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礼这回真的生气了, 直到第二场比赛开始前,他也没有多分给戎玉一个眼神儿。

这几天,戎玉天天跟在季礼的屁股后面,起初还大摇大摆地跟着, 后来见季礼见到他就生气, 便转成了小心翼翼地跟着, 季礼去图书馆、他也去图书馆,季礼吃饭、他也要坐在对面儿, 偷偷点了小蛋糕, 送到季礼的桌上。

安以烈开始还不知道是谁送的, 秉承着不能浪费的精神伸手去拿, 被季礼瞟了一眼,又缩回手去。

低声问:“吵架了么?”

季礼不说话。

等季礼走了, 小蛋糕原封没动,戎玉垂头丧气。

等比赛开始,戎玉发挥得平平无奇,几次因为走神而失误, 倒是断牙最近苦练出了结果, 几次超常发挥。

比赛结束后开会, 季指挥官往常都是开小灶, 第一个点评戎玉的,谁知这次看都不看他一眼。

戎玉眼巴巴地看着季礼, 季礼却看向季演:“季演, 他们现在已经看出你的精神力薄弱了, 有针对你的趋势,下一场要做好准备,必要的时候, 我会把你当诱饵用。”

“好。”季演抱着狐狸,懒洋洋地应。

戎玉又更失落了几分。

“戎玉。”季礼提了他一下。

戎玉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季礼平平淡淡地说:“自己注意。”

戎玉便忐忑地想,季礼这是原谅他了、还是没原谅他?

“断牙,”季礼这倒是真心的,甚至冲断牙点了点头“进步很大,这次很不错。”

断牙嗤笑了一声:“老子一直都很强。”

他还没来得及得意,一扭头正对上戎玉的眼神,和善得要冒出火星子来了。

季礼总结过了战术,又站起身道:“下午的训练我不参加了。”

“做什么去?”季演随口问。

“军校的柳会长那边找我谈谈。”季礼淡淡的说。

戎玉小声问季演:“柳会长是谁?”

季演便低声道:“上次陆刹的那个跟班儿之一,你看着特别轻浮的那个——”

是爱人之夜那个轻浮的公子哥儿!

惦记着季礼的!

戎玉一下就头上冒了火,胃里反了酸,三步并两步就追了出去,捉住季礼的手腕。

季礼扭头,静静地瞧着他。

戎玉张了张嘴,声音到底还是弱了些:“你带上我吧。”

季礼扭过头去,淡淡地瞟了他一眼:“你能做什么?怕我精神力给别人?”

戎玉起初还努力撑着温和的表情,原本想平静些、假装他们还没吵架那样。

季礼瞧见他笑,就撇过头去,声音有些发凉,带着点儿赌气:“我想明白了,你也就是喜欢我的精神力。”

“哦,还能帮你孵蛋。”季礼抬眸淡淡地瞧他一眼,“我跟谁在一起,本来就不重要。”

“我没有。”戎玉这下笑不出来了。

“两个月前,你能让我去跟别人结婚。”季礼心里就像有一本小账本一样,抿着嘴唇一件儿一件儿数,“你算算你说了多少次喜欢触手,又有几次喜欢我?”

“你还要我给你算你那些猫猫狗狗吗?”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我说喜欢它们是很容易的,”戎玉咬着嘴唇,小声说,“……说喜欢你是很难的。”

他可以轻易地去说,喜欢所有的猫猫狗狗花花草草、喜欢天空、甚至可以说喜欢自己的小表妹。

这一切的喜欢都是很简单、很单纯的。

可唯独季礼,他每次说都要竭尽全力,去假装自己很平淡。

季礼被袭击了一下。

微微红了脸颊,却又很快警醒了过来,不肯被这个渣男的糖衣炮弹给袭击了。

“你还给它们起名字,”季礼瞪着他,抬高了声音,“你怎么叫我的!”

“你孵个蛋那么高兴,你——”

季礼想说,他说结婚的时候,这个笨蛋都没那么高兴。

非但没高兴,还以为他要跟别人结婚。

他越想越生气。

可又越说越难堪,自己就像是个怨妇,因为这种事跟戎玉吵架,显得他幼稚又无趣,可他又憋闷得难受。

戎玉不喜欢他的触手,他一定很伤心。

可戎玉喜欢他的触手,他也快活不起来——为什么就不能最喜欢他呢?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扭曲得过分。

干脆停了话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垂眸变回了那个冷淡的小公子,他看了戎玉好一会儿,慢慢问:“戎玉,为什么我跟你在一起,要在意这些呢?”

他不知道。

戎玉也不知道。

那些甜蜜的、愉悦的、美好的东西。

为什么会伴随着这样笨拙的、不体面的、酸涩的东西生长呢?

+

戎玉下午的情绪很糟糕。

他整个人都面无表情,又凶悍冷酷,拖着断牙打了一下午的练习赛,手下一点儿情面都不肯留,不知道,还以为断牙是他的杀父仇人。

断牙被捶到心态爆炸,整个人烂泥一样瘫在地上,惨到怀疑人生。

季演看不下去了,才拉着戎玉的衣领子,把人从后头拎了一把:“你有事儿没事儿?季礼附身了?”

戎玉踹了他一脚

“你找别人撒什么气?”季演现在压根儿不怕这两个小学鸡,拎了一杯饮料递给他,“下午你俩的话我听见了,吵架了?”

戎玉撇了撇嘴。

季演笑着,怀里的红岚也跟他一起笑,都是一副狐狸像:“说吧说吧,红岚好心让我帮帮你。”

过了一会儿。

戎玉的精神力在面前凝聚成了一颗蛋,言简意赅地描述了几句,最后总结:“就因为它。”

季演看看蛋。

又看看戎玉。

又看看蛋。

语塞半晌,才道:“……你也算厉害了。”

正常精神体都是直接成型的。

他头一回见到,精神体竟然是个蛋的家伙。

戎玉有气无力地看了他一眼,季礼的话重重打击了他,叫他魂不附体、神不守舍,连跟季演生气的力气都没有。

季演看热闹不嫌乱子大,在一边儿说风凉话:“这不是正好么?反正你蛋也到手了,自己慢慢孵呗。”

戎玉凶狠地瞪了他一眼,那样子还真的有点儿像生气的季礼。

过了一会儿,棕色的眸却渐渐黯淡了下来,像是个被抛弃了的小动物一样,隔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来:“……明明是两个人的蛋。”

公主都没了,他留着个蛋有什么用。

季演简直肚子都要笑疼了。

“你把精神体当什么养了?要不要舅舅捐点儿奶粉钱啊?”

“你滚!”戎玉给了他一脚。

隔了好一会儿,撇过头去,笑意渐渐没了,沮丧地盯着自己的鞋尖儿喃喃:“我早知道就不要这个蛋了。”

戎玉越想季礼那句话,越难过。

抱着自己的膝盖小声说:“……他是不是真的要跟我分手了?”

见鬼了,他那个笨蛋弟弟哪舍得跟他分手。

季演一边看他俩好笑,又觉得自己这个老朋友有些可怜:“这也不光是蛋的事儿,你总跟他触手告白干嘛啊?你不会真的只馋他触手吧?”

他早就听出来季礼的意思了,蛋这事儿只是最后的导火|索罢了。

他想不出来,为什么有人会这么喜欢触手。

他其实看着,戎玉对毛茸茸的兴趣已经克制许多了,连红岚的生的一窝小狐狸,也只是远远看着、偶尔馋一馋。他说可以送戎玉一只,戎玉也没有要。

只有对季礼的触手,格外的狂热。

戎玉自己也想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他只有触手不会说谎。”

这是很早就留下的习惯了,在他们还没有交往的时候,他总是摸不透季礼的心思。

季礼的外表总是很冷淡、话也很少,他有时能感受到季礼的情绪,可更细微的、没有那样情绪波动的思维,他很难感受得到。

他总是不知道季礼想要什么,只有触手会告诉他。

季礼很少会说对他的感受,但触手会告诉他,公主是喜欢他、需要他、想要抱抱他的。触手是公主最诚实乖巧的一面。

就算在几个月前,季礼表面上凶他、对他冷淡些、讨厌他了,可小触手喜欢他,他也可以得到一点安慰——至少季礼的一部分是喜欢他的。

他并不是真的粗放迟钝,只是擅于安慰自己,如果不是盯着季礼的触手,他可能一早就会因为公主的傲娇,而一次又一次地难过。

可现在……

“我怎么会让他那么难过?”戎玉喃喃地问自己。

他到底是哪一步做错了呢?

没有人爱过他。

电影教他要跟爱人并肩作战、同生共死。

恋爱指南书上教他要说一些俏皮的甜话,要哄爱人展颜、要细心、要得到爱人的欢心。

那些更夸张的小说上,要他为爱人一掷千金,把爱人按在墙上亲。

他能做的,都尽力去做,哪怕不那么明白其中的含义。

哪怕他这样亦步亦趋,可还是做错了。

他低低叹息了一声。

眼睛越发的迷茫。

他还是要把季礼弄丢了吗?

戎玉抱着自己的蛋。

说讨厌,又讨厌不起来。

说喜欢,也说不出来。

“我不要你了,”戎玉嘀咕,“你去把公主给我换回来吧。”

然后,这只蛋真的“咕噜噜”地滚走了。

戎玉:……???

作者有话要说:  渣男戎玉妻离蛋散hhh你们期待的玉玉被惩罚会有的。不过要玉玉自己送上门儿去。

其实这段本来想写的轻松可爱一点,但是想来想去,还是怕大家误会玉玉对公主的心情,还是写的郑重一点。

毕竟是小甜文嘛,玉玉的心情一写,我怕你们又要说我发刀子。

这一对小学鸡不算是相互救赎。

玉玉不是为了公主而生的,公主也不是为了玉玉而生的,他俩不是天生一对,都有自己的形状和思维模式,就算没有彼此,也能活得很好。

但有了彼此,反而一直会鸡飞狗跳,明明努力想靠近对方,但总是会因为棱角和懵懂而让两个人有各种各样的矛盾,又因为过于喜欢对方,不舍得放手,只能学着去恋爱和彼此开释。

他俩恋爱不是纯粹甜蜜蜜的棉花糖,是恶毒后妈送的一大包酸苹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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