不在意的调侃道:“老子可不出去,出去就是个死,爷有几两肉够你们分吃的?你跟她们说恁多话?少爷又不是娶亲纳妾呢,怎得梳弄了个姐儿,还得给她守贞不成?”

这话说的恶心,那楼下哄堂大笑起来。

燕兰心便面『露』苦涩道:“你这冤家害苦了我,你若无情又何苦梳弄了她,咱们这边的规矩便是如此,你若不喜欢想淘气,就走远点啊,又何苦来欺负我?这就叫我里外不是人了!这可门对门不给人留脸呢!”

她说完,那屋内便出来一个衣不遮体,众目睽睽只套个纱的公子爷。

这位满面的不在意,他也不嫌丢人的搂住燕兰心,就跟对面喊了起来:“舟儿莫气!你当初既允了我,就该知道我名声不好,早晚就是个烂下场!这满大街都知道,少爷我除了有几个腥臭的钱儿,那还真不是个好人!

你要的东西我不懂,反正,爷啥也没有……可你要怪燕儿,这就没意思了。这门对门姐姐妹妹的,没得为我这外人坏了情谊不是?”

那对面出来一个软绵绵,长相甜美的小娘子,许是昨晚哭的厉害,她的眼都是肿的,人出来就拿着帕子看着这浪『荡』子哭。

这浪『荡』到底不好意思了,就趴在栏杆上嬉皮笑脸道:“心肝儿,你且等我几日,我在这边早晚呆的没意思,也早晚回你身边去!哎哎哎,你别哭啊?

这样,你今日只要收了你的泪,少爷就允你带姐妹六市口子金铺子花销去,那凡举你们看上的,就只管拿着!跟他家掌柜说回头我府上报账,这回高兴了吧?你的体面就算作是有了……”

六市口子的金铺,随随便便一支珠钗都有二三十贯。

街里听这恩客虽不要脸,手头却大方,又被这样的美人环绕,还被抢来抢去,万般嫉妒之下,看客难免说话不好听,有了众怒。

这姓乌的公子无奈,又因这事在西市招了人眼,便趴在二楼对着楼下喊他的小厮。

待他小厮出来,他就从楼上丢下一个铜牌骂骂咧咧说:“这会子你倒机灵了,昨晚看我进错了门,你咋不提醒?”

哭哭啼啼的采舟姑娘闻言一撇嘴,她看看那兰心姑娘,兰心便对她眨巴眼儿。不过就是一场戏,她们闹腾,却也是给这乌秀脸面,让他威风呢。

那小厮接了牌子就笑问:“少爷换多少啊?”

公子便笑骂到:“眼瞎的东西,还用问我?自然是你家两个小『奶』『奶』,一边一筐呗!”

这天还没黑,红灯也未悬,就有姐儿的恩客送了满筐子金灿灿铜钱给她们撒着玩儿。

那钱太监年纪大了,看到热闹他也不敢前面去,想躲着人走,好不容易到了个高处,却被一个冒失鬼从身后就撞了个大马趴,那是摔的是相当狠了。

花楼上的姑娘笑的娇艳,一把一把的就在那撒钱,那看热闹的一拥而上,踩的钱太监便爬不起来了。

他正要呼救,却听到有人在他耳边大骂道:“青天白日,不成体统!真真不像话,没看到这里有老人家么?哎呀,哎呀……踩到人了!”

浑浑噩噩的钱太监被人扶起,可怜他还未及反应,便蓝子立背了起来。

蓝子立背着钱太监一阵狂奔,边跑边喊:“都让开,让开!这有老人伤了,都让开……”

钱太监就趴在蓝子立背上,瞠目结舌的就看着街边的王登科,他无声问,不是引他回咱那个地方么,再循循渐进下套么?

王登科就抛着羊皮袋儿,表情奇怪的对他一摊手,还做出再见的手势想,该!叫你抄近路,你个太监走什么花街?哎!实在是咱侯爷太励志,人家想你做他爹呢!”

花街柳巷一番热闹,就成了燕京纨绔公子嘴里的笑话,那乌秀自打有钱了,便从此放『荡』了,还别说,从前看不起的,对他排斥的,这还隐约的对他有些羡慕了。

谁不想大把花钱,谁又不想被一群女娘围绕争抢,被当做心上人爱着。

便是知道那是假的,那又如何?

暂不提乌秀,也不提蓝子立……却说管四儿还有胡有贵配合手下的斥候,先唱了一台大戏,给人捧了一个好哏儿离去后,他们也没有入花市,却坐着马车穿市而过,就离着燕京越来越远。

他们本想去远郊来着,反正没事儿,捎带绕路去三沟子买点好酒回家存着,那也不错的。

只可惜这走出去十来里地,忽就来了一队骑着黑马的银甲骑士,人家呼啦啦百十来人过来,二话不说便把他们围了。

这却是为何?

管四儿与胡有贵互相看看,胡有贵就对外低喝道:“莫要妄动,免得坏了大人事儿!”

说完他便车内站起,顺手打开座位下面的暗格,管四儿根本没考虑的就躲了进去。

车外有人喝问:“休要无力!来者何人?你们可知这车里坐着的是谁……”

恩,话也就没问完的,这位就被人从马上拽下去,利落的一拳打到后颈就晕了。

接着,扮做贵人家奴的人自然不甘被围,就些许反抗,没几下便被人战场上刚下来的军士收拾的利利索索。

胡有贵脑袋很『乱』,他是百思不得其解,一直到有军士举着马鞭撩开纱帘看他。

他便僵硬了。

他看着来人,也不说话,也不激动,总而言之在人家眼里,那就是又甜又乖的小模样实在招人爱。

这位也是个女军士,看他这样便笑了,还好言好语哄他道:“小公子~你莫怕吖,咱们不是坏人呢!”

外面立时有人笑,这位就赶紧放下车帘对外骂到:“赶紧收了你们的狗样,这可是咱未来主母,吓坏了他,明儿小将军好抽死你们!”

说完,她又举着那车帘,探进一张戴着凶兽面具脸,好声好气又哄道:“不怕不怕,你瞧?我都骂他们了,其实我们不是坏人的,真的!”

胡有贵便想,妈的!老子信你个鬼,宇文家的是么,咱这可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

他这辈子吃四次大亏,其中有一亏就吃在伯益关,那日鸣金收兵,谭家军给养照样不足,当时头儿还是全子哥。

全子哥比老大机巧,就说没食儿吃,咱就偷去,若老大是头儿就会说,你们等着,我给你们偷去。

总而言之吧,反正都是个偷儿。

说来也巧,正好宇文家的粮草大营就扎在谭家军不远,他当时便想,好歹偷一次,索『性』来个大的。

却没想到啊,宇文家也是新鲜,就搞了一堆母夜叉押送粮草。

出去打听下,谁家大营敢来女人?可宇文家几辈子守关,就有过男人都死光了寡『妇』挂帅的经历。她家不忌讳这个,一二百年下来旁人便习以为常了。

那些女人混在男人堆儿里本就警醒,许是被偷袭习惯了,他一进去便失了手,被好几百娘们追着好打。

那晚真是锣鼓喧天,就撵的他满营儿『乱』窜,最后被逮住还把他吊在了树上。

后凭着他怎么解释,人家也不相信他是来偷吃的,非就要说他是来偷人的?

哎呀!就请漫天神仙作证!他对老天爷八辈子祖宗发誓,那里面的女人一个个面目黑漆漆,腰就比他娘当年的酱缸还粗,他是疯了还是瞎了要去偷夜叉?

哼!若不是他是老刀,谭二也不会亲自上门道歉,最后他在母夜叉堆儿里挨了一顿鞭子不说,回来又被打了一顿板子,小三月都是一瘸一拐的不能好好走路。

他永远不忘那个名字,宇文小巧,可去你妈的小巧,一拳打死老牛的拳头你还小巧?抽了老子三十多鞭子,这仇他一直记到现在呢。

脑袋里胡思『乱』想,胡有贵便听到外面说:“小公子莫怕啊,咱们都没有恶意吖,这不,小车儿也给你预备好了,你就出来吖?”

妈的,老子不出去!

胡有贵一动不动,稳如泰山。

那车帘便又给打开了。

车外雨淋淋,可怜他的斥候被人叠放成两堆,男一堆女一堆。

那带头的夜叉下马,就举起一把明晃晃的大刀笑着恐吓他:“小公子莫怕吖,你不出来?我就杀了他们呦,砍成稀烂吖,可恶心了……”

胡有贵看看城门的方向,就怕怀了头儿大计。

那边却误会了。

人就一手举刀,一手对他举着说:“来来,我扶你下来,小公子莫怕吖,不会有人来救你的,来,乖乖跟我们走,就有好事等着你,嘻嘻,天大的好事哩!”

好你妈个头,这是去,还是不去啊?

要不然打一架如何?

距离西门这般近,前面便是十里长亭,胡有贵不敢动作,就气的不成,脸上就越来越白了。

举刀这位看他这般动人,就捂着心叹息一声:“就,就怪不得咱将军动心了,真真就是应了那话!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不过了!不过了!”

不过你祖宗吖!!!

他们相对无言的看了一会,再一阵凄风冷雨吹过,胡有贵下意识就觉着寒凉,纱衣到底没有布衣暖和。

他躲了一下,这位立刻笑着哄道:“哎?小公子冷吖?来人,把将军的披风拿来给公子披着,免得回头受了风寒,这样的……”

她看看胡有贵娇娇嫩嫩的样儿,就确定说:“公子这般招人心疼,你吃一口『药』,咱们将军能心碎死!!”

胡有贵皱皱眉暗想,可去你的吧,老子不是大石,你也不必心碎死。

一位军士讨好的送来一件火焰红披风,这位就递到了车内。

然而,咱们有贵兄弟被嫂嫂早就训练成了爱沐浴,爱干净的好刀儿。他现在每天活计就是再累,那也得沐浴一下,还要换个干干净净的兜裆布的。

还是白『色』哒!

扑鼻而来这熟悉的,令人恶心的血腥夹着汗臭的盐腥气啊……这有多久没闻到了?

是了,边人在伯益关作『乱』,燕京救援不及时,就靠着那宇文粗鲁带兵抵抗半月,待援军到达,那疯子又领兵追击到对方老巢里去了。

这次,这帮子人从伯益关来,怕就是皇爷要重用宇文军,还要调整守关边军,而他信任的战将,皇爷总要都划拉到身边来。

看着这火焰一般的披风,胡有贵就想起自己吊在树上,眼睛青肿,肚子饥饿的看着她,就举着鞭子一步一步走到自己面前,还支起自己下巴问:“老实招来,你是来偷谁的?”

自己说啥来着?哦,老子偷你妈……

那个妈子没说出,就挨了一顿鞭子。

披风越来越近,胡有贵今日出门又熏了淡雅的香料,就衬的这披风成了裹尸布。

他捂着鼻子闪躲,这夜叉笑的更欢:“哎呀,哎呀,是我们的失误,小公子且忍忍,好好的就跟咱们回去吧,咱们给你保证,回去绫罗绸缎就随你穿,咱们将军的私库就随你折腾,咳……那啥,天不也早了,就下来吧!你,你不下来就……”

她忍耐了一下,想着这到底这是燕京,到底这又是将军长到二十六岁,看到就想嫁的人,她就忍了。

如此,她假模假样一挥刀说:“就,真的打你了……吖?”

胡有贵长长呼出一口气,便缓慢站起,扶着敞车的边儿他一步一步就走到车外,伸脚他想下去,却没人给他送木屐。

他左右看看,本来想找人拿鞋,却看到自己练出来的斥候,正一个个的假装晕去,偶尔修炼不到位的,正面部扭曲的在那边忍笑。

堂堂长刀卫,正儿八经的城门侯,就被人当成小乖抢了?

怕这些混蛋破功笑出声,胡有贵就伸着一双肤『色』雪白的脚要往泥里踩,然而他是个小乖呢,脚又那么娇嫩,那母夜叉就又大喊起来。

“等等,等等,来人啊,都赶紧过来,给咱~那啥,把路弄干净了,这脚要破一点,回去小心将军就抽死你们……”

如此军士们纷纷跳下马,都解了身上火红的披风,就垫在路上给胡有贵踩。

这是前线归来将士的披风,胡有贵自己就出身于此,又怎么可能踩上去。

他直接蹦下车子,双脚就毫不顾忌的踩在泥地里,不急不缓的走到那四面不见风的小棚车前,却不等他爬上去,有人便从身后把他举了起来,又小心翼翼放瓷器般,就给他放到车里,还给他手里塞了个果子。

车子缓缓动弹起来,他又听到那夜叉说:“尔等回去就跟你们府上老爷夫人说,就说你家公子被我们将军看上了!咱们是伯益关守关大将军宇文崇德家的,咱们小将军深得圣上器重,乃是大梁第一的女将军宇文小巧。

凭你们什么出身门第,就配你家门绰绰有余,咱们将军,还那啥,还貌美的跟天仙一般,大雁看到她都会从天上掉下来……对,都掉下来!利利索索能掉一大堆!

咱们将军又会心疼人,手里还有俸禄,也不吃你家饭,不穿你家衣,咱自己管自己!

还有我们老爷夫人,诸位少爷给预备的十大库嫁妆,也不吹牛,单咱们将军在伯益关的上田就有三千亩!只要你们少爷乖巧,哄的我们,咳!那啥高兴了,就吃香喝辣……”

那一刻,凄风冷雨,萧瑟难耐,胡有贵万念俱灰就十分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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