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生二回熟, 第二次伴驾秋猎的魏时,对很多事情已经有经验了, 赶路的时间安排、住处、饮食,这些跟三年前差不多都是相同的, 就连住的地方也还是原来那个间。

跟以往不同的地方是他跟太子的相熟, 而且对兵部的人来说, 他身上几乎就打着大皇子的烙印。

这让他要比三年前更受欢迎, 但众人的态度也更加的微妙一些, 即便是坐在角落里不参与聊天儿, 很多人也会因着他的存在,言语之间多了几分讲究。

魏时本来就不是一个热络交际的人, 面对这样的情况就更是能避则避了, 旁人太热情了,他不习惯,自个儿太有存在感了,也不太舒服。

没有大集会, 也不用出去打猎的日子里,魏时都是猫在自个儿房间里画图册, 他可是有把颜料画笔都带过来, 儿子大了, 虽然识的字不多,但也到了可以看书的时候。

因着大黑的事情, 他可不敢把那些西方的寓言故事搬过来了, 还是照着本土的来, 根据实际上的一些小故事,把内容简化了,然后再画出来,配上较为简单的文字,远哥儿现在这个年纪也是可以看懂的。

曾经为儿子发明玩具的魏时,如今又要为儿子画一本书出来,可能还不止一本。

就连这么多年一直跟着他的元宝,也是不太能理解的,同样是做了父亲的人,主子和下人虽然不同,可就算是站在主子的角度上,元宝也没法理解。

这花费的精力着实是太多了些,甚至是拿出了主子当年读书的劲头来。

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当年读书的时候比谁都要用功刻苦,私底下费的那些功夫绝对是大多数人坚持不了的。

作为旁观者的元宝,对这一点再清楚不过了,他一个做书童的,都觉得那日子乏味无趣,更何况是主子这样日日埋在书堆里的。

之前为了把发条玩具画出来,主子画废了不知道有多少张纸,一遍一遍的改,改到最后,他收拾纸张的时候,都不想再看到那发条的样子了,着实让人头疼。

如今又要写小故事又要画画,这个比当年的识物卡还要费工夫。

从古至今他就没听说过这么养孩子的,就算是皇室子弟,应该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吧。

元宝也曾经跟主子略提过几句,只不过主子有主子的道理,他一个当下人的虽不能理解,可还没轮到他能插手的程度。

猫在房间里画画的日子也是挺自在的,尽管这房间确实是小了些,不过这样的日子总归是没几日。

既是来了,那就得进围场打猎,哪怕抢不到彩头也一样。

魏时照例是跟在岳父后头,他们爷俩算是组成一队,目标明确且都不一样,魏时是瞄准了纯白色的兔子,岳父则是瞄准了火红色的狐狸。

俩人一个是没本事抢彩头,一个则是不想要出这个风头了,到了这把年纪,也犯不上再跟年轻人争了。

所以都专心致志打早就已经定下来的猎物,魏时是打算给儿子做一个兔皮大氅,再给夫人做一副手套,刘唐的目标可就高多了,人家是打算给夫人做一个火狐皮大氅。

至于儿孙嘛,还是那句老话,什么东西多了都不稀罕了,他儿子一大群,孙子就更多了,自然是没什么好稀罕的,能在大靖朝有‘耙耳朵’之称的刘唐将军,最稀罕的还是自家夫人。

这一老一少在人群里头倒也不算突兀,毕竟很多人都不是奔着拿彩头来的,本身可以在随驾之列就已经是一种荣誉了。

跟三年前一样,大出风头的还是大皇子,这位的骑术和箭术都堪称一流,这大半年以来,没少跟大皇子打了交道的魏时,对这个天潢贵胄也算是有几分了解了。

跟太子不一样,大皇子要寡言一些,能不说话尽量不说话,非说话不可的时候,句子也是要多简洁就有多简洁。

‘礼贤下士’这四个字跟大皇子是完全不沾边儿的,是以,刚来兵部的时候,大皇子就并不受欢迎,如今兵部的效率有所提升,明里暗里的也算是惹了不少武将,就更不受欢迎了。

就连他这个在兵部官员眼里已经打上大皇子烙印的人,其实跟大皇子还真不怎么相熟,私底下也很少说话。

这样一位皇长子,除了身边跟随着的下人之外,几乎就是一个独行侠,跟官员没见得着有多亲近,跟兄弟也没见得着有多亲近。

所以哪怕是秋猎打出风头,跟在身边的人也不多,远远比不上太子。

太子是真忙,每天几乎是□□乏术,要跟在皇上身边,要亲自出去打猎,就算不能拿彩头,围猎的成绩也必须得拿得出手去才行,私底下还有那么多人围在太子身边,这个说两句,那个聊几句。

在魏时看来,这些都挺费心神的,远不如猫在屋子里写写画画来的轻松。

当然了人各有志,他觉得辛苦的事情,可能对太子来说也是一种肯定,一国之储君就应当有这样的待遇,倘若没有了,那才该担心呢。

一直到围猎快要结束的时候,太子才抽出时间来见魏大人。

旁人忙着嘱咐下人收拾行李、收拾猎物,或者是忙着话别,忙着在行宫附近再转一转,魏大人的画风可就清奇多了,人家忙着写写画画。

若是考科举,太子这样的怕是连个秀才也考不了,但也是读了这么多年书的人,只是跟官员的学习方向不同,不代表文化底蕴就差。

而且若论及审美,大多数人恐怕都是不及太子的,毕竟很少有人家会比皇家的好东西更多,古董玉石堆砌出来的眼光,是让大多数人都拍马屁的。

魏大人的画,跟时下流行的画作是不太一样的,跟历史上的几个流派也不太相同,但也有其相似之处。

勉强算是自成一派,但要说到意境,魏大人的画还不够,内容也比较简单,带给人最直观的感受应该就是新奇和童趣。

看了之后能让人莞尔一笑的那种童趣,还是有几分意思的。

很适合小孩子看。

都是当父亲的人,就算太子这份慈父之心比不过魏大人,不会亲自画一本书出来,但是讨要一本的心还是有的。

“这画有意思的紧,故事也挺有意思,早就听说魏大人宠孩子了,想必这本画册应当是画给贵公子的吧,孤也想替自家孩子讨一本回去。”太子有些不太好意思的道。

他虽比不过父皇富有四海,但也属于什么都不缺的人,张嘴问别人讨要东西,对太子来说还是头一次。

魏时对此也挺惊讶的,相识这么久了,还是头一次见太子开口要东西,之前那包牛肉干儿,可是他主动塞给人家的。

虽说这本书是给自家儿子画的,但送给旁的小孩子看,他也是乐意的。

不过重新画一本,那也太费精力了,在自家儿子身上他有这份耐心,在旁人家孩子身上,可就没这么好的耐心了。

“那您得稍微再等一等了,我回去让人做个雕本,多刊印几本出来,小孩应该都挺喜欢看的,顺便往其他友人家里送本。”

怎么着也是卖过书的人,虽然没赚到什么银钱,但是该有的技术还是有的,以前可以用来印书本,如今也可以用来印画册,只是程序上稍稍复杂一些而已。

“那可就不能只要一本了,既然要印刷的话,还得多送几本过来,要知道我膝下可不止一个孩子。”

魏大人之所以能这么宠孩子,可能也是因为膝下只有一根独苗的原因吧,就跟肃王伯父一样,因为子嗣太少,所以才会那么宠曹安,读书的时候就没怎么管过,进了朝堂以后进也还让他跟以前一样混着,半点上进心都没有。

跟肃王伯父比起来,魏大人这宠孩子的方式还是挺不错的,不影响孩子上进,还能让孩子早早的就学些东西。

做父母的嘛,目标都得是让孩子成才,父皇虽是一国之君,要管着整个天下,可在他们这些孩子身上,愿望也跟天底下绝大多数的父母一样朴素。

他们兄弟五个,各自的性情和爱好都不一样,父皇也算是早早的就给他们规划好了人生的道路,引导的方向、学习的东西都不一样,日后要走的路自然也是不一样的。

不过,不管是走什么样的路,父皇都不希望哪一个孩子日后成为无用之人,浑浑噩噩地过这一生。

他一直都觉得父皇不光是一个好的君主,还是一个好的父亲,如何教育孩子方面,他的想法跟父皇也是大致相同的,因此对魏大人的教育方式也是颇为认同。

只是像魏大人这样在孩子身上花费这么多精力的,真的是太少见了,别说是做父亲的了,就算是做母亲的人,也很少能有这份耐心。

如此想来,他还真想见一见魏大人家的小公子,被如此精心照养大的小孩,到底会是什么样子。

本着两个人已经相熟的缘故,太子也觉得是时候该上门拜访一次了,魏大人想要入东宫不容易,他想要出宫门去魏府还不是件易事。

糊里糊涂的,两个人就约好了时间,秋猎回去以后的头一个休沐日,太子便要亲自上门,一则是见一见魏远,二则也是友人之间聊聊天。

魏时也是存了旁的心思的,从安南国带过来的人已经安置好了,夫人也在庄子上特意划出来了百十亩地,就等着明年春天种上新稻种。

此事关系重大,若是能成,可以说是一件可以惠泽整个大靖朝的事情,可是另一方面此事也需要上达天听才行,倘若朝廷不知道,那推广新稻种可就不是件容易的事儿了,而且他这个大靖朝的臣民也会被质疑忠心与否了。

再加上,他早前就已经跟太子提起过从其他国家寻找粮种的事情了,如今找个时间跟太子报备也是应有之义。

虽然两个人的心思各有不同,但也都促成了这一次的上门。

太子要登门拜访,对魏时来说,还真算不上是什么诚惶诚恐的事情,又或者说压根儿就没把这当成是一件大事儿。

本来嘛,他心里头的皇权意识就不够强烈,跟太子如今又算是熟识了,远在天边的人物变成了触手可及的,不仅仅是没了生疏感,两者之间身份上的距离感也会减小。

是以,魏时没太把这当回事儿,秋猎回去之后,不过是跟夫人随口一提罢了,重视程度还比不上手里头的那本画册了。

魏时可以不当回事儿,刘枫就不行了,不管是这辛辛苦苦画出来的画册,还是从皇家猎场带回来的兔皮,都得要往后排,跟太子登门这件事情比起来,其他的就不太重要了。

魏府已经足够干净了,毕竟养着那么多下人的,和太子要来,哪怕还有七八天的功夫呢,夫人就已经让人组织大清扫了,按照过年的规格来打扫府邸。

当日要用的膳食,更是跟赵嬷嬷亲自商量着定的,既要精致,数量又不能很多,不能显得过于抛费,但还得让太子吃好,不能显得她们怠慢。

到了休沐日这一天,魏时身上穿的都是昨日刚刚才完工的新衣服,花纹样式都是夫人亲自定的,身上的配饰也都是根据衣服来搭的。

不只是他身上的装饰如此一丝不苟,夫人、儿子和姨娘也是如此,甚至连府里的下人好像精神气儿都不一样了,今日特别的抖擞。

行吧,这些人对于皇权的敬畏和看重,大概是魏时一辈子都达到不了的高度。

当然了,还不到四周岁的远哥儿,没有其他人那么夸张,但瞧着也是挺紧张的,孩子原本就容易受到周围环境的影响,周围的人紧张,带动的孩子也跟着紧张了。

魏时倒是也没多说什么,他没办法加重自己对皇权的敬畏,更不觉得这有什么,但并不想在这方面影响儿子,毕竟这还是皇权社会,遵守规则的人总是能过得更顺一些。

太子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小皇孙一块儿,而且是嫡出的那一位。

也行吧,反正当儿子的总归不如当老子的排面大,大家都已经做好了迎接大的准备,小的来了,好像也没什么。

能这么想的大概也就只有魏时,还有被父亲教养长大的远哥儿了吧。

刘枫反正已经是一个脑袋两个大了,夫君跟太子有几分交情,这事儿她是知道的,真有有什么失礼之处,太子看在夫君的面子上也可能会忽略不计。

但这位顶顶金贵的小皇孙就不一样了,小孩子本来就不好照顾,万一哪个地方出现什么差池,太子可能不计较,太子妃还能不计较吗。

哪个当娘的不是把儿子当做心肝宝贝儿,尤其是皇宫里的女子。

非得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才行。

小皇孙比魏远还小呢,如今才满三周岁,比远哥儿小了得有小半年。

不过跟魏远一样也是嫡长子,魏时跟太子同岁,小皇孙跟魏远也是同岁,只不过一个生在了九月份,一个生在了二月份。

如果说魏时和太子都属于少年老成之人,那这两个小家伙差不多也是如此,一方面是受父亲影响,另一方面也是接受教育比较早,各方面的时间安排都很紧张,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些沉稳的样子了。

说实在的,魏时真没见过正常的三岁小孩是什么样,他自己情况特殊,那会儿根本就不能算是真正的小孩子,再怎么听话乖巧都不奇怪。

但是自家儿子和太子家的小皇孙,一个三岁半,一个三岁,见面之后真就跟小大人一样,既不让人抱着,也不需要其他人介绍,自顾自互报了姓名,就已经相互认识了。

两个人应该都是因为没有跟同龄的小孩子玩过的缘故,这会儿见了面还挺新奇的,板板正正的站着聊天儿,很是有礼貌的样子。

从姓名聊到今天早上的膳食,从肚子饿不饿聊到今日的功课有没有做,再从功课聊到以前学的东西。

会不会背诗经,会不会背千字文,会不会写字,会不会唱童谣,会不会打拳,会不会弹琴……

宫里宫外不一样的孩子,学的东西除了礼仪规矩之外,倒也是差不多的。

不过半岁的差距,在两个孩子身上体现的还是挺明显的,除了个头之外,还包括学习到的内容。

小皇孙已经学过千字文了,但是还不能全部背下来,诗经更是压根就没学过,写字也是刚刚开始学,只能是写几个简单的字。

不过两个小家伙脾气和性格都挺好的,耐性十足,即便是交流这些功课上的事情,也没见哪个人露出不耐烦的样子。

几个大人这会儿都不说话了,颇有兴致的瞧着俩孩子,看孩子跟孩子说话,也还是挺有乐趣的。

魏时想的要比其他人更多一些,三岁多的小孩,其实也到了该有玩伴的时候,大人照顾的再怎么细致,也是需要跟同龄人交往的。

只不过让他把这么大的孩子送去学堂,他自个儿也不忍心,如今的学堂,哪怕是可以给小孩子开蒙的学堂,跟后世的幼儿园、小学也还是不一样的。

魏时早先就是跟着何秀才开蒙,他是班里头年纪最小的一个,可也没受到什么特殊待遇,该学的内容学,该罚的地方罚,跟其他七八岁大的孩子没什么区别。

如今都讲究‘严师出高徒’,先生对学生贯来是严厉的,这方面是不分年龄大小的。

魏时从来都没想过送儿子去学堂开蒙,或者是单独请个先生到府里来,开蒙这方面的内容,他还是打算要亲自来,等孩子再大一些,最起码也要等到八九岁的时候,再送到学堂或者是书院里头去。

可如今瞧着儿子跟小皇孙友好相处的画面,倒是觉得自个儿之前的考虑有些欠妥的,孩子总归是需要玩伴的,总不能等到了八九岁,再让他学着去跟同龄人交往。

两个小孩子说着说着,就说到了玩具上,整个大靖朝,大概都没有比魏远玩具更多的、更新奇的了。

发条玩具小皇孙是有的,而且还是顶贵顶好的一套,但是什么滑滑梯、积木、攀爬架、摇摇马、毽子、沙包……这些就是听都没听说过的东西了。

作为太子嫡长子,曹昐学的东西要比同龄人全面的多,但是玩的东西可就太少了,不光是跟魏远这种开了外挂的没得比,就算是跟普通的官宦子弟,也比不了。

除了益智类的玩具,还有那一套发条玩具之外,小家伙能玩的只有东宫的一座秋千,而且还不能是自个儿坐上去玩儿,只能是由人抱着。

也是可怜。

太子起先还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一直到俩小的在滑滑梯上排队尖叫滑行,看的有趣的同时,心里头也有些怅然若失。

这大概才是普通小孩应该有的样子吧。

作为太子,他知道如何培养一个继承人更好,但是作为一个父亲,他也不想让孩子小小年纪就失去童真,不过才三岁的小娃娃,因为嫡长子的身份,已经背负了很多了,日后只会越来越多。

再想想曾经在魏大人那里看到过的画册,突然觉得他这个父亲做的也不怎么样,把父皇养孩子的经验生搬硬套过来,未必就是最好的。

昐哥儿跟当初的他不一样,中宫无子,父皇必须要尽快确定下来继承人,尽早的把每一个孩子的路都安排好,都安排的不一样,这样才能避免日后起冲突。

但是昐哥儿是嫡长子,论嫡论长都占了首位,日后要走什么路,可以说是生来就已经注定了的,将来要背负那样的重担,小的时候真不能过于苛责了。

还是像魏大人这般,提早教养孩子的同时,也并不妨碍孩子有一个充满童趣的儿时。

进了魏府,还没跟魏大人聊几句呢,太子就已经受益良多了。

正打算好好交流一番育儿经验的太子,猝不及防就被惊到了。

“从安南国带过来的稻种,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吗?”

抗旱不说,产量还大,几乎超出了现有稻种产量的四分之一,可别小看了这四分之一,全国种水稻的地方那么多,如果能将其普及,多出来的粮食不知能养活多少人。

“根据他们几个在安南国的查访,确实是如此,但是作物都有各自的习性,能够适应的气候和温度不同,稻种还没有在大靖朝种过,因此并不能确定,在大靖朝是不是还能保持有这样的特性,这事儿下官已经着人安排下去了,特意从安南国带回来的农人,这稻种能不能有用,明年试一试就知道了,下官也是想着先把这事儿在您这儿报备一下。”

粮食的事情是大事儿,他当初也把魏大人的一些观点都告知了父皇,朝廷已经派人去周边的小国寻找有价值的植物了,只是收获不大。

另一方面出海的事情也已经在朝廷的考虑范围之内了,准备工作首先是从工部做起,朝廷这一年来在各地搜罗了一批造船的能工巧匠,再加上工部原有的匠人,大约到明年,就可以正式启动造船计划了。

到时候他也会被调往工部,包括最先提出这个想法的魏大人,到时候肯定也是要被调过去的。

大皇兄在兵部的事情,基本上都是父皇授意的,如今兵部也算是有了一部分改变,原本安排魏大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兵部改革的口子既然已经撕开了,后边也就不用着急了,按照父皇的话来说,蚂蚁吞大象,慢慢熬就是了。

“这事儿,魏大人做的对,不管这稻种能不能成,孤都会告知父皇,皇庄这边明年也要种一些,就算一时没办法达到预期中的产量,日后未必不能,毕竟大靖朝有这么多能工巧匠在,不过还得麻烦魏大人今年先匀一些稻种和农人过来。”

他倒不是信不过魏大人,就是觉得事情不太可能这么顺利,得做两手准备,如果明年种出来的稻子,产量没有达到预期,那也并不意味着就这么放弃了。

能在安南国达到如此高的产量,就说明这稻种有其优越之处,皇庄里养着培育植物的好手,代代相传,积累了那么多的经验,未必想不出好办法来。

所以还是尽早的让皇庄也培育一部分最好。

没想到事情的走向是这样的,魏时倒是答应的痛快利落,跟发条玩具和正在研究当中的钟表不一样,后者他真的是想用来牟利,所以不太愿意把利益分出去。

但是前者就跟利益无关了,让人往安南国跑这么一趟,又让夫人安排着试种,并非是为了牟利,而是想着能让更多的人吃上饭,少一些乞儿。

太子的安排,固然会分薄他的一部分功劳,但是相应的,如果他这边真种不出什么道道来,在圣上那里没有功劳,苦劳也还是有的。

更何况,这样确实是能够让高产的稻种更早的被推广开来。

魏时是相当乐意的,当场就应下来了不说,还拿了不少画像给太子。

“这些都是他们在安南国画的,各个时期的稻子就长这样,明年在皇庄种的时候,也可以对比着来。”

果然是光明磊落、坦坦荡荡的君子,太子自认为没看错人,他是不会让这样的人吃亏的。

本来是想交流育儿经验的,不过现在有了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当初回京的路上,魏大人跟他说起过很多的想法,有的听起来真有些天马行空,摸不着边际,但是安南国的稻种已经找到了,虽然不确定在大靖朝能不能同样高产,但是这也已经表明,周围的小国确实是有大靖朝没有的好东西。

这个路子是对的,那就可以走。

而魏大人那么多的想法,还真有可能逐一实现,最起码现在已经给了人希望和信心。

因此,在安排好稻种和农人的同时,他也想跟魏大人多聊一聊,看还有没有一些新的思路和想法。

魏时的思路和想法是挺多的,也还没有到被掏空的时候,只不过这些东西都太过超前了,现在提出来,那可就不是天马行空的问题了,是白日做梦才对。

白日梦这种东西,也就是在自己脑子里想想,跟谁都没法说。

今天的一切对于小皇孙来说,真跟白日梦差不多了,第一次出宫,第一次交朋友,第一次玩那么多没见过的好东西,从魏伯伯家出来的时候,父王还抱了他,就像魏伯伯抱他今日交的朋友一样。

美滋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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