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真是阴魂不散!”郝果子嘀咕道。

陶墨道:“好。我这便回县衙。”

郝果子扯住他,“少爷真的要去见他?”

陶墨道:“还不知道是哪位故人。”

“这还需要猜?多半是他觉得上次害少爷害得不够,这次见少爷当上了县官,忍不住又想出什么花招来!”郝果子越想越气愤,若不是那人不在跟前,他指不定就一掌挥过去了。

陶墨幽幽叹了口气道:“那件事也不能全怪他。”

“不怪他怪谁?他摆明是受那……”郝果子见陶墨脸色猛然一白,立刻收口。

陶墨勉强缓了口气,方道:“我们先回县衙吧。”

“……是。”郝果子纵然心情不平,却也不敢再提什么,进屋替陶墨取了官袍,便与他一同前往县衙。

到了县衙门口,便看到不断有短工进进出出,问了才知是木春请来修屋顶的。

陶墨想起昨夜与顾射对弈,心中激荡,觉这屋檐其实也不必修得如此着急。但这个念头始终只在他脑海一晃。

进了县衙,郝果子一马当先,率先冲进厅堂。

在座的赫然是旖雨。他看到郝果子来势汹汹,先是一惊,随即陪笑道:“果子。”

“少亲热。我当不起。”郝果子冷哼一声。

陶墨随后进屋。

“陶少爷。”站在旖雨身后的蓬香向他行了一礼。

由于喜宴一见,他心中有了底,所以倒也未显惊讶,只是微笑道:“怎么有空来谈阳县?”

旖雨含笑道:“就是过来看看。”

蓬香道:“若是合适,公子想在谈阳县落户。”

“什么?”郝果子勃然变色。

陶墨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扯了他一下,“快奉茶。”

郝果子指着茶几上的茶,道:“不是有了。”

陶墨脸微红。

蓬香笑道:“你家大人还没有茶呢。”

郝果子瞪了他一眼,转身出门。

陶墨见他们都站着,忙道:“请坐。”

旖雨款款落座。纵然不似当年锦衣玉罗,花团锦簇,但举手投足间的风姿却不减反增。

陶墨心神恍惚,不由想起当年在群香楼,自己为他如痴如醉,一掷千金不过为求他一笑。原以为多年痴心终获回报,谁知只是镜花水月,春梦一场,不但如此,还连累……

旖雨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连忙出声打断他的思绪道:“你在这里过得可好?”

陶墨怔怔地望着他半晌,才回神道:“托福。”

旖雨侧头,露出颈项美好的曲线,目光低垂,柔声道:“你几时变得如此见外。”

“东家。”木春慢悠悠地走进来。

旖雨抬眸,不动声色地打量他。喜宴上看他抱起陶墨,便可知两人关系不凡,但凭他阅人无数,却看不透这个木春究竟是何来头。

说他是文人,也像文人。说他是名门之后,也像名门之后。说他来自江湖,也有几分江湖人的习气。

木春落落大方道:“这两位想必就是东家的故人。”

陶墨一一介绍。

木春道:“两位风尘仆仆赶来不易,不如就在这里小住几日吧。”

旖雨眼睛一亮,不等陶墨开口,便道:“只怕打扰。”

“不打扰。只要两位住得惯就好。”木春见陶墨开口欲言,用手肘轻轻一撞,顿时将他的话撞了回去,“对了。东家,刚才我看到金师爷正在找你,怕是有些文书要你过目。你去看看吧。”

陶墨也巴不得抽身,但又怕失礼于人前,犹豫地看向旖雨。

旖雨识趣道:“公务要紧。”

陶墨走后,木春道:“我带二位去客房。”

“有劳。”

旖雨没想到此行目的竟收到意料之外的效果,心中暗喜,连带看木春也比顺眼起来,一路不停搭话。

木春东一句西一句地回应着,直到客房。

旖雨见有人进进出出,不由一愣。

木春进屋道:“你们先去其他屋吧。”

那些人忙带着各种工具退出。

木春对呆若木鸡地看着屋顶上如三四人合抱大小的洞的旖雨和蓬香,道:“前几日遭劫,正在修补。不过这几日都不下雨,所以住人是绝对不成问题的。还请两位将就将就。”

蓬香皱眉抱怨道:“这如何将就?”屋顶上的大洞都到了床边。

旖雨道:“不知陶大人的屋子……”

“也是如此。”木春摇头叹息道,“那贼人什么也不取,偏偏取了遮头之瓦,实在让人费解。”

蓬香悄悄地向旖雨使眼色。

旖雨把心一横道:“客随主便,叨扰了。”

“不叨扰。”木春道,“两位既然满意,那我便不打扰了。两位自便。”

等他一走,蓬香就不满道:“那个什么师爷分明是故意的。”

旖雨道:“故意也好,无意也罢,总之我们是寄人篱下,有些事也不能过于计较了。”

蓬香道:“公子,你是否觉得陶少爷对你不像以前那样了?”

旖雨道:“任谁遭遇之前之事,都不可能全然不介怀。”

“那他还会帮我们么?”

“这个,怕是到时也由不得他了。”旖雨说着,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陶墨处理了一日的公务。

金师爷也陪了他一日,连午膳都是在书房中用的。

好不容易到了傍晚,陶墨原想去看看旖雨,算是尽地主之谊,奈何他前脚刚出书房,郝果子后脚赶来说备好了马车,准备即刻去顾府。

话说人比人,高一等。

郝果子看顾射原本是不大顺眼的,但是旖雨一出现,顾射何止高一等,简直立时拔高成了万仞山,让他毫不犹豫地靠了过去。

果然,陶墨一听去顾府,立时动摇了。

郝果子火上添油道:“顾公子不是还约了少爷下棋?去晚了不大好。反正旖雨……公子住在县衙,明日再来见也是一样的。不差这会儿工夫。”

陶墨被说得怦然心动,便转了方向与郝果子一同上了马车。

话说旖雨从进屋那刻起便在等陶墨上门。

陶墨为他神魂颠倒的这些年,他早将他摸得一清二楚。知道他纵然与自己旧情不再,也定然会上门问候。

只是这份笃定在用过晚膳之后动摇起来。

他忍不住让蓬香出去打听。

蓬香很快回来,脸色却不大好看,“他出门去了。”

“出门?这个时辰?”旖雨顿时想起陶墨旧时习惯,目光一冷,道,“这里可有什么出名的小倌馆?”

蓬香道:“他并不是去了小倌馆,而是去了顾府。说是在屋顶修好之前,都住那里了。”

“顾府的主人是谁?”

“顾射。”蓬香打听得十分仔细,“好像是当地有名的讼师之徒。”

旖雨稍稍放心。“这里是讼师之乡,陶墨应当是想拉近与讼师的关系。”

“那我们如今该怎么办?”

“先静观其变。”旖雨抬头看了眼夜空,道,“反正我们已经住了进来,已算是达成目的。”

蓬香嘀咕道:“可是这屋顶……”

“至少还有张床。”旖雨道,“比之前那阵子要好多了。”

经他一提,蓬香想起之间的经历,顿时不敢再多话。

旖雨顿了顿,又道:“不过能让陶墨匆匆忙忙赶去顾府,看来顾府的主人也不同凡响。”

蓬香道:“公子的意思是?”

旖雨别有深意一笑道:“找个时机,我们去拜访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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