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诸将未料到他竟然敢直接挑战骠骑将军,方期抢上去道:“想要将军出手,你先跟我过过招。”

赵破奴拉着高不识低声嘀咕道:“这两位的脾性也太虎了点,真是没把自己当外人啊!你倒是去劝着点?”

“你以为我没劝过,差点把我自己都饶上。”高不识安慰他道,“他们也没别的意思,就是不愿你们小觑了他们,这心思跟我原来一样。”

“他们都撂倒四、五个人了,谁敢小觑他们啊。现下的问题是再这么下去,他们日后还不得在军中横着走路。”

这边说着,伯颜已经自旁边士卒手中接过一柄长戟,朝伊即y道:“你我还未分出高下呢,你急什么!”

“你不是我的对手,我要与将军比试。”伊即y干脆道。

虽然明知他所说的是实话,伯颜还是甚为恼怒。

高不识此时方才看见跟在霍去病身后的子青,眼睛一亮,上前朝伊即y附耳说了几句,伊即y遂朝子青望来。

“你莫诓我,他这样的,我用一只手都能捏死。”伊即y眯起眼睛,看着子青直皱眉头。

“你还真捏不死。”高不识努努嘴,道,“你瞧,她就跟在将军旁边,没点真本事,能得将军这般赏识么?”

伊即y还是不甚相信。

高不识只能实话实说了:“实不相瞒,上回连我都败在他手底下了。”

伊即y惊诧地看着他:“你?!不能吧?”

他与高不识旧日在匈奴时也曾较量过,双方不分上下,但高不识在汉军之中厮混已久,比他要收敛得多,懂得处处给人留余地。

“那我倒要试试……看看到底是你现下不济,还是那少年当真有几分本事。”伊即y立在圈中,手直指向子青。

“听说你上回胜了宜冠侯?是你么?”

子青闻言愣了下,答道:“军中切磋,时输时赢,上回是宜冠侯存心相让,做不得数。”

“如此说来,竟是真的了。”伊即y回头看了眼高不识,后者连连点头,“既是如此,你与我来比试比试!”

霍去病却不甚情愿,微颦起眉道:“你不是要与我比试么?怎得又换了她?”

“将军,”子青身子一错,拦在他前头,“子青愿替将军出战,请将军首允。”眼前这位匈奴人她不知底细,自己输了倒不碍事,但将军若输了,汉军颜面何存。

“你……”

“谢将军!”他话音未落,子青已抢先道,同时伸手拿过旁边士卒的长铩,往圈中行去。

这丫头,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霍去病皱了皱眉头,喝道:“比试点到即止,不可伤人。青儿,把你的长铩刃卸下来。”

“诺。”子青丝毫没犹豫,三下两下就把铩刃卸了下来,丢到一旁。

伊即y惯用缳首长刀,见状,也不含糊,刀不出鞘,仅用刀鞘应战。

“我可不占你便宜啊!”他道。

长铩,现下只能算是一柄长木棍。

子青握在手中,缓缓转了一下,原本该是铩刃的地方点在地上,作出防守之势,并不急着进攻。

伊即y持刀在手,等了片刻,不见有攻势,心中只道子青畏惧,遂握刀攻上前去。

长棍在地上蜿蜒拖曳,棍尖始终未离开地面,子青只将木棍左支右挡,躲开伊即y的刀,接连退了数步。

围观的士卒不得不连连后退,将圈子让得更大一些。

“子青,别藏着掖着啊,好好露一手!”见她一味退让,方期不由着急,朝她大声嚷嚷道。

赵破奴狠狠杵了他下,自己朝子青喊过去,声音还盖过方期:“好好打,赢了我给你刷马啊!“

不耐烦听他们的嚷嚷声,霍去病踢了赵破奴一脚,双手抱胸,聚精会神看着圈中。

子青却不急不躁,她一味招架本就是为了看清伊即y的刀法路数,只可惜这匈奴人的刀法与中原不同,一味的强攻快狠,只求速胜,路数乱得很,也瞧不出个端倪来。

瞧她一味躲闪,伊即y也有些恼了:“你若怯了,认输无妨,这样躲躲闪闪,有甚趣!”

素手握着棍端,往后一撤,直到这时候棍端方离了地,子青手持长棍,正欲攻上前去,骤然间左肩处传来一阵刺痛,犹如被千针所扎,这疼痛沿着左肩直传到左手指尖上,逼得她不禁松了手……

“青儿,怎么了?”霍去病一眼就瞧出不对劲,抢上前去,看她脸色发白。

“肩上的旧伤,可能又复发了。”子青咬着牙,疼得直冒冷汗。

霍去病一把将她抱起来,急急往邢医长那头赶过去,剩下一群人愣在当地。

“看来,将军对他,还真不是一般的器重啊。”伊即y后知后觉道,“什么肩上的旧伤?为临阵脱逃找的借口吧?”

高不识看着他们的背影:“听说他肩上是有道旧伤,被折兰王马刀砍的。”

方期和赵破奴一块儿站着。赵破奴听着士卒们压低了嗓音的窃窃私语,暗叹口气,心里想着该如何寻个时机提醒提醒将军,对子青也该有个分寸才行。

“老邢、老邢……老头、老头!”还未至邢医长帐前,霍去病就一迭声地唤着,差点和正准备出帐的邢医长撞在一块儿。

“快给她看看,她肩上的旧伤又复发了。”没等邢医长开口,他顺脚踢开堆在榻上的杂物,将子青轻柔地放在榻上。

“哎呀,哎呀,你轻点!轻点!这些东西我还用呢。”邢医长心疼地看着被他踢在地上的竹简。

“你快看看她呀!”霍去病急道。

邢医长也瞪着他:“你在这里戳着,我怎么给她看?!”

霍去病语塞,轻咳了下道:“我不出去,我得看看她肩上的伤到底怎么样了?”

“你跟我犯混是不是?快出去!”邢医长踹了他一脚,径直把他推了出去,然后才转向子青。

霍去病只得出来,就立在帐前,还能听见里头的对话。

“说老实话,这样子多久了?”邢医长没好气的声音。

“去年入冬之后发过几次。”

这丫头从来没听她提过,他皱起眉头。

“是不是在外头没留神冻着了?”老头猜度着,“在雪地里待久了?”

“只上山砍了几次柴火,可……我以为没事。”

“你这娃娃,那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伤到经络,日后须得小心保护,一不留心就会复发。疼还算轻的,严重的话,你这整条胳膊都会废掉!……”

听到此处,霍去病按捺不住,掀开帐帘闯进去。

“将军……”子青本能地快速掩上肩头衣袍。

“你……”霍去病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让我看看你肩上的伤。”

子青摇头。

“快点!不然我就亲自动手。”他恼怒地盯着她。

邢医长看着两个娃娃在面前吵,头大得很,忽想起旁边灶间还煎着药,忙赶了过去,没工夫理会他们。

“不要!”子青快手快脚地系好衣袍,站起身来,“再说,我现在也觉得好多了。”

她这种话,霍去病若是会信才怪,探右手去抓她的肩头,被她晃身躲过。

他再出左手,她身子微侧,避开他的手。

一进,一退。

一攻,一守。

两人动作皆不大,却是快捷无比,眨眼间在帐内过了十几招。

邢医长掀开帐帘进来,见两人正闹腾着,重重咳了几声,恼道:“不疼了是吧?又皮痒了是不是?胳膊都快废掉了,还有心思在这里打情骂俏……”

也是怕伤了子青,霍去病先停了手,狠盯了她一眼,才问邢医长道:“她这旧伤怎么办?有没有什么好法子?”

“她这事儿,喝药已经不顶什么用了。只能先针灸着,过阵子再看看状况吧。要紧的是,不能让她冻着。”

“不能冻着……”霍去病思量片刻,问道,“在温泉水里泡着可有益处?”

“嗯,温泉水对经络倒是有些好处的。”邢医长看着子青叹了口气,“你说你啊,年纪轻轻的……行了,现下时辰不对,明日午后你再过来,我替你针灸。”

子青点头,拖着霍去病退了出来。

“你拖着我做什么,我还有事要问老头呢。”霍去病还欲进去,被子青拦住。

“我也是医士,将军有事问我就是了。”子青仰着头看他。

“你……”他伸手毫不留情地敲了她一记,“你倒是说说,去年冬天就旧伤复发了,怎么从来不曾听你吭过一声?若非今日被我发觉,你还预备瞒着我到何时?”

“我不是存心想瞒着你,它极难得才会复发一次,有时候我自己都想不起来。”子青分外诚恳地看着他,“真的。”

“我真不该让你来这里,幸而现下还不迟,明天我就送你去个地方。”

“不行!”她忙道,“邢医长还要给我针灸呢,我不能走。再说,这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针灸几次之后便无碍了。”

有巡营的士卒自不远处经过,子青忙退开几步,距离霍去病远些。

“将军若无事的话,卑职告退。”子青所住的营帐就在邢医长不远处。

“我去看看你的被衾够不够。”听邢医长再三吩咐她不能受凉,霍去病长腿一迈,倒还比她走在前头。

进了子青的营帐,霍去病环顾一番,与他的寝帐比起来,这里自是要简陋得多。探手去摸了下床上的被衾褥子,他都觉得过于单薄。

“这怎么行,你还是睡我那里去吧。”他直摇头。

子青皱着眉头,看着将军,想不明白他怎么也会脑子犯糊涂。

他眉头皱得比她还厉害:“怎么了?你还不愿意?”

“将军……”子青叹口气道,“咱们现在是在军中,不是在你的府邸里。你是将军,我是中郎将,我怎能睡到你的寝帐去。再说,就算还在府里,我也……”毕竟是女儿家,说起这种事来,子青也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闻言,霍去病脸色变化,青一阵,白一阵,最终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出人意料地柔和了下来。

“我记得,我说过要给你一个婚礼。”他道。

子青忙道:“这事不急,眼下我们又在军中,还是等将来再说吧。”

霍去病在榻上坐下来,又示意她也坐下,认真问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婚礼?”

子青想了想,也认真答道:“最好是安安静静的,没有宾客,只有两个人在一块儿。”

“没有宾客?”霍去病奇道,“一个宾客都不要?”

“最好不要,成亲原就是两个人的事呀。”子青忽有一丝怅然,“若是爹爹和娘亲能在,也挺好的,娘亲还会帮我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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