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电话响了两次、三次,康正才拿起话筒。“……喂。”

“和泉先生,是您吧。”

“是你啊。”康正叹了一口气。是加贺。

“佃润一和弓场佳世子都在那里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甚么。”

“装傻是没有用的,我正准备过去。”

“慢着,你不要来。”

“我要去,然后和您好好谈谈。”

“没甚么好谈的。”

康正说这句话的时候,电话已经挂断了。他摔了电话,然后双手拿着两条电线的开关,瞪着门。

几分钟后,听到脚步声由远而近传来。康正心想八成是加贺。依那个刑警的习惯,他打那通电话时人八成已经在附近了。

果不其然,脚步声在门前停住,接着是敲门声,有人转动门把。由于上了锁,门打不开。

“请开门。”是加贺的声音。

“你走吧。”康正朝着门说。“这是我的问题。”

“请开门。您现在不开,我就找同事来。您也不希望如此吧。”

“无所谓,我只要在那之前达成我的目的就好。”康正再次握紧开关,手心在出汗。

“您不会这么做的,您应该还没有找到答案。”

“少乱猜了,你懂甚么。”

“我懂的。和泉先生,请让我进去,我一定可以助您一臂之力。”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你根本没有任何证据。”

“那么我问您,您对令妹了解多少?您甚么都不知道。您不知道园子小姐在死去的前一天在想些甚么。关于这件事,我握有重大的王牌。拜托,请您开门。”

加贺热切的口吻动摇了康正。这个刑警一语中的。康正变得不了解园子了。他无法否认看了那封信之后,心中产生了疑惑。

“你有话就在那里说吧。”

“请让我进去。”加贺似乎没有让步的意思。

康正放下开关,站在门边。将眼睛凑到防盗眼上,可以看到双手插在黑色大衣的加贺,以一脸精悍的表情朝康正这边看。气势之锐利,令人联想他手握竹刀时,面具之下大概就是这种表情吧。

“往后退个五公尺。”康正说。“开了锁之后也不许用冲的进来,门要慢慢开。这做得到吧。”

“没问题。”

加贺大衣一翻,从门口退开。康正确定脚步声停了后,才开锁,然后迅速回到原地,把两个开关握在手中。

加贺依照约定慢慢靠近门,转动门把开了门。冷空气从门缝流入室内。

刑警似乎一眼就掌握了目前的状况,一连点了几次头,但仍旧惊讶地睁大了眼。

“把门锁上。”康正下令,手上仍握着开关。

但加贺却没有立刻照做,而是先往寝室内部看。“弓场佳世子呢?”

“不必担心,只是睡着了而已。快锁门。”

加贺锁了门之后问:“您是把安眠药混在甚么东西里让她喝下的?”

“是我叫她吃药的,不过药是她自己动手吃的。我可不耍骗人的把戏。”

“和泉先生,这种作法很不好。”

“不用你多管闲事。你说你有王牌,那就亮出来吧。”

“在那之前,我想请教一下状况。他们甚么都还没说吗?”加贺指着润一和佳世子问。

“我甚么都说了,”润一说,“就看和泉先生信不信了。”

“甚么内容?”

“我企图杀害园子。”

“企图杀害?”加贺双眉之间的皱纹加深了。他朝康正看了一眼。“这么说,你最后没有下手?”

“是的,中途作罢了。可是结果这件事却成为导火线,她自杀了。”

“胡说八道。园子不可能会这么做。”

“这是?”加贺指着放在地上的录音机。

“是佳世子刚刚录下的话。”润一告诉他。“她也主张和我做了同样的事……,但她这么做是为了袒护我。”

“恕我失礼。”加贺准备脱鞋。

“不许过来!”康正叫道,然后把录音机往加贺踢。

又把鞋穿上的加贺操作录音机,将弓场佳世子的录音播放出来。然后他注意到散落在四周的信纸,捡起四张纸后,一面听佳世子的告白,一面看园子没写完的信。

“这封信是?”

“是我捡到的。看过之后,我就停止杀害园子的计划了。”

“原来如此。这是在哪里找到的?”

“寝室的垃圾筒旁边。”

“你是在杀害园子后才看到这个的吧?”康正说。

“不是!”

“好,先等一下。”加贺伸出右掌安抚两人。然后再度操作录音带,重听弓场佳世子的告白。

加贺问润一:“弓场佳世子小姐会袒护你,是因为你把自己所做的事情告诉了她?”

“嗯……”

“你为甚么要说出来?园子小姐为了你自杀──对一般人而言,这种事情应该会在两人心里产生疙瘩才对。”

“因为我瞒不住了,我觉得自己很卑鄙。”

“你没想到说出这些会让佳世子小姐痛苦吗?”

“园子的自杀已经让她心灵受伤,而且她也隐约感觉到些甚么,所以我才鼓起勇气把真相告诉她。”

“然后叫她不许透露真相吗?”

“不是这样的……”润一含糊地说。

“好吧。下一个问题。佳世子小姐的录音带中,说她在离开之前,在周历后面留话给园子小姐。这一点呢?”

“就像她所说的,只不过写的人其实是我。”润一答道。“我想留句话向园子道歉,便撕下小猫周历,写在后面。内容是希望她早日忘记我这个卑鄙的男人。”

“用甚么写的?钢笔?原子笔?”

“因为没看到笔,所以我就翻了她的包包,抽出记事本的铅笔来写。”

“答对了。我也记得桌上有记事本的铅笔,但是没有字条。这是为甚么?”

“不可能的,请你查清楚。也许是园子在自杀之前丢去哪了。”

“垃圾筒里的东西我们都仔细查过了,没找到类似的东西。只不过,”说着,加贺转向康正,“也可能是比我们早进屋的人偷偷处理掉了。”

康正左手放开开关,伸进身旁的包包里,很快抓出一个塑胶袋,朝加贺丢过去。然后又握住开关。

“东西就放在这个餐桌上,用一个小碟子装着。”

“烧掉了是吗?”加贺看了塑胶袋里的东西说。“这两片看来像是彩色照片,然后这片黑白印刷的纸就是周历了。”

“应该是园子烧的。”润一说。“彩色照片拍的会不会就是我送她的画?”

“在自杀之前处理掉这类充满回忆的东西是吗?”

“我认为应该是。”

“这倒是说得通。”加贺拿园子被揉烂的信纸扇着。

“开甚么玩笑,这种鬼话谁相信!”康正大叫。“谁能保证烧掉这些东西不是这家伙故布疑阵!”

“可是这故布疑阵却是没有意义的。”加贺与他形成对照,以冷冷的语气说。“如果这是故布疑阵,能够对自杀这个说法有甚么帮助吗?不知道烧了些甚么,只会造成警方判断上的困难。”

康正无法反驳。加贺说得一点也没错。眼前康正就无法针对这些烧剩的碎片做出任何推理。

“还有一个问题。”加贺对润一说。“你说你在园子小姐的酒杯里加了安眠药,加了多少量?”

“量……”

“我问的是一包、两包,或者更多。”

“哦……当然是一包。佳世子在录音带里不也是这么说的吗?”

“一包啊。”加贺与康正对望一眼,似乎有话想说,但又再次面向润一。“但是桌上有两个空药包。”

“如果是这样,那不正是告诉我们园子小姐是自杀的吗?”

“怎么说?”

“就是园子醒了后,为了自杀,必须再吃一次安眠药。在那之前我已经在桌上放了一个空药包了,加上她自己吃的,当然就会有两个药包。”

“确实是理所当然。”加贺略略耸肩。

“还有,”润一说,“发现遗体的时候,外面有两个酒杯吧?”

“好像是,虽然不是我亲眼看到的。”

“如果我要把事情布置成自杀,才不会这么乌龙,一定会把自己用过的酒杯收起来。”

“原来如此,这也很合理。”说完,加贺朝康正瞥了一眼。

康正不断摇头。到头来园子是自杀?这怎么可能!一定是遗漏了甚么线索──

正当康正的信心开始动摇时──

“但是,”加贺平静地说,“即使如此,园子小姐仍是他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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