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受过罚之后又聚在一起, 明荟带着明臻一边往前走一边道:“再过两个月便是慎德皇太妃的生辰,她身份高贵些,往年宫里是会大办的, 今年皇帝去世不久, 不过她身份拔高了些,六皇子也受陛下宠信,兴许也要操办。”

朝臣几乎都清楚, 祁崇与先帝有嫌隙, 先帝去世之后, 按照惯例是明年才改元,结果今年祁崇便改元为龙武。

明臻便点了点头。

明荟仍旧碎碎念着:“我原以为祁赏、祁庭与陛下一般亲近, 可这次陛下上位, 得重用的却是祁庭, 真担心他们兄弟之间会有嫌隙。”

明臻也见过祁赏,她亦清楚祁赏的性情:“听说六皇子殿下淡泊名利一些, 平日最好玩乐,与官场上的事情应不在意。”

“但愿真如传言。”明荟握住了明臻的手,“不过,他下半年可能也要成亲,已经定了亲,是慎德皇太妃的外甥女,陛下见他成亲, 肯定会加官进爵。”

祁赏如今被封做梁王,王爷虽高贵, 不过却没有太多的实权在身。

明荟想了想, 又对明臻道:“毕竟是亲兄弟, 说不定也是忌讳, 做皇帝的猜疑心都重一点,哪能不忌惮自己兄弟呢,祁庭与他血缘毕竟远一些不用担心。”

明臻回去之后,季柏师伯又再次过来给她针灸疗养,针灸是频频要做的,一开始明臻看到针就害怕,后来也慢慢习惯了。

等到三月底的时候,天气彻底轻暖起来,明臻的身体也不像从前那般孱弱,虽然比寻常人稍差一些,至少不会随随便便昏迷过去,像从前一般有性命之危。

季柏将针收了起来,对明臻道:“也渐渐变得天热,马上就入夏,你身体现下被调养得差不多了,师伯也该离开京城。”

明臻有些惊讶:“师伯,你以后往哪里去”

季柏笑着道:“天大地大,哪里都能去。京城太喧哗,在山野里待惯了,在这里还真不习惯。”

明臻难过的道:“往后师伯还来京城吗”

相处这几个月,冬去夏来,季柏知晓这孩子尊敬长辈,且知晓感恩,他叹了口气:“这地方来一次便不来了,在这里的时候,总会想起你母亲,她是个不孝的徒弟,害我两位师父想了那么多年。阿臻,师伯没有孩子,如今将你当成自家孩子,但是,有聚便有离,师伯还是习惯四海为家。”

明臻也知晓人各有志,这件事情不能强求:“如果师伯改变心意,以后想要回来了,一定要来找阿臻。”

季柏拍了拍这孩子的肩膀,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白玉瓶给她:“这里面有一枚灵药,也是师父传下来的,可解百毒。当初你娘中毒后来找我们师父,肯定就有救了,可惜她心高气傲,定是觉得自己过于狼狈丢脸,有辱师门,所以投靠了明师弟。”

本来这枚药也能解明臻的病。

但药只有一粒,珍贵无比,能用针灸治疗,又何必浪费独一枚的奇药呢不如留着,说不定将来有用。

明臻下意识的拒绝:“这太珍贵了,我已经被您救过一命,不能再接受。”

“你不接受,放在师伯这里也是浪费。”季柏强塞给了她,乐呵呵的道,“阿臻,你身子这么弱,往后若有三长两短,这便是保你命的东西。药是我师父传下来的,本该是给你娘的东西,现在给你正合适。”

季柏行走江湖多年,江湖上也有他的名声,他武功已臻化境,平日又乐善好施救人无数,不需要这个傍命。

明臻既然有灵药傍身,往后他行走江湖的时候,也不用担心小师妹留下的可怜孩子,也更安心一些。

这样长久的分离,且是日后再也见不到的分离,明臻也是第一次遇到。她不好意思当着师伯的面再哭,也怕师伯笑话自己爱哭,便强忍着不落泪。

季柏又想起了一事,犹豫了一下,他道:“回头我去趟皇宫,和你的好夫君说一下,让他以后不要欺负你。他如果负了你,你尽管回霁朝找你的哥哥和叔父,我见过你叔父,是个不错的明君。”

明臻点了点头。

以季柏的本事,出入皇宫倒也不难,他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但是,夜探皇宫的时候,还是被祁崇的暗卫给发现了。

被暗卫追了一路,他也不熟悉皇宫,最后还是祁崇发觉屋顶不正常,上去之后才看到季柏。

他拦住了身后紧追的暗卫:“退下。”

季柏摇头笑道:“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果真,最顶尖的高手还是给你们皇室出力。”

这些暗卫全是祁崇培养和招揽的人,能在宫中巡逻,全部都是高手。

祁崇也觉得季柏不凡,若是旁人,早就被擒拿了,结果这个须发皆白的中年男人居然可以气不喘心不跳的逃到了这里。

他沉声道:“先生深夜来此,不知道是有什么事情”

季柏摸了摸胡子:“我们下去谈吧。”

祁崇与他进了书房,季柏才道:“阿臻体内余毒已清,往后没有性命危险,但她体质稍弱一些,以后还是要小心她生病。”

这段时间,祁崇忙着前朝事务,他既然当了皇帝,便要革除前朝弊端,实行新政,因而一天只睡短暂几个时辰,其余时间都与朝臣商榷变革一事。

季柏也清楚,祁崇手段虽然强硬,杀了不少反对他的腐朽书生,看似残暴不仁独断专行,实际上才是最清醒理智的人。

只是,祁崇推行的这些,要数年之后才能看到效果,百姓和官员到那个时候才清楚他究竟有多英明。

祁崇猜出了季柏的意图:“先生要离开京城”

季柏点了点头:“我只是个江湖中人,不在京城久待,心事了却便要离开。这次是告诉你,阿臻的锁灵针取不了。”

同出一个师门,明义雄当初肯定也千方百计寻找过锁灵针在哪里,他是没找到,季柏找到了,却不敢取出来。

明臻身体弱,头颅又是重要的部位,稍有不慎便会致人死地,季柏担心自己灌入内力过多,反而损了明臻的心智。

祁崇道:“阿臻如今便很好,既然取不出来,维持现状也好。”

“希望以后机缘巧合,它能自己出来。”季柏笑笑,“明日我便离开了,小姑娘伤心得很,趁她伤心的时候,你可要好好表现,获取佳人芳心。”

第二天天不亮,季柏便告别走了,清晨露水还很重,雾气蒙蒙,明臻起的特别早,和明义雄一起相送季柏到城门口。

季柏招了招手,呵呵一笑:“这孩子喊了你这么多年爹,明师弟,你要照顾好她,尽好当爹的本分。阿臻,你平日最爱睡懒觉,今天终于起早了一回,赶紧回去睡个回笼觉吧。”

青衫男子骑着瘦马悠然远去,消失在了清晨的晨雾中。

明义雄叹了口气,看向了明臻:“阿臻,不要再难过了,季师兄云游江湖,四海为家,以后肯定过得很自在,不必担心他。”

明臻擦了擦腮上的泪珠,点了点头,跟着明义雄一起回去了。

回去之后还是心不在焉,一直在想师伯的事情,天琴和新夜知晓明臻感激季柏师伯,对于师伯的离去感到伤怀,两个人也没有打扰她,都默默的出去了。

明臻在窗边静静坐着,天琴去熬了明臻喜欢吃的雪耳汤,刚刚端进来,便看到熟悉的身影也要进来。

来人穿着墨色长袍,衣袍上以银线绣着五爪龙纹,威严冷冽,让人心生敬畏。她赶紧行礼:“奴婢见过陛下。”

祁崇接过天琴手上的雪耳汤:“出去吧。”

走进去的时候,小姑娘还在落泪,眼睛红通通的,手帕子都被打湿了。

祁崇淡淡的道:“多大姑娘了,怎么还是天天哭”

明臻赶紧擦了擦:“我才没有哭。”

祁崇将雪耳汤放在了桌上,坐在她的对面:“阿臻没有哭,是谁在哭是哪只小兔子”

明臻又啪嗒啪嗒的掉了眼泪,被抱进了祁崇的怀里:“阿臻只是很难过,师伯说他以后不会再来京城,再也见不到他了。”

祁崇把她抱到自己腿上,指腹摩挲明臻细嫩的脸颊:“阿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云游四海是先生的乐趣,他是因为喜欢到处漂泊,四处救死扶伤,所以才离开。有时候走的太远了便不方便回来,之所以告诉你不回来,是怕给你期望又让你失望。”

明臻点了点头。

祁崇下巴搁在她的发顶上,静静抱着她。

明臻如今很少见殿下这样耐心细致的一面,除了霸道占有,其实他也有难以形容的温柔时刻。

春日时光总是太珍贵,阳光和暖,风里会带着花香,明臻忘记了伤心,靠着祁崇的胸膛,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祁崇道:“阿臻为什么看孤”

明臻的心跳声怦怦,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握住祁崇的大手,让他去感受自己的心跳,一声一声,如小鹿乱撞:“阿臻心跳好快,可能太喜欢殿下了。”

祁崇埋在她细嫩的脖颈间,低笑一声:“阿臻春心萌动了。”

明臻被他放在了榻上,被祁崇环住腰量了量,他用手去量她的腰肢,肩膀,胸围,臂长和腿长,明臻略有些不舒服,小声问他:“殿下在做什么啊”

祁崇道:“孤让人给阿臻做身新衣服。”

夏天的衣物其实有做,前段时间罗氏让人来家里给小姐们量身裁的。

“阿臻已经有了。”明臻道,“已经很多了。”

祁崇道:“孤给阿臻的衣服独一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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