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面提到的大战同盟国瓦解的前一年,那个公开宣称要继承拜占庭皇帝之位的半东方国家俄国的沙皇就已经被推翻了。早在战争爆发前的数年里,沙皇俄国已经出现没落的征兆了,竟然让拉斯普丁这个宗教骗子掌管国家大事,国家在军事和民事上的管理也都显得极为腐败无能。战争初期,俄国上下热情高涨,很快便组织好一支庞大的军队。然而,这支军队既没有配备适用的武器装备,也没有配备优秀的指挥官或将领。就这样,这支供给不足、管理不善的军队就被匆匆投到德、奥的前线中去。

公元1914年9月,在德军眼见就要取得攻击巴黎的胜利时,俄国军队却突然出现在了东普鲁士,使得德军将注意力和精力都从对巴黎的首次胜利转到这里来。俄军的此次出征因为缺少优秀的指挥官而损失惨重,参军的俄国农民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看着数万战友牺牲,但却将法国从战争的彻底毁灭中拯救出来,并让整个欧洲都对这个伟大而惨烈的民族感激不已。对于这个臃肿的、组织失当的国家而言,并不是其能力不够,只是战争已经大大超出其国力的承受范围。俄国士兵进入战场时,不仅缺少炮火支援,就连步枪子弹的供应也不充足,最后在长官和将军们狂热的军国主义的欺骗下,白白牺牲了自己的生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像牲畜一样默默承受着这一切巨大的痛苦,然而再老实的人,忍耐力也是有限的。于是,这些被出卖和被屠杀的军人对沙俄政府产生了憎恶和不满,他们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想法,他们要奋起反抗,改变这样的命运。公元1915年后,俄国成了其西方盟友心中的一个隐忧。至公元1916年时,它基本上都处于守势,称其与德国单独媾和的谣言一时间甚嚣尘上。

公元1916年12月29日,僧侣拉斯普丁在彼得堡的一个晚宴中遇刺身亡。随后,人们展开了一次早就该执行的整顿沙皇政府的计划。到了公元1917年3月,事态迅速发展,一场革命起义因彼得堡的粮食骚乱而爆发了。起义者试图推翻政府的代议机构杜马,并试图逮捕自由派的领导人,成立一个以里沃夫亲王为首的临时政府。3月15日,俄国沙皇被迫退位。在一段时间里,人们似乎将希望寄托于一场温和有限的革命,就比如换一位新沙皇。不过,事态的发展却日渐明显,俄国人民已经对沙皇彻底失去了信心,所以任何相似的调整都无法挽救当时的沙俄政府了。这个时候的俄国人民已经对欧洲秩序、沙皇、战争以及列强痛恨不已,他们迫切希望赶快摆脱这种痛苦,他们再也忍受不下去了。

当时协约国的各成员国并不了解俄国国内的形势,就算是他们的外交官,也对俄国没有多大的了解。这些所谓的高雅之士,他们只将目光紧锁在俄国的宫廷内,根本没有去了解俄国下层阶级社会的真实情况。所以,他们对俄国的估计是极其不可靠的。而且,在这些外交官中没有几个是不讨厌共和政治的,所以毋庸置疑地会对新政府设置各种障碍。

俄国共和政府的领导人是克伦斯基,他是一位雄辩的、风采出众的人,他当时面临着两大难题:第一,俄国国内正进行着一场更彻底的革命运动,而且这股强大的社会革命力量正在冲击着自己;第二,国外各协约国政府都对自己的新政府表现出极为冷淡的态度。这些协约国禁止他将边界线外的土地交给俄国农民,又不支持他从境外战场上撤回俄国军队。英国和法国甚至在报纸上大造舆论,纠缠着俄国去发起新的进攻。然而,当德国军队从海陆两方面对里加发起进攻时,英国海军却在远征波罗的海救援俄国的事情上错失了大好的机会。孤立无援的新俄罗斯共和国只能独自进行着战斗。关于这一次战争的海上问题有一点尤其值得我们注意,虽然在海上居于优势地位的是各协约国,尽管英国海军上将费希尔勋爵(1841年—1921年)曾对此提出抗议,但英国和协约国在整个战争期间只进行了局部的潜艇攻击,到最后还是将波罗的海的控海权拱手让给了德国。

俄国人民要求尽快结束这一场残酷的战争,甚至不惜付出任何代价。在彼得堡,一个代表工人阶级和普通士兵的组织——苏维埃政权,成立了。它号召在斯德哥尔摩召开社会主义者的国际大会。与此同时,德国柏林出现了粮荒,德国和奥匈帝国两国的厌战情绪再次升级。从后来发生的情况来看,国际大会的召开必然会在公元1917年促成以民主原则的方式实现的正义和平以及引起德国的革命。克伦斯基也曾请求西方盟友同意召开此次会议,但是其盟友都担心该会议会引起世界性的社会主义与共产主义的革命,所以拒绝了,尽管英国的工党政府以微弱优势的票数通过了这一要求。在既没有物质支援又失去协约国道义上的支持的情况下,这个不幸的“温和的”俄罗斯共和国继续战斗着,并在这一年7月的时候发动了最后殊死的攻势,虽然一度取得了胜利,但最终还是失败了。俄国人民再次遭受血腥的屠杀。

至此,俄国人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军队时常发生兵变,而且这种情况在北方前线表现得尤为明显。公元1917年11月7日,苏维埃推翻了克伦斯基政府的统治,并夺取了政权。新政权由列宁领导下的布尔什维克社会主义者所掌握,不管西方列强如何强烈警告,它都不予理睬,誓要实现俄国的和平。公元1918年3月2日,苏维埃领导的俄国和德国签署了《布列斯特—立托夫斯克和约》。

从本质上来说,布尔什维克社会主义者完全不同于口头上的立宪主义者和克伦斯基革命党人,而且这一点很快便明显显示出来了。他们都是忠实的马克思主义者,他们深信他们在俄国夺取政权只是全世界的社会主义的革命的开端。凭借美好的信念,他们在没有任何经验的前提下开始改造社会和建设经济秩序。

对于这个新政府,西欧国家和美国都没有表现出什么远见,同时也没有什么力量去干预,所以在这个苏俄政府所进行的非凡的实验中,他们都不曾提供过任何帮助,也没有做过任何引导。然而,新闻媒体不顾自己的名誉地站在了统治阶级一边,并且不择手段、不惜一切地对这个新势力进行着攻击。一种无耻的、令人作呕的、虚伪的宣传活动,就这样在全世界的报纸上公开进行着。它们将布尔什维克的领导人描绘成一群恐怖的、嗜杀成性的、荒淫的强盗与魔鬼。相比之下,拉斯普丁干预下的沙皇宫廷反倒显得清白纯洁多了。这样一来,这个已经精疲力竭的国家里,那些叛乱者与偷袭者就得到了鼓励,获得了武装和资助。可以说,为了搞垮布尔什维克政权,那些叛乱者用尽了所有能用的卑鄙和可怕的手段。

公元1919年,这个历经5年大战而伤痕累累、混乱不堪的国家,在布尔什维克政权的领导下,又被迫在各条战线上苦战:在西伯利亚,他们与俄国旧军官高尔察克进行战斗;在东西伯利亚,他们顽强地抵抗日本侵略军;在阿尔汉格尔斯克,他们与英国干涉军展开了军事较量;在南方,他们还需要应对法国、希腊和罗马尼亚的军队;在克里米亚,他们与法国舰队所支持的邓尼金激烈交战。这一年的7月,彼得堡差点就被一支由尤登尼奇率领的爱沙尼亚军队攻下了。公元1920年,波兰军队在法国的煽动下,对苏俄展开了新一轮攻击。另外,弗兰格尔继承邓尼金,率领一支新成立的反动叛军,袭击、破坏自己的祖国。公元1921年3月,喀琅施塔得的水兵也发生了叛乱。在列宁的领导下,苏俄政府成功击退了各方的围攻,充分显示了这个新政权的顽强的生命力。不论环境多么恶劣,苏俄人民始终坚定地支持着自己的政权。至公元1921年底,英国和意大利终于率先承认了这个共产党政权。

与其在反抗外国的侵略和国内的叛乱的努力相比,布尔什维克政府想要在俄国建立一个共产主义的社会秩序,需要付出的努力要大得多。当时的俄国的农民都是有着很少土地的小土地所有者,要想让他们从思想上和生产方式上都实现共产主义,就好像是让鲸鱼飞天,实在是太难了。革命给他们分了大地主的土地,但是却不能让他们为了钱以外的东西去进行粮食的生产。

实际上,革命否定了钱的价值。战争让百姓的生活陷入了混乱,铁路瘫痪了,农业生产遭到破坏,农民生产的粮食减少到仅够维持他们自己的生活,而城镇则陷入了饥饿的恐慌中。同时,根据共产主义理念所制订的恢复工业生产的草率计划也遭遇了失败。到了公元1920年,俄国几乎就要彻底崩溃了,铁路被大量废弃,城镇变成了废墟,整个国家到处充斥着一种颓败的气息。而这一时期,这个国家还不得不在边界上与各方敌人纠缠在一起。

公元1921年,被战争蹂躏得疮痍满目的俄国的东南几省,又连续遭到了干旱和严重的饥荒的袭击,数以百万计的人民在饥饿的死亡线上苦苦挣扎。

迄今为止,关于俄国境况和恢复经济的问题,各界人士仍存在着不同的意见,本书对此不做过多的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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