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几乎要散了, 祁赏才到了祁崇的面前,单独和他讲话。

祁赏担忧的看向祁崇:“皇兄,这次的刺客异常厉害, 你没有受伤吧”

这样的危机, 祁崇面临的并不少, 他亦擅长近战, 平日警惕心也强, 那两名刺客还未近身,就被苏醒的祁崇砍断了手臂。

祁崇摇头:“无碍。”

祁赏眉头紧锁, 忍不住道:“深更半夜, 他们居然知晓你住在秦王府哪个位置,可见对秦王府了解颇深, 你仔细排查一下,看身边是不是有人泄露了你的消息。”

过往祁崇也会面临一些刺杀, 大多是在外面,离开京城办事的路上,或者是在驿站之中。这件事情来得蹊跷, 也太过突然。

楚家和祁修、祁延两人是最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但也并不排除虞怀风。

虞怀风对于祁崇的秘密了解得并不少。

最近几天,虞怀风似乎都在费尽心思接近安国公。

某些事情, 怕是虞怀风已经知道了真相。

一场秋雨一场寒, 立冬将近,京城大多树木已经落叶,深黄色的叶子随着秋雨而飘零, 落在地上,然后腐烂成泥。

万事万物都有运转的一个周期, 明臻的住处早早便用上了熏笼。

曾经在秦王府的时候, 冬天会有地暖, 明臻和秦王住在暖阁中,她的待遇甚至比秦王更好一些,秦王是男子且会武功,有内力傍身并不怕冷,因而最暖的房间给她,住段时间暖阁,明臻偶尔会被带去行宫,一冬天都感受不到什么寒气。

不过她本人其实是特别畏寒的。

在安国公府里,其实暖阁里并无地暖,皇宫里多少嫔妃还住不上有地暖的宫室,更何况国公府因而熏笼里要放炭火,房间里也会放几个火盆。

明臻是庶女,吃穿用度肯定比不上嫡女明荟,明荟平日里关照明臻,却不能将明臻抬到和自己一样的位置。

一来家中还有未出嫁的庶女,二来其他姐妹也偶尔回来,厚此薄彼,传出去毕竟会让姐妹之间生出不愉快,三来安国公夫人罗氏对明臻不行明荟这般热络,家中事情还是罗氏做主。

新夜将明臻的衣物放在了熏笼上,摇了摇头道:“出了秦王府,才晓得一切事情都是有度的,这个月的炭火已经用了大半,我听说,其他几个院子的姨娘还没有用呢。就怕她们多事,觉得我们姑娘待遇过好,闹到太太那边去。”

天琴也觉得无奈:“这能有什么办法我们姑娘体弱,现在刚刚冷,她晚上睡觉的时候,手脚暖都暖不热,不多用些炭是会死人的。”

这些事情也只能她俩担心,明臻从前没有想到这些琐事,更没有面临过这种境况,她自己也不清楚,晚上只觉得过冷,盖多少被子都觉得身体是冰寒的,也没有埋怨说出来过,她以为所有人都和自己一样怕冷。

新夜叹气:“我觉着殿下应该不要我们姑娘了,这段时间殿下都没有过问。”

天琴拧眉:“你胡说八道什么北边冷得早,前些日子居然下大雹子,牛马全被砸死,那些马可是战马,殿下还在处理事情,实在没有时间。姑娘现在吃的燕窝和人参,可不是秦王府送来的么”

新夜将明臻的衣物弄平整:“我不是圣人,想不了什么黎明百姓,我心里只有咱们姑娘。姑娘喝药多少天了那药又苦又涩,喝了两个月,现在她喝够了,压根喝不下去,昨天我看着,她乖乖喝下去了,不出一刻钟,又哇的一声吐出来,连饭都没胃口吃。

“再说,朝廷人是死绝了么,怎么事事都要我们殿下出面,皇帝也真是,好的差事不给殿下,只把棘手的交给他。”

她们三人相处已有十年,新夜是待明臻无比忠诚,彼此之间感情也很深厚。

天琴在新夜额头上敲了一下:“你省省吧,少说两句话,不然迟早会因为你这张嘴而坏了事情。”

门被敲了敲,天琴出去,是一名小厮,亦是安国公府内眼线之一,他悄悄送来了从外面新买的炭,顺便也给了天琴一些消息。

天琴点了点头,自己看了看炭的成色,给了小厮一些银票:“要最好的就是了,不然味道大,特别熏人。我这就叫姑娘醒来梳洗。”

之后,天琴吩咐新夜道:“去把姑娘叫起来梳洗,等下出去走走。”

新夜进去之后,看到明臻在抹眼泪。她惊讶道:“姑娘怎么了”

明臻抬手擦了擦,露出一点柔软笑意:“刚刚做了噩梦。”

新夜捏了捏明臻的小手:“在被子里睡着,怎么手也这么凉姑娘出去走动走动吧,外面出太阳了。殿下要来这里,只是殿下与明大人会面,姑娘装作不认识殿下即可。”

明臻的墨发极长,看起来缎子一般,也很漂亮,她点了点头:“好。”

新夜一边给明臻梳头发,一边道:“姑娘梦见了什么”

明臻道:“醒来便忘了。”

“醒来就没事了。”新夜道,“姑娘如今见殿下的机会太少,殿下疼您,您也该多在殿下跟前撒娇,让他带着您回去,这里还是比不上曾经的生活好。”

明臻道:“等春暖花开的时候,身体或许就完全好了。”

换上衣物之后,出门之前,新夜将披风系在了明臻的肩膀上。

祁崇这边和明义雄一边走,一边讨论政事。这次战马受损,被冰雹或者马厩横梁砖瓦砸死砸伤,一些官员难逃其咎,又涉及到一桩贪污的案件。

这些年来,只要涉及贪污的事项,基本都和楚家脱不了干系。

但有什么办法皇帝偏爱楚家,一个帝王哪怕昏庸,下面的大臣也不能轻易有反心,不然便是乱臣贼子。

祁崇羽翼一年比一年丰满,隐隐可取代皇帝。但是,皇帝还处于盛年,才四十多岁。

秦王一派若造反,宗室不容,忠臣也不许。皇帝若无缘无故暴毙,也会被怀疑是秦王一派的阴谋。

哪怕王朝在走下坡路,千疮百孔一击即溃,贪婪奸邪的臣子虽多,朝堂上一片丹心的忠臣也不在少数。

明义雄早些年觉得这位皇子心性狠辣,这么多年过去,发现祁崇处事作风在如今这乱世才是正确的。他也由轻微抵触变成了欣赏。

“这次只能和西夏交易,从他们国家大批量购买战马,”明义雄道,“不知道他们现在马匹数量是否充足。”

祁崇凤眸扫过明义雄:“霁朝也有充足的马匹,江王如今也在凌朝为客。”

提起江王,果真看明义雄的神色微变了变,祁崇将这一切都收入了眼底。

这个时候,两人远远就看到了近处围着披风走来的小姑娘。

前段时间天还很热,最近冷了下来,明臻穿着厚了许多。

祁崇衣着单薄,看到明臻之后,才意识到天转冷了。

安国公也没有料到明臻在这里,见她过来,他便道:“这是小女明臻,阿臻,还不拜见秦王殿下”

明臻抬头,黑白分明的眸子在祁崇俊美冷漠的面容上看过,福了福身子:“见过秦王殿下。”

明义雄知晓这个小女儿长得美,但再美也和祁崇没关系,祁崇又不是那种好色的人。若其他皇子来,他肯定要带着人掉头就走,不让人见明臻。

京城谁不知祁崇从来不喜接受旁人赠与的美人

两人距离很近,身份却很远。

祁崇目光也略过明臻,她消减许多,居然还能更瘦。

“不必多礼。”

明义雄道:“阿臻,你先回去吧。”

等人离开之后,明义雄才道:“霁朝物价更高,而且马匹质量不如西夏。”

祁崇却不再和他商议此事,他道:“她可许人家”

明义雄眼皮子跳了跳:“不曾。”

“孤王府中寂寥,”祁崇道,“方才见掌珠,心甚爱之,明大人,你意下如何”

虽有太阳,外面也较为寒冷,在这位年轻王爷的逼问之下,明义雄身上出了冷汗。

他心知肚明,如果自己拒绝祁崇,对方恼羞成怒,日后掌权肯定不会让安国公府好受。但却不能不拒绝。

眼下明义雄就是后悔,十分后悔。

天下的乌鸦一般黑,祁崇也是普通男人,他如何就认为祁崇见了阿臻不动歪念头

明义雄拱了拱手:“小女蒲柳之姿,实在配不上殿下,请容臣拒绝。”

笑话,就祁崇这体格这性情,明义雄才不放心把明臻给他,只怕进去当晚就挨不住侍寝,第二天就会人没了。

祁崇道:“羽林中郎将的位置空缺,令郎英勇不凡,可以被提拔上去。”

提拔的权力自然在祁崇的手中,同明豪一样的人才也有几个,亲近些的当然可以上位。

明义雄拱手:“犬子更希望以本事高升,而非凭借家中姐妹以色侍人。”

今日的祁崇不同往昔,十年前在明义雄面前还会客气,现在却有了足够的实力威胁:“明大人要忤逆孤”

明义雄不卑不亢:“殿下如果强逼,臣只好去陛下面前讨个公道。”

这句话当然是用来反击祁崇。

四皇子祁延是个好色的,明义雄也怕明臻美名传过去,再引来这头狼。

这个时候,一名小厮过来,在明义雄耳边说了几句话。

说是那位美貌的江王又上门求见。

先前明义雄不愿意虞怀风打听明臻的事情,所以拒绝见他,谁知道这位王爷脸皮甚厚,三天两头的拜见。眼下江王又来,这次借口变了,借口是听说秦王在这里,他有要事找秦王。

明义雄只觉得自己脑袋都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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