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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不移于大梁宫南门投案,就震惊了整个大梁朝。

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这个疯子会投案自首的。

按照朝廷对江湖人士习惯分析,此恶尼手段残忍,行凶之后该当浪迹天涯才是,反正对他们而言,朝廷的律法针对的是他们可以欺压到的黎民百姓,自己自然不在其中的。

谁能想到情不移竟会投案自首,这就震惊了整个朝野乃至江湖。

皇爷初闻此事也是震惊,然而与情不移一番交谈后,他的心情又莫名的好了起来。

皆因情不移很坦率的说,谭士元辱了阿泽又辱我,我对他自然是恨不得食其肉方解恨,然而我与你,与大梁是没有仇怨的。

这个国家的建立。是我情郎耗尽整个生命盼望来的,我又怎么忍心在它身上抹黑。

而今谭士元已死,还不是我杀的,我自然要来投案,对于我多次违反禁令在燕京与人决斗也非我所愿,谁让那些老隐要阻碍与我。

总而言之,这话是陈大胜说的,情不移翻身又学给了皇爷。她本人脾『性』倔强,向来直来直去从不拐弯。

皇爷原本十分生气,而后又觉着情不移不错了,好歹也差点成了自己的弟媳,差点,就差一点啊,这是多么好的女子,坦『荡』坦率,至臻淳朴,真是太可惜了。

谭家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秦舍得知情不移投案没多久,快马送来当日皇爷赐秦舍的赏封,还愿将祖业之下的铜矿一座做赎罪金。

刑部官员翻阅了整部律法,甚至朝堂之上也多次议论此案,几位老大人也是交流过几次,都说便是按照最大的刑律去判决,情不移确实罪不至死。

再者,情不移作为大梁设立九思堂,建斗台之后的第一个违反禁令者,她能投案自首对江湖人士实有震慑作用,然而人家投案了,还把人家杀了?

这就效果不好了。

情不移最终被判流三千里,终身不得踏入燕京半步,且她流放那个县就在秦舍山下。

情不移离开燕京那天,陈大胜带着老刀们去相送,看那尼姑老老实实戴着枷坐在驴车上离开,陈大胜看着也觉微妙。

童金台拉着马缰绳好奇问陈大胜:“头儿,你是怎么说服她的,也不怕这女尼反手卖了你?”

陈大胜表情肃然,直至看不到情不移身影了,他才淡声道:“此女自谭二死后已堕入魔障,她吃的那些亏,那些不是如此。咱又是谭二剩下唯一的老刀,她自然不会信我,可她信谭二!”

“所以她还是疯癫的?”

“恩。”

马二姑催马上前问:“那又为何让她投案?”

私下里做掉不是更好么?

陈大胜看看左右,最后便神『色』肃然道:“有个道理你们得记住,将咱从魔窟里带出来的是皇爷,我等一身荣耀皆来自于国,情不移杀不杀谭士元,她都得有个去处,只不过……如今算作是个好去处罢了,得了,都回吧,明儿小花儿他们该回来了。”

永安三年初冬,开国伯常免申结束了长达三年的平叛得胜还朝,洪顺自此彻底消亡。

这月,武帝连下十二道圣旨封赏有功之臣,常免申进封侯爵,食邑两千五石,其三子爵升一等,常连芳授开国子,食邑五百。一月后常免申兵部交帅印调入中路军都督府,升任左都督。

同月,谭守义于任上接旨,圣上训斥了什么外人无从得知,可他身上的侯爵却降为伯,封邑也被砍了一半。

世事无常,楼起楼塌不过一念之间,倒是一些老大臣说,从前谭士元做事手段毒辣,谭家子弟又形式张扬,如今时候正好,出这样一件事反倒是好事了。

然而,正在众人议论常家富贵,谭家倒霉之际,由地方卫所亲自押送的几辆囚车却悄然入了燕京,进了刑部的死囚牢。

彼夜,管四儿刚从衙门回归,便被七茜儿带着一众丫头一拥而上,将他送到浴室从头到脚给他搓了一遍。

待他出来,众人又一拥而上给他束发,穿了簇新刚做好的六品朝服,甚至还给他挂了一条附和品级的玉带,他的脸蛋都被涂了薄粉,眉『毛』,指甲都被七茜儿带人给收拾的整整齐齐,甚至还熏了上等香料。

不知道发生何事的管四儿满面懵懂。他被推出来,院里,哥哥们?甚至佘先生都在等他?

大家神『色』凝重。

陈大胜看着如玉公子般的弟弟,心里就是一阵疼。

甚至佘青岭,他看管四儿腰下空空,便微笑招手道:“孩子,你过来。”

这是,要让自己体面的去死么?

管四儿脚有些软,慢慢走到先生面前,先生却先『摸』『摸』他脑袋笑着说:“在咱家院里的人,随意拎出一个也是一番波折存活下来的,你大了,该见到的不比他们少,该经历的事情也都经历了,

我是信你的。

不论发生何事,也要记住你出身长刀营,出身郡王府,你是我的膝下的孩子……就谁也不敢欺辱你,知道么?”

管四儿更懵,木讷点头。

佘先生从腰下取下一挂玉螃蟹绦环,还有一绣着大象的荷包给他挂在腰上后笑笑道:“去吧!”

就这样,管四儿被陈大胜带着上了马车,被拉到刑部后面的小堂。

这一路管四儿都没有问哥哥们到底何事,做老刀的便是这样,最烂就是个死,他偏又不怕这个。

只是进了后堂,他一眼看到二皇子杨贞,到确实有些诧异了。

杨贞这人向来稳重,今儿却也是奇怪的,见到管四儿不等他见礼,便上前一步双手扶起,后又拉住他的一只手说:“小七……”

管四儿便打了个寒颤。

这个称呼向来是六爷喊的,怎么二皇子也喊了起来。

管四儿觉着自己要疯,便啊了一声,讷讷惶恐道:“殿下怎么来了?”

二皇子叹息:“嗨,能不来么?父皇说了,这到底是自己家的事儿。他们跟我说,我都不敢相信的!真的!谁能想到世间还有这样的惨事儿?

可到底委屈了你了,小七你安心,此案父皇闻听后也是震怒非常,特指了唐九源主审此案,又怕你委屈,这不是还把我也派来了,小六也想来的,父皇怕他不稳重,可就把他着急死了,说明儿家去看你呢……”

“殿下?”管四儿左右看看问杨贞道:“到底发生何事了?”

杨贞诧异,便立刻问陈大胜:“难不成,此案小七竟不知?”

陈大胜苦笑:“初『露』端倪那会子,怕就是一场空,又怕他冲动想不开,这不,就一直瞒着呢,您知道他这个脾气,上来那劲儿,谁能收拾住了?”

陈大胜这样说,杨贞就不免想起自己那个每日都想升仙的六弟,他微微叹息,拍拍陈大胜的肩膀道:“哎,一家一个,也算公平,谁能想到小七命数这般苦,我还以为长刀营就苦到头了呢。”

他说带着大家往刑部小堂里走,没有去至堂内,却引着大家一起到了一堵竹帘之后,预备从后面观看前面审案。

此时人犯并未带到,到有小吏将抄录好的地方官写好的结案实录一一奉上。

皇子在此,管四儿没有座位,便打开一份借着烛光看了起来,看到一半,他脚下便有些软,要往地下坐。

陈大胜早就料到会这样,一步上前就抱住弟弟,二皇子今晚特别实在,他蹦起来,指着自己的位置喊到:“过来,过来,来这边坐,哎,的亏瞒着,这份刺激,是个人就受不住啊……”

就这样,管四儿被人扶到椅子上,被灌了两口冷茶,又被一通扇呼,好不容易喘上气儿,找到自己,他便谁也看不到了,只呆愣楞的看着那几张纸,半天才苦笑道:“我竟不是『奸』生子?”

陈大胜半抱着他安慰:“不是!我弟是儒门山长家亲出嫡子,身份清贵,又怎么会是『奸』生子?”

管四儿木然点点头,吸吸气后又拿着那张实录看了起来,看完又从头反复读了三次,这才把纸放下道:“那女人,她,又为何做这样的事情?”

别说管四儿觉着不可思议,谁又觉着此案是正常的?

陈大胜摇头:“不知啊。”

管四儿不信,就瞪着自己哥哥。

陈大胜安慰弟弟道:“没事儿,她就是个铁人,今儿哥哥也帮你把她牙撬开。”

可管四儿却蹦了起来,他看着外面的小堂道:“哥?为何不过大堂?”

此刻的管四儿看上去还算是平静,也可能不敢相信吧。

他死死盯着陈大胜,陈大胜无奈,就只得道:“这不刚出了谭家母杀子的恶案,却不过两月再来个『妇』人偷子,我大梁初立,连续出这样的事情,于国体教化就实在不好。

你如今才多大,已是正六品的朝廷命官,万不能因为此事被世人指指点点。此案只要暴『露』于光天化日,能想到你一生不论多努力,你都会纠葛在此事当中,身上就满是同情嫉妒,总遭非议……”

陈大胜没说完,二皇子咳嗽一声又接话道:“你别怪你哥,他也是没办法,你的案子若不是你哥心细,那就是个谁也不知道的死案了!这么说吧,前朝不论,只我朝建立这三年,恩科,科举,举荐出仕,出身鹤召的年轻官员现今三十多位了,这些年轻官员若只是资质一般,舍便舍了,可偏偏那都是一等一的良才。

赵东津是鹤召书院山长,他不休德使家中『妇』人做出此恶毒之事,连累的却是出仕的,在读的鹤召学子……这上下算下来,能有三百多位与他有师生情谊,这些学子何其无辜……小七啊……”

“我知道了!”管四儿出言打断,他吸吸鼻子,『舔』『舔』嘴唇,看着竹帘之外的公堂默不作声。

众人不吭气,只紧张的看着他。

二皇子瞄到门口值更的衙役,见他腰上跨刀,便无声无息指指管四儿,又指指脖子,再指指那把刀,最后面目扭曲一咧嘴。

那几个衙役先是嘴巴微张,接着明了,大惊之下正要蹑手蹑脚往外走,却听到管四儿说:“没事儿。”

他扭脸看看众人,到底无奈一笑道:“我没事!只是太突然,恍若做梦一般……我都这么大了,真没事儿!最难的时候都过来了,现在真相大白沉冤得雪,又得皇爷殿下,先生,还有哥哥们这样护着我,我又,又怎敢说苦,不是说今日夜审么?”

他左右看看:“就……开始吧,我真没事。”

一直在角落默不作声的唐九源出言:“那,殿下,诸位?咱就开始?”

管四儿背过身,确定的点点头:“恩!”

二十二年前,宫之仪与赵东津都拜在凤梧书院老山长门下读书,后两人一起科考,又一起在凤梧书院执教。

为方便授课先生的生活,凤梧书院周围便盖了几套山居,先生们便各自接来家眷仆役,有的人一住便是几十年,而那时候,作为师兄弟的赵家与宫家是紧挨着的。

那年八月,赵长溪的妻子曾氏先一月产下麟儿,后一月宫之仪的妻子李氏也产下一子,可惜此子先天不足,生下来哭了几声后便气绝夭折了。

这世上养不大的孩儿多了去了,次子出生便亡,宫先生与李氏虽难过却也认命,他们将爱子葬在凤梧山,一直祭祀至今。

可谁却能想到,这背后却隐藏了一场骇人听闻的换子案呢。

话说当日李氏产下一个男婴,用的却是曾氏娘家派来的产婆,那孩子哭没有两声,便被两个产婆使香『迷』过去了,又借着清洗胎衣的机会,产婆转手就给她换了个死婴抱了出去。

李氏因产婆动了手脚,便生产艰难,足生两日,待孩儿诞下便力竭晕厥。

她却不知,那两个产婆将那死婴抱出去给宫之仪看,宫之仪年纪不大,只是区区一个教书先生,更想不到旁人会换了他的孩子,加之当年家中成年女『性』长辈皆不在身边,没有经验,闻听孩子生下来哭了几声便没了,虽悲痛,却也只能忍耐,更是认命了。

他甚至找了木匠,寻了上好的木料,看着人家打了一具小棺材,那孩子葬进去的时候,他还给买了不少玩器随葬。

可谁能想到,这两个产婆竟早就隔着院墙,将他的孩子送到了隔壁院。

同月曾氏借着孩儿满月回娘家的当口,秘密绕路禹州找到了赵长溪义兄遗孀丰氏,此时丰氏已产下『奸』生子,被婆家族人百般折磨,却宁死不交代『奸』夫是谁。

曾氏买通看守见到丰氏,将婴孩交给她,说,只要她说这是赵长溪的『奸』生子,她的孩子,曾氏便替她找个好人家收养。

丰氏没有退路只能入套,第二日果对族人说,她的孩子是去岁与来看自己的赵长溪所生。

丰氏说完撞柱身亡,孩子转手被抱入赵家,赵长溪自然百口莫辩,气愤不已,对此子更是深恨,竟一眼都不想看。

赵家无奈,虽相信赵长溪的品行,为名声计只得被人勒索,出了很大一笔银钱才平息此事。

从此这个孩子便在赵家后院艰难的存活下来,一直到他长到十岁左右,一次曾氏从鹤召书院归家祭祖,见其肮脏之下隐隐却与李氏,还有李氏所出第二子一模一样,便命令管事私下处置了。

那管事的赌博输了银钱,便没有处置,只是将他带出卖给了牙人,回来却对曾氏说,推到河里看着淹死的。

这便是管四儿被换一案的整个过程,其中需要提及的是,那真正的『奸』生子,曾氏将他抱走之后,路过一处深河便毫不客气的将这个孩子丢进了河中。

此案侦破过程并不艰难,主要非常案需用非常人破。

陈大胜主管斥候,便命人绑了那卖人的管事,从管事的嘴里找到曾氏,却没有惊动曾氏,而是将她身边伺候了三十年的随身婆子也绑了。

要说曾氏此人,精明她是真的精明,说她傻,那婆子从头至尾参与此案,她竟没有灭口。

而后,众人才从这婆子嘴里知道了曾氏以往做下的事情,也不止管四儿一人,赵长溪身边还有三房妾氏,这些妾氏生下的孩子除了女孩儿,只要是男孩子就都被她先后害了,甚至这些女孩儿成人,嫁的人家也是一言难尽,满腹的哑巴亏。

还有,赵长溪天『性』风流,他偶尔也会在外留个情,睡个花魁什么的,然而情他是留了,转日离开,第二日便定有人上门为这女子赎身,从此这女子便不会在人世出现了。

可在外,曾氏的名声却是极好的,她贤德温婉,对长辈,对赵长溪的学生都是孝顺慈和,甚至有些学生家境贫寒,曾氏便是卖了自己的嫁妆,也会私下贴补银钱帮助那些学子读书……她为赵长溪生下的五个孩子,都被她教育的得体端方,在宁江颇有才名。

就是这样一个曾氏,被地方衙门秘密缉捕之后,她受了大刑,即便案情明了,她也一声不吭。

如此,众人现在推断曾氏犯案诱因,却是嫉妒,许,当年赵长溪对宫夫人有过某种行为,被她看到了?

然而审讯赵长溪的时候,这位先生诅咒发誓,甚至随时都想以死证清白。

那不是嫉妒?又是什么呢?

唐九源坐堂,命人将人犯及涉案人等带上来。

这帘子后面的人便凝神看了起来。

最先被带上堂的自然是曾氏,她的腿被下面县尊打断,走不得是被提溜上来的。

便是这样,这『妇』人一身刑伤,也知道今日要过堂了,却也要把自己的头发抿的利利索索,她衣服早就破了,却不知从哪儿寻了针线,将破烂处都缝了起来。

因当年的两位产婆早就被灭了口,被带到堂上的便是,管事,曾氏陪嫁的几个婆子,还有丰氏族人,赵氏的家主,甚至她一直不想见的赵长溪……

一直很冷静的曾氏起先看谁都是满面淡薄,甚至赵长溪死死盯着她,她都回已冷笑,丝毫不见愧意。

直至有人在她身后悲戚的唤了一声娘……曾氏便猛的抬脸,对堂上的大老爷说了一声:“大人这是何意?此案是我一人做下!又与我的孩儿何干……”

然而她未说完,却有人凄厉的喊了一声:“曾氏!毒『妇』!我杀了你,我来杀你了!!”

宫夫人李氏从堂外卷了进来,她今日原本是被传唤作证的,听到曾氏已经带到,便挣脱开人冲进大堂。

曾氏先被左右开弓打了两个大耳光,接着便被李氏按到地上一顿连掐带咬。

“你也配说孩儿这两个字?你是畜生么?”

李氏悲愤,打了也觉着不解恨,她与曾氏做了多年的邻居,知道她最爱脸,最后,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想法,这个半辈子与人为善,总是很温和的女人忽伸出手,抓住曾氏本就破烂的衣服就是一扯骂到:“你也配穿人衣……待我扒了你皮,『露』出你的心肝,看看是不是黑的!叫你,叫你欺负我的孩儿……”

曾氏本任她打骂,此刻也不得不反抗起来。

宫先生看不像话了,就上前阻止,却被老妻抓了个满面花,李氏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宫先生骂到:“滚!你滚,连自己的孩儿都认不出来的傻子,你怎么不去死了算了……”

宫先生捂脸羞愧,左右看看一眼看到低头不语的赵长溪,他怒上心头,瞬间忘记脸上疼痛,弯腰脱了自己的鞋,跑过去按住赵长溪,骑在他身上就打,一边打一边骂:“你这个虚伪至极的伪君子,老子就不相信你不知道。”

赵长溪心里愧疚,万念俱灰任他打:“师弟!真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曾氏这般恶毒……”

宫之仪听到更加生气,手下出力,打的更狠:“老夫可去你祖宗的师弟,呸!你还有脸喊师弟?我让了你半辈子,你却偷我的孩儿……”

唐九源看管四儿爹妈没吃亏,人家有大委屈了,总得让人出气不是,就没管。

那赵家的几个孩子看父母吃亏,正要上去阻拦,管四儿的两个哥哥却十分靠得住,也是脱了鞋,丝毫不畏惧对方人多,也是上去就打……赵家有亏欠,便不怎么敢反抗。

甚至管四儿那『乳』名叫阿猫妹妹。她也扑到曾氏长子的身边,抓住人家两把头发不撒手。

李氏使劲打曾氏,就怎么都不解气,最后她竟上手要掐死这恶『妇』,谁知这手伸出来还没上脖子呢,却被一只很有力气的手抓住了。

李氏愣了下回头,却看到一张年轻英俊,她该认识了最少一千年的脸。

瞬间她就知道是谁了,甚至她想,若是儿子被她看到,根本不用旁人破案,她看到就知,这定是自己的……孩子啊。

管四儿出来,这堂内便安静了。

一切人都看向这对母子。

管四儿艰难的笑笑,嘴张了半天,回忆了旁人怎么做的无数遍,才学会叫娘,还叫的好艰难。

他说:“……那,娘~您别打了,仔细手疼。”

李氏慢慢站起来,哆哆嗦嗦伸手想『摸』自己的孩子,看到手上有脏血,她就在衣服上使劲蹭。

一边蹭一边哭着说:“我也不配做个娘,孩子被人换了我的都不知道,我就是个傻子!”

说完,李氏左右给了自己两个耳光,打完抱住管四儿嚎哭:“怎么办啊,怎么办啊,儿啊,你千刀万剐了我吧……”

管四儿抱住自己的娘,看着她满脑袋花白,就特别小心的,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说:“……娘啊,你莫哭,不怪你,我不怪你啊,您看,我好好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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