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龙的声音低低,一声声念着裴云舒的名字。

缓慢悠长,情意含在低喃之中,格外催人入眠。

裴云舒不知为何,现在只觉得很是疲惫困倦,好似前几天一直紧绷的身体总算放松了下来。即便是黑龙,也比不上如今能看得见摸得上的人。

烛尤抱着他,在他耳侧轻轻落下吻,在脖颈处深吻,吮出一道道梅花痕迹。他抱着裴云舒的双手规规矩矩,裴云舒眼睛睁得越来越小,最后迷迷糊糊地道:“我给你带了一些酒。”

“什么酒?”烛尤。

裴云舒从储物袋中拿出酒壶,酒香味也跟着溢了出来,他拿出来的是能把百里戈也醉倒的烈酒,嗅上一口,就更加困了。

裴云舒慢慢闭上了眼。

烛尤没有动酒,等着裴云舒睡着了之后,他低着头,额头抵在裴云舒的额头上。

神识探进了裴云舒识海之中。

裴云舒对他不设防,识海轻易就让烛尤进到了里面。识海深处,正有一寸许大的婴儿盘腿打着坐,婴儿皮肤粉嫩如玉,身上缠着小小的一圈圈树叶,头顶一颗小小的四月雪树。小婴儿表情正经,身上的树叶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可爱得像是一个树妖宝宝。

这是裴云舒的元婴。

元婴好像察觉出有其他人进来了,睁开水润的大眼睛,气嘟嘟地朝着烛尤道:“你不许进来!”

烛尤退了出来,他亲亲裴云舒,“你结婴了。”

灵魂出窍时自然是知道裴云舒结婴了的,但那时半知不解,未曾去探究裴云舒体内新的小东西是个何物,如今看到了,他才承认这个东西还算可爱,尚可待在云舒识海之内。

烛尤低头,趁着裴云舒的熟睡,偷偷在他唇上落下一吻。耳尖红了起来,妖纹也更加靡丽,烛尤亲完裴云舒之后,抬头看着周围,表情不禁露出几分嫌弃。

他这次蜕皮不知道要蜕多长时间,一想到能和裴云舒翻云覆雨,就算是蜕皮也感觉不到疼了。他同裴云舒要长久待的地方,怎么能如此破旧。

烛尤抱着裴云舒起身,耳尖动了几下,打开大殿中的密室,往下走了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等裴云舒精神饱满地醒过来后,烛尤还在抱着他在黑暗中往下走着。

见他醒来,烛尤便坐下来,将他当孩童一般抱在怀中,执起他的手指,盯着上面的戒指,不悦道:“这是什么?”

裴云舒跟着朝自己手上看去,解释道:“不知哪来的戒指,上面附有魔气,怎么也拔不下来。”

烛尤表情稍缓,他摸上戒指,随意一拔,裴云舒眼中满是期待,可是下一秒期待就落了空,戒指分毫不动,烛尤那一下竟也无法将戒指拔下来。

烛尤:“……”

他表情依旧轻松,手下不断用力,人手变成了龙爪,戒指可以承受住这种力气,但裴云舒的手,已经瞬息红了起来。

烛尤懊恼地皱了下眉,收了力气。

裴云舒倒是不怕疼,可他再让烛尤试一试时,烛尤却怎么也不愿意试了。

他甚至因为裴云舒手上已经红起来的那一块而闷闷不乐。在密道之中一路向下时,只虚虚握着裴云舒的手,皱着眉不说话。

密道中沉默一片,裴云舒受不了如此安静,他清清嗓子打破寂静:“烛尤,我们这是去哪?”

烛尤道:“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他余光瞥过裴云舒指上的戒指,红色宝石在黑暗中也好似能微光闪烁,黑眸闪过不喜。

裴云舒的身上,带了一个别人的东西。暴戾从内里蔓延,却被生生压下。

烛尤今日就要将这个戒指毁掉。

*

烛尤带着裴云舒到了地方后,已经不知道走了有多久。

这一处是一方空空的密室,一旁有着缓缓流过的清澈活水,烛尤让裴云舒在这里等一等他,便转眼化作原型飞了出去,不到片刻,就带着几只刚刚死去的猎物,他将东西扔在墙角,又飞出了密室。

矮床被他搬了进来,软塌也被他找来了,还有凡间的许多食物糕点,往裴云舒手中一塞,便一言不发又出去了。

偌大的神龙秘境在对方眼底好像什么都不是,来去自由自在,裴云舒手中被他塞的软饼都还是热的,冒着凡间世俗的香气。

裴云舒不需要吃食,也不知道烛尤这是要干什么,他看着手中的软饼,还是凑近咬了一口。

随着这间密室逐渐被填满,裴云舒也觉出了不对,在烛尤再一次放下几壶酒和干净的衣裳时,裴云舒叫住了他,“烛尤,这是要干什么?”

他语气里的试探被烛尤听得一清二楚,烛尤看着他,黑眸一闪,嘴中说道:“我见到了百里戈几人。”

裴云舒神情一喜,“那他们此时在何处?”

烛尤道:“在神龙秘境之外。”

裴云舒愣住了。

“那……”他心中升起几分不妙的预感,裴云舒看了看周围的东西,小心翼翼道,“那烛尤,我们什么时候出去?”

他眼中藏着忐忑,自认为藏得隐蔽,却被烛尤看得清清楚楚。

洞穴内的味道杂乱,但烛尤却能独独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每闻一下,心脏就会被牵动一下,耳后撕裂一般的痛苦被忽视,只剩下即将要将裴云舒占为己有的兴奋。

烛尤看了裴云舒一眼,慢吞吞道:“我要蜕皮了。”

裴云舒一愣。

他还记得上次烛尤蜕皮时的痛苦,不由紧紧皱起了眉,担忧在眉眼流露。

“怎么这么快就又蜕皮了?”

要是论安全,没有比神龙秘境更适合烛尤蜕皮的地方了。

烛尤蜕皮时精力流失,难免会饿,难怪要弄这么多的东西来。

烛尤垂眸,独自站在密室门前,裴云舒看不清他是何种神情,但几分寂寥萦绕在烛尤周边,“你若是想出去,我就带你出去。”

这幅模样分外可怜,独自一人在密室中蜕皮,只有一方窄窄的流水,他若是疼到极致,是不是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不在?

裴云舒一想到这,就脱口而出道:“我留在这陪你。”

话音刚落,他便看着烛尤笑了出来,走到他的身边,温凉的吻一个个落在他的脸上。

裴云舒轻咳一声,偏过脸,但玉般的耳朵,却是慢慢染上了红意。

袖袍中的双拳握起,他心口跳得很快,裴云舒觉得,他好像喜欢烛尤落在他脸上的冰冰凉凉的吻。

烛尤最后一个吻,落在裴云舒的唇角上。

“还想要什么?”他声音低哑地问,“什么都可以。”

裴云舒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断断续续道:“那个软饼很好吃。”

“好,”烛尤道,“还想要什么?”

他的态度纵容,盯着裴云舒的耳尖看了半晌,又去看裴云舒的脖颈。

泛着粉意,蛟龙面上硬是伪装出来的那点善解人意,差上一点就要被欲望所打碎。

裴云舒摇摇头,烛尤便亲亲他的耳朵,又出了密室。

裴云舒在原地站了一会,吐出一口浊气,走到矮床边坐了下来。

矮床上已经铺好了被褥,一坐下就深深地往下陷去,柔软得如在云端。

裴云舒不自觉躺了下去,被褥上干干净净,味道格外清新,他在床上滚了两下,才面红耳赤地下了床,维持一个元婴修士的威严。

烛尤带来的那些东西已经占了密室的一小半,除了吃穿用度,裴云舒还看到了几本被埋在下面的书,他将书一一找了出来,随意拿起一本,书名叫做《乡野风流公子》。

这倒是有些好玩了,乡野和风流公子,这岂不是两码事?

裴云舒起了兴致,拿着这本书坐在了床边,看着看着,又整个人趴在了床上。

风流公子原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奈何遭到府中阴人设计,被一府之主打发到了乡村破落庄子里。哪里知道府中陷害风流公子的人还是不肯放过他,竟暗中派人刺杀,想要将公子给半路杀死。

裴云舒头一次知道原来这些大户人家还有这么多的腌臜之事,一个个斗法斗得他大开眼界,这么些的阴谋诡计随手拈来,使人猝不及防,活像是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他看了一小半后,只能感叹凡人也有凡人的厉害之处,修仙之人向来以强者为尊,只要修为强了,再多的阴谋诡计也只会一笑置之而已。

裴云舒感慨完了,便继续往下看去,写书的人笔力极好,一环扣着一环,读起来着实扣人心弦,让人欲罢不能,既紧张不已,又酣畅淋漓。

待裴云舒看到风流公子被人压着往乡野村庄而去时,烛尤又回来了一次。

裴云舒看得着迷,躺在软床之上的模样着实没有半分元婴修士的威势,他还未发现烛尤回来,等到烛尤走到他的身边,执起他的手,裴云舒才猛得被惊醒过来。

他连忙合上书,又蹭地坐了起来,抚平衣服上的皱褶,佯装无事道:“何时回来的?”

烛尤朝他手中的书看去,裴云舒一急,抓着书藏在了身后,朝着烛尤手中看去,转移话题道:“烛尤,你拿的是什么?”

烛尤手中拿了一根泛着金光的细针,这针上华光流转,有着佛门特有的檀香气味,细细看去时,好似还有一闪而过的佛气。

看清细针之上的佛气之后,裴云舒大惊,“这东西是如何来的!”

能染上佛气的东西,必定是佛门中的镇门之宝,轻易不会现世,若是想要一个东西染上佛气,那必定要被佛门大能者随身携带,日夜潜心念经,数百年才有可能使其染上佛气。

裴云舒上下两辈子,从未见过沾染佛气的人或物,而烛尤又是怎么得来的这个东西!

烛尤不说话,只是握起裴云舒的手,细针上金光上下滑动,他拿着细针,从戒指同手指细缝间小心穿过。

烛尤的神情认真无比,生怕划伤了裴云舒的皮肤,裴云舒心知他是在做什么,只能先将疑问压下,屏息看着烛尤动作。

细针靠得戒指越近,上面的金光便越是强盛,待将细针穿过戒指下方时,烛尤与裴云舒对视一眼,他手指一挑,裴云舒手指上的戒指便被细针给一分成了两半。

红黑色的宝石碎成两半掉落在地,其中的黑得稠黏的液体从宝石中流出,烛尤用细针在黑水外化出一道圈,黑水便不敢越过圈外了。

裴云舒捂着手指,愣愣看着地上的黑水。

他还有些如在梦中,烛尤却满意点了点头,圈起黑水,将细针放到裴云舒的储物袋中,就要离开。

裴云舒下意识问:“你要去哪?”

“把这东西送给他们,”烛尤道,“我会快些回来。”

拿着黑水去换染着佛气的细针?

裴云舒还未来得及阻止烛尤,烛尤便已经走了。

裴云舒在房内不停踱步,心中变化万千。

最后全化成了担忧,烛尤这般做法着实可恨,岂不是要被群起而攻之?

他走着走着,又看到了地上已经碎成了两半的银色指环。

不禁想到,真的如此简单,就除掉了戒指中的那黑影吗?

但那黑影,好似不止附在一个戒指之上。

裴云舒想了又想,最后想得头脑发胀,烛尤终于在他的忧心忡忡中回来了一次,全身毫发无伤,让裴云舒知道他平安之后,这蛟龙又跑了出去。

裴云舒还未来得及问他发生了何事,只能坐在床边等他回来,等着等着,他索性将这事先行放下,又拿着了那本《乡野风流公子》,接着看了起来。

急也无能为力,不如耐心等着烛尤回来,再好好问问到底是发生了何事,到了那时,也可平心静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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